孟深回来,众人都颇为高兴,一家子算是齐整了。
但孟竹眼尖,出来后就发现孟深的动作,立刻质问道“你干什么”
居然抓着堂妹的手。
就她事多,孟深眉梢一拧,松开来。
他本来想多牵一会,不过被孟竹提醒,孟溪肯定就会觉得奇怪了,刚才是分别多日她担心自己,恐怕也是没有在意。
“哥哥,快去写春联吧,刚才堂哥让我写,我是觉得拿不出手。”
往年的春联也是他写得,在孟家人看来,他的字在这个时候最派得上用场,无需去外面花钱买别人的。
孟深道好。
“哥哥,那位张大儒可解了你的疑惑旧时光文学”
路上孟溪询问。
“嗯。”
孟深不欲多说,因原本就是骗她的。
“泸州比起盐镇如何”
她又好奇。
其实他何曾去过,这些日就住在京都的客栈,在客栈与姑姑家之间徘徊,但最后还是决定回盐镇。姑姑没有与他相认,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但孟溪没有他在身边,虽然少了一个需要养活的人,可她在被欺负的时候呢,谁能帮她
就孟家那一干子人,不连累她都算不错的了。
当然,主要还是他不能不见她。
孟深看着她秋水般温柔的双眸,胡诌道“我也没有仔细看,天天忙着像张大儒请教,哪里有这个闲工夫。”
义兄这么勤奋让孟溪很是欢喜“哥哥明年一定能中举”
如果打定主意不做回宣宁侯的话,他还真得要中举才行,不然又落榜,她肯定要继续供他念书。这样的话,他还得跟蒋夫子斗智斗勇,少不了要挨打。
中了举人就不一样了。
这已经是足够光耀门楣的事,而蒋夫子也不再够格继续教他,后面的殿试,只凭自己的才华与运气。
到这里他或许该止步了,不然殿试又成的话,万一给他一个外调的官岂不是又要离开孟溪指不定跑哪个山沟沟里去
他盘算时,慢慢走到屋内。
孟溪磨好墨,让他写。
“你如今的字也不难看。”
孟溪摇头“我才不写呢。”
“你写一副,贴我这儿。”他指指门。
孟溪讶然。
就她那个字,孟深居然愿意贴在自己门上
以前当然不会,打死他也不贴,但现在不一样,孟深轻咳一声“你好歹是我教出来的,在这方面我算是你师父,徒弟给师父写一副春联不应该吗”
倒也说得通。
孟溪道“你既然不嫌弃的话,那好吧。”她提起笔,写“梅传春信早,竹报日平安。”
孟深在旁边看。
“这样写如何”孟溪不时问他。
好像一个好学的孩子,孟深差点想手把手的教她,可又怕太过唐突。
“就这么写,不用问我。”孟深自己也拿了一支毛笔,摊开红纸写别的春联。
他得找点事情做,不能总盯着她。
两个人很快就写好了。
孟竹拿来浆糊,准备贴春联。
结果竟发现孟深的门上要贴堂妹写得,由不得瞥了他一眼,心里有种奇怪之感。
“阿溪,是他要求的吗”
“嗯,说是教我写字,算是回报。”
怎么会要这种回报堂妹这字虽说勉强可看,但比起孟深的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说回报,难道不是让堂妹做道菜吗,要什么字啊,孟竹摇摇头。
等到春联贴完,天色也暗下来了。
厨房里支了炉子,在炉上放一口小铜锅,里面滚着白天就炖好的鸡汤,鲜香味已经四处飘散,而在铜锅旁边,则摆着洗干净的冬菇,切成片的羊肉片,鸡脯肉,兔肉片,薄薄的极为新鲜,还有山药片,白崧,豆腐,菠菜,应有尽有
孟方庆道“别忙着吃,先放爆竹,今年我们家也买得起了走,阿奇,”看看孟深,“阿深,你去不去”
“不,你们放吧。”孟深袖手。
京都爆竹的花样十分之多,什么串串响,一窜天,满天花,他曾见父亲放给他看,但那印象极为模糊。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其实没有太多的记忆。
“哥哥,你真的不去放吗”孟溪道,“大伯买了好些呢。”
“你跟我去放,我就去。”
孟溪一愣,随即莞尔“好啊。”
孟深就拉着她去大门口。
见到他们来,孟奇递给孟深一支点燃的香“小心些,这东西响的很。”
就是普通的爆竹,半个手臂长,孟深提着给孟溪看。
孟溪捂住耳朵“你别走过来啊,你就在那里点。”
她竟然很害怕的样子,孟深嘴角一翘“不是说跟我一起放的,你跑什么过来。”
她犹豫“你现在不点吧”万一他存着坏心呢他讨厌的时候还是很讨厌啊。
“我保证不点。”
她走过去。
“等我点了,你再跟我一起跑。”
“嗯。”
爆竹很贵,要不是孟溪学了厨艺,他们家根本买不起,而左邻右舍也一样,他们以前过年得跑去别的街上看人家放爆竹,孟溪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
孟深伸手点了爆竹。
那引线马上就烧着了,他拉着孟溪就往里跑。
“砰”的声,爆竹在身后响起。
孟溪顿足,刚要捂耳朵,却发现它已经被捂上了,义兄低着头含笑看她,眸色如星光般灿烂。
她怔了怔,一时陷在他眼神里竟不能动弹。
等到爆竹声响完了,孟深才放开手。
如果可以,他都不想放,不过这样很傻。
“走吧,去吃饭。”孟深道。
孟溪这时才回过神,心想义兄竟然替她捂耳朵,以前她只见过堂哥给堂姐捂的。
义兄是越来越关心她,把她当亲妹妹了吗
她想着一笑。
“哥哥,我给你做了新衣服,等会吃完饭去试试。”
“好。”孟深答应,又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上回堂哥成亲前我们不是一起去量了吗”
她记住了,孟深心里一甜,不过转念又想,她对他好还是出于亏欠的心里,根本就没把他当一个男人看,刚才他捂她耳朵,都不见她脸红的仔细想想,她还真的没为他脸红过。
除了那次晚上过来请他教写字,那也是因为她自个儿不识字,且写得字丑而羞愧脸红。
孟深又不高兴了。
放完爆竹,众人就坐在炉子前吃拨霞供。
这拨霞供最初由来是涮兔肉,因薄薄的兔肉在滚水中被拨动,颜色渐渐变得如同云霞而得名,但后来为味道的丰富,吃拨霞供时,常会加入不同的东西来增其鲜美。
孟溪为此还做了蘸料盐,糖,酱油,醋,切碎的香菜,香葱,蒜,腐乳汁,适量辣椒油调和而成。
从鸡汤里捞出来各色刚刚熟透的肉片,蔬菜,在这蘸料里轻轻一蘸,放入嘴里便是冬日里最暖的吃食。
孟方庆还开了一坛美酒,为庆祝来年的日子更好。
众人推杯换盏,谁也不用担心酒醉,不知不觉便是吃到了深夜。
而京都的林府也是灯火通明。
顾域专门来林家探望表弟林时远。
林夫人靠在软塌上道“这孩子啊吃完饭就去自个儿房里了,说是看什么卷宗你说说,大过年的也不休息下,谁家孩子是这样的,可让我担心,就怕他累坏。”说着轻咳了两声。
“姑姑,表弟真是去看卷宗吗”顾域心里对林时远可是窝着火呢。
“不然还能看什么”
顾域就笑了,拖来一张椅子坐下“指不定在写什么情诗。”
林夫人震惊,马上坐直“你说什么,写情诗,写给谁你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看她脸色都白了,顾域晓得姑姑身子不好,也不敢太刺激她“我也说不准,反正我之前去盐镇,看表弟对一位姑娘很是关心,这姑娘长得国色天香,指不定表弟是动心了。”
盐镇的姑娘
林夫人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追问道“那姑娘家世如何”
“这,我也不清楚”顾域给她出主意,“不如姑姑找表弟的随从问问,想必是一问就知了。”
顾域报了仇,告辞而去。
林时远是林家的独子,平日长辈就寄予了最大的期望,林夫人哪里能容许他看上一个镇上的姑娘。
她马上使人把林时远的随从叫来。
那随从一头雾水,连说不知,后来林夫人就生气了,又找来丈夫林绘。
林绘是吏部左侍郎,身上官威很重,又擅长逼问,随从不慎就说起了孟溪,说林时远亲自跑去一家酒楼替这个姑娘主持公道,至于喜不喜欢,他也不太清楚。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林绘不动声色吩咐自己的护卫,年后去监视儿子。
林夫人埋在他怀里嘤嘤的哭“可不能让他娶一个厨子”
她无法接受。
林绘也无法接受,他再开明也忍不了儿媳妇是个父母双亡,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女。
初三。
孟溪同孟深去柳镇。
孟深穿着新做的棉袍,这棉袍十分合身,是显眼的宝蓝色,大概是他在孟家穿过得最好的衣服了,但他的心情实在美不起来。
“你的银子真的够了”他问。
“够了,师父刚刚发了二两银子。”
“给蒋夫子的束脩呢”他还得继续在那里念。
“也够,我上个月挣了四两银子呢,不然怎么给你做新衣服。”孟溪有些骄傲,“我以后会挣得更多,指不定一年能挣一百两。”
孟深忽然觉得,义妹太会挣钱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无话可说了。
默默坐上马车,孟深心想,但愿那陈大夫真如他们所说,是个神医,这样施针的时候应该不会很疼。
看义兄闭目养神,孟溪道“你不用担心,我觉得应该会有用。”她想安慰他。
他一点不担心,就是担心疼不疼。
“对了,后日我休息,我打算请叶师兄晚上过来,你应该也有空吧”
他睁开眼睛“有空,”顿一顿,“他平日里真的就在酒楼炒炒菜别的不做什么”
“他会教我跟师弟,之前还送了我他写得心得,等我字认全就会看了。”
叶飞青向来是很热心的,所以他幼时缠着叶飞青玩,他一点都不嫌弃,教他玩弹弓,带他骑马,还给他讲故事。不过他把这热心用在孟溪身上,便有些令人不太舒服。
孟深的眉心拧了拧。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因孟溪认识路,带着他找到陈家。
小厮知道约定的事,迎着他们去里面。
“陈大夫。”孟溪见到陈钟昆,朝他行一礼,“我把哥哥带来了,劳烦你替他看看吧。”
面前的年轻人眉清目朗,完全没有一丝病气,若非孟溪说他失去记忆,陈钟昆看不出丝毫的不对。
他请孟深坐下。
“一点都想不起来吗”陈钟昆问。
孟深回答“是。”
“可有头疼之症”
竟是知道会头疼,他确实疼过,但早就好了,孟深道“不曾。”如果说疼过,陈钟昆反而会怀疑,一点不疼那才是疑难杂症。
陈钟昆诧异,伸手替他把脉。
他血气畅通,精力旺盛,极为健康。
陈钟昆犯疑了,他这失忆症很特殊,他医治过失忆的病者,一般都会头疼,有些能想起来,有些则想不起,但都是因头部受过撞击,以至于里面有淤血。
不过,还有一种症状是没有被撞过的,只是遭受到太大的打击使然。
不知这年轻人是否是后者。
孟溪屏气凝神旁观,生怕打搅到陈钟昆。
“我试一下吧,”陈钟昆收回手,“或许能有帮助。”
孟深淡淡道“如果没有帮助,大可不试。”
陈钟昆一愣。
孟溪忙道“当然要试一下了”义兄肯定又要退缩了,生怕白忙一场到时候失望,可不试怎么知道
孟深
陈钟昆便拿来针盒。
打开来,只见里面有大大小小,粗粗细细各种针,有些长至四五寸,银光闪闪。
孟深闭了闭眼睛。
陈钟昆拿起其中一根银针,叮嘱道“千万不要动。”动弹的话会影响刺穴的精准,会导致弯针,滞针,那还得重新开始。
对于针灸孟溪此前并不了解,此刻看到这么长一根针,吓了一跳,急声问“大夫,这会疼吗”她希望义兄能想起身世,但却不希望他遭受疼痛。
听到她关切的声音,孟深心头舒服了一点。
“会有一点,但只要他配合好,便无事。”
孟溪闻言,柔声道“哥哥,你别紧张,陈大夫是神医,应该不会怎么疼的。”
“谁紧张了”孟深道,“不如你去外面等着。”
“不,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
“你这样会影响大夫”
听到这句,孟溪乖乖得出去了。
陈钟昆把针徐徐刺入他脖颈的一处穴位。
酸,麻,痛几乎是同时袭来,他的手指不由捏紧,嘴里却道“竟然不是扎头上吗”
“脑袋上的穴位轻易不可动,除非你昏迷不醒,便死马当活马医。”陈钟昆扫一眼他的手,“年轻人,这点痛应该能忍,你这病症不好治,不能一针就能行的。”
已经来了,还能如何孟深心想,他好歹也是将门虎子,不至于真的忍不住。
孟溪在外面等了许久,他才出来。
隐隐可见他额头上的汗。
“怎么样”她轻声询问。
他摇摇头。
没有想起来吗孟溪急忙问陈钟昆“大夫,没有别的办法吗”
陈钟昆道“这岂是一次就能行的,施针过后得让他缓一缓,看看情况如何,等半个月后再来。”
孟溪将银子递给他“劳烦大夫了。”
“银子我收下,但不保证能令他想起,我至多施针三次,若到时他还想不起,只能另请高明。”陈钟昆叮嘱,“等会不要走太快,引起气血上冲。”
“是。”孟溪扶着孟深离开。
义兄的脸色很白,看起来有些难受,孟溪道“哥哥,刚才是不是很疼”
疼又怎么样,还不是她让他去的
孟深道“是不是我说疼,你就不让我治了”
“陈大夫说要三次,哥哥就忍一忍吧。”不能半途而废,不然这一次可不是白扎了
呵。
孟深不想说话。
孟溪扶着他坐上马车“我晚上做个白煨鸭汤给你补补,好不好”
“你新学会的”他怎么不记得。
“对,之前叶师兄教的,你去泸州了,我只好请叶师兄教我看菜谱。”
孟深听着又不悦“随便吧。”
看来他真的疼了,连她做新的菜都提不起兴趣,孟溪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递给他“哥哥,你还是随身带着吧,现在被陈大夫治过,也许看着它就能想起来,这样说不定以后都不用再来找陈大夫。”
是那块沾了血的帕子,被她洗干净了。
真是周到。
孟深接过来,闻到上面带着的一点香味。
应该是她身上的。
“我试试吧。”他塞在袖中。
其实这帕子是最普通不过的,除了料子好些,上面一点线索都没有。
“哥哥,你现在怎么样,”孟溪过得会儿问,“扎的地方还疼吗”
“你说呢,也不看看那针扎了七八根,”孟深道,“你说我会不疼吗”
孟溪打了一个寒颤。
“你替我揉揉,”他忽然道,“我疼死了。”
孟溪急忙问“哪儿”
“这儿。”他指指脑袋左侧。
孟溪伸手过去在上面碰了碰,突然又顿住“你在疼着,我怎么揉,一揉不会更疼吗”
“不会,你轻点就行。”
看他太受罪了,孟溪便轻轻的在他脑袋上面揉。
“右边也疼。”他侧过身。
孟溪便一手揉一边。
小姑娘的裙子贴着他棉袍,脸对着他的脸,时不时轻声问“这么揉怎么样有没有舒服点,可好一些了”
极尽温柔。
他的脸倒是忍不住要红了,然而孟溪心中坦荡,竟是连一丝羞涩都没有。
她这是真不把自己当男人她是把他当亲哥哥了不成
孟深扎完针后,感觉此刻的心情比扎针时还要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孟深怎么才能让她脸红呢
作者你觉得我会帮你想点子
孟深打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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