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李月明震惊的反应, 沈负却显得很平静。
李月明下巴都快掉了,过了好久才从震惊中醒过来,她看到沈负一脸无动于衷, 犹豫的问道“你什么想法”
听到声音,他将视线移向李月明“什么”
“就”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于是叙述了一遍自己刚才看到的,“江演和乔阮告白了, 他说喜欢她。”
沈负轻笑“我能有什么想法, 又不是和我告白。”
李月明突然很难过,替乔阮感到难过。
江演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他也没想过要乔阮和他在一起, 或者是让她给回应。
他就是想告诉她有这么件事。
不说出来的话, 他会忍的很难受, 他是个非常自私的人,不可能让自己难受。
所以他说了。
乔阮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恶心完以后照常写作业。
十一点上床睡觉,她把日历撕掉一张,身上穿的, 仍旧是那件袖子破掉的睡衣。
还有一年半, 最后的一年半。
高考完以后她就会离开这个城市。
高中的生活似乎就是在各种试卷中度过的。
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全班只有两个人写对了, 乔阮和数学课代表周颂。
他们的解法都不同,周颂的虽然结果是对的, 但步骤太复杂。
数学老师和周颂说了这些, 让他看看乔阮的解法。
于是下课以后, 周颂找到江演“我和你换,我去你们小组吧。”
江演刚睡醒, 脸上还有睡觉时的压痕“什么小组”
“学习小组啊, 反正你也不学习。”
他看了眼坐在第三排, 认真写作业的乔阮,又看向周颂,冷笑一声“谁说我不学习的”
周颂看见他空无一物的课桌“学习的人连课本都不带”
他微抬下巴“我自学,不行”
周颂被他不要脸的反问问住了,气的转身就走。
江演靠在椅背上,摸到课桌里的烟盒,拿着打火机出去了。
下节课是英语,乔阮拿出课本翻了翻,她给自己规定了每天需要背诵的单词量。
背到哪里,她都做了记号。
李月明纠结犹豫了一整节课,想问江演那天的事情后来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可是他一直在睡觉,好不容易等他醒了,结果人走了。
可是问乔阮的话,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难道直接告诉她,昨天我和沈负撞见了江演和你告白,但是沈负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要是真这么说,乔阮应该会难过死吧。
以她对乔阮的了解,乔阮应该是没有答应他的。
李月明纠结了一上午,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乔阮被叫走了。
语文老师下午有点事,让乔阮帮忙改一下试卷。
一班的语文老师和二班的语文老师同一个。
所以她改的这份试卷,是二班的。
她拿出红色的水性笔,对照着上面那张试卷,一张一张的批改。
改到最后,她看到沈负的试卷了,姓名栏上沈负两个字格外显眼。
他字写的好看,遒劲有力,力透纸背。
和他这个人一样,都是认真规矩的。
乔阮非常认真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几乎没有任何问题。
语文老师让她只批改有正确答案的,譬如作文和理解就留着,到时候她来改。
但乔阮还是出于私心的看了一眼他的试卷。
作文名是我的家人。
他一个字也没写,甚至连标题都没写,空在哪里。
沈负的确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可是具体奇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他好像完全没有缺点,但人无完人,没有人是可以做到毫无缺点的。
李月明最终还是放弃了问那个问题,因为根据她一整天的观察,乔阮和江演的关系并没有发现升温。
连一句话都没有讲过。
所以李月明可以断定,乔阮没有接受江演的告白。
这点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唯一让她疑惑的就是,江演居然喜欢乔阮
他虽然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人,前前后后也谈了好几个。
但一直都是别人来追他。
这次居然反过来了,而且还是他一直表现出很讨厌的乔阮。
难不成真是小学鸡式的为了引起喜欢的人的注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李月明觉得江演简直就是一个大傻逼。
学校在期末考之前还有一次摸底考。
考试的座位是按照全校的名次排的,全校第一的乔阮考场还是在一班。
第一排第一个。
考试那天李月明告诉乔阮“昨天我特地去拜了佛,祈祷今天考个好成绩。”
沛城的寺庙都在山上,而且很远,听到她的话,乔阮有点惊讶“你坐那么久的车去山上了”
李月明说“我拜的我奶奶。”
乔阮“”
进考场前,李月明让她好好考“加油”
乔阮冲她笑“你也加油。”
两个人像是要上刑场一样,互相打气加油。
乔阮推开门进去,课桌都分开了,为了防止抄袭,离的很远。
乔阮看到坐在自己后排的沈负,他正用湿巾擦拭着桌子。
看到乔阮了,他也没有丝毫意外,而是笑了笑。
“桌子有点脏,所以简单擦了一下。”
他像是在和她解释自己的行为。
乔阮看了眼他手里的湿巾,一整包都快用完了,还只是简单的清理一下
沈负最后把那些用过的湿巾拿去扔了,随着上课铃的打响,监考老师拿着一大摞试卷进来。
让坐在第一排的人依次递下去。
“各做各的,不要左顾右盼”
第一门考的是数学。
乔阮先粗略的看了一遍题目,没什么太难的题,甚至很多题型都是她和李月明讲过很多遍的。
李月明这次应该不会考差。
想到这里,乔阮稍微放了点心。
她没用多久就写完了,又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了一遍。
李月明应该提前交了卷,站在一班的教室外面等着。
乔阮最后又检查了一遍,也提前交卷了。
她刚出去,李月明就去挽她的胳膊“这次的卷子好简单,我感觉我应该能考的不错。”
沈负也提前交卷出来了,听到李月明的话,他垂眸轻笑“这么有信心”
李月明自信的抬高下巴“当然了。”
那些题目其实也不算特别简单,不过是因为很多类似的题型都是乔阮和她讲过无数遍的。
听到沈负的声音,乔阮下意识就想逃。
她已经在努力尝试不要喜欢他了,可每次只要看见他,这种努力就会功亏一篑。
于是匆忙留下一句“我去下洗手间。”
然后就撇开李月明走了。
再等等吧。
她总有一天会完完全全忘了沈负的。
一天只考两门,其他时间自己学习。没有老师,大家肯定不会那么听话。
几乎都去校外玩了。
乔阮在洗手间里等了一会,觉得沈负应该离开了以后才出去。
结果她刚过去,就看到了安静倾听李月明抱怨的沈负。
乔阮远远的看着,她突然很难过。
他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
女孩子都会想要偏爱,可这种偏爱他似乎给不了。
乔阮很想哭,眼眶开始发热,于是她真的哭了。
正好铃声响了,考试结束,走道瞬间变的热闹起来。
乔阮努力想要把眼泪憋回去,怕被别人看到,可无论她怎么努力,眼泪还是越流越多。
像是负压过重,突然坏掉的水管。
沈负仿佛察觉到什么,在他看向这边之前,乔阮被外套盖住脸。
她能闻到淡淡的洗衣液香。
有了遮挡,眼泪流的更凶。
太难过了,难过到忘了挣扎,任凭那个人将自己拉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下了,盖住她脑袋的外套被拿走。
江演嫌弃的看了眼衣服“脏死了。”
乔阮罕见的没有在看到他以后立刻离开,她蹲在地上,脸埋进臂弯,哭的更凶。
江演眉头微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她哭完。
被他欺负都没哭的这么凶过。
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看向这边的沈负,眉头皱的更深。
这他妈喜欢这种垃圾,还不如喜欢他。
乔阮哭够了,和他说了谢谢,然后把他的外套拿过来,说洗干净了再还给他。
她不想和江演有一点关系上的拉扯。
哪怕是这种小恩小惠,她也要立刻还清。
江演也没拒绝,看她一言不发,闷头往前走,他不放心的跟过去“外面就是马路,你别被车给撞死了。”
李月明不过回教室拿了个书包,等她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负站在护栏旁,面无表情的看着某处。
她疑惑的走过去“看什么呢。”
沈负一秒恢复温柔笑脸“没什么。”
他动作自然的接过李月明手里的书包“现在要回家吗”
她点头“本来准备和乔阮一起去喝奶茶的,不过她刚刚给我发消息说她有事要先走了。”
沈负给家里的司机打了电话,让他送李月明回去。
她问沈负“你不回去吗”
他笑了下“家里来客人了。”
李月明恍然大悟的点头。每次家里来客人她都不想回去,那些亲戚看到了第一句就是考了多少。
她都快烦死了。
自然是能不见就不见。
想不到沈负这种天才也有这种困扰,李月明瞬间平衡了。
乔阮回到家,把江演的外套洗了。
因为上面的标签写着不能用洗衣机洗,所以她手洗的。
搓了很久,想洗干净一些。
妈妈在生下她以后就离开了小翘山。
奶奶总说,她应该是个男孩的。
都是因为她,所以他们家才断了香火。
所以乔阮这漫长的十五年人生里,是没有感受到多少爱的。
她一直以为,人只有在喜欢另一个人的情况下,才会对对方这么好。
但沈负不是。
他对任何人都这样。
她不是例外,她也并没有从他身上得到爱。
乔阮其实很讨厌这样的人,但她却没办法讨厌沈负。
那天考试结束,李月明得知乔阮爸妈不在家,说要去她家和她一起睡。
她早就想和乔阮一起睡觉了。
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抱起来肯定很舒服。
下午回到家,路过菜市场,乔阮问李月明想吃什么,她做给她吃。
李月明惊道“你还会做饭吃”
乔阮笑着点头“只要不是我没见过的,差不多都会做。”
既然这样,李月明也没和她客气,报了几道她爱吃的家常菜。
她故作凶狠的威胁乔阮“要是不好吃的话就打差评。”
乔阮配合她,笑道“好的,保证让您满意。”
她家虽然简陋,但乔阮打扫的很干净。
有股淡淡的花香味。
李月明看到花盆里的山茶花了,问乔阮“你妈妈还喜欢种花啊”
乔阮围上围裙,头发用鲨鱼夹夹好。
“是我种的。”
她唯一的爱好就是种花了。
以前在小翘山想种多少种多少,但来了沛城以后,家里位置有点小,连阳台都没有,这盆山茶花还是楼下阿姨送给她的。
好在马叔叔并没有说什么。
李月明几次说要进来帮忙,但每次都会把厨房弄的一团乱。
每次收拾她的烂摊子反而更花时间。乔阮让她去外面看会电视,她马上就好。
李月明委屈巴巴“可是人家也想帮忙嘛。”
乔阮笑容宠溺的点了点头“你待会多吃一点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饭做好以后,李月明果然吃了很多。
她自告奋勇把碗洗了,乔阮在客厅收拾卫生。
垃圾扔下楼,乔阮带她去附近转了转。
李月明还在兴致勃勃地给她讲着那天在酒吧里遇到了张仓健本人。
“比电视里还要帅”
乔阮不追星,所以没办法共情她的喜悦,但她还是很认真的听着。
李月明讲到一半就停在那了,她疑惑的看着从便利店里出来的沈负“你怎么在这”
或许是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李月明,所以他也有短暂的停顿。
而后晃了晃手里那个加热过的三明治“肚子饿了,过来买点吃的。”
李月明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买吃的”
沈负看了一眼乔阮,大概是想和她打招呼,后者却已经把视线移开了。
沈负也并不在意,仍旧是那副温柔的笑脸“家里有客人,不能回去,所以就在附近酒店开了间房。”
李月明的重点并不在他为什么会跑这么大老远开房。
“沈负,想不到你还挺叛逆啊,干了我一直不敢干的事。”
她家每次来客人,她都想干脆在外面开个房算了,但是苦于她爸妈淫威而不敢付诸行动。
沈负也只是笑了笑,并没答话。
李月明说要去他住的地方看看,顺便给乔阮制造一下机会。
她并不知道乔阮已经决定要放弃继续喜欢沈负了。
所以在她拒绝的同时,李月明仍旧只当她是在矜持,还是把她带去了。
沈负住的是套房,客厅厨房洗手间都有。
他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两双拖鞋。
“想喝什么”
声音温温柔柔的。
乔阮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只要一听到他说话,就会很没骨气的心软。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怕看了以后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脏又会在瞬间缴械“不用。”
沈负说“牛奶可以吗”
她点头。
李月明举着手,说她要喝果汁。
沈负打开冰箱门,拿给她们。
乔阮看到桌上的三明治,不算大,她这么小的饭量吃完都不见得饱,更别说是沈负这种一米八几的男生了。
她终于主动和他说了这几天的第一句“你吃的饱吗”
沈负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摇头“可能吃不饱,但外面的饭菜我吃不习惯。”
李月明抱着抱枕在客厅看电视,音量开的有点大,沈负大概是嫌吵,于是站起身,说要出去透透气。
乔阮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又收回来。
她妈妈的电话是在几分钟后打来的,她拿着手机去外面接的电话。
夏依然担心她一个人在家照顾不了自己。
“你马叔叔不让我走,我昨天和他说了一定要回去,他也答应我了,乖宝先委屈几天,妈妈下个星期就回去了。”
前面有个环形露台,乔阮走过去“你不用担心我的,在那边好好休养,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越靠近,那股淡淡的烟味就越浓郁。
马叔叔在那边喊她,夏依然让乔阮早点休息,别熬到太晚,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乔阮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动作,手没有放下来。
或许是听到动静,站在露台抽烟的沈负往这边看了一眼。
看到乔阮了,他急忙把烟掐了 “有熏到你吗”
是很关切的语气。
乔阮摇了摇头。
沈负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些嫌弃的笑道“我身上烟味很重,我吹会风散散,你先进去。”
乔阮想进去,但是腿像灌了铅一样,她挪不动。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沈负见她穿的单薄,想脱掉自己的外套给她搭上,可怕她嫌弃自己身上的烟味,于是只得作罢。
“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乔阮想,他太聪明了,聪明的一下子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她点了点头,犹豫的问出口“你不回家,是因为你爸爸不让你回家吗”
沈负似乎并没有因为她问出这个问题感到诧异,他好像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感到诧异。
仿佛很难有东西能够撼动他的情绪。
他也没有丝毫的遮掩,很坦然的承认了“嗯,今天来的是爷爷奶奶,他们很讨厌我。”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乔阮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痛了。
她问他“你难道不难过吗”
“难过”他垂眸,笑着问她,“难过应该是怎样的。”
他不知道。
他不懂快乐,不懂难过,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乔阮没想到沈负会问自己这种问题,她以为他是因为性格乐观,并不在意。
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
小的时候上语文课,老师讲述那些词语的解释。
譬如难过,嫉妒,委屈。
他让大家自己去代入一下,让他们去讲述自己的感受。
每个人的形容老师都很满意,唯独到沈负这里,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听着老师讲的那些故事,悲剧或是喜剧,他的内心都很平静。
时间久了,老师发现了不对劲,给沈负的爸爸打电话,让他带沈负去医院看看。
他嘴上应下,却并没有带他去。
还是进初中前的心理健康检查,医生说他得病了,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
但是他没治。
他父亲不许他治。
沈负觉得治不治都无所谓,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有病。
从来没有体会过七情六欲的人,是不会觉得缺了这些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乔阮和李月明并没有在这里待很久,在天彻底黑完之前回去了。
沈负送她们回去的。
一路上乔阮并没有和他说话,沈负也不勉强她,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
直到到了她家楼下,他才和她说了一句“晚安,睡个好觉。”
乔阮点头,开了门进去。
李月明见沈负还站在那里没动,让他先回去。
“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呢。”
他点头,冲她笑了笑“嗯,晚安。”
沈负回到酒店,洗完澡以后也并没有立刻睡着。
他失眠严重,已经到了需要药物辅助才能睡着的程度了。
电视里放着夜间新闻,他坐在沙发上看了一整夜。
李月明睡相不太好,乔阮半夜醒了很多次,给她盖被子。
以至于第二天去学校,她的黑眼圈有点重。
李月明陪她一起吃楼下早餐店的水煮蛋,还笑话她“昨天晚上趁我睡着以后去做贼了吗”
乔阮点头,调侃道“那某人应该是在梦里捉贼了。”
李月明捏她的腰“怎么着,嫌弃我是吗。”
乔阮怕痒,笑着求饶。
李月明这才放过她。
去一班的路上会经过二班,这个点还早,来的人并不多。
鬼使神差的,乔阮往里面看了一眼。
靠窗的位置,沈负正看着书。
应该已经来很久了。
在她将目光收回之前,他抬起了头,准确无误的看向她在的方向。
抿唇轻笑,眉梢眼角都透着温柔缱绻。
乔阮没有给回应,慌乱的牵着李月明的手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每次偷看他,都会被抓个现行。
奶奶的电话是下午打来的,她高血压,一直吃的药医院暂时没有了。
所以想让乔阮在沛城买一些寄过去。
“沛城是大城市,这点药总归是有的。”
奶奶的年纪很大了,连说话都开始喘气。在乔阮的印象里,她不是这样的。
早上下地,晚上回来,她依旧精神抖擞。
乔阮让她把药名告诉她,放学以后她去医院看看。
奶奶说完以后又问她“在那边过的还好吗,吃的都习惯吗”
乔阮握着手机,稍微停顿了一会。
或许是距离拉近了关系,这好像是奶奶第一次关心她。
“还好,吃的都习惯。”
奶奶听后,放心的点了点头“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电话挂断了,乔阮看向窗外,天空大片大片的云。
很奇怪,小时候一直渴望得到的爱,现在得到了,好像也不怎么期待了。
那天放学,她和李月明说了一声就先走了。
那些药开起来有点麻烦,多花费了些时间。
去寄快递的时候,她担心奶奶不会取,于是把寄往小翘山的地址改了。
字迹工整的在收件人那一栏上写下江北省烨河市榕镇江北体育学院榕水附高二年一班纪丞收电话158xxxxxxxx
纪丞和岑鸢都是很好的人,也是她在榕镇短暂的光。
临近高考,学校对待乔阮格外重视,把她当成了下一届高考的招牌。
班主任甚至还特地和她做过思想工作,问她想考哪所学校。
乔阮的目标一直都是江北大学。
班主任也很高兴,为她的争气感到高兴“江北大学也算是级别的985高校了,那你想好要学什么专业了吗”
“物理。”乔阮没有一点犹豫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对于自己的目标非常明确,未来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很早以前就想好了。
既然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她就不会停下来,在达成目标之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影响到她。
摸底考的成绩出来了,没有任何意外,乔阮又是全校第一。
沈负和她只有几分的距离。
乔阮看过他的试卷,是班主任拿给她的。
“乔阮,你还需要努力啊,千万不能因为这次考了第一就松懈,沈负之所以成绩在你之下那是因为语文作文他从来都不写。”
五十分就凭白丢了。
乔阮盯着那张试卷看。
这次的命题作文是情感,感动。
她像是想到什么,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小组内的成绩只有江演没有及格,总分才八十分。
李玉明说英语试卷她闭着眼睛都能写出八十分来。
江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来是我运气不太好。”
乔阮是他们小组的组长,哪怕再讨厌江演,她还是得完成自己的职责。
她粗略的看了眼江演是试卷,完形填空全部填abcd。
压根就没有看题目。
没法教,也无从教起。
于是她把试卷还给他,开始给李月明讲解她错误的步骤。
江演的腿在桌下踢她的凳子“喂,我呢”
乔阮不理他,他就继续踢,被踢烦了,乔阮把自己的英语书扔给你他“你先把书后面的单词背熟再说。”
江演坐直了身子“知道我喜欢你以后就开始这么拽了”
孙玟下巴都快惊掉了“啥啥啥”
乔阮握着笔没说话。
江演把她的书拿在手上,笑的痞“仗势欺人的小土狗。”
然后就开始乖乖巧巧的记单词了。
乔阮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把视线移开。
家里的东西都老旧到一定的程度,水管也坏了,开始漏水。
乔阮还是接到隔壁邻居打来的电话才知道的。
听说水都流到邻居家了。
乔阮才十五岁,还不足以能够泰然自若的面对这件事。
“家里的冰箱泡了水没法用了,还有那些家具也是,你尽快联系家里的大人处理这件事吧。”
乔阮一直和她道歉。
对方也没有太为难一个小孩子,挂了电话以后乔阮又给夏依然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过了会直接显示关机了。
她大概能想到,应该是马叔叔把她的手机拿走了。
乔阮请了假,收拾东西回家前,李月明问她去哪。
她简单的和她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坐公交车回家。
家里也全淹了,她看着一地的狼藉,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打了电话叫维修工,在他过来之前她先把房子收拾好。
破掉的水管用东西堵住,水流的稍微小了点。
又把地漏塞子拔了,让水流的更快。
她蹲在那里,盯着那个漩涡发呆。
人的一生都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事情,这些都是在给未来做铺垫。
不必感到难过,也不必泄气。
这很正常,每个人都会遇到的挫折。
可以解决的问题都算不上问题。
乔阮拼命忍住难过,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维修工叔叔很快就来了,他检查了一番后说是水管太老旧的缘故。
“我先给你修好,你家大人什么时候在家再让他联系我们,这水管还是得换,不然以后总出问题。”
乔阮点头,礼貌的道过谢“谢谢叔叔。”
水管修理好后,乔阮敲开了邻居的门。
“姐姐对不起,刚刚水管已经找人修好了,请问您物品损毁的费用大概是多少呢,我赔给您。”
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妇人,她笑道“已经赔过了,就不用再赔了。”
乔阮愣住“什么”
她指了指楼下“刚刚有个男孩子过来赔了钱,他说是你朋友。”
朋友
乔阮愣了好一会,才跑去楼道窗口那里往下看,并没有看到她觉得熟悉的身影。
邻居告诉她“已经走很久了,应该看不到了。”
乔阮问她“那您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
邻居暧昧一笑“很帅,个子也高,看他身上的校服应该和你一个学校。”
乔阮和她道过谢,然后开门进去。
模糊间,她听到身后的女人羡慕般的感叹了一句“现在这些小朋友的恋爱,比我们当时浪漫多了。”
乔阮最后还是问了邻居大概赔了多少钱。
听到那个数字后,她回去数了一下自己还剩余的钱。
不够。
她写了一张欠条,在第二天上早自习之前偷偷放进了江演的课本里。
她不想欠她任何人情。
李月明到校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昨天那事处理好了吗。
她点头“处理好了。”
李月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最后那几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匆忙。
每天都在各种试卷中度过。
期末考结束后,李月明联系了她舅妈,说一周后就可以开始给她表弟补课了。
李月明还特地找她表弟谈了话,让他少为难乔阮。
“要是让我发现你敢欺负他,我就把你在学校早恋的事情全部告诉你爸妈。”
小表弟瞬间就怂了“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欺负你朋友啊,表姐朋友那就是我亲姐姐,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李月明这才满意,夸他懂事。
下雨了,乔阮和李月明在路口分开。
她撑着伞,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等车。
雨不算大,但也不小。
乔阮将手伸出伞沿,看着雨滴掉在自己掌心,触感很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下雨的,她也不太记得了。
明明之前很讨厌。
泛黄的叶子被风一吹,就开始往下掉,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然后乔阮看到了沈负。
他应该是没有带伞,站在一旁等雨停,神色算不上淡漠,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伞柄靠在肩上,她抬眸看向他。
几乎是下一秒,他的眼神下移,准确无误的和她对上。
惯有的温柔笑意没有丝毫缓冲的挂上他眉梢。
乔阮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想走,想离他远一点。
既然想早点忘掉他,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见到他。
时间长了总会忘记的。
乔阮是这么想的,可是身体还是违背了她的意愿。
她撑着伞走过去“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吧。”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是因为沈负没带伞,所以她才过来的。
换了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会这么做。
沈负笑道“应该和你顺路。”
乔阮愣住“去酒店”
他点头。
“你爷爷奶奶还没回去吗”
沈负说“没有,他们可能会住一段时间。”
“啊,那你岂不是要一直住在酒店”
相比乔阮的反应,他却显得很平静,唇角微挑“我也更喜欢住在外面。”
然后乔阮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了。
因为顺路,所以他们上了同一辆公交车,这个站点离站很远,所以每次上车都很多人。
乔阮走到车厢最后面,那里也站满了人。每次停车,都会上来很多人。
乔阮被挤来挤去。
身侧多出一只手,扶着她身侧的扶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甚至还能看见他微微用力时,皮肉之下显出的血管。
手的主人稍微往前,乔阮的后背便贴靠在他胸口。
车厢内难闻的气味被他身上那股清新的洗衣液香取代。
他的声音仿佛在她头顶,温润好听“站稳些,别摔倒了。”
乔阮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很快,脸也燥热到像是发烧。
她是第一次觉得原来从学校到家里的路程这么短。
下车时雨已经停了,乔阮全程一言不发,闷声往前走。
沈负倒也不打扰她,他的确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乔阮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甚至不太喜欢讲话。
走到后半段路,已经过了沈负的酒店了,乔阮停下,提醒他“你走过了。”
他笑了笑“我知道,我先送你回去。”
“这么一段路,我自己可以走的,不用麻烦你。”
“没关系,不麻烦。”
见他坚持,乔阮也就没有继续再多说。
到了她家楼下,沈负和她说了再见以后转身离开。
乔阮拿出钥匙开锁,想起前几天沈负说的那些话。
他吃不惯外面的饭菜。
可他不能一直吃三明治的,吃不饱,也没营养。
于是她稍微鼓起勇气,叫住他“沈负。”
他停下,回头看她“怎么了”
仍旧是轻轻柔柔的语气,像夏夜的风一样。
吹得她心痒。
乔阮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我我做饭给你吃吧。”
他停顿片刻,然后笑了“好啊。”
乔阮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
楼道的灯依旧没修,乔阮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到家后开门。
她让沈负先等等,她把垃圾拿下楼扔了,沈负笑道“我来吧。”
乔阮抬眸看他。
沈负便轻轻歪了下头“怎么,担心我扔个垃圾会被人贩子拐走吗”
乔阮匆忙移开视线,脸红了。
沈负没有继续逗她,拿着垃圾下了楼。
刚出去,对门的女人和打了声招呼,脸上的笑容带着打趣和调笑。
“又来找阿阮啊”
明明昨天才刚来过。
他稍顿,礼貌的冲她笑了笑,并未开口。
身后的声音渐行渐远“隔壁那个小妹妹这才多大啊,就带男朋友回家了。”
“啧啧啧,现在的学生真是早熟。”
乔阮正在思考沈负喜欢吃什么,待会问问他有没有忌口。
然后手机就响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
饭改天再吃吧,我先走了。
过了一会。
对不起啊,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乔阮疑惑的看着最后那几个字。
他为什么要和自己道歉。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