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du00 第19章

小说:云间有座城 作者:语笑阑珊
    第二天清晨,谢刃果然准时前往学堂上课,他被罚跪一夜,实在困倦极了,摇摇晃晃往下一坐,只双眼无神盯着竹业虚,至于讲的内容是什么,半个字都没入耳。

    璃焕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回去睡”

    谢刃有气无力,伸手往隔壁一指。

    璃焕压低声音“你一共烧了人家多少钱啊,真要卖身不成,不如我先给你借点”

    谢刃将袖中揣着的账单拍给他。

    璃焕打开一看,面色一肃“算了,我突然觉得你睡不睡的也不是那么重要。”

    谢刃撑着脑袋展开畅想“你说有没有可能,哪个铸币师突然发狂,非要送给我整山整山的玉币,我若拒绝,他就寻死”

    璃焕满脸同情,你继续做梦,我要去看书了。

    在巨债的压迫下,谢刃很规矩地坐了一整天,只在晚上呵欠连天地问了一句“我能先睡会儿吗就半个时辰,等你要修习的时候,再叫醒我。”

    风缱雪点头“好。”

    谢刃如释重负,连脸都懒得洗,往床上一倒就睡得昏天黑地。隔壁被毁的卧房尚未修葺好,所以两人还是住在同一间的,风缱雪替他放下床帐,自己回桌边静心打坐,窗外轻风吹着,罩中灯火跳着,空气里也漫开花香,学府的夜色总是静谧,比起别处来,多了几分说不清的祥和美好。

    谢刃这一觉睡得很熟,连大雪孤城的梦都没了,枕间残余的梨花香沁进梦里,带出一片春日芳菲林。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睁眼看了会儿床帐外的小团烛光,以及桌边那个白色的人影人影

    风缱雪听到动静“你醒了。”

    “你一直坐在那里吗”谢刃跳下床,惊愕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

    寅时。谢刃回忆了一下,自己睡着时差不多戌时末,所以他整整在桌边坐了三个多时辰

    风缱雪道“过来看书。”

    “你怎么也不早点叫我。”谢刃坐在他对面,“万一我一觉睡到大天亮,你岂不是要枯坐一夜。”

    “不算枯坐,我这样也能睡。”风缱雪替他倒了一盏茶,又将静心悟道经翻开第一页。

    谢刃睡得正渴,一口气饮尽杯中茶,酸酸涩涩加了梅子,倒很醒神。

    然而醒了可能也就半刻不到吧,因为面前的静心悟道经实在太无聊了,他看了不到半篇,就又开始困,满篇密密麻麻的字此时都变成重重叠叠的影,心如沉月寂静,心如沉月月,神什么参不尽来着道

    风缱雪提醒“谢刃,坐直。”

    谢刃强撑着坐起来,把无聊写了满脸。

    风缱雪耐心教他“修身静心本就枯燥乏味,否则岂非人人皆可悟道,闭目,静心。”

    谢刃敷衍地闭上双眼,想着长策城里的风花雪月,街边的果子笼子里的蛐蛐儿,哪样不比静心有趣哪怕没事干看别人两口子吵架呢。况且人心本就应鲜活生动,全部无欲无求地静下来,和枯木有何区别

    过了一阵,他将眼皮偷偷掀起来,想看看身边的人。

    结果风缱雪也正在看他。

    目光交接,谢刃被吓了一跳“风兄,说好的要静心,你怎么不看书,却看我”

    风缱雪回答“书我已经看完了。”

    谢刃却不信“这静心悟道经足足有一百四十二卷,谁能看得完”

    风缱雪道“我。”

    谢刃随手翻开一页“第十二卷,讲的是什么”

    风缱雪道“妄欲不生,心自清静。”

    “第三十卷呢。”

    “知足之足,方能常足。”

    “第一百零七卷”

    “不欲以静,天下自定。”

    谢刃又问了几卷,风缱雪皆对答如流。他又惊奇又纳闷,惊奇的是竟真有人能背完整部静心悟道经,这得无聊到什么程度,纳闷的是,你既然都背完了,参透了,为何还要拉着我半夜苦读

    风缱雪道“因为我实在喜爱此书,所以想让你也看看。”

    谢刃被这种奇诡的分享欲噎住了,他看着面前厚窑砖样的大部头,心底再度悲凉起来,干脆往桌上一倒,叫也叫不动。

    风缱雪提醒“早些看完第一卷,你还能再回去睡一个时辰。”

    谢刃握住他的一截衣袖,依旧趴着耍赖“风兄,明日不用上课,我带你去城里玩吧,保准比看书有意思。”

    风缱雪答应“好,你看完第一卷,我便陪你去城里玩。”

    谢刃一骨碌坐起来“不是,不是这样的因果关系,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今晚不逼我背书,我明日就带你吃喝玩乐。”

    风缱雪用扇骨一敲他的头“看书”

    谢刃“”

    他又在磨蹭了一阵子,见风缱雪已经开始凝神修习,自己一个人再演也没人看,便只好不甘不愿地坐起来,总算能静心看完第一卷。

    炊烟袅袅,晨光熹微。

    风缱雪替熟睡的谢刃盖好薄被,自己起身去了南堂。竹业虚依旧在藏书室内查阅黄烟集,虽也从中挑出了一些与仙船黑雾类似的妖邪,但细细比对之后,却都有区别,不能做到全然相符。

    风缱雪问“最像的是哪一种”

    竹业虚答“玄花雾,由万千尸骸怨气所化,时而轻如烟,时而黏如浆,力量最强大时,曾弥漫笼罩住了整片大荒原,狂风吹不散,烈火焚不灭,后被烛照神剑所伤,仓皇逃窜。”

    “烛照神剑”

    竹业虚道“是。不过书中记载的玄花萼如寒冰刺骨,但仙船上的黑雾,伤人时却如岩浆滚烫,也有细微区别。”

    “玄花雾当初为神剑所伤,最终受伤逃往何处”

    “书中没有记载,往后也再未现世。”

    “若那黑雾真是玄花雾,上古妖邪重现人间,听起来可不像好兆头。”风缱雪道,“那就先劳烦先生将余下卷宗查阅完毕,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答案。”

    竹业虚点头“上仙尽管放心。”说完之后又试探,“阿刃昨晚可还听话”

    风缱雪道“虽不愿静心悟道,却也没有太胡闹,天亮时刚睡下。”

    竹业虚闻言松了口气“没有胡闹就好,至于被焚毁的房屋,请来的仙筑师说至少需要五天才能恢复原状。”

    风缱雪道“五十天。”

    竹业虚吃惊“五十”

    风缱雪解释“五十天,刚好看完上卷。”

    至于为什么修补房间竟要用上五十天因为那是银月城风氏公子要住的嘛,自然不能草草了事,精雕细琢一些,并不奇怪。

    而谢刃此时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亲爱的师父打包送人,睡醒后就舒舒服服出门去逛。照旧是三人小分队,加上新来的风缱雪,璃焕问“阿刃,咱们今天去哪”

    “听说书。”

    “说书人的段子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斩妖除魔打打杀杀,没意思。”墨驰指间夹着一片叶,转了两圈后道,“风兄是新来的,不如我们听听他的意思,风他人呢”

    璃焕纳闷“不知道啊,刚刚还在。”

    谢刃拨开人群找了半天,才在一栋小楼前找到他“你在这儿干什么”

    风缱雪伸手指着一块木牌“我要去看这个。”

    “这是什么”谢刃莫名其妙,站在前面念,“马礼德劝邻向善歌,马礼德是谁”

    墨驰小声嘀咕“这名字,像是刚出生就有八十岁。”

    璃焕“噗。”

    风缱雪问“是戏楼吗”

    谢刃揽过他“原来想听戏啊,走,我带你去牡丹楼看煞神成魔大乱四方。”

    风缱雪却不肯挪步“这里也是戏楼。”

    “这里是戏楼没错,可你看看进出的人,个个头发花白,哪有像你我这种年纪的。”谢刃哭笑不得,“若不是因为要找你,我都不知道城里还有这地方。”

    风缱雪道“那正好,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谢刃牙疼“你就这么想听马礼德向善歌”

    风缱雪“嗯。”

    墨驰小声相劝“算了吧阿刃,你刚烧了风兄那么多值钱货,不如就让他一回,璃焕,你去买票。”

    “好”

    谢刃眼睁睁看着璃焕攥了四张票回来,头直疼,进去戏楼一看,头更疼。昏昏暗暗一处小戏台,桌子上连瓜子蚕豆都没有,因为来这里的观众们大多牙口不好,所以换成了软烂一盘点心。

    四人寻了张空桌坐下,此时戏文已经开始了,马礼德是一位乡绅大德,看起来吃穿不愁的,每天不用忙碌生计,所以就发展出了劝邻向善的新爱好。偏偏邻居又很暴躁,只要马礼德一来,就打他,马礼德被打破头也不恼,回去养好后再来,如此循环往复骂了十几幕,最后邻居终于被大德感动,两人相拥痛哭。

    璃焕与墨驰都是第一回看这么无聊的戏,都比较震惊,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大开眼界。再扭头一看,谢刃也是泪眼迷蒙,一脸生无可恋,像是困得实在不行,偏偏坐得又很直,因为风缱雪只要看他往桌上一趴,就伸手来掐,掐的胳膊都紫了,简直痛不欲生。

    好不容易戏罢人散,璃焕和墨驰赶紧寻了个借口溜走,生怕又被拦住再来一次反正烧房的又不是我们,何苦一起受这罪。

    告辞

    谢刃眼睁睁看着二人跑远,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他现在倒是不太困了,但已经被马礼德唱出了阴影,打算在漫漫余生里都要绕着这木头小楼走。

    风缱雪还在有礼貌地询问管事“下一幕是什么”

    谢刃受惊不已,赶紧上前把他拽走。其实风缱雪也觉得这戏文无聊至极,简直想掀桌打人,但大德劝善总比牡丹楼的煞神成魔要好,差不多和静心悟道经一个效果,重在熏陶。

    这时两边的铺子已经亮起了灯火。

    谢刃站在长街尽头,很没抱希望地问“风兄,我们现在去哪”

    风缱雪道“我带你去赴星河宴。”

    谢刃惊讶“星河宴,我们能混进去吗”

    风缱雪拉住他的衣袖,一起御剑飞往星河万千“有我在,就能。”,请牢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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