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九十九朝和奴良陆生争辩了起来,抢对手这样小儿科的事情倒不是什么问题,主要是奴良陆生想先落地联络先一步来到京都的雪女等妖怪,九十九朝却觉得他们可以直接开着宝船往二条城上撞,既然是决斗就干脆利落一点不要扯些有的没的。
这么来看,九十九朝显得有些心急,解决完白藏主后甚至频频看向青田坊和首无,打量了一遍点点头,像是评判了什么。
和五条悟打过交道有点了解的奴良陆生
九十九朝听说羽衣狐已经转生九次是九条尾巴,很巧的是他也认识一个九尾狐,不过狐妖一般长得都挺不错,应该不会让他再血压拉满,脆弱的心灵饱受摧残。
于是九十九朝静了静,理智地给奴良陆生分析了地下的形势,宛如一个小演讲,从妖气之柱的逐步消失和第三柱与第二柱之间的间隔来看,螺旋封印下的大妖怪都肯定往二条城里面汇集了,所以你家的妖怪基本都在往二条城去,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宝船制空,是我们的优势,除了飞蛇和鸟妖这些目标小的,对面还有谁会飞
天守阁那么高,羽衣狐手下的妖怪肯定是在城门设置层层把手,花开院走下,我们从空中打,两面夹击是不是很棒
羽衣狐就在城里,有什么是比直接把城撞了更能打扰她
有理有据,妖怪们面面相觑,甚至慢慢鼓起了掌。
奴良陆生心说你怎么不快进一下我们已经大获全胜,九十九朝看出来他想什么,用一副奇了怪了的表情摊手,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是谁要和羽衣狐对峙询问家事真相的,不然我是可以快进一点,反正我已经拜托了朋友提前一步去观察情况,这样我们一到就可以省掉步骤直接动手。
又不是少年漫,还真要等boss养好了出来打完一通听他嘴炮再一击必杀吗。
奴良陆生原本以为九十九朝就是来看戏帮点小忙的,但现在忽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成为第一个问九十九朝这个问题的人
“你做了什么”
蛮横的想用船撞过去的目的下,似乎还有很多安排。
“唔,”九十九朝梳理了一下,觉得也不是有很多安排,就告诉了奴良陆生“比如让几个付丧神先去调查一下我觉得奇怪的敌人顺便杀掉,派出一个分‖身先去作诱饵打招呼,考虑布置一个小结界保护群众,还有被调虎离山的朋友正好在附近,叫他解决完事情之后直接过来控制宝船和二条城的距离砸过去”
所以我现在的提议不是提议,而是打个招呼,告诉你我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
奴良陆生庆幸九十九朝说这些话的时候控制了音量,不然就算是他都听出来了一股嫌弃。
不是种族歧视,就是觉得妖怪们的行动考虑不多也不够利索。
他抬头,看到这个黑头发的少年眼睛亮亮的,像是微明的星辰,年轻又白皙的脸庞总是带着点会被年长的人忍不住关爱的无辜感,说话声音轻越,条理明晰,但实际上
九十九朝叹了口气,“我只是一个很务实的行动派而已,我们不知道对方的力量如何总要先派人去看看,而且作为咒术师,还是要在乎一下京都的市民,当然要多多考虑。”
哪像你们妖怪从不考虑这样的东西,所以直接上吧,别废话了,其他我安排好了也不止是我的安排啦,咒术会再怎么血汗工厂,也会做好疏散和保护人的工作。
奴良陆生,关东未来妖怪之主,觉得膝盖有点痛。
九十九朝应该是他这快十七年的人生里交到的最特别的朋友,这个特别的标志可能会带到以后很久的一段时光,在他面前,奴良陆生认为自己还太稚嫩了,仍需努力,所以决定听取九十九朝的意见。
二条城内此刻没有人类,只有吱呀大叫等着猎物送上门的妖怪,城门洞开,狩衣雪白的花开院阴阳师们神情紧张,手里捏着咒决戒备。
高空之中,却远远传来了一个风帆鼓起的声音,像是能弹动整座二条城的声音。
地面上的妖怪和术师们不约而同仰头,都看见了天上的宝船。
畏字符显眼无比,在即将进入二条城领域的时候奴良组似乎并不打算落帆,反而直接加速,朝着天守阁冲过来。
白雪飘飘,重云翻涌,滑头鬼与羽衣狐,奴良组和京都之妖,正式宣战
“说起来你们谁认识一个妖怪。”
九十九朝突然扯过一个奴良组的干部问,“穿着老人和服用轮鼓和刀的,嘀嘀咕咕说一些很中二的话,嗯脸上还特别特立独行地镶了一块老木板。”
曾和上一代首领征伐过的首无在少年为他们分析决策之后态度很客气,奴良组就是缺这样的聪明人啊,虽然他没见过这个妖怪但也听说过名字,当即毫不迟疑地告诉他“应该是茨木童子。”
少年以为自己听错了。
“茨谁”
“茨木童子。”首无确认。
“”
晴天霹雳。
九十九朝的血压再度拉满
放在平常,九十九朝是不会以人类身躯和妖怪互怼的,但傀儡就不一样了。
少年宛如天空中不畏风雪的稚鹰,俯身踏步的下一秒,连剑居合左雉袈裟斩
高空中他没有在意脚下是不是空气,因为夏油杰的咒灵像是恰好知道他要迈步的时机,接连不断为他铺上路。
霾天下长蛇和虹龙环绕之间,直接亮起了三道月光般的弧度。
两道是伪攻,真实的一刀藏在中间直接朝妖怪的脸上劈在九十九朝知道这个妖怪是茨木童子之前,只觉得既然老木板那么特立独行,肯定是个弱点,劈就是了。
果然妖怪以攻为守的起手变成了纯然的防备,架住了九十九朝的刀,推上刀柄,格挡后翻刀反击。
九十九朝没再继续自己的势头,顺着对方的力道滑落往下掉,茨木童子正觉得奇怪,巨大的阴影就笼罩住了他。
一个球形的咒灵身体半开,像是有人在它身上拉开一道拉链,长长的腥红舌头迅速卷出,蟒一般缠绕过来。
茨木童子立刻用刀划了一个半圆,雷电缠绕的轮鼓出现在他的背后,迸射出刺目又可怖的雷光。
夏油杰眉头都没皱一下,举起手,咒灵纷纷在空中舒展身躯。
寒意涌上了脊椎,茨木童子虽然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意,却从高空中剧烈的风里感觉到了有人已经绕到自己的身后,猛然侧身挥刀。
九十九朝像是从鸟变成了鬼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踩着咒灵朝他的背心窝突进过来。
然而还差一点,双刀相隔,刀尖与茨木童子贴面而过。
“卑鄙之徒。”茨木童子低沉道。
九十九朝最开始的三刀都是正经的流派刀法,现在这一个偷袭完全不像是一般剑士和武士会做的事情。
没有招式,只讲究速度,和隐藏得完美的锋利杀机。
和他看起来乖巧的脸也完全不搭。
九十九朝目光如炬,睁圆的眼睛在白净的脸上像是盯准了目标的小兽,冷然又专注。
剑道之人应当保有锐利之气,但禅院甚尔说,那些都是垃圾。
就算保有,也只是伪装,装成正正经经的武士,然后出其不意地变成阴险的影子,一击毙命。
那时候九十九朝的后衣领被钉在树上,整个人吊在那里一脸麻木。
他品了品,觉得生死面前,情结和作派的确都是最好的幌子。
“你不止是阴阳师。”茨木童子说。
“阴阳师到现代也要养家糊口打工赚钱,我这个年纪能发展几个职业已经很不容易了。”九十九朝后退,像是气球鼓起的咒灵接住他,他流畅地矮下身体。
远处夏油杰给他比了个手势,他点点头。
少年冲上去,迅捷、凶猛,每一次低头抬手,全是杀招。
夏油杰站在虹龙上,紧紧盯着飞蛇和咒灵间相互交错的身影。
九十九朝在高空中的每一步都是没有术式的帮助的,全靠夏油杰的配合。
少年和咒灵二者佯攻还是主攻的互换变化,对他只有一秒不到的时间思考。
他们配合无间。
薄薄的霜降般的银月比雪还轻,叮当作响的交错里,茨木童子节节败退。
雷鼓和化作长剪的武器在绝对的力道和鬼魅般的身影前都行不通。
空战实则比许多人都想象得要难,九十九朝到后面甚至连风势都考虑了进去,才在妖怪胸口前劈出一道袈裟线。
夏油杰看了一眼,他们已经成功进入二条城的数十米范围内了。
咒灵已经吞吃完飞蛇,打败这个妖怪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九十九朝忽然整个身体一顿,这个停顿在空中算是一个重大的破绽,足够他一脚踏空,连带咒灵的节奏都被打乱。
夏油杰
虹龙的身躯一下绮丽起来,像是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皮肤,隆隆上前,闯进了茨木童子和九十九朝之间。
妖怪的双剪卡在了坚硬的龙的身躯上。
夏油杰移动,跳下虹龙放出其他咒灵代步抓住九十九朝,又漫步般地走回虹龙的尾部,放出屏障般的咒灵挡住了随之而来的落雷。
风吹得他的制服衣服不住摆动,整个过程看着轻松,但前后只花了不过数秒的时间。
“卧槽”九十九朝回过神,脑门上的青筋都要具现化了。
夏油杰皱着眉问,别不是妖怪那边拉胯了吧,“那边出事了”
九十九朝严肃起来“没有,是我要出事了”
然后少年没再多说什么,站稳后一个跺脚,子弹般冲了出去。
夏油杰
他怎么感觉又像是突然看见了一个很丑的咒灵的反应。
狂风的声音像是爆炸一样响在九十九朝的耳边,他站在船头,看到不远处的天守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傀儡的自己舍命般冲向茨木童子,带着妖怪撞上天守阁屋檐。
雷电击落,在古老的屋瓦上炸开。
茨木童子被生生钉到屋檐上,脸上木板碎裂,双眼大睁,震惊地看到面前散落的木偶后,一艘巨大的宝船。
奴良组的一干妖怪都做好了冲击的准备,唯独宝船本身这个妖怪在哭。
极致的罡风和妖怪们的惨叫里,预感来的撞击没有到来。
宝船停下了。
奴良陆生奇怪地抬头,就看到五条悟抓着一个小男孩就这么自然地落到了甲板上,脚步声噔噔地向前走了几步。
船和建筑之间隔着他的无下限术式。
白发不良用食指搓了搓鼻子“来得正好”
九十九朝“来得正好”
一个影子从他们面前的船下高高跃起,茨木童子捂着自己没有遮挡的脸,背着天空中血红的云光,眼神可怖,喝喝喘气“我的我的脸我的脸”
紫色的火焰从九十九朝身后骤地燃烧起来,烈烈不休。
他毫无畏惧地与恶鬼的双眼对视,临时改变了主意。
拿宝船撞过去牺牲太大,反正只要打扰到羽衣狐就行,这个天守阁,就没必要留下来了
剧烈的轰隆声从天空中传来,地上已经打起来的妖怪和阴阳师们、赶来的付丧神都不禁抬头。
就看到天守阁上,一个烈焰环绕的大门轰然洞开,在如血海翻滚的云层下,比船体还要大而狰狞的利爪从这门中伸出,狠狠地朝天守阁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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