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逼我出手(七)

    和田是白管家的养子, 据说是在一个雪夜里被白管家抱回来的, 小小一只, 哭起来像小猫叫一样, 大概是因此伤了底子,和田的身体一直不太好,长到十四岁,出白家别院的机会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性子自然被养得有些内向。

    不过他内向归内向, 行动却是十分配合的。他虽然不明白包大人为何让他几次三番的确认,但闻言自是仔细地观察起来。

    可他不论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

    “那这样呢”

    张龙忽然出现在公堂之上, 他手里拿了个黑色的斗篷,一展开长度吓人, 帽子部分竟然还做了褡裢,有展昭押着,薛一刀根本没有动弹的机会就被张龙囫囵套了斗篷。

    而这斗篷一套上,和田忽然就尖叫了起来,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直等他恢复语言能力,他已经直接喊了出来“别杀我别杀我”

    他抱着头, 瑟瑟发抖,可见是真的害怕。

    此时, 包大人惊堂木一敲,那模样简直就是犯罪分子的噩梦“薛一刀, 还敢装疯卖傻,还不速速招来”

    谭昭有理由怀疑包拯被称为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绝对有这张脸的加成。

    此时,薛一刀已经摘了脸上的褡裢,斗篷披在他身上,莫名多了几分凶相“呸人就是老子杀的,他们死有余辜,只怪老子下手太晚没杀了这小杂种他们,都得给我夫人赔”

    白五爷一脚踩了过去,他今儿个这火气,咋就这么大呢。

    老好人展昭眼神微微飘了飘,好似完全没看见的模样,而开封府其他人也表示没有看见。

    可能要真瞎的谭昭没错,我瞎啊

    “你倒是脸挺大,五爷怎么听说你四十多岁,从未娶亲啊,还气死了老娘,啧,真是罪过啊罪过”白玉堂要气人,拿出平时的五分就能吊打在场所有人了。

    不知是哪点踩中了薛一刀的痛楚,他整个人开始发狂起来,嘴里发出嗬嗤嗬嗤的声音,浑不似人的声音,他咬着牙冠,眼神凶狠得像是一头野狼“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懂什么都是那些贱人的错都是那些贱人的错”

    堂外听案的人群立刻发出热烈的讨论声,谭昭就站在其中,旁边的三姑六婆已经为薛一刀编了一个荡气回肠、忍辱负重的复仇故事,大致就是他夫人被兄弟和其他两个受害者羞辱,自戕不死就直接红绫悬梁而死,薛一刀接受不了,立下毒誓要为妻报仇,于是苦练刀法,终于

    没有终于,因为包大人教你学做人告诉我们受害人什么的,不存在的。有的,只是一个屠夫,一个彻头彻尾的加害者。

    屠夫,没错,就是屠夫,薛一刀,曾经是个屠夫。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谭昭忽然有些可惜,他要是还身在现代,这会儿肯定是要买张彩票压压惊的。

    不过薛一刀这个屠夫,也算是注水的。薛一刀曾经是个江湖人,使的一手好刀法,原本该是浪荡江湖的刀客,却也为爱绕指柔,他娶妻定居,从此退隐江湖,做起了屠夫。

    如果故事进行到这里,那么应该是个幸福美满的故事,只可惜只要人还活着,故事的走向永远是未知的。

    公孙先生一身师爷装束闪亮登场,他脸上犹带着风尘,显然是从外地刚刚赶过来,而他手里拿着一卷案宗,案宗上自是薛一刀杀害妻子的罪状。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说来也是巧合,这事儿要谢还得多谢周勤的狗鼻子,虽说没在第一个死者家中找到牡丹园,但公孙先生自来心细如发,他觉得红牡丹并不简单,又得知白管家和李将军侍弄牡丹的技法乃是曾经洛阳陈家才有的独特手法,刚好洛阳离开封并不算远,他星夜而去,这不就有了最直接的证明。

    陈,刚好是薛一刀夫人的姓氏。

    大概是被戳穿了身上的羊皮,薛一刀整个人都发狂了,虽然仍被展昭押着,但脸上狰狞若野兽,或许他早已与野兽并不区别了。

    “犯人薛一刀,先后残忍杀害按大宋律例,当斩”

    刚真不阿的包大人当堂下了判决,谭昭也是后来才知道薛一刀的疯狂,他妻子陈氏是陈家这代唯一的血脉,但手艺不能在她手里断了,所以当年她在出嫁前曾经摆下牡丹宴,只要获胜就能习得陈家独门的侍弄手段。

    来参加之人,自然数不胜数,陈氏最后就挑中了三名死者。陈氏生得美丽,性子又好,三人参加比赛根本就不是为了学种花。但命运这个东西,往往让人捉摸不透,陈氏偶然出门被山贼拦截,薛一刀路过英雄救美,然后事实告诉我们,师徒恋是没有出路的。

    薛一刀起先并不知道,成亲后才发现自己夫人这么能招蜂引蝶,他在江湖时曾被友人背叛重伤,疑心病比曹操还要重,日积月累,直等到他夫人怀孕,他终于爆发了。

    当然,第一位死者死得实在很无辜,他早在佳人定亲时就回乡做生意了,从他家中未种牡丹来看,显然是早已忘却了这段往事。所以爆发的薛一刀去找了李将军,当时李将军还未从军,可他拥有一身好武艺,他心里也带着气,就把薛一刀的腿给打折了。

    而李将军怕惹上是非,就直接去边关参军了。

    当时的白管家什么都不知道,他还精心照顾兄嫂,谁知道等兄长身体好了他回到家,就看到嫂嫂被人剖开了肚子一根红绫挂在房梁上,旁边还有个血红血红的孩子。

    而和田,就是那个孩子,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应该是白管家的侄子。

    薛一刀很快就被处斩,开封府的人并未告诉和田那人是他的父亲,白玉堂这熊青年熊归熊,心肠却是一等一的好,和田就仍然留在白家别院,当起了侍弄牡丹的小花匠。

    洛阳陈家的牡丹手艺,到底还是没有失传。

    “今天晚上吃什么”白玉堂拉着谭昭冲进厨房,对着四娘喊道。

    四娘一看两人,眉开眼笑的“今晚吃鱼,展护卫捉了好些个大鲢鱼,四婶给你们煲个鱼汤、再来个葱烧鱼段、水煮鱼肉,怎么样”

    “好啊好啊,就知道四娘你对我最好了”

    白五爷恬不知耻,谭昭真的挺佩服他的,但仍然忍不住泼冷水“前段时间吃鱼差点丧命,现在还吃得下呢”

    “那可不是,不能吃鱼的人生跟和尚有什么区别”

    “”人和尚招你惹你了。

    两人从厨房出来走到膳厅,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开封府没太多的尊卑之分,住在衙门的人都在这里吃饭,走进去热热闹闹的,可见饭桌上是最能团聚人心的地方。

    白玉堂这人不知道客气,看到展昭那边还有两个位置,立刻就坐了上去,一边还招呼着“周兄,来,这边坐”

    谭昭就走过去了,眼睛上的素纱垂下来一飘一飘的,却是正正好地坐在了长板凳上,这引得坐在旁边的张龙啧啧称奇“这周公子也是绝了,咋跟脚底板长了眼睛似的呢”

    赵虎赶紧捂义兄的嘴,真的,吃饭还堵不住嘴。

    谭昭倒是不在意,毕竟如果他真瞎了眼被人小心牵绊呵护,他反而会比较难受,倒是这般坦荡,倒是让人好受些。

    只有知情人白五爷心里默默吐槽不是脚底板长了眼睛,而是本来就没瞎啊,就是长了双鸳鸯眼,白日里看着还成,晚上还真别说,挺吓人的。

    白五爷期待的鲢鱼三吃很快就上了桌,众人喝着酒吃着菜,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说着说着,就有人开口“兄弟们,你们听说了吗”

    标准的吊胃口开场白,随后就有人捧哏了,那人就十分顺遂地开口“那周状元府,据说闹鬼了”

    “闹鬼真假,别不是有人装神弄鬼吧,我老家就有神棍摆局弄这个的,为的就是让主人家心甘情愿地掏钱”

    那人一听,不乐意了,立刻反驳道“我早晨出门巡街,亲眼听到那状元爷的长随说的,还偷偷摸摸地去城北李神算那求符,李神算谁啊,他还用做局蒙钱”

    “那莫不是真的那可真是造了孽了”有人感叹道。

    谭昭吃着小排骨,心道可不就是了造了孽嘛,都连续做了三天噩梦,次次都是恶鬼寻仇,参考现代各种鬼片资源,现在才请符,可见是个心硬的。

    不过没关系,他这人啊就是耐心好,这多硬的骨头,他都能啃得下来:。

    那说话的小捕快说完新鲜事正准备喝酒,左肩却被人拍了一下,他一转头,就看到自家大人那张特别“慈祥”的脸,瞬间就开口“大人,可是小的太过吵”

    包拯却再拍拍安抚他,这才开口“你刚才所说,可确是真”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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