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一个君王,会容许一个将来有可能取代自己的人存在。
即便如今的光景, 外头多的是诸侯觊觎他身下的皇位, 但知道是一回事, 明确被点明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王司徒可是觉得这典官所说, 皆是为真”
王允听罢,便言道“启禀陛下, 老臣认为是有几分可信的。下去查的人已查实了这典官的来历,道他祖上有些玄妙, 虽则此人心术不正,亦有挑拨之嫌, 但那郭琛早先并无声名,他若当真要说, 吕将军岂非更好。”
刘协原本心中的感激, 果然被猜忌压下“那依爱卿所见,该如何是好”
王允自然不会说陛下咱们这就去把人干死,好一劳永逸,如今这当口并不现实,先不说对方救驾有功乃是众人亲见, 再言那吕奉先似乎与这郭琛也有几分交情, 倒不如借刀杀人,方为上策。
“爱卿的意思是”
刘协的眼中闪过一丝仓皇,他忽然想起宫墙之下那少年郎的风姿, 抛开身份,他心中是羡慕对方的, 羡慕对方的强大,逍遥与自信,倘若他有这些,该有多好。只是可惜,他们的身份
君臣两人对视,一切都在不言中。
而刘协不知道的是,即便他不应下,王允也会去做。他心中有一杆秤,并不会受天子的意愿所左右,凡是能威胁到大汉江山的存在,他都会去除掉。
典官以为自己这回肯定是死定了,他从宫里被人拖出来时,后背火辣辣的疼,可这点儿疼与浑身的冰凉比起来,已是十分微不足道了,他很快就晕了过去。
典官名叫邹明,被水泼醒时,他尚还有些恍惚感,但看到堂上的司徒大人,他立刻就反应过来“多谢司徒大人救命之人,多谢”
“哎,先别忙着谢恩,本公这里有一桩差事交予你去做,若你能做,便饶了你的性命,若你不能做”
“能做能做,小的愿为司徒大人肝脑涂地。”
“且听听吧,听说你祖上乃是邹子之后”
邹子何人先秦阴阳家的创始人邹衍是也,相传阴阳家通晓五行之术,道行深者也可通世间万象。也是因此,王允才留了邹明一条活路。
小人有小人的好处,若运通得当,未尝不是一颗好的棋子。
邹明自然无不应是,即便他听到王允要他去袁绍的冀州,他也半点犹豫都没有点头了。
待到邹明被带下去,王允才揉了揉眉心,此时一身穿粉衣的貌美女子从屋中出来,她将手中的汤碗恭敬地送上,道“近日天寒地冻,义父用一些暖汤吧。”
王允摆了摆手,吕布选了青州,必定是要投奔袁绍,只要邹明此行不出错,那郭琛必定要没命,至于吕布一柄无鞘的利刃,最好还是不要有主人为好。
只是在此之前,他望向貌美的义女,心生一计“红昌,父亲有一事相求。”
任红昌心里一突,面上仍然乖巧地颔首“义父请说,红昌自然愿意。”
任红昌今年刚好年方十六,她生得沉鱼落雁,又被他调教得很聪明,绝没有男人能不动心的,若非是存亡时刻,王允是不愿意动用她的。
三日后,天子赐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长安城,传的是王公爱女与新晋青州刺史的美满姻缘,道是天注定,男才女貌,又是同龄,定是佳偶天成。
谭昭“佳偶个屁”
郭嘉也是脸黑得很,这王老匹夫果然居心叵测“不许这般粗俗。”
“早就说了弃官,兄长如今觉得如何”
“你要逃婚”不愧是亲兄弟,郭嘉眼珠子一转,就猜到了。
谭昭心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他就没打算成婚“不行吗兄长尚未成婚,弟弟怎好越过兄长去”
“逃婚就逃婚,少扯我”他这不是还没玩够嘛,还有他这身体,最好还是逍遥一个人来得好,至于传宗接代,不是还有他弟弟嘛,他不担心。
殊不知他弟弟这么说“说起这个,兄长翻了年已二十有二,也该成亲了,弟弟身体不佳,并不打算择亲,以后传宗的大事,还有劳兄长多担待了。”
“什么我不同意”还有你还身体不佳,都能脚踢吕奉先了,骗谁呢
不同意也不成,反正以他的能耐,也没人能勉强了他“那就再说吧,现在不是谈赐婚一事”
郭嘉狐疑地瞥了一眼弟弟,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在将来发生,可说的也没错“你要拒婚,其实也不是不成,只是若可以,不如应下。”
郭嘉的想法很简单,不过一个女人,王允要加个探子在他们身边,他们也可以利用这根钉子做许多事情,总的来说,未必是祸。若以后小弟遇上喜欢之人,废了便是,至于那女子如何,王允这个当爹的都不担心,他又何必爱惜。
谭昭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觉得几千年的代沟真的挺深的“兄长,弟弟不愿意。”
“为何”
“兄长,若要成大业,便要光明正大地行,去利用女子来成事,还未做,便落了别人一成。兄长,您觉得呢”
郭嘉一愣,顿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他曾经想过,他未来的主公或许并不光明磊落,甚至对他猜忌万分,但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效忠之人,拥有足够的气度。
就在刚才,他在自家弟弟身上,看到了这种为君之度。
确实,谋士可以算计人心,但若一个志在天下之人如此斤斤计较,实在有些小家子气。
两人已经从荀宅搬出来了,荀攸已经从牢里放出来,他虽没有吃大苦,但身体也有些不好,故而几人还未离开长安。只是如今郭琛身份不同,呆在一起总归不好。
却未料,荀彧上门了,独自一人,在深夜。
“文若,你来了。”
荀彧点了点头,脸上仍然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奉孝你的病,可好些了”
郭嘉点头“托阿琛的福,已是大好了。”想想喝下去的药,他现在头皮都发麻。
“那就好,不日我将离开长安回兖州东郡。”
郭嘉一愣,却并非出他意料,他以前也曾想过,若是他与昔日好友站在不同的阵营,又会如何每每他都以公事为重,可当真来临,还是不免有些伤感“好,惟愿珍重,文若,我们一直都是好友。”
荀彧也有些伤感,但他仍然噙着微笑“是,若他日奉孝来兖州,必定扫榻欢迎。”
一对好友,就此分别。
“兄长,其实我可以带着青州去投曹公。”等荀彧走远,谭昭忽而开口。
郭嘉却极快又坚定地拒绝“不,各凭本事。”
况且如今以曹公的本事,还吃不下青州那么大一块地方。
谭昭一乐“也是,说的好像青州就是我囊中之物了一般,焦刺史方亡故,如今青州还有三十万黄巾军,我与奉先的兵马加起来不过一万,此去,不过是去当个傀儡罢了。”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笑了出来。
“”有这么灭自己志向的吗
郭嘉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弟弟从里头搬出一个大包裹背在身上,此时夜已经深了“这是要去哪儿”
“自然是与兄长一同归家了。”
郭嘉一惊“你当真要逃婚”
谭昭笑得露出了牙齿“当然,这话哪有说假的”
郭嘉被弟弟拎着后颈出城门时,还有些不真实,等他坐上了一名为“热气球”的物什,已经完全平静地接受了弟弟竟然搞逃婚这个事实。
“此物当可大用。”
“兄长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此物弟弟也有大用的。”
郭嘉一噎,也坐了下来,他摸了摸竹篮,又看了看头顶燃烧的火盆与巨大的油布,心里已经盘算了起来“这会儿,贾文和该是到陕县了。”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董卓的残余势力了。首先,是他的女婿牛辅,只可惜牛辅空有大军,却被吕布挑了个穿,论打仗,十个牛辅都及不上一个吕布,只是牛辅领着的原是守备长安的军队,这些兵马已经入了李肃的军中。
所以,贾诩和吕布不约而同瞄上了郭汜李榷的军队,也就是董卓在陕县屯的十万凉州军。
早在正月初一,贾诩就命人在周边地区放出王司徒要坑杀凉州军的消息,言及很快便会派人往陕县剿灭,他算到郭汜与李榷胆小又惜命,故而他让吕布在几条逃跑的路上埋伏好,一见人,便直接枭首,不做二话。
随后,他才带着三百陷阵营将士,以青州刺史下治中从事的名义来招安,说服一群无将之军,许之以利,示之以威,并不算太过困难。
困难的是,收编了这许多兵马,冬天还未过去,要如何养活才是难事。
谭昭敲着手指,微微颔首,他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可细想,又想不起来了。
“十万凉州军,你准备如何处置”
吕奉先虽然能打,但也只有一个吕奉先,这可不太妙。
这个啊,谭昭笑了笑“兄长放心,弟弟早已有了人选。”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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