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谆谆怔住。
她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感觉到身体一轻,紧接着四肢身体袭来了不可控的失重感,眩晕到让她有些想吐。
几乎是她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她已是从魔界的荆棘王宫里, 被丢到了无妄之海外水流湍急的海浪中, 湿咸的海水顷刻间淹没她的头顶, 她下意识挥动着四肢挣扎, 忍不住骂人。
这个沙币她不善水性好不好
他是准备淹死她吗
那无妄之海下的无妄城和荆棘王城, 虽然是地下城, 落座于无妄海中,但城外四面皆是用无形的屏障隔开了海水,令四方海水如瀑布般飞流直下。
而黎谆谆此刻却身处在被隔绝在四方之外的海水中。
她完全没想过前一瞬自己还在荆棘王宫里与他说话,下一瞬便会猝不及防掉进海里。
咸冷的海水灌进她的鼻腔和耳朵里, 她被冷水呛了好几口,只短短一霎,在反应过来自己落水后,她连忙止住乱挥的手臂, 掐诀念咒让自己从海底慢慢浮了上去。
直至黎谆谆跃出碧波海面,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捂着胸口猛地咳了一阵, 又捏着鼻子将灌进去的水擤了出来。
她为了站稳身子,掐诀凝聚了一团屏障, 像是个巨大的泡泡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与潮湿的海水隔绝开。
远处水光潋滟, 盐霜般的月光洒了下来,不时有白鸥低低掠过海面,这般静谧的夜色美景, 黎谆谆却无心观赏。
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裙浸透了海水,挂在她身上又湿又沉,她先褪下了最外面的嫁衣,而后褪下夹在里层的仙娥杏裙,最后是脱下了与张淮之成亲穿过的喜服。
修仙界如今正是暮秋时,黎谆谆刚在冷水里浸过片刻,此时她只着单薄的里衣,鬓间的青丝一绺一绺垂下,唇瓣微微发白,不禁打了个寒颤。
“谆谆,你怎么样”26缓过神,连忙询问道,“要不要兑换一颗丹药”
“我没事。”
黎谆谆吸了吸鼻,盘坐在泡泡里,调息体内的仙力,将身上湿透的亵衣亵裤烘干后,从储物镯中取出了一套干净的衣裙换了上去。
“黎不辞他是怎么回事,刚刚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见她面色稍显红润了些,26不禁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让他苏醒了过来,他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说什么让你失望了”
最重要的是,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将黎谆谆丢进了无妄之海外屏障的海水中。
那动作干脆的,便像是再也不想见到她了一样。
黎谆谆沉默着,遥遥望着那犹如瀑布般被隔海劈开的无妄之海,微微有些失神。
他说,让你失望了。
而在这句话之前,她刚刚说过,我更希望你活着。
黎谆谆所说的你,便是指黎不辞。
她说她更希望黎不辞活着。
他沉默过后,便说出了那一句“让你失望了”。
言外之意岂不是,现在活着的人还是南宫导
可假如活着的人是南宫导,主宰那具躯体的人也是南宫导,他怎么会化出黎不辞的异瞳,又怎么能使出黎不辞的红莲业火
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猜错了
黎谆谆垂下的眼睫颤了颤,唇瓣微翕着“你说,有没有可能”她抿了抿唇,嗓声极低“南宫导,他就是黎不辞”
26倏而呆住。
南宫导就是黎不辞
可他明明不是这个修仙世界的人,而黎不辞也不过是一本书里虚构出来的纸片人。
一个活生生存在于现实中的人,与一个只存在于文字中寥寥数笔的纸片人,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即便26沉默着什么都没说,黎谆谆却也能猜到它此刻的想法。
便如它所想的那样,黎谆谆先前也从未将南宫导和黎不辞之间联系起来过她最多就是想一想黎不辞附体在了他身上,却怎么也不敢想他们两个本就是同一个人。
尽管一开始南宫导假扮黎不辞的时候,她就感觉南宫导眉眼中与书籍中记载的黎不辞有些相像,但他们两人的性格南辕北辙,也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先前还纳闷黎不辞的魂魄为什么要附体南宫导,毕竟对于黎不辞来说,这个修仙界里的人哪一个都比南宫导更适合附体。
因为想不通这一点,她便将其归为了巧合。
如今看来,好像也并不是巧合。
在现代的时候,不管黎谆谆如何努力,如何付出,南宫导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她。
他眼里没有她,心里也没有她。
甚至于他可以漠视他们在一起三年的过往,在面对南宫丞勒索时,冷静自持,从容不迫报了警。
他不曾慌乱,不曾失措,没有想过他的这个举动会不会激怒南宫丞,更没有想过她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侵害。
哪怕是陪南宫丞演一演戏,一边筹备现金,一边拖延时间让警方去救援,他都不愿意。
而到了这个修仙世界后,南宫导却莫名喜欢上了她。
他与她亲吻时不再心如止水,他渴望她的目光,渴望她的爱,渴望得到她的一切。
他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挡在她身前,他在她中毒将死的时候宁愿以身替之。
他会为了她一个吻心甘情愿赴死,也会为了她一句话去违背抵抗自己身体的本能,吃辣椒吃到吐血而死。
但假如南宫导就是黎不辞,这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
他从一而终,喜欢的人都是黎殊。
纵使他失去黎不辞的记忆,千次百次,他也仍会爱上黎殊。
所以他不喜欢谈了三年恋爱的黎谆谆,却爱上了住在黎殊躯壳里的黎谆谆。
原来这段时间,竟是她自作多情了吗
黎谆谆垂下眸,坐在泡泡里在海面上飘荡了许久,她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眸底显现出一丝迷惘。
直至洒在海面上熠熠生辉的月光,渐渐被晨曦时分朦胧温柔的浅橘色替代。
冷风扑面打了过来,她恍然回过神,望着万籁俱寂的人间,许久许久。
黎谆谆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了出去,她敛住目光,将两指相叠轻抵在唇间,吹响了召唤蛊雕的哨声。
但她等了许久,蛊雕也未如先前那般挥展着翅膀来接她。
没良心的东西
她在心底骂了一句,抬起纤细的指在泡泡上轻点了一下,而后便见那泡泡像是风火轮一般,在海面上飞速行驶起来,所过之处卷起大片海浪。
五岳六洲中的五岳皆临海,虽然黎谆谆已是成仙了,但她仍旧恐高,只好用飘的方式在海面上飘了整整小半天,飘到了天山去。
见她戳破泡泡屏障,上了天山的岸边,26不禁问道“谆谆,你就这么走了”
就算南宫导是黎不辞,他将她扔出去无妄之海,她却也可以再回去找他。
很明显,他是因为她为了找出黎不辞,假装怀孕与黎望联手欺骗他的事情而生气了。
更何况,她还将他当做黎不辞,说出那句“我更希望你活着”。
即便他们本质上是一个人,但那个时候黎谆谆并不知道这件事,她便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出这样几近冷漠无情的话。
这对于南宫导而言,恐怕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
但按照往日南宫导的性子,她若是回去哄一哄他,说不准两三日他便又心软了。
就算是顾念着过往的情分上,他也不至于非要为难她,不让她完成任务回家去吧
思及至此,26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谆谆,他可能在等着你回去找他”
也不怪它这样想,毕竟黎谆谆一向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的人。
她当初为了拿到张淮之的元神,可是什么事都干过为了博得张淮之好感,她铁公鸡拔毛,不惜大放血兑换了还魂丹给张晓晓吃,又是买灵宠,又是管吃管住,结为道侣。
进了君怀幻境后,为了不让董谣再靠近张淮之,她还绞尽脑汁演过一出苦肉连环计。
后来为了增进与张淮之的感情,明知道小师弟萧弥送来的酒水有问题,还是喝了下去,意图借此将生米煮成熟饭。
拿到凝元灵草后,她又为了积攒灵力,以此在宗门大比上自保,便与张淮之结了姻亲。
而如今,黎谆谆的任务只差这一个只要作为黎不辞的南宫导说出原谅她,她就可以得到圆满,回到她的世界去。
她没道理就这样放弃了。
以她百折不挠的精神,她应该想尽一切办法,重新接近他身边。不管是甜言蜜语还是以身相许,只要能让他消了气,帮她完成最后的任务,她便会去做。
26能想到的道理,南宫导自然也能想到。
气归气,恼归恼,他笃定了她要完成任务回家去,此刻怕就是在无妄之海等着黎谆谆回去找他呢。
“不去。”黎谆谆只从齿间吐出这两个字,便登上岸边,将丢在泡泡里的三套衣裙拖了出来。
她只捡起了和张淮之成亲穿过的喜服,掐了个决,将其烘干清理干净,收进了储物镯中,剩下的两套便就地扔在了礁石上。
收好了喜服,黎谆谆正要合上储物镯,却一眼瞥到了那枚黑色的储物戒。
那是南宫导的储物戒。
她视线停了一顿,伸手将黑色储物戒取了出来,往身后的海里一扔,转身便往天山上走去。
这动作利索而干脆,看得26一呆。
现在感到生气和愤怒的人,不应该是南宫导吗
它怎么感觉,黎谆谆好像也生气了
黎谆谆去天界的那两日,凡间已是过去了整整两年之久,她走时匆忙,也没来得及交代天山后续之事。
班十七自是不爱管什么宗门,什么弟子的,便擅作了主张,让王徽音暂代天山掌门一职。
如今两人住在凌霄峰之上,黎谆谆便直奔着凌霄峰而去,一路上碰到不少陌生面孔,想来是王徽音将天山打理的还不错,又招收了些新弟子。
她见到王徽音的时候,王徽音正在弹那把班十七送的七弦古琴号钟。
纤长的指尖拨动着琴弦,琴声悠扬,潺潺铮铮,如山峦如清泉,清逸无拘。
黎谆谆不由顿住脚步,望向琴音的来处。
已是晚秋,凌霄峰上栽了数不尽的红枫树,风簌簌吹响红叶,清脆的响声连成一片,而王徽音和班十七正坐在枫树下。
她抚琴,他煮茶。
竟有一种隐世而居的神仙眷侣之感。
黎谆谆晃了个神,注意到班十七恢复了男子装扮。他不再着粉裙,换上肃黑的玄衣,青丝如瀑披散在身后,神色慵懒中带着些漫不经心,嘴角倒还是如往常那般勾着浅浅的笑。
“回来了”班十七看见她,眸色未动,动作优雅而轻缓地斟着茶,“尝尝我煮的茶如何。”
王徽音也看向了她,勾着琴弦的手指一顿,倏而起身朝着黎谆谆跑了过去“谆谆,你总算回来了”嗓声中竟是含着几分哭腔。
也不怪王徽音看到黎谆谆这样激动。
她哪里当过什么掌门,原本修炼还是个刚起步的半吊子,突然就被赶鸭子上架,成了什么天山暂代的掌门。
那些天山弟子一开始还对她毕恭毕敬,在发现她是个连筑基期都没破的小菜鸟之后,天山便有些乱套了。
内外城的弟子拉帮结派,明明同出一个师门,却为秘境夺宝,又或是门内大比频频出手互殴,而王徽音作为暂代掌门却是有名无实,他们根本不听她的管教。
班十七又向来是个懒散的性子,王徽音尝试与他沟通,希望他能协助她一起打理天山。
他表示没问题,然后一抬手就要将不服管教的弟子直接烧死。
她惊道,怎么能直接烧死
他便说,不烧死还可以拿剑刺死,坠崖摔死,用绳勒死,溺水淹死那十八般死法听得王徽音目瞪口呆,只能叹,果然不愧是鬼界曾经的王。
一次过后,王徽音再也不敢找班十七帮忙打理天山了。
她便如此硬生生煎熬了两年,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黎谆谆回来,但天山弟子都说黎谆谆不会再回来了。
挨过天劫,飞升成仙之后,便是神仙了。
他们说,放着逍遥自在的神仙不做,再跑到修仙界做什么天山掌门,岂不是可笑
见王徽音眼睫湿润,黎谆谆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天山内的弟子都拉帮结派的打架,不听我的话”王徽音委屈道,“还有那魏离就是鹿鸣山原来那个掌门的首席弟子,他以前定是帮三大家族做过不少坏事,他偷偷跑掉了,如今还成了鬼界新一任的鬼王。”
自黎谆谆飞升成仙后,于她而言在天界短短的两日,修仙界却发生了不少荒唐事。
鹿鸣山掌门及三大家族残害鹿蜀一族,侵占鹿鸣山之事,被上禀到了天官那里,天官赶到后,将一行涉事之人都押走了。
经审讯过后得知,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叫作魏离,便是鹿鸣山掌门的首席弟子,时常为三大家族处理些阴暗龌龊,见不得光的事情。
天官立即命人去捉魏离。
但魏离却先一步堕了魔。
堕魔后,魏离舍弃一身修为,入了鬼界。
受天界管辖的两界,仅有人界和修仙界,而鬼界并不在天官能插手的范围之内。
天官只能将此事上禀昊天大帝,而好巧不巧,刚好赶上天帝过诞辰,六界外沉睡千年的先神又醒了过来,天官便先将此事压了下来,准备等到诞辰之后再处理。
这一压不要紧,那魏离竟是在鬼界混得风生水起,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就成了鬼王身边的红人。
王徽音本以为至此已是足够荒唐,却不想又是半年之后,魏离得高人相助,手刃了鬼王,成了新一任的鬼王。
自从魏离成了鬼王之后,便不断派人来天山骚扰。而黎谆谆方才一路上看见的陌生面孔,与其说是天山新招来的弟子,倒不如说是魏离安插到天山的细作眼线。
王徽音念叨起这些事情时,显得很是苦恼,黎谆谆听着听着,便将视线落在了枫树下信手煮茶的班十七身上。
班十七似乎对鬼界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他不在意自己的接班人被魏离杀了,也不在意魏离一个外人把持住鬼界之王的位置。
甚至魏离将触手伸到了天山,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作祟,他依旧无动于衷,便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真正触动到他的心。
黎谆谆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尚早的天色,道“徽音,你将内城弟子召来,我见一见,看他们是怎么个不服管教。”
待王徽音应声离去后,她走到枫树下,坐在了班十七对面的石墩上“十七师尊,你怎么不喝酒,改喝茶了”
“小王说喝茶修身养性”班十七将斟好的茶推到她面前,笑吟吟道,“我以为你会先问一问魏离的事情,又或者,我怎么不穿你师娘的粉裙了。”
黎谆谆接过茶杯,也笑了笑“既然十七师尊提了,那便也说一说吧。”
“你师娘的事情,再过段时间你便知道了。”他并不欲多提,只是解释了一句有关魏离和鬼界之事,“鬼界与魔界一样,强者为尊,胜者为王。”
“每一任鬼王之间,本就没有血缘。优胜劣汰,乃自然法则。”
鬼界的规则便是如此简单只要足够强,杀了现任的鬼王,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新的鬼王。
班十七是鬼界之中,继任时间最久,且唯一一个活着退位的鬼王。
普天之下,六界内外,除天道和黎不辞外,他还没遇见过与他匹敌的对手。
最后还是班十七自己厌了鬼王的位置,将此位传给了鬼界中人后,便在六界销声匿迹了。
那人人贪恋的权利,对于班十七而言,便如同鸡肋,他纵使掌握着生死轮回的大权,却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黎谆谆并未过多在意魏离的事情,比起魏离怎么成了鬼王,她更好奇的是,班十七口中那句你师娘的事情,再过段时间你便知道了。
他说出此话的时候,神情不住雀跃,似是兴奋,似是激动,又似是有些忐忑,总之说不出的怪异和复杂。
黎谆谆挑了挑眉,知道自己即便追问下去,班十七不想说的事情也不会说,便也作罢。
“十七师尊,我心中还有一疑惑,不知师尊可否为我作答”她没有等他回答,自然而然说了下去,“你保护我,是因为黎不辞”
班十七欣然颔首“在你封印他之前,我和他就做过一个约定。”
“我夫人当初耗尽了体内最后的精气,拼死诞下的却是死婴。”他扯了扯唇,“而黎不辞的心魂谛羲可滋养万物生灵,我便将死婴交托给了黎不辞,借着他的谛羲慢慢重聚魂魄。”
“我欠了他一个大人情,黎不辞却也没什么想要的,只是希望我能在他目光不及之处,好好照看你。”
黎谆谆听得一愣。
班十七口中的死婴,莫不是黎望
可黎望昨天晚上就被南宫导丢进业火里烧了她握住茶杯的手指不禁一紧,嘴角向下压了压“黎望是你儿子那你为什么不认他”
想当初,在鹿鸣山宝灵阁内,那黎望在弟子大选上作乱,班十七下手可是毫不留情,将黎望揍得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他是黎望的生父。
就在不久之前,班十七还将黎望囚在无妄之海整整两年,气得黎望整日破口大骂。
“儿子又如何,我喜欢的是我夫人,又不是他。”班十七扬眉,“他在我夫人肚子里的时候不安生,闹得她整日作呕,揍他也是该的。”
当初若不是他夫人执意想要留一个孩子,他是舍不得让她受那样的罪。
他拉下脸去找黎不辞帮忙滋养魂魄,还是看在他夫人的面子上。
班十七懒声道“活着就行。”
黎谆谆“”
她总是不能理解班十七的思维。
但他下手狠到连自己都能一刀切,揍一揍黎望好像也挺合理。
等等,现在最重要的似乎也不是这个即便班十七对于这个儿子的态度无所谓,只要儿子活着就行,可
黎望此时多半已经归西了吧
班十七会不会为了报复杀子仇人,便将她也顺手噶了
虽然她是成仙了,但要是真打起来了,她也不是班十七的对手啊。
黎谆谆将身子往后撤了撤,正思考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开溜,便听见班十七含笑的嗓音“乖徒儿,你怕什么”
“黎望死不了。”他神情惬意地呷了口茶,像是在说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情,“只是修为废了而已。”
黎谆谆“”
班十七如何得知黎望出了什么事情,现在又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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