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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干戈为玉帛的小插曲未能影响寿宴的进程,推杯换盏、笙歌再起。
林寻舟回到了他的主场,仿佛没来过,晏柠橙继续对窗发呆,朋友们偶尔凑过来攀谈三两句,投喂几口糕点给她,无人再做恼人的搭讪之举了。
散场时刻意顿了步拖到林寻舟要走,炙热的目光就那么轻飘飘地横来,晏柠橙怔然,朝着他在的方向的过去,一同去和楚淮晏道别。
“啧。”楚淮晏的视线在晏柠橙和林寻舟之间梭巡片刻,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你跟我这儿来给老爷子贺寿呢还是拐我家妹妹来了啊”
“”晏柠橙往后退了半步,垂眸看自己的足尖,耳后烧得滚烫。
林寻舟乐了,“怎样”
“不怎样。”楚淮晏挑眉揶揄,“带上我的祝福滚。”
阴影覆到身前,清润悦耳的嗓音淌下来,“一起走吗”
晏柠橙轻声“嗯”,算是同意,跟在林寻舟的身后往外走。
灯火如昼,晏柠橙靠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看他们俩的距离,是并肩而行的。
她没有问要去哪里,就只是纯粹的跟着他的脚步而已。
被护着坐进车里时,晏柠橙尚有几分恍惚,迈巴赫的挡板落下,把原本就狭仄的密闭空间再度缩减大半。
尾调的木质香与胡椒调钻进鼻腔,麝香清淡,但侵略性难以忽略。
“晏柠橙。”林寻舟喊她。
晏柠橙下意识地昂头回,“在。”
垂坠的流苏耳挂随着动作摇曳,钻石折射着酒店招牌的霓虹灯火,星河流转。
她落进双深邃的眸里,呼吸短暂的停滞。
林寻舟伸手,把窗户降了条缝隙,带了点儿明知故问地调侃,“很热脸怎么这么红”
晏柠橙狐狸眼圆睁,瞪他咬唇不讲话。
“刚刚生气了”林寻舟低笑问。
晏柠橙拿手机打字什么
沾染着酒气的手指捏住小巧精致的下巴,林寻舟幽幽命令道,“别咬嘴唇。”
晏柠橙乖乖地松开泛白的唇,未有半分要挣脱的意思,下颌角被微凉的手指触碰,驱散了几分滚烫的热意。
林寻舟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才道,“不知道刚刚是哪个小猫咪,在偷偷咬冰块,不凉”
“还好。”这样的姿势让晏柠橙不能再借助工具交流,含混地吐出两个字来敷衍。
微糙的指腹摩挲着颈间细腻的肌肤,林寻舟喉结滚了滚,肃然解释讲,“我真不认识人家姑娘。”
“我知道了。”晏柠橙长睫轻颤,软声回。
女孩子有双水蓝色的瞳孔,宛若汪洋般难揣摩意境,又能吞噬掉一切,林寻舟有须臾的恍惚,嘶哑致歉,“我很抱歉,你今天的裙子很漂亮,我没能克制住,冒昧了。”
绝大部分光源都林寻舟的那侧打进来,以高挺的鼻梁为分界线,英俊脸庞般半明半昧,宛若神祇。
晏柠橙在林寻舟狭长的眼睛里找到神情困惑的自己,黑暗中划过后腰的酥麻颤栗感泛上心间,她微微摆脑袋,蹭了蹭轻柔卡在下颌的手指,软乎乎地回,”我其实、没有、觉得冒昧。”
大家又不是十几岁,二十几岁奔三的年纪,何必冠冕堂皇的装作什么都不懂
何况真冒昧,还得是画小黄图,还分享错人到正主面前的她显得更过分一些。
但晏柠橙不会为此内疚,食色性也,天经地义,也并不需要正在诚意探讨是否要走进婚姻殿堂的对象仅因为触碰到自己就感到冒犯。
“就是、其实。”她根本不怎么擅长表达,又因为是痴迷许多的心上人而有反向加成,故讲得更为磕绊。
林寻舟耐性十足得听下去。
晏柠橙深呼吸,胸腔剧烈的起伏,终于理顺了思路,从头连续得讲起,“我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这样做有冒犯到我,其实在哪里都可以的,摸腰与搂腰都不算事什么过激行径,但你能提前通知我一下,让我做个心理准备吗”
“这样。”林寻舟颔首,模仿着她的语气回,“那在哪里可以不提前告知,桃桃能帮我举例吗以后我会规避。”
“”规避个锤子,晏柠橙气鼓鼓地别开脑袋,额头贴着车窗,小小声回,“随便你吧。”
林寻舟按了按她的发旋,温柔哄,“不闹了,那你。”
晏柠橙抢答,“我还没选好日子。”
林寻舟曲肘撑车窗望着她,勾唇笑了,“我只是想问,桃桃想去哪里,没有再催的意思,你可以慢慢考虑的。”
晏柠橙默然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跳了步骤,就差把我举双手同意我们这门婚事贴脑门上了。
“等下要一起吃宵夜吗”再尴尬也还是要继续,晏柠橙顺下去。
林寻舟干脆应,“好。”
晏柠橙报得是个小区名字,黑色迈巴赫在夜色里穿行,林寻舟连了cary,熟悉而陌生的前奏响了很长。
直到女声开嗓,惊艳得咬出第一句。
“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谁能预计后果谁没有一些旧恨心魔,一点点无心错谁没有一些得不到的梦,谁人负你负我多”1
月色掩映在林立高楼间,晏柠橙凝视着后置的街景,不经意间就被拉拽回了十五岁的跨年晚会。
那时她被莫莫求着一起去表演,莫莫独奏钢琴,她被迫唱得就是这首笑看风云。
私立学校活动多,办得也盛大。
林寻舟负责主持工作,晏柠橙提着礼服裙上台,与他擦肩时回眸粲然,正好撞到他扫过来的眼神,于是起调时乱了拍,起高了,硬着头皮升key唱完了全程。
故友决裂,而少女时代以为得不到的梦,就在身旁,触手可及。
十年踪迹十年心。
人生还真是反复无常到难讲明。
“我很久没听过这首歌了。”晏柠橙低声讲。
林寻舟把玩着打火机,幽蓝的火苗在匀称骨节间蹿出,轻描淡写回,“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
老旧小区改造后上了门禁,外面的车行驶不进去,行人倒是自由出入的。
他们在小区外围下车,六月初的帝都夜里微凉,外露的脊背被风一掠,晏柠橙绷紧身子,不受控的打颤。
下个瞬间,肩头微沉,林寻舟的西装外套搭在她身上,裹挟着温热的体温,驱散了深宵寒意。
“夜里凉。”男人挽着袖口解释自己的行为。
昏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拖得斜长,在远处交汇成一点,晏柠橙揉着鼻尖讲,“谢谢。”
林寻舟把袖子向上折了两折,露出精壮的手臂,抬头缓缓答,“我不接受你的谢意。”
晏柠橙无措地站着。
风把他的后半句送来,“这是我该做的,你不需要为此道谢。”
林寻舟亦不问晏柠橙要带他去哪里,他们进得是个老旧小区,原来是国企的家属院。
矮楼鳞次节比,斑驳的墙面默然诉说着岁月的流逝。
再往很深处走,有家重庆火锅店,是对母子经营的,味道正宗,由废弃厂区改造而成,是晏柠橙朋友资助开起来的,所以她知道这家连美食点评a都没有上架的隐秘店面,每每想吃辣锅时都会来这边。
林寻舟是吃辣的,还很能吃,晏柠橙整个少女时代的心思都花在观察他上,自诩了解,就没有问要不要吃火锅这件事。
人行横道两端的绿化极好,郁郁葱葱地绿叶里夹杂着不知名花卉盛放,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初夏的风轻柔迎面拂来,晏柠橙低头,去看他们牵手的影子。
大概还要步行一公里左右,年少时他们也曾有过这样同行的时刻,林寻舟的外套同样罩在她肩头。
二零零九年夏,八号风球拐弯突袭港岛。
照旧晚归的晏柠橙罩着耳机专心作画,注意到落雨时,已是瓢泼。
她皱着眉飞速收拾着东西,余光里清隽少年靠墙,慵懒地倚立着,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晏柠橙意识到什么,举起自己的折叠伞问,“是没带伞吗”
林寻舟掀眼皮看她,薄唇轻启,淡声问,“借我”
晏柠橙不假思索,“我借你啊。”
“一起吧。”林寻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台风,能开上来那段路积水成渊,有车水里熄火,堵死了,接你的人也开不上来的。”
和家里司机给她发的信息内容一致。
学校在半山腰,司机只能在下坡的开阔处等。
晏柠橙愣了愣又点头,小声回,“好。”
风雨如晦,关灯后走廊幽暗,她去开手机电筒照明,正专心看路,肩上就沉下来,泠冽的薄荷味侵染着周身。
林寻舟沉闷提示,“借伞的报酬,拉链拉好。”
他手里的光源斜落到晏柠橙身上,她红着脸迅速的将连帽外套拉到最顶端,宽大的罩笼着,覆盖过臀。
疾风拉拽着树木婆娑作响,雨水奔腾如溪流向山坡下涌,路灯落在水面,波光粼粼,完美的隐没了少女过快的心跳与加重的呼吸声。
骨节分明的手指扬举着伞柄,伞下风雨退避。
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往下走。
那时还没有发生“表白事故”,他们最近的距离是前后桌的同学,并没有再多的交集。
台风忽至,灯昏路暗,往日繁华的商业街只剩零星三两家还亮着灯,
有了建筑物的遮挡,风向有了改变,林寻舟唯一一句是喊她,“站到我左边来。”
换到了才发现自己没有淋雨的缘由,她的伞不算小,只是这类极端天气下总归是扫雨进来的,林寻舟半身洇湿,白衬衫贴敷在肌里上,勾勒出少年人独有的清瘦身姿。
晏柠橙斟酌着提示,“其实你可以把伞打正点儿的。”
林寻舟凉声揶揄,“那不如我把伞扔了”
晏柠橙还真思忖了下这个建议,小心翼翼地应他,“不是不可以。”
“”林寻舟睨了她一眼,没再接话。
那把伞一直斜到了最后他护着自己上车,关好门的那一刻。
晏柠橙隔着雨幕与车窗看林寻舟走向黑色宾利,在哈气的车窗上写他的名字。
这段狂热恋慕的开端的见证者,大概只有窗外潇潇风雨。
作者有话要说 林总不瞒你说,我当年就是因为你总晚走,所以我才在外面打篮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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