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口莫辩
站在主殿的大堂上看着昏迷不醒一身是血的宋丸子, 落月宗掌门明宇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过去十来天, 他们日日供养着这个敢来跟丹师争道统的异界杂毛修士,松子让她摘了, 松树让她砍了,松菌子让她采了, 就连松林里那几只松毛灵兔, 她抓了也就抓了,还有好好的松海听涛楼给她住着,筑基期内门弟子给她用着
他们落月宗招谁惹谁了怎么现在长生久的人来了,这人就变成了如此模样
“咳, 我那徒弟给她治伤的时候, 被长生久郁长老的喊声惊到了。”明宵清了清嗓子, 笑着对自己的师兄说道。
明宇剑眉一竖“这话,你自己信么”
明宵道君喉头一痒, 咳着退了一步。
“她,今日能醒么”
“几处重穴被灵枢之水崩伤,最快也要后日才醒。”
听见自己的师弟如此说,明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按说那长生久的人怎么也要半月后才到,如今突然出现又声势浩大,师弟, 你说他们会不会借机生事”
莫说是最难对付的长生久,就算是天轮殿和海渊阁的人见到他们将争道统那人变成这样,都会趁机踩他们一脚
白发少年模样的明宵淡淡道“我徒弟治病不当, 我已经勒令她在青灯崖思过了。”
闻得此言,明宇似乎不甚满意,可看看自己那维护徒弟的师弟,他到底也没再说什么,手中大袖一卷,便想将这重伤的宋丸子送到后殿藏起来,没想到这时,那长生久的人已经走完了落月宗九千九百级台阶,到了正殿门外。
“大明道友,小明道友,好久不见,你们师兄弟真是一个越来越潇洒,一个越来越了啊”
半个时辰之前一声大吼自报山门的长生久郁长青郁长老第一个走了进来,后面跟了十几个人。
与通体洁白无垢的宗门法修相比,体修们总显得粗糙些,锤炼血肉嘛,风吹日晒在所难免,更不用说体修本就比法修的生活清苦些,更不能跟这些天天在宗门里吃丹药的宗门法修了。可长生久的体修们比起一般的体修看起来还糙,还不是糙一点儿半点儿,简直是越糙越黑的越厉害,到了郁长老和他身后的三位正罡境大能的境界,简直是一糙三千里了
长生久的修炼功法因为各有倚重,二十余位正罡体修,各有不同分道。
造化道郁长青,渡孽道金不悦,持正道风不喜依次抬步进来,对着落月宗师兄弟草草行了个礼待十个通脉境体修也走进来之后,又有一个戴着黑白阴阳面具的瘦高男人一步跨了几十丈入了正殿之内,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正是长生久首座轮回道明于期。
看见如此阵仗,明宇的目光一冷,脸上的笑容已经出来了“郁长老,许久不见,你风采依旧。”
“我这一个野修,哪有什么风采倒是两位实在是法修楷模一看就是福运鼎盛啊,可见人得多做好事,不然修为几百年都不得进益。”
真是几百年修为没有进展的明宇掌门的脸上一僵。
大名鼎鼎的造化道郁长青看着也就是个三十岁许的男人模样,脸上胡子拉碴,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穿着褐色的麻衣,唯有一双眼睛极黑,一阵寒暄过后,他转头看向躺在一旁担架上的女人。
“哎呀,这个姑娘怎么有些眼熟。”
明宇明宵两位道君互看了一眼,明宵笑着开口说“这位便是来与我们落月宗争道统的宋丸子宋道友,她经脉有损,我宗为她医治了一番”
郁长青“治得这么满脸血,贵宗修士的功法真是奇异啊。”
明宵脸上笑容不变“郁道友说笑了,不过是治疗时出了些意外,最晚三天后她就能醒过来。”
“哦幸亏咱们来得早,这满身是伤的姑娘三天就醒过来了,若是咱们来得再晚些,怕是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这话的人不是声音爽朗的郁长青,而是站在后面默默纳着鞋底的另一位长生久正罡境长老金不悦,他一头金栗色的头发,肤色比郁长青稍白一些,身穿蓝灰色的麻袍,左脚穿着破旧的棉鞋,右脚则光着,一手拿着刷了胶的千层布另一只手则捏着针,那针被他随便一刺就将厚厚的不知多少层布逐一洞穿,针飞线舞,甚是好看。
渡孽道以杀入道,金不悦一双纤长的手不知道屠戮了多少歪魔邪道,看着他在那儿埋头纳鞋底,殿中的落月宗两位元婴道君若非有千年涵养,怕是也要如其他小修士那样惊奇瞪眼。
听见他语气里讥嘲味满满,明宵的脸上仍是和气讨喜的笑容
“金道友,这千年来和我宗争道统之人也不在少数,自大世界来的巫修、医修我们落月宗也不曾怕过,宋道友还不值得我们坠了一宗名声。”
“啧,落月宗法修说话真是好玩儿,天天拿自己没有的东西开玩笑。”金不悦一扯手中棉线,声音更冷了几分。
身为一宗掌门,明宇如何能容得金不悦如此说话,大袖一甩,灵识浩瀚如海,重重叠叠冲向金不悦。
金不悦轻哼一声,手中的粗针一抖,一道灿烂金光化作一道利刃,破开重浪,刺向明宇的眉心。
元婴期修士的威压怎是一般人能够抵挡的自落月宗主殿起,整座山头上的小修士们都觉心神大震,修为再弱些的,都要吐血了。
“唉。”
一道灵识,一道秘法,声势更胜千军万马的对阵,偏就在此时,一声叹息,令天地为之静,风云为之凝。
灵识被阻在了长生久众人之前,金刃也停在了距离明宇不足一尺之地。
能用这“一叹”止了这一场纷争的,也只有长生久的首座明于期了。
一叹之后,大殿上再无声息。
金不悦继续纳鞋底,明宇似乎也忘了刚才的纷争。
躺在一旁的宋丸子小声了一下。
从进来就没有说话的风不喜走过去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樊道者,你可没说过你的宋道友是个女子啊,长得还真有点儿眼熟。”
风不喜是此次来落月宗的四位正罡境体修中唯一的女人,穿了一件黑色的毛皮袍子,高高挽起的发髻上插了一根木簪便是她身上唯一的装饰了。
站在人群里的樊归一这才走出来,看了一眼宋丸子就低头对长生久众人说道
“师父,众位师叔,我所见的宋丸子道友是位个子矮小,身背铁锅的男修士,既不是女子,也不生得如此模样。这位道友长得倒颇像我的师弟荆哥。当日,我师弟荆哥陪宋道友一路来疏桐山求医,现在师弟不知所踪,落月宗诸位又说此人就是宋道友”
樊归一的话一出口,明宵道君细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当日我师兄门下二弟子追查流月城中异丹之事,查到就是此人在售卖异丹,将要回宗门时她又称自己是来争道统的食修宋丸子,诸位若是不信,自可以找云弘前来详询。”
“金师弟,你说,这落月宗会不会杀了那真的宋丸子,又用一个假的来冒充,这样自然就能在道统之争中不战而胜。”风不喜依着金不悦的肩膀,看似在耳语,其实说的每个字,堂中所有人都能听见。
金不悦连着给鞋底捅了几个针洞,甚为赞同地点点头“风师姐说的有道理,证人都是他们落月宗自己人,自然白的是白的,黑的也是白的。如今这姑娘昏迷不醒,说不定就是他们落月宗有意为之,遮掩李代桃僵之计。”
“金师弟你的脑子越来越好用了。”
“风师姐过奖过奖。”
郁长青也凑过来说“两位师弟师妹,若此事真如你们所说,那我们可该如何找到宋道友呢”
“这还不简单”鞋底纳的差不多了,金不悦抬起自己光着的那只脚比了比,口中轻描淡写地说,“一个时辰不交出宋道友,我们就平了这落月宗的一个山头,两个时辰,就两个山头”
风不喜连连点头“这主意听起来好极好极。”
郁长青又有疑问“这落月宗一共才三十六个山头,一天半之后他们还交不出宋道友,我们就平无可平了。”
风不喜答曰“山头毁尽还有地脉嘛。”
明宇道君的脸上已然铁青,大声斥道“你们长生久未免也太不把我落月宗放在眼里了,平山头,毁地脉我落月宗几千修士,虽战力不及你长生久,也有一死护宗门的决心明首座,你今日就是来与我落月宗结死仇的么”
默不作声的明于期微微颌首,对怒意勃发的落月宗掌门说
“宋道友,与我长生久有缘。”
对于长生久来说,想要做什么事,只要这一句话就够了。
他话音刚落,开始缝合鞋面与鞋底的金不悦露齿一笑
“第一个时辰,可是要到了。”
明宇几乎要破口大骂这些泥腿子长生久的体修,被他师弟硬是拽住了。
明宵心下一阵叹息,六百年前他突破元婴没多久就接手了落月宗掌门之位,当初的落月宗远没有如此的威势,是他殚精竭虑施恩于凡人,又立下了一串儿丹修的规矩,才使得落月宗的地位越来越高。那时他就常与长生久人打交道,长生久弟子简朴苦修,又常常漫游四野,只要一点辟谷丹便能维系生计,对他们落月宗一向疏远。
可明宵从不曾忽视他们,身为无争界第一大战力,长生久可以低调寡声,也可以为了天下凡人向丹师们退让,但长生久的人一说出了自己要做什么,那就是必然要做到的。
他们落月宗凭借丹师受天下敬仰,可说到底,就算所有金丹和元婴的修士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眼前这些破破烂烂的体修。
“师弟”
“师兄,稍安勿躁。”
拍拍明宇的手臂,明宵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年轻女修士对自己说的话,落月宗的人都把自己的宗门当成了神,可这宗门,真的有如神一般庇护他们的能力么
“明首座。”他如此称呼明于期。
算起来,明于期也是他的后辈。
千年前江万楼堕魔之后,长生久也青黄不接,又受天下修士唾弃,明于期的师父临危受命,带着长生久众人隐于孤山,六百年后,金不悦、风不喜、郁长青等正罡境体修相继横空出世,才让人们想起来六大宗门中还有一个叫长生久。
明于期比他们的年纪更小,却是一百五十岁通脉、三百岁入正罡境的天才,更因为早早被选为行道者,在正罡之后就接手了长生久。
一千多岁的明宵看着还不到六百岁的明于期,想到对方的修为比他更高,战力比他更强,心中不由略起酸涩之意。
好在,这样一个人,他也有与之周旋的办法。
“明首座,为这位道友看诊之人,乃我的三徒弟,不如我找她出来,和你们说一下她如何诊治这位道友的,也算是证明了我落月宗的清白。若她有诊治失当之处,我必将她当场问罪,绝不姑息”
明于期微微抬起头,隔着木质的阴阳面具看着明宵那张少年脸庞。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低下了头。
“这道友晚醒一日,我长生久平你落月宗一山。”
说罢,他伸出手掌平平一拖,宋丸子躺着的那担架就飘了起来。
“明首座,这道友你不能带走。”
“她与我长生久有缘。”
宋丸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正亮,她眨眨眼睛,看见一个头戴木簪的年轻女子正坐在床边对她笑。
“小姑娘,你醒了。我是长生久的风不喜。”
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宋丸子略有些无力地笑着说“风姐姐好。”
“对叫我姐姐就对了。”
风不喜又笑了笑,接着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宋丸子发现自己还躺在落月宗后山的松海听涛楼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多了这么一位画风粗野眉目英朗的女修士。
“我叫宋丸子,是此次与落月宗争道统的异界食修。”
“嗯”
风不喜冲楼下喊了一声“师兄,她说她就叫宋丸子啊”
转头,又问依着床头坐起来的女子“你有没有一个同名同姓的弟弟啊”
看见走上楼来的樊归一,宋丸子眼前一亮,在落月宗这些“聪明人”堆儿里呆久了,她真是太怀念樊道友这样的老实人了
“樊道友,数月不见,你风采依旧啊”
听得此言,樊归一看着那跟自己师弟真的长得很像的女子,心中几乎确信了她就是宋道友,可
宋丸子用手指轻点自己左肩上的女宿,一道蓝色的流光闪过之后,她就变成了樊归一熟悉的瘦小男子模样。
穴位中还在隐隐作痛,她略有些无力地招招手,那被放在墙角的大黑锅咕噜噜滚了过来。
“我这锅之前炸了一次,重铸之后我气力不够,不能将锅重新敲打得好看些。樊道友,你看看我这宋丸子身上可还缺点儿什么哦,那猪肉丸子我又改了几种口味,樊道友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她从储物盒里掏出了一尺见方的一个布袋,里面装满了炸猪肉丸子,有葱香的、蒜香的、孜然的还有混着豆腐做的豆腐猪肉炸丸子。
荆哥一去不回,宋丸子不怎么担心他的安危,却担心他回来之后饿了,早早就炸了这百多个丸子等着他来要。
樊归一仍是有些愣,这无争界传说中也有什么改换容颜的秘术,可是能如此轻易就让人身形性别声音面庞都尽数换了的,他真是闻所未闻。
就连风不喜都觉得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坐在宋丸子身边说“你这法门真是精妙无比,我用我的神通跟你换怎么样”
说着,她的手已经探向了装丸子的布袋。
那尤带余温的金色小丸子看起来可真诱人啊。
“宋道友,你在异世行走,多几分防备是应当的。”嘴里吃着灵气比之前更加精纯的小丸子,樊归一十分通情达理。
“独身女子嘛,总是有些不便。”
“光看你行止,我也分辨不出你竟是个女子,可见你高明之处不只术法。”
这算是夸奖么宋丸子有些想挠头。
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模样,一只眼睛戴着眼罩的瘦高女子见过了同住在松海听涛楼的长生久众人。
金不悦,风不喜听着这两个名字,宋丸子很想问问他们门派有没有姓苟不理的,想完了,她就有点儿想吃包子了。
听说这些人是为了保护自己强行住进了落月宗的后山,宋丸子十分感动,眼下身体还虚着,她就豪爽地拿出自己储物匣里的食物招待这些人。
“宋道友,你与我长生久有缘,你这食修之道与我长生久有缘,你做的这些吃的,也与我长生久有缘”第一次听见金不悦说这话的时候,宋丸子只觉得是似曾相识,当十几位长生久修士都这么说,宋丸子才明白,感情儿这就是他们夸她做饭好吃。
好吧,做饭好吃了是缘,做饭不好吃大概就是孽,这些体修们真是生活得很随性啊。
从长生久的体修口中,宋丸子也知道了自己两位朋友的境况,一位是荆哥,他月前从流月城离开之后就没有消息,不过长生久里他的命树还长势良好,显然他如今是安全的,大概被困在什么地方了。另一位是曾经和她一起来到无争界的空净禅师,他拜入了掌门明于期的门下,从入门之日起他就坐在瀑布下悟道,待有所成就才会离开长生久,跟其他人一样游历天下。
一天后,宋丸子就为自己之前的大方后悔了。
她之前一直以为荆哥那么能吃,应该是长生久宗门中的个例,现在她发现她错了,像樊归一道友这样饭量不大的老实人才是长生久里的极少数
风不喜是个女子,按说是要饭量小些的,都能吃掉整整一条烤羊腿另还要点缀点心几盘,小菜数碟,才能勉强说是饱了,肚子里长得不是肠子,分明是个无底洞呀。余下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储物匣里能吃的熟食很快告罄。
宋丸子将牛心、牛肺、牛肚、牛肠等清洗干净,先将葱姜花椒大料味儿香料用热油爆香,再将切成了两寸见方大块儿的牛杂扔进去翻炒,添一点料酒酱油,最后注水小火将牛杂炖到熟烂。
这菜挺费功夫,牛的内脏洗起来并不轻松,不仅要祛除血污,还要摘掉各种腔膜和腺体,可是炖出来的香味儿也极为动人心魄,金不悦长老连吃八碗,第九碗也是最后一碗,他和郁长青长老各不相让,风不喜建议他们从此地到落月宗山下再回来,快的那一个就可以吃这碗牛杂。
两位堂堂正罡境体修就背对夕阳的斜晖奔驰而去。
风不喜正在原地看热闹,一旁戴着阴阳面具的掌门轻声说道“他们二人真会乖乖跑到落月山下么”风不喜长老一想,确实如此,便也追了上去,防止二人联手作弊。
见三人的身影再也不见,宋丸子瞪大了眼睛看着长生久首座、让整个无争界都畏惧的正罡大能、无数次以血战捍卫无争界的明于期拿起那碗最后的牛杂,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干净。
真是,一个比一个会玩儿啊。
长生久的人并不是在听说了宋丸子要争道统之后才往疏桐山赶的,而是木九薰料到宋丸子可能被落月宗为难,在樊归一回临照城找人的时候,就打发他回长生久搬救兵。宋丸子争道统之事他们是在往此地来的路上知道的。估计其他门派的人还要过些时日才会赶来。
宋丸子道友为他们做“饭”,长生久的人也不愿每天都翘着手等吃,除了偶尔去疏桐山中祸祸一些罴兽拖回来,采集一些稀奇古怪的野草回来让宋丸子研究之外,他们还指点起了宋丸子的体修修炼。
从法修到体修,宋丸子入门是机缘巧合,如今没有丹田修补之法,她要是想多活几年还真得好好修炼体修功法。
长生久众人不介意派别之分欣然传道的做法,对宋丸子来说可算是雪中送炭了。
“风、风姐姐,你这样真的好么”驮着大黑锅的宋丸子几乎可以说是在苦苦哀求了。
“锤炼身体当然要吃苦头了。”坐在大锅里,风不喜踢了踢大锅,示意正背着她的宋丸子走得快点儿。
“吃苦头,也不等于被压死啊”
“现在还能说话,可见是不够重了。”
果然,木九薰那也是继承了长生久的一贯作风。
夜深人静,宋丸子穴道里残存的灵枢之水和凤凰涅火无声对峙着,一个温养她的穴道,一个淬炼她的经脉。
青灯崖上,一人站在暗处,静静地看着正研习医书的蔺伶。
几十年不见,她长大了。
阴阳面具之下,那双从来明澈的眼睛中多了一点温柔缱绻。
作者有话要说 宋丸子我似乎嗅到了狗粮的味道。
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今天早上实在没法码字了
抓紧调整作息
来个涮黄喉味儿的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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