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重铠甲, 三百连发的惊天霹雳弹师父,寻常筑基期修士穿着这个, 连金丹都能一抗”
栖凤山下,唐越一抹脸上的黑灰, 一脸笑容地对衣红眉献宝。
看着层层铁甲从看似寻常的蓝色夹衣里延伸而出,最后变成一个足有两丈高的巨铠, 衣红眉颇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甲不错。”
“师父, 等我弄出一千套这个重铠,咱们就算是多了一千个金丹修士,到时候就算生填也能把云渊填满了。”
被师父拘在西境这些日子,唐越过得很是艰难, 他心里有团火, 想把那些魔物烧得灰飞烟灭, 可是师父不让,他就只能去烧那些云钢冥铁玄金石, 想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才烧出了这么一件看似笨拙却攻防兼备的“法器”。
“师父我还打算”
“把图纸给我看看。”
唐越交出图纸,还想再说说自己这套铠甲有几十个地方还能再做些变动,衣红眉手握那卷轴,敲在了他脑袋上。
“你那点儿本事有多少都是从师父这学的,还想在我面前给我讲你那些小把戏去把脸洗了, 一刻之后跟我上飞舟。”
唐越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衣红眉“师父,去哪儿”
衣红眉的神色一缓,笑着说“去东陆, 带上你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去吧。”
“去东陆杀魔物”
唐越喜不自禁,险些来了个原地蹦高儿。看着自己这个小徒弟蹦蹦跳跳走了,衣红眉的目光又沉了下来。
是时候了。
东陆的临照城,今日客似云来。
天轮殿的力士、啸月峰的巨狼、海渊阁的飞舟、剑峰的飞剑一个不缺。
进了城之后,这各大宗门的修士有的感叹这临照真是个灵气十足的宝地,有的已经聚到了宋丸子那儿抢着买灵食。
煞气浓溢,正是多少灵食丹药都不够用的时候,偏偏异兽们承受不住这煞气,都已经是苟延残喘,想要取灵材炼丹、做灵食,比之前更艰难了很多,苍梧那片被称为“净地”的地方每天都有无数人排队想要买些灵食丹药,除了修士之外还有同样快活不下去的凡人,要不是骆秋娘手腕儿高超,为了抢那些东西,怕是都要出不知多少命案了。
能在临照从宋师的手里直接买到灵食,对很多人来说简直是走在路上捡到灵石的好事儿。
看着这些筑基期修士喜气洋洋算着自己兜儿里的灵石能买些什么,身穿黑衣的宋丸子身上扎着围裙,单手掐腰说“排着队一个一个来,今天的灵食便宜甩了啊”
还、还便宜
两个啸月峰的小修士“嗷呜”叫了一声就扎进了队伍里。
从飞舟上下来,唐越看见宋丸子,眼睛都亮了,跟在他师父后面不敢擅离,还手舞足蹈比划着让宋丸子给他留口肉。
看见了唐越,还看见了沐孤鸿,宋丸子心中一叹。
今日一别,怕又是后会无期。
灵食还差一点儿卖完,风不喜走过来对宋丸子说“宋道友,是时候了。”
宋丸子利落地收了摊儿,解了身上的围裙,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刻着星阵的木盘。
“宗门到底是宗门,还能把徒弟们骗来,我让人捎了封信回去,话还没说呢,我那大徒弟就说他们所有人都不肯离开无争界。可见当个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师父也有好处,忽悠人的时候别人不会一眼看透。”
听着宋丸子拐弯抹角地夸她自己可爱,风不喜笑了笑。
临照城中两条大道交汇之地,几位宗门的掌门和长老都等在那里了。
看见宋丸子,他们对都对她点头示意。
“宋师,今天要劳烦你了。”
“客气客气,我平常麻烦你们的时候也多。”
嘴里磕着两颗牛肉丸子,宋丸子的手指依次划过星阵木盘上的几个点,又摆放上灵石,然后放在地上。
“这个阵法,能维持七日,这七日内,煞气不侵,灵气不散。”
她话音未落,手掌摁在阵盘中间,浓郁的灵气猛地从其中涌出,就在方圆两丈内徘徊不去。
宋丸子事先早就用层层黑布裹在了自己手臂上,自然没人看见她催动阵法的时候手臂上星光闪烁。
事不宜迟,几位元婴长老同时施法,那阵中像是被劈开了一道口子,接着,这口子越来越大,成了一道圆门。
这便是界门。
“我今日带来了六十名筑基弟子,却只能保了两个人全须全尾地去了异界。剩下的,那都是送死”
天轮殿的殿主何等高大威武,说这话的时候,垂眉敛目,竟有了几分颓唐之色。
宋丸子站在一旁没说话。
以元婴修士的修为强行开辟的界门没有固定的去处,更没有灵器保护过界门的修士,筑基期的修士想要过界门那就是九死一生,除非有元婴大能愿意以自身几十上百年修为为屏障庇护于他。
如此,能平安无事过这界门的人寥寥无几。
若是走的人多些,还真是有得送死的。
不成金丹,不立因果,无争界倾覆在即,金丹及以上的修士离开也是生不如死,唯有这些根骨不错又修为只在筑基的修士们,被他们的师门寄予传承宗门的厚望。
殿主的话只有附近几人听见了,外面那些筑基修士们还在看着热闹,浑然不知自己的身上将要发生什么。
海渊阁阁主衣红眉有两道暗红色的眉毛,也难怪以红眉为名,她眉高目深,身材高挑不输宋丸子,一只手上拿着黑色的铁折扇,在手心一打,指向了她的弟子中间。
唐越正跟人分着宋丸子给他的卤鸡蛋,一看师父指他,擦擦手,走到了他师父面前。
“无争界遭此大难,结局如何,修为见识如我,亦不敢猜测。今日我和诸位长老开辟界门,欲以自身修为送弟子往异界,保全我宗门火种。尔等,就是要过界门之人,陆副掌门重伤,何长老寿元将近,阁中只剩我能以大修为护持一人过界而不死。可如何选弟子,我亦感为难,便在这里设下擂台,以唐越为第一守擂者,战胜了他,就接着打下去,明天日落之时站在这里的,就是被我护着送走的人,余者,是安然过界还是葬身界门之内,只看天意了。”
唐越呆住了,手里藏着的卤鸡蛋“啪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衣红眉的话不止海渊阁弟子听见了,别的宗门弟子也听见了,一时间,整座临照仿佛成了座空城,死气沉沉。
啸月峰掌门笑着说“我是强行进阶正罡,无力在界门中保人,只能请长生久的两位长老出手。李飞林、成鹭,你们二人便是我选定的保全宗门火种之人,过界门去吧。”
啸月峰弟子中,有两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至于其他弟子,我不强求,可我要把话说明白,无争界煞气渐浓,再过不到月余,如果没有封锁云渊、清掉煞气,此界就会成为魔界,到时我等都将死在这里,无非早死晚死而已。这界门只开七日,七日后,你等再无机会离开。留下,是死,走了,十成里还有一成活路。”
啸月峰的弟子身边总伴着异兽,平时走到哪里都比别人聒噪些,此时却极其安静,就连那些最爱叫嚷的鸟儿都闭着嘴巴,绝望地四下张望着。
怎么选
早死晚死之间怎么选两种未知的痛苦无论哪一种都是如此的恐怖。
与啸月峰和海渊阁相比,剑峰的选择就简单多了。
“沐孤鸿,你修无情剑道,剑心已成,来日我不图你扬名立万,只希望你这一生都记得自己是剑峰弟子沐孤鸿。”
身穿一身白衣的剑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师父,微微点头,手中剑反转,割破了他自己的手腕。
“剑峰弟子沐孤鸿在此立誓,此生传承剑道,不负所学,生一日,就一日是剑峰持剑之人,如有违誓,大道不容,魂魄入剑,受烈火焚身万锤千凿之苦。”
罗香陈看着自己的弟子一路鲜血淋漓地走到界门之前,她长剑出鞘,一道银白的流光从她的身后直往界门而去,在那流光中,沐孤鸿消失不见。
剑峰掌门那柄通体白玉般的本命灵剑掉在界门外,她自己后退了一步,脸色白中泛青。
护持一人过界门,这代价真的太大了。
有人走了,有人哭喊着不愿离开,宋丸子站在界门边上,用小小的碗装了红艳艳的面条,凡是有人走过来,只要不像沐孤鸿师徒那么着急,她就送上去一碗。
“放了牛肉片儿的酸汤面,你们吃一碗,就当是与无争界还有一丝牵挂。”
她的手腕和脖子上还挂着那些小桃子小柿子,不过现在那些里面都已经空空如也,九凤砂都被她倒出来,掺进了这些面里。
海渊阁那边,唐越双目赤红看着他的师兄弟们“你们快来打我呀李师哥,你快来打我呀”
众人纹丝不动。
各个宗门该走的走了,该去海上搏命的也去了,夜色中,唐越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求求你们了,别让我站在这儿。”
他的一个师姐轻声说“唐师弟,海渊阁的机关一脉,你是筑基弟子里学的最好的,又是六品火木灵根,师姐我根骨不好,人也懒散,让我承担传承宗门的责任,我、我害怕。”
“可是你们过界门会死啊”
“早晚都有一死,跟那些留在这里的人比,我们已经多了一线生机了,不是么”
唐越顶着一脸鼻涕眼泪,看着自己的同门,突然他跳起来,大叫道
“不对怎么能是这样呢什么一线生机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这些人就要小心翼翼去找着活着的机会我们没有做错什么,我们只想好好活着天道你不是公允的吗为什么我们就连拼命求生都不行就让我们在这里凄凄惨惨地求死凭什么”
骂天声中,有人哭了。
哭声在夜色里悄然散开,从那一处,流到了临照城的其他角落。
宋丸子静静地听着,嘴里“咔嚓咔嚓”咬着糖豆儿。
宿千行走到在宋丸子身边说“你怎么还不走”
宋丸子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走”
远远地,江万楼扛着一只巨大的魔物从城门外走过来,宋丸子用白凤涅火安抚自己近来饱受摧残的经脉,小声说
“灰溜溜走了没意思,我还是想在这儿求生。”
作者有话要说 宋丸子渣作者,你做个人吧。
我不
来个炒拉条子味道的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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