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 阿晚便有些明白, 为什么季云舒即便是有了倾心相许的男主, 也还是会在心里为林瑾留下一个角落。
眼前的人实在生的出色,让人一见难忘。
“温晚见过英王妃。”说着微微的福了福身。眼睛的余光也悄悄的打量着英王妃。便见她穿着大红百子刻丝云缎对襟褙子,下系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头戴八宝攒珠髻, 一支含珠点翠凤钗, 五官娇艳, 一双凤眼顾盼生辉, 因是将门出身, 身上透着一股爽利的英气。
阿晚打量着英王妃的同时,英王妃也打量着阿晚, 只一眼,便叫她满意不已。虽然容貌不算是顶出色, 但也不差, 温婉清秀, 眉目疏朗, 气质沉稳, 极合她的眼缘。
她虽是身上无诰命,也不是什么世家贵女, 但她却是名满天下的温神医的传人,是她家王爷三顾茅庐才求来的为儿子调养身子的贵人。英王妃自然不会怠慢,言语极为客气“温姑娘请起,若非迫不得已, 也不会要温姑娘从千里之外赶来,心中实在愧疚。”
“王妃客气。”阿晚淡淡的开口说道。
英王妃指了指青年道“这便是我儿林瑾。”
说起来英王妃对这个幼子真是满心的爱怜和愧疚,心中亦对皇上和皇后也有一丝怨怼,若非他们的话,自己好好的儿子如何能被连累的身体如此羸弱她的瑾儿本该是京中最出色的少年郎,而不是像如今这般,缠绵病榻,鲜少出府。
“五公子安好”阿晚福了福身说道。林瑾虽然是康亲王,也有自己的府邸,不过身体不好,不管是英亲王还是英王妃都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府居住。因而对比康亲王来说,府中上下更愿意称他为五公子。
嗯,以上这些都是阿晚从连翘的口中知道的。
林瑾浅笑道“温姑娘好。”
英王妃见阿晚对待林瑾的态度并无不同,言语神色间更无怜悯同情,心中对她更为满意几分,见阿晚眉宇间的一丝倦意,便体贴道“温姑娘千里而来,想必也是累了,我已经让人准备好院子,姑娘若是缺了什么尽管开口。”虽然说她更想要阿晚先帮儿子诊脉,却也忍住,毕竟来日方长。
“谢英王妃。”
英王妃说完便让身边得用的大丫鬟,亲自领路,带阿晚去她的院子。
前脚阿晚刚离开,便见林瑾轻皱了一下眉头说“母妃,此事实有些不妥”若是温神医也就罢了。但偏生却是他的孙女,温姑娘虽然说入府是为他调养身体,大夫和病人,但世人多庸俗,时间久了,到底对温姑娘的名声有瑕。
英王妃疑惑道“如何不妥”
“温姑娘乃是清白女儿家,岂能”
虽然接下来的话林瑾没说完,但英王妃却已然明白,轻声叹息一声,道“我儿的意思母妃已经明白,但为了你的身体,便也只能委屈温姑娘了。”
转头看到儿子,身形瘦弱,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面色也是不正常的苍白,心中一痛。她的瑾儿若是好好的,这个年纪也该谈婚论嫁了。
瑾儿的身体虽不好,但他们家世摆在那里,还是有大把的姑娘愿意嫁过来,只要她愿意,不管是她相中任何一家的女儿,都能把人娶回来。但瑾儿良善,每每她一提起次话题,便说,他这般的身体,何苦去耽搁别人家好姑娘
听着儿子毫不在乎的话,英王妃的心都要碎了,但也不敢再说下去。
自家儿子是什么性情,她还是知道的最是固执不过,太医也不止一次的交待他们,说瑾儿不能有太过于大起大落的情绪,不然气急攻心,说不得就是他的催命符。
如此,她也不敢再强求。
另一边,阿晚已经被这个叫人参的丫鬟,一路引领着,到了一雕刻百草园三个大字的垂花门前。
“温姑娘,这边请。”人参温言说道。这可是王爷和王妃要不容易才请回来,人没来之前王妃就已经再三的交待,她可不敢有任何怠慢。
走进垂花门,入眼的便是迂回婉转的抄手游廊,正中是穿堂,放着一个紫檀木的屏风。转过去,便是三间厅房,后面便是正房大院,宽敞的五间上房,雕梁画栋,两边穿堂厢房的游廊上,五步便挂着一盏精巧讨喜的灯盏。
虽还没进到里面,单从外观,阿晚就满意了一半。
不过最让阿晚惊喜的还是,正房后面,穿过一道小拱门,后面好一片地,青葱翠绿的各色药材,正长的生机勃勃。
阿晚一见也不免赞叹英王妃的心思灵巧,对于她来说,还是这一片药草地让人看着最让人欢喜。
人参见阿晚的脸上出现满意的神色,心头也松了一口气,想着王妃说的果真一点都不错,对于大夫来说,最能让她们高兴的还是药草,这比金银财宝都要管用。便又说“这片药田是王妃让人特意准备的,有专职的药童伺候,姑娘也无须担心。再有您的东厢房内,也有王爷王妃备下的一些珍奇的药材,西厢房则改成了药房,方便您随时配药或研究,都是极为便宜的。”
“王妃王爷有心了。”阿晚看着这一切,不住的在心里感叹,有权有势真好
未几,连翘便过来回禀,说一应的东西也都已经安置好了。
阿晚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放你归家两日,和父母亲人团聚,后日一早再来。”这连翘并非是阿晚的人,而是本就是英亲王府的丫鬟,是英亲王见她身边无人伺候,觉得不妥,便点了连翘过来伺候她的饮食起居。
见连翘聪明伶俐,手脚勤快,便也留了下来。
连翘立刻谢过。
“温姑娘,瑾儿的身子如何”英王妃看阿晚打从把脉开始,眉头就轻皱,如今过去盏茶的时间,也不见松散一丝,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不等阿晚开口说话,便见英亲王拍了拍英王妃的手背,低声说“王妃莫要着急,你这样反倒是会打扰温姑娘诊脉的。”若是温姑娘也没一点法子的话,那只能说明,瑾儿他命该如此
英王妃这才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阿晚这才松了手。
“温姑娘,如何”英亲王忙开口问。
阿晚直言回答说“不大好。五公子是娘胎里没养足,缺少先天元气,又是早产儿,所以才出生就体弱多病。这些年,你们为了给他续命,喂了不少珍奇药材,这些药虽是救命的良药,但五公子身子太弱,虚不受补,如今已是伤及根本。五公子现在的身体就如同漏了的筛子一样。所以这些年来,他吃的那些补品药材,不管再珍奇,没有多少是留在他的体内。照他现在的情况下去,最多五年。”若是十多年前的话,得祖父温神医的妙手调养,还能痊愈,但现在,基本上已经没可能。
“王爷,这可怎么办才好瑾儿,我的瑾儿”英王妃一听阿晚这话,立刻哭着扑倒了英亲王的怀中。
英亲王心中虽然也悲痛,但却比英王妃镇静许多,毕竟已经近二十年的时间,他已经无数次的从太医的口中听到,让他做好准备这样的话。虽然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还是微微的有些红了眼眶,小五,样样都好,就是没个健全的身体。
倒是林瑾这个当事人,比英亲王和英王妃要平静的多,大约是这些年,这些话他已经听得多,甚至还反过来开口安慰父母“母妃,您不要哭。温姑娘又没说没办法。”
阿晚挑了一下眉头,倒是个聪慧的。
“温姑娘”英亲王和英王妃立刻齐齐的回头看向阿晚。
阿晚对上英亲王和英王妃的眼神,笑了笑说“确实如此。虽然我没有办法让贵公子彻底好起来,但是调养,尽可能的延长他的寿命,办法还是有的。”但若想活的长久,除非她愿意一辈子跟在林瑾身边,但这并非是自己的初衷。
想到任务内容,也微微的蹙了蹙眉头。
敬安侯府
府中嫡长女的闺房中,季云舒睁开双眼,拉了拉床头上的铜铃,很快听到铃声丫鬟走了进来。动作麻利的伺候自家小姐起身洗漱,并且兑了玫瑰蜜水,小心的服侍季云舒喝下,轻声开口问“姑娘,可要传膳”
“不用,我等会要到祖母那里用膳。”季云舒淡淡的开口说道。虽然说已经回来三年的时间,但每一次坐在镜子前,她还是有一丝不甘心的迷惘,不过很快就会散去。
“是。”丫鬟红烛听到这话,应了一声,也不敢再说话。
很快又有两个伶俐的丫鬟而来,虽然年纪不大,十二、三岁的样子,但手头上的动作却不慢,很快便伺候好季云舒穿上衣服。
“姑娘,今日想要梳个什么样式的发髻”略年长一些的丫鬟轻声开口问道。
季云舒摆了摆手“我信你的手艺,你看着梳就成。”
丫鬟听到季云舒这话,应答了一声,手头很快就麻利的忙活起来,不一会,一个灵巧的灵蛇髻就成。又搭着衣服的颜色,簪上一应的钗环,才问“姑娘,你看这样可行”
季云舒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一丝笑意“你的手艺倒是越发好了。”
季云舒陪着敬安侯老夫人一道吃了早膳,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哄得敬安侯老夫人很是开怀,引得老夫人对这个孙女儿是越发的上心。想着孙女儿下个月的及笄礼,一定要大办才行,而且还要为孙女儿挑个四角俱全的夫婿,让她后半辈子都过得顺心如意。
“姑娘,六安来了。说是您让注意的事情,有消息了。”红烛低眉顺眼的低声说道。
“让他进来回话。”季云舒翻着账册子的手顿了顿,开口说道。
红烛应了一声是。
很快便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厮走了进来,“姑娘。”
“说。”
“昨日,英亲王府确实来了一位娇客,但并非是什么亲戚,而是大夫。据说是温神医的孙女,是英亲王好不容易才请回来,为五公子调养身体的。”小厮立刻回话说道。
季云舒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说着让红烛抓了一把铜钱给六安,并且再次叮嘱他,英亲王府那边有任何的动静,立刻过来汇报。
六安立刻应答下来。
对于自家姑娘让打听英亲王府的事情,特别是五公子林瑾的事情,六安是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少年慕艾,英亲王府的五公子虽然身体不好,但人长得好,性情温和,家世也好,人又有才,身上更是自带一个亲王的爵位,京城中对其倾心的姑娘并不在少数。
自家姑娘下个月就及笄,为自己的终身考量,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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