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这可是真的”好半天的时间,景墨才回过神来, 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阿晚,声音有点嘶哑。
阿晚看着景墨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着小心翼翼, 期待还有丝丝喜悦, 种种夹杂在一起, 交汇成一种复杂而难懂的神情。这种神情,对阿晚来说, 是有些陌生的, 可以说是她第一次看到。
一时间, 让她有些震撼也有些不解。
不过却轻轻点了点头,应答了一声“嗯, 已经把过脉, 一个多月了。”
“太好了。”景墨忽然间觉得眼眶有点涩, 巨大的喜悦一点点的涌上心里,在他的心中炸开一朵花,让他欢喜的手脚都有些无措起来。
他有自己的孩子了。
目光温柔如水的看了一眼阿晚还平坦的小腹。
虽然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亦或者任何人,都没有和他说过, 但景墨自己心里却很清楚,他先天不足, 身体羸弱,日后很难有自己的孩子,他和公主成婚后, 也如实的把情况告诉公主。但公主却说,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是很喜欢孩子,他知道公主这是安慰自己的话。
他知道一个女子能有自己的孩子是何等重要,不说公主,就是他,偶尔看到别人一家三口,心底也会升起一丝茫然和一点羡慕。
嗯,若是阿晚知道景墨此时心里的想法,大概会笑,说实在的她当初之所以会挑景墨做自己的驸马,未必没有这个缘故在。
在这里,世人都对女子苛刻,放到开明的现代尚且如此,况且在这里。一对夫妻,一旦没有孩子,众人首先指责的就是女子,而非男子。即便她身份尊贵,众人不敢明言,但背地里却还是会指指点点。就像是上辈子一般,赵晚在嫁给孙进后迟迟未有身孕,所有的人都在说赵晚没用,甚至安太妃也是如此,拼了命的让她看太医,调养身子,到最后为了孩子,让赵晚把命丢掉也在所不辞。
正了正自己的心神,阿晚笑道“驸马,如何这个寿辰礼物可好”
“好。”景墨狠狠的点点头,“公主,真的太谢谢你了。”虽然他不知道当初公主放着一众子弟不选,偏挑了他这么一个病秧子,但不管原因如何他是感谢公主的,因为成婚这几年,她知书达理,聪明豁达,让他也感受到了夫妻间的温情美好。更不用说如今她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让他的心柔成一池春水。
阿晚有孕的消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锦乡侯府那边,甚至宫中都没说。只等着锦乡侯寿辰再公布,毕竟现下月份也还短。不过阿晚能坐的住,倒是一向都云淡风轻的景墨倒是难得沉不住气,脸上的喜色明眼可见,若非说了是寿辰礼物,他都有些绷不住了。
察觉到自己心态还没有阿晚能放的平,这让景墨心里生出几分感叹,他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锦乡侯夫人倒是问了两次,因为小儿子过来请安,心情真的好的太不寻常了。
话虽然已经到嘴边,不过念及先前说好的,景墨还是强行压了下来,那其他借口搪塞锦乡侯夫人,好在锦乡侯夫人也有些忙,倒也没多问。
不过等到锦乡侯寿辰这日,锦乡侯夫人知道消息后,是最喜形于色的一个,脸上的笑容是止也止不住。甚至还放话说要到城外的寒山寺去还愿,为佛祖从塑金身。这次是真的对阿晚从头顶满意到脚跟了。
都还等不及寿宴结束,锦乡侯夫人便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兴奋之情。
只有一个,送钱。
锦乡侯夫人于商道颇有天赋,这些年来不止是她的嫁妆翻了一翻,掌管锦乡侯府中馈这些年,这些产业也跟着受益,府中的生活也更上一层。
这也是锦乡侯夫人在府中说一不二的一大法宝。
毕竟吃人手短拿人手软嘛
就是锦乡侯如今在锦乡侯夫人跟前,也要低头三分。
所以她大手一挥,不但让心腹嬷嬷准备了各种补身子的药材,还把城外一个温泉庄子送给阿晚。说是那边景致开阔,地方也大,让她偶尔过去散散心,泡泡温泉,不但对她的身子好,更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锦乡侯夫人的举动,看的锦乡侯府其他女眷,眼眶都有些发红,尤其是府中几个庶出的媳妇。
都是锦乡侯府的子嗣,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当初她们怀孕生子的时候,别说是温泉庄子,就是补身子的燕窝鱼翅,也没见一点。
不过心里虽不平衡,也不敢说出来,毕竟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们只是锦乡侯府的庶出儿媳,和锦乡侯夫人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她手里的好东西,自然是紧着自己的亲生孩子,不见当初世子夫人不过生了个丫头片子还得了一个布庄,说是给孙女的嫁妆。
心里即便清楚,却还是忍不住要咕咚咚的冒酸水。
“母亲真是大方,改日得了空闲,驸马我们也一起过去看看。”阿晚看着手中的温泉庄子地契,只觉得有这么一个出手大方的婆婆真是好啊
景墨笑着应答下来“好。”这个温泉庄子算是母亲的心爱之物,往年他和公主未成婚时,几乎年年都去,只是成婚后,他的身子在公主药膳的补养下好了不少,这几年便都没去。
阿晚是知道景墨的高眼光,听他这么说,当即就起了兴致,“既是如此,回府就让人帮我们收拾东西。明日就过去看看。”
景墨也清楚阿晚的性情,倒也没硬阻拦,只劝说道,若是明日过去的话,时间有些赶,庄子上没准备他们这里也要手忙脚乱,倒不如过两日再去,彼此都相宜。
这点小事,阿晚自是不会反对,当即就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景墨当即便吩咐人到温泉庄子那边通知一声,让他们有时间把院子给清扫一遍。
两日后,
京城昨日才下过一场绵绵细细的春雨,空气清新,带着泥土的气息,放眼望去,一片碧绿,风景一片大好。阿晚是第一次到景山来,一路走来,也觉得不愧是景山,其他不说这风景确实一等一的好。
到了庄子上,早有管事领着一众奴仆在外迎接,他已经让把庄子里里外外都清扫了好几遍,并且一日三次的敲打庄子上下人,生怕公主不满意。
这可是十足十的贵人主子,可不能怠慢。
锦衣玉食的生活过的久了,庄子上平淡的生活,也让阿晚颇为觉得有趣,每日都兴致盎然。
这也让管事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好日子没过几日,便有一侍卫和宫婢而来,侍卫是公主府的侍卫,至于宫婢的话,阿晚也认得。是安太妃身边颇为得用的,她带来了安太妃的一封信函。
上面说孙进要成婚了。安太妃做为先帝的妃嫔,需要深居简出,自然没办法出宫,便让阿晚代表自己走一趟,送上贺礼,划重点,礼物千万不能太轻了,不然有损她公主的颜面,也让孙家难堪。
孙家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外祖之家。虽说孙进前几年是做错了事,但他也已经受了惩罚,便也两清。
还让阿晚帮着孙家撑撑腰,别让人太看扁了。
末了还没忘记埋怨阿晚,她在宫外这几年怎么不知道帮衬一下外祖家里,若非孙外婆进宫的话,她都不知道娘家已经如此艰难了。
放下信,阿晚连生气都懒得。
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等话的侍女,淡淡开口说“行了,你回去吧。告诉母妃,孙家的事情,本宫会处理。”
宫婢见此也不敢多问,宫中上下无人不知,安太妃和新宁长公主,因外祖家里的事情几次三番起了争执,连带着也伤了母女情。如今新宁长公主除了定期请安,其余无事很少进宫。
宫里不少妃嫔都私下里讨论,说安太妃脑子有些不清楚,娘家再好能亲过自己的骨肉不成言语间虽对安太妃的讨伐居多,但不乏羡慕的,要知道在宫中多年,还能保持自己以往的性情,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孙家此时虽然要办喜事,但他们脸上的喜色却没多少,尤其是孙舅母更是苦着一张脸。
三年前孙进因打伤了彭宪,被判服役三年。
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孙进却是没有受过一点苦,也是被孙家人,婆子丫头捧着长大的。又有安太妃和新宁长公主在,京中其他人多少也要给一点颜面,因而他的日子过得很滋润,一朝落难,做的都是农夫的活计,又苦又累的,他哪能受得住。
一日不到,他就哀嚎不断,嚷嚷着他是长公主的表哥。
但换来的却是一顿打。
事实上,若是以往的话,衙役还真不敢管,毕竟那可是长公主,皇亲国戚。不过他也得了上头的话,让他按惯例来,不用娇惯,定要改改孙进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再留手。
这孙进是真的受不住苦,有一犯人告诉他,若是能讨的衙役头女儿秋桂的欢心,他的日子就能好过许多。
孙进先前是不肯的,因为这衙役头自己生的人高马大,他的那个女儿也随了他,不但身形粗狂,容貌更是连家里的粗使丫头都不如,都十八了还没有嫁出去。让他去讨好这么一个女人,做什么梦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日日的农苦活,他真的受不了。
天不亮就要起,一直干到天黑,吃的都是一点油星子都没有的水煮菜,连块肉没不见,手上磨的都是水泡,脚后跟也都是燎泡。
不过三日,以往的英俊公子哥儿竟然成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邋遢人。
所以,孙进屈服了。
抱着屈辱的心态,开始去讨好秋桂,他本就生的比一般犯人要英俊,养尊处优,养的一身好皮肉,虽这几日受了苦,但底子还在,稍加收拾一下,便要比这里的其他人要强,更兼之孙进是常年混迹在风月场所里,所以他在哄女人上很有一把手。
秋桂十三四岁便跟着衙役头来这里做工,哪里见过孙进这般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所以在孙进的曲意讨好下,很快就沦陷了。有了秋桂的额外照顾,孙进服役的日子顿时好过了许多,虽还比在家里的时候差远了,但比起刚来那几天的日子,他现在可算是身处蜜罐。
本来孙进是打算吊着秋桂的,却没想到秋桂现下已经二十有二,放到这个年纪还未成亲的姑娘家,可都已经是老姑娘了。秋桂迟迟没嫁人,就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又人高马大和男子无异,所以迟迟也没人敢来提亲。
如今遇到个孙进,一派风度翩翩,还不嫌弃她。
所以别说秋桂大喜过望,就是衙役头也看孙进顺眼不少,想着上头说的果真不错,这还真是个不错的女婿。所以快刀斩乱麻的就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这和孙进预计的不一样,顿时就要反悔,可秋桂岂能容他反悔,她不但生的彪悍,性格更是彪悍,所以在知道孙进有了反悔之心后,她便硬压着孙进拜了天地,并且来了个女版的霸王硬上弓。
这对孙进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孙家的人自他被押送来这里,一次也没来看过他,所以此时对孙进来说,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且他渐渐的发现,秋桂竟然还有暴力倾向,一身力气,只要他不听话,就会挨打。
而这场婚事也是被秋桂打出来,他不得不同意。
“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恶人自有恶人磨。”阿晚听得高兴,连带着多喝了半碗燕窝粥。
除了以安太妃的名义送过去的贺礼外,阿晚又特意的让人送了份贺礼过去,并且指明点姓的是给秋桂的,不是给孙家的。
景墨看着阿晚,问了一句“有这么高兴吗”怎么说孙家也是她的外祖家,孙进也是她表哥,虽然做事是恶心了一点。
阿晚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了。”看孙进倒霉,她就高兴。
景墨听到阿晚这话笑了笑。
等到阿晚和景墨的女儿刚满月时,便听到了孙进瘫痪的消息,据说他是到风月馆去偷腥,被孙夫人发现,拿着擀面杖在风月馆里大闹了一番,孙进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滚落下来,从而折了双腿。
孙进还没有子嗣,后来听说孙夫人为了能有了个孩子,以便老有所依,便给孙进用了虎狼药,她倒是如愿怀了孩子,孙进却彻底毁了。
“真好啊”
阿晚拿着九连环逗弄着女儿,轻声说道。
景墨不明所以,抱着软糯糯的宝贝女儿,一脸的心满意足,笑道“那是,我们的女儿,自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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