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坐在拉杆箱上抬头,看面前这位和她距离极近的、55天没有见过面的人。
他眼周有点熬夜的青痕,但不明显,一点不妨碍他此时魅力的散发。
寇醉脸上噙着笑,眼里有光,轻佻得靠她很近。屈膝弯腰,平视她,距离她大概一块蛋糕的距离。
呼吸太近,好像有气息在交错。他呼吸间,有很甜的,甜甜圈的味道。
时栖看到寇醉轻挑了下眉,两瓣唇缓缓张开,似笑非笑地好像要说些什么不正经的话。
时栖迅速先发制人,“寇文说。”
寇醉张开的嘴慢慢合上,歪了下头,示意她继续说。
“……你把家里当厕所。”
寇醉表情顿了两秒,若有所思起身,轻笑了声:“那这个厕所,好像还挺豪华的。”
时栖仰头看他一眼,然后飞快地低下了头。
他和她对寇文说的这话一模一样,这种默契,令她没忍住地,低头笑了。
突然她脑门被有点冰的手指推了下,头顶寇醉的声音,又有那么两分拖着腔的不正经,“栖宝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是因为,什么呢”
时栖抿住嘴,耳朵发麻,已经预料到他下一句拖腔拉调的话――“是不是,看见哥哥,所以这么开心的”
得阻止。
时栖摆出认真诚恳的表情说:“因为我发现,你好像……”变丑了。
秦艳娇之前见过寇醉,体委孔超没见过,他忍不住了,打断道:“时栖,这位是”
寇醉回头看他,同时手臂随意搭在时栖的肩膀上,懒洋洋得像没骨头,含着有点哑的嗓音说:“我么,我是时栖的小舅舅。”
孔超面露质疑。
寇醉笑说:“同龄,但我辈分大。”
时栖拽寇醉腰上的衬衫,“你又乱说。”
时栖对孔超重新介绍,“他叫寇醉,是我大侄子,我辈分大而已。寇醉,来叫声小姑姑听。”
寇醉有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没和她争执下去,揉着眼睛笑说:“行,小姑姑。”
顿了顿,寇醉侧头看她,“麻烦小姑姑,给大侄子唱摇篮曲吧就那首。”
时栖直觉不妙,就听到寇醉用他特有的好听音色轻磁地唱道:“睡吧,睡吧,我亲……”
寇醉唱的气息很轻,带着沙沙音,很不正经要搞事情的坏样,时栖连忙打断,“说来惭愧,孔超,其实这位很像是在夜场工作过的人,是我孙子。”
寇醉斜睨着她,“孙子”
时栖装聋。
秦艳娇旁观了好一会儿,抱着时栖的拐杖突然唱,“掀起你的裙子来,让我来看看你的腿,你的右腿是瘸又瘸呀,好像那蹒跚的小瘸子。”
时栖:“……”
寇醉视线落在了秦艳娇身上,看到她抱着的拐杖,再看时栖坐在拉杆箱上的姿势,以及时栖的裙子。
他眯着眼,目光很幽深,好像在盘算着什么。
时栖下意识捂住裙子警告,“寇醉你敢掀我裙子,我是会告状给你姑的。”
寇醉抬眉看她,“那你自己掀”
时栖低头嘟哝说:“寇文教我,遇到流氓要报警,我要报警了。”
寇醉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轻笑了声,“瘸了”
时栖嘴硬,“没瘸。”
“没瘸啊,”寇醉拖腔拖调地说,“没瘸走两步”
网红咖啡店,时栖和秦艳娇坐在一起,孔超坐在对面,寇醉去打电话了。
孔超就是那种看见伤就想问出原因的人,“时栖,你腿是怎么弄的啊”
时栖低头捅咕她的包,默默把耳机绕成圈塞进包包的夹层里,抬头说:“就是一个小意外,体委,改天我再和你详说啊。”
孔超连连点头,“行行行。”
但是表情还是有点憋得慌,好像还有其他想要问的问题,几次开口想问,忍住了。
寇醉打完电话回来,一瞥时栖,“头发短了。”
时栖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从包里拿出充电器递给他,“哦对,我去磊哥那儿剪头发了,充电器给你。”
暗暗深呼吸,说谎,“还有你耳机也落在磊哥那儿了,但是耳机我好像放车里了,过两天还给你。”
“行,”寇醉眼神看起来又有点心不在焉,无具体着落点,但语气还行,“我朋友半小时后到,聊会儿吧,喝什么我请你们。”
时栖微笑道:“谢谢你,大侄子,已经点完了。”
寇醉也微笑,“不客气,外甥女。”
秦艳娇点了一堆咖啡和甜点,专心拍照,拍吃的,也自拍。
节奏是拍一百张,再挑十张出来,用不同app调滤镜,最后从这十张里挑一张发朋友圈。
秦艳娇旁若无人地搞着,谁都没打扰她。
时栖想起她还没取毕业照片,问孔超,“班长什么时候回国,我照片还在他那儿。”
孔超琢磨两秒,“你要大合照吗我可以先把我的大合照给你。”
“那多麻烦啊,不用的。”
“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
时栖和孔超车轱辘话的双双客气,寇醉喝了一杯黑咖啡,看起来稍精神了些,托腮看时栖,“腿是怎么弄的”
时栖松了口气,然后如法炮制,“就是一个小意外,改天我再和你详说。”
寇醉显然没有孔超那么好应付,手指敲着桌子,“所以,是受伤的原因,有点丢人”
时栖抬眼瞪他。
“上房还是上树了”
“或者,睡睡觉,从床上摔下来了”
“还是,你被狗追摔倒的”
时栖抿了抿嘴,“寇醉。”
寇醉双手托腮看她,“嗯”
时栖用劲说:“你会孤独终老的。”
“那可惜不能如你所愿了,”寇醉扣着桌子笑,“你看看外面,那些偷拍我的小美女们。”
外面排队的女生在偷拍寇醉,已经进店的女生,也都在偷拍寇醉。
寇醉习以为常的莫不在意。
秦艳娇发完朋友圈,终于有空插入,“外面的小美女们,可都没我们栖妹漂亮呢。是吧,体委”
孔超终于被cue到了,立即表明立场,“时栖最好看。”
时栖高兴,伸手和孔超击掌,“眼光超棒,看好你哟。”
寇醉听得耳朵微动,笑了笑,没说话,敲铃要第二杯黑咖啡。
咖啡冒热气,寇醉看着热气问:“都收到哪个大学通知书了”
语气是问他们仨人。
孔超说:“我警校。”
“我学医,”秦艳娇问时栖,“时栖,你报的是北大还是清华”
时栖心说她复读,但是不想说。
而且寇醉都没怎么回家,联络也断了,估计都不知道她是状元。
“我这么个人才,”时栖学着寇醉的不着调语气说,“去哪儿都是顶尖。”
时栖之前就有事要和寇醉说的,不仅仅是她复读的事,可是现在有秦艳娇和孔超在,人有点多,很隐私的话,就不方便说了。
时栖决定把寇文拉出来溜溜,咬着寇醉小碟子里的甜甜圈说:“寇文让我问你,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寇醉轻斜她一眼,“瞎忙。”
时栖在桌子底下攥手,“寇文还让我问你的新电话号。”
寇醉挑着半边眉毛,声音很轻,“哦”
就是这样,每次他这样的时候,时栖好像都能听到他未说出口的好几句话――“寇文什么时候这么闲了”,“寇文真的要我号码”,“时栖你露馅了”。
时栖低头坦诚,“好吧,这些都不是寇文问的。”
她轻叹,“其实寇文是让我问你,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如果有的话,他会支持你的。”
“你这么说的话,”寇醉歪头看向孔超,勾着眼尾笑,“小帅哥,帮我个忙吧”
时栖自告奋勇,“我也能帮忙。”
“你帮不了,”寇醉极其温柔地说,“是要帮我脱衣服和穿衣服的忙。”
“……”
时栖提醒寇醉,“我一个月大、你七个月大的时候,我们就光屁股躺在一张床上了。”
寇醉瞄时栖的胸,轻描淡写又意味深长地说:“小时候的,和长大了的,一样吗”
时栖胸偏小,她差一点就要说一样了。
但是当务之急,是骂他,“你是流氓吗”
“大概是吧,”寇醉轻翘着尾音笑说,“突然发现,对栖宝来说,小时候的,和长大了的,好像还真是一样的。”
晚上,时栖坐在房间的白色地毯上,准备明天复读开学日要带的东西。
周围摆放着书包、笔和笔记本、保温杯、书和习题,以及寇醉在她六年级时送她的哆啦a梦毛绒玩偶。
蓝胖子笑得眼睛眯着,嘴巴张得老大,举着右手像在和时栖打招呼。
时栖拿起蓝胖子,想揍他,又收回手,给坐到屁股底下。
再从包包里拿出寇醉的黑色耳机,时栖出神地瞧着。
收拾没多久,微信响,孔超发来消息说:“时栖,你这个朋友,是干什么的”
时栖没懂孔超为什么这样问:“怎么了他后来让你帮他什么忙了真脱衣服了”
孔超:“……真脱了。”
时栖:“”
孔超:“不过没干别的。”
时栖:“那是干什么了”
孔超:“他后面好硬啊。”
孔超:“他趴在床上。”
孔超:“我站着。”
孔超:“让我。”
孔超:“给他。”
时栖看得屏住呼吸,心跳加速,急得打字:“发整句行不行!!!”
孔超:“拔火罐。”
时栖:“………”
时栖:“你说什么硬”
孔超:“他肩膀和后背很硬,好像有脊椎病,或者受风我不太懂。我给你发他后背的图片啊,你看不看”
时栖舔了舔嘴唇,很没节操:“看。”
半分钟后,孔超发来一张寇醉趴在床上的照片。
背后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圆火罐瓶。
他本来很冷白色的皮肤,被吸进了火罐里,在火罐里形成一个个深红到紫的又圆又鼓的突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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