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超纲了。
和时栖想象的, 完全就是, 拿反了剧本。
时栖僵硬的像块雕像, 敛着呼吸不敢动弹。
寇醉脑袋枕在她肩膀上,随着车行有缓慢的起伏,时栖的肩膀也感受到浅浮的压力。
他的短发, 不时地碰到她的耳朵, 令她耳朵酥酥痒痒的。
这个肢体接触, 实在太近了。
时栖小心翼翼地歪头, 垂眼看他, 用沙沙的气音小声问:“睡着了?”
寇醉没回答, 呼吸很沉, 睫毛都没有颤。
寇醉的眼睫毛好长,也翘得根根分明, 贴着下眼睑, 像画家画上去的。
时栖转头间, 鼻子轻碰到他脑顶的头发。她轻轻吸气, 闻到她喜欢的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
再仔细闻, 好似能闻到他清早在浴室里冲凉时的潮湿水汽味道。
寇醉身上的味道, 总是很好闻,比香水味淡, 淡得恰恰好的令她闻着总是意犹未尽。
时栖忽然有点庆幸,寇醉倚着她肩膀睡着了。
像是一场从不敢想象的画面突然实现, 让她在心底忍不住雀跃。
寇醉心理年龄很成熟, 她总觉得寇醉喜欢的女生, 是大三大四很优秀的学姐的类型。
所以从天而降的这一幕,她格外珍惜。
看寇醉熟睡着,时栖轻手轻脚地拿出手机,调成静音后,自拍了一张他睡在她肩膀上的照片。
隐藏在相册里,时栖的眼睛眨了眨,眼里有欣喜,也有不易察觉的小小失落。
他就像博物馆里的一件好看的珍品,每个人都羡喜他赏心悦目的外表,了解他内心的人几乎为无。
也是一件她不可能得到的珍品。
车停在海边的停车场时,秦艳娇先下了车,时栖坐在后面犹豫怎么叫醒寇醉。
都有点想陪他在车里睡觉不去玩了。
寇醉自己慢慢醒了。
时栖感觉到他脑袋在动,立即肩膀一耸一耸地推他,“收起小桌板降落了。”
寇醉有那么几秒,没反应过来在哪里,偏头看到窗外不远处卖泳圈和冷饮的摊位,才反应过来。
他按了按脖子,想到什么似的,忽然轻笑,“真别说。”
时栖:“什么?”
寇醉笑,“你这个小桌板,还挺好用的。”
时栖忍住想把他扔进海里的冲动,“你每天晚上忙的事,是在工地搬砖吗?”
寇醉歪头想了会儿,“差不多吧,工作性质还挺像的。”
时栖正要问是什么工作性质,寇醉慢吞吞地说:“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活儿。”
时栖听得吓死了,“coco,你不是在红灯区出卖色相吧?”
寇醉没说话,开门下车后,手撑着车门俯身对她笑。
笑得有点媚。
时栖正捡脚踏垫上的拐杖准备出去,猝不及防对上他妩媚的笑,心下顿时漏了好几拍。
匆匆在他脸上移开视线,时栖推门嘀咕,“笑屁啊。”
寇醉笑得诱人,“笑屎屎啊。”
“……”
时栖蹦下车,呼吸着海边的海水腥味儿,莫名感觉闻到了屎味,气得想把他踹进海里。
回头要叫寇醉走,感到肩膀上多了个脑袋。
和那天在蔡源办公室外一样,突如其来地就靠近了她。
气息在她耳边像海浪一样,接连不断地荡到她耳廓、耳蜗、耳垂上。
时栖面上镇定自若,目不斜视看前方的海,“阁下有事吗?”
寇醉轻笑着,他眯着的眼睛,紧盯着她的侧脸说:“你刚才不是说我是在红灯区卖色相的么。”
“那这样吧,”寇醉下巴轻轻下移,落到了她肩上,缓声说,“等我卖够了,给自己赎了身,就给时栖公子做小老婆,怎么样?”
时栖脸蛋轰地红了,完全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就是特别不正经、轻佻、风流到,让她无措。
时栖嘴唇抿了又抿,红着脸憋出一句话,“娶你做小老婆,时栖小公子脑袋上面能种出一片大森林。”
大森林。
寇醉在她肩膀上想了两秒,轻声笑开。
“怕被绿?”
寇醉从她肩膀挪开,仔细琢磨说:“我都没嫌弃时栖小公子三妻四妾呢,我多有正妻范儿啊。”
“”
时栖不可置信问:“不是,我什么时候三妻四妾了?”
寇醉轻轻扬眉,下巴指着对面走过来的人,“那儿就有一个。”
邰墨从对面走过来,手上拎着个挖海货的小桶和铲子。
这时候刚好退潮,能挖到一些小海鲜。
邰墨的五官没有寇醉那样立体,邰墨五官流畅而偏清冷,人一清冷,便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好在邰墨情商高,人缘好,与人相处间总是细针密缕,令人总有被关心的安心感。
单论与邰墨这个人的相处,时栖还是很舒服的。
邰墨今天穿得也很接地气,短裤衬衫和一双人字拖,就显得盐系的和煦。
时栖笑着对邰墨招手玩笑道:“班长今天像渔夫啊。”
前一天,时栖和邰墨说了寇醉要来一起玩的事。理由是她妈不放心她腿,就让一个哥哥陪她来,征求邰墨的意见看行不行。
邰墨自然是不反对,这时看到时栖和寇醉站在一起,没有意外,神色如常地和时栖打招呼笑,“刚才孔超也这么说,一会儿就给你们打两条鱼试试。”
说着邰墨看向寇醉,“你好,我是邰墨,时栖班长。”
寇醉也很好相处的样子,“你好,我是寇醉,时栖的……”
停了一个顿号的时间,寇醉看向时栖,示意她说。
时栖实在不知道怎么介绍寇醉,转头看大海:“哟呵,今天没风呀。”
“……”
寇醉笑了笑,望向邰墨,“哪里有洗手间?”
邰墨伸手指岸上假船的方向,“那边,你兜里有零钱吗?那边收费,一次一元。”
寇醉点头,“谢谢。”
时栖盯着寇醉看。
寇醉挑眉,“看什么,我是给你问的。”
时栖真得对寇醉这么关心她去洗手间的事情难以理解,他这个好像是变相嘲讽。
“寇醉,”时栖异常认真地说,“你等着,你变瘸的那天。”
寇醉垂眉盯了她腿两秒,然后一点点视线上移。
抬脚靠近她一步,语速慢,且含笑的语调不正经,“男生就算瘸了,也是站着上吧。你不知道?”
啊啊啊!
时栖想打死这个流氓。
寇醉似有预料她要拿拐杖打人,抬脚大步离开。
时栖气得在后面追,“寇醉你给我站住!”
邰墨站住原地,看两个人离开的背影,眉头轻轻皱起。
高中三年都没听说过她和哪个男生玩的好,他一直以为时栖只对学习感兴趣。
而刚刚,时栖和寇醉两个人之间的磁场,就像正负极一样紧紧粘着。
海边游客很多,邰墨选的烧烤大伞远离人群,相较清净。
时栖带着寇醉介绍给同学们认识,以防他们以为她带男朋友来的,干脆就说是亲表哥。
几个男同学在打扑克,热情地招呼寇醉一起玩。
寇醉一点不高冷,笑着过去站在男生们身后说:“我不会玩,看着你们玩吧。”
孔超给寇醉拔过火罐,感情好像一起喝过酒似的,让着椅子说:“怎么可能有人不会玩扑克,寇哥一起玩吧,咱不玩钱的,就是输了的跳海。”
寇醉还是同样说辞,“真不会,你们玩。”
时栖心想寇醉好给她面子。
这若是在他的朋友面前,他可能什么都不说,过去抢了把椅子坐下,双腿搭到桌子上,戴着墨镜睡觉。
而且他也没有摆手说不会、就站到一旁不理人。
时栖知道真实的寇醉,真的有点高冷。
对很多人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对很多事也总心不在焉。
此时,寇醉在融入他不喜欢的事情里。
寇醉的情商蛮高的,不会给陌生人不舒服的感觉,做事很有分寸。
但是话说回来,时栖真是不明白寇醉是来干嘛的。
秦艳娇则有点诧异地问时栖,“寇醉不会玩扑克吗?”
寇醉明明看起来就是那种什么都会玩,还什么都玩得顶级厉害的人。
时栖点点头,又摇头,再点头。
秦艳娇:“”
时栖正要说点什么,邰墨走了过来,拿了两串烤小鱼分给时栖和秦艳娇,问时栖:“复读怎么样,累不累?”
交谈被打断,时栖莫名松了口气,咬着外酥里嫩的鱼肉说:“还行,和去年差不多。”
时栖吃得悠闲,小嘴一动一动地嚼着,像只小动物。
邰墨偏头问:“怎么想要复读了?”
时栖每次遇到这个问题,都不知道该怎样礼貌地拒绝回答。
“就是,”时栖瞎扯,“当时脑子抽了一下。”
邰墨自然不会当真,笑了声,没再问这个问题,只很自然地说:“复读不忙的话,我以后可以经常找你玩吧?”
“啊?”时栖微诧,“找我玩?”
邰墨都是和孔超他们玩啊,而且她时间比较紧,一周六天课,一会儿晚上还要和寇醉回学校上晚自习。
时栖仔细地想着自己档期,“经常找我玩恐怕不行了,我下周要去给寇文补课,再下周可能要去看一场篮球比赛。班长,你也还有两周就开学了,哪还有时间经常找我们玩啊。”
时栖不自觉地从“我”变成了“我们”。
邰墨知道时栖说的“我们”,无疑就是她和寇醉了。
退潮的海浪声渐渐变远,好像有什么东西,也慢慢变远了。
“也是,复读班课程比较紧。”邰墨神色如常,指着烧烤炉旁边的自行车,“等他们打完扑克再开始烧烤,我载你转一圈吧?”
邰墨带来的折叠自行车是大轮的,还特意在后面加了后座架。
时栖下意识看向寇醉。
那天在校门口,邰墨说带折叠自行车来,她没在意。
现在此时此刻在现场,尤其寇醉也在的情况下,她就浑身都不自在了。
若是当着寇醉的面,她坐上别的男生的自行车,她有点预测不来寇醉会说什么。
正这么想着,寇醉忽然回头。
对上她的视线后,举步向她走来。
寇醉身后是波澜壮阔的大海,气势汹涌。
走到她面前,有点目中无邰墨的意思,垂眉笑问:“怎么这副表情,洗手间是蹲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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