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说:小饭馆 作者:少地瓜
    枯坐无趣, 展鸰和席桐跟衙门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去。

    风雨交加,阴沉的很, 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个个模糊的人影和好似在虚空中浮动的灯笼,那烛火摇摇摆摆的, 叫人心中无端烦躁起来。

    说起来,展鸰还未曾在福园州闲逛过,倒是席桐曾盘桓数日, 了解颇多,一路走便一路指着四下轻声介绍。

    福园州与黄泉州比邻而居, 气候相近、格局相当,只是产业构成明显不同。后者明显多柴米油盐等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产业, 多有山货和药材,而这福园州却有许多打铁铺并各色卖金银器皿的店家,想来是因本地多矿,得天独厚。

    见街边一家糕饼铺子人来人往, 虽天气不佳却挡不住生意红火, 想来滋味儿不差。两人凑近了瞧,见里头柜台里满满当当的摆着好些桃酥、椒盐饼, 浓香扑鼻,就顺手买了几封,又嘱咐店家用红绳扎起来。

    见他们面生,店家还热情的掰开一块刚出炉的给他们尝, “老爷, 夫人, 咱家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买卖,几代人都做这几样,端的货真价实,半点不糊弄人,您多尝些,买了保准不吃亏。”

    席桐接了,往展鸰唇边送去,展鸰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只觉蛋香浓郁,入口即化,难得一点儿渣滓都没有,当真好吃极了。

    席桐把她剩下的吃了,也跟着点头,“等会儿回来也带些给衙门里的人,家去的时候也给郭先生他们带些。”

    两个老头儿这几天吃的有些狠,又爱辣的发汗,结果有些上火,早起还嚷嚷牙疼,正好吃这个。或是直接吃,或是泡了奶膏子吃都好。

    掌柜的一听他说衙门,态度越发恭顺,又要请他们再尝。

    展鸰和席桐急着去看人,并未多留,付了钱就走了,剩下掌柜的在那里暗自嘀咕瞧这两位的气派,必然不是等闲,可也没听说衙门里头来新人啊难道是知州大人的亲戚呦,那可真是贵人了。

    两个人腿脚都快,席桐又认路,一路沿着地址就找过去了。

    等他们到的时候,天色又黑了两分,抬头望去,只见路边好大一座门脸,两扇黑漆大门左右各列着一只石狮子,正中央门楣之上挂着一个铁画银钩的“杨”字。

    早年看电视的时候,动辄满屏晃荡的就是什么府,其实这个“府”字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它跟封建等级制度密切相关,非大官、贵族不可用。

    若是在某地有身份地位的乡绅或是其他非同一般的人物,倒也能用一个“宅”字。这杨家在本地也算富户了,可到底是寻常商籍,终究没胆子多加一个字,可见其严苛。

    展鸰本能的往四周看了看,就见街上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无,那黑压压的门墙合着哗啦啦的雨声,说不出的阴森鬼魅。

    席桐又核对了地址,这才上前敲门递帖子,不多时,杨老汉的小儿子杨武就亲自迎了出来,“不知贵客上门,有失远迎,实在对不住”

    他约莫三十来岁,穿一身宝蓝色府绸长袍,长得跟杨老汉有四五分相识,浓眉大眼,瞧着倒也颇憨厚。

    展鸰和席桐忙道“头几个月不在家,前几日刚回来,今儿机缘巧合来了福园州朋友那里做客,无意中听说此事,冒昧前来,倒是扰了你们清净。”

    杨武连道不敢,又亲自将他们请了进去,一边走一边道“生老病死,本非人力能及,父亲如今也看开了今儿本有些难受,谁知才刚听管家来报,瞧着人倒是精神了。两位不知,父亲这些日子还时常念叨你们哩,只是遗憾不能再学画了。”

    杨家真不愧是几代人攒下来的财富,一栋宅子外头瞧着倒是规规矩矩的,实则内有乾坤,假山长廊一样不缺,处处雕梁画栋,精致非凡,瞧着倒比褚家的院子还讲究几倍。

    说起杨老汉的好学,杨武也有些无奈,“爹爹早年便是这个性子,他又是跟着祖父走南闯北贩药闯荡惯了的,胆子也大,杀猪宰羊打铁酿酒,见了什么都爱去掺和两脚,有坚持下来的,也有坚持不下来的,好几回将自己弄的狼狈。之前我们还劝来着,可后来见劝不住,也就由他去了。”

    展鸰和席桐就笑,“难得老人家会自得其乐。”

    人上了年纪之后难免体力消减、精神空虚,若能像这样自己寻个乐呵,非但自己的日子有滋有味,连带着子女也轻快呢。

    杨武也跟着笑了一回。

    说话间,众人便到了一个院子里,抬头就见里头栽种着好几株粗壮的合欢花树,一蓬蓬一簇簇开的如火如荼,饶是有大雨一刻不停的冲刷,空气中也浮动着浓郁的花香。这些合欢花开的极其茂盛,遮天蔽日,风吹之下便顶住雨水压力飘飘荡荡,在这阴天里,叫人心中无端发毛。

    长廊下还摆着一溜儿彩绘瓷缸,里头开着好些睡莲,红的、白的,热烈无比。

    然而一进屋,两人就差点被里头浓烈的药味儿熏出来,眼睛里也觉得火辣辣的。

    屋里的女眷已提前退出去,只剩下杨老汉的长子杨文和几个贴身伺候的丫头、小厮,此刻都规规矩矩站在角落,一声不吭。

    墙角两座青铜大树样烛台上密密麻麻插了几十只蜡烛,将室内映的恍如白昼,展鸰和席桐就见才几个月不见的杨老汉已然瘦的脱了形,两边脸颊深深凹陷,脸色蜡黄,唯独一双眼睛倒是亮的吓人。

    见两人进来,杨老汉就拼命伸出手,挣扎着想坐起来,杨文杨武兄弟俩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又熟练地帮忙塞了两个靠枕在后面。

    就这么点儿动作,杨老汉却累的呼哧带喘,良久才笑道“大雨天的,倒是劳累你们了。咳咳,我,我本想悄没声的走,谁知又叫你们跑一趟。”

    不久前还好好的一个人,这会儿却随时要撒手人寰,展鸰和席桐都有些不是滋味,忙出言安慰。

    杨老汉抿了口长子递上来的参汤,似乎气息足了些,又对席桐笑道“可惜啊可惜,不能再去学画啦”

    席桐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沉默。展鸰想了半天,也只好干巴巴的道“这阵子天气不好,又湿又热,许多人都不大痛快,想来等熬过这段日子也就好了。”

    杨老汉呵呵笑了几声,摆摆手,显然并不当真。

    两边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杨老汉唏嘘半日,又要留他们吃饭,展鸰和席桐却觉得不好打扰,推说已经同朋友约好了,这便告辞。

    他们本就是来帮忙判案的,倒是不好对外透露信息。

    见他们执意如此,杨老汉又道了谢,便叫儿子替他送客。

    展鸰这才想起来,道“我那客栈里住着一位前太医,医术甚是高明,来了之后已经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不如请他过来瞧瞧。”

    杨老汉还没说什么,杨武先就一揖到地的道谢,“若果然能成,那当真是感激不尽”

    他们之前确实也听说一家客栈里有位大夫,可谁也没大往心里去,更没敢往太医上面靠拢。毕竟,那可是太医啊就算退出来了,多得是达官显贵家里争抢着聘做供奉,又怎么会跑到这城外荒野的小小客栈里

    这几个月里,他们已经将沂源府和左近州府的名医都请了个遍,依旧没什么大的起色,若果然能得了太医诊脉,便是不能起死回生,至少他们也能死心了。

    展鸰和席桐赶在天黑透之前回了衙门,叫了热水泡了澡,又换了干爽的家常衣裳,果然写了一封信,预备明天一大早就托人捎到一家客栈纪大夫手里。

    两人将问过杨武之后杨老汉的症状和他们看到的情形也都写上了,纪大夫是积年的老大夫了,这样一看,说不得就推断个八九不离十,要带什么也就有数了。

    等待墨迹干透的当儿,展鸰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半趴在席桐身上道“对了,我在他屋里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席桐虽然没闻到,可也知道展鸰的嗅觉远比自己来的敏锐,也跟着皱眉,“想来是吐血了,不太妙啊。”

    药味儿都盖不过去,想必吐血量不小,很可能真的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不过那杨武也是,这么严重的症状竟然不说这不坏事儿么

    展鸰摇摇头,想了下,“杨老汉也是个倔强要强的,说不定是他自己偷偷吐了血,又不想叫儿女担忧,所以直接没说。”

    席桐嗯了声,这个可能性倒是不低。

    忙活了一天,当真又困又累,难得是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最适合睡觉,两人一夜无梦。

    次日一大早,雨稍稍停了片刻,席桐赶紧托人将信送了出去,才刚回来,满脸憔悴的张远和赵戈就顶着两对黑眼圈回来了。

    “睡得倒还好”赵戈笑嘻嘻的问道。

    席桐点头,又瞧了瞧他双眼之中的血丝,“昨儿没睡吗”

    “也不全是,”赵戈打了个哈欠,又转身接过厨房的人送过来的包子和小米粥,跟着进屋,“昨儿我们整理卷宗,找出许多疑点,也就眯了两个时辰,凌晨又亲自带人将画像张贴出去,才刚回来呢。”

    说完,又是一个哈欠。

    四人坐下吃饭,张远又道“听说你们昨儿挺晚才回来,去杨家了么”

    展鸰点点头,又叹了口气,“确实不大好,我们准备请纪大夫去瞧瞧。”

    “可不是么”赵戈猛地一拍大腿,“倒是忘了他老人家”

    最近几个月,纪大夫每逢初五、十五就在一家客栈外头的空地上义诊,十里八乡早就传遍了。许多瞧不起病的穷苦人家都去那里看,照着纪大夫的方子去城里抓药,都是最便宜,疗效又好的,如今渐渐地也有些中等家境的人家往那边去了。赵戈为人仗义爽朗,多有三教九流的朋友,故而晓得。

    衙门里的饭没什么花样,主要求管饱,早上不过雷打不动的包子和粥罢了。今儿早上的就是粉条豆腐包子,粥也是最简单的小米粥。那粥也并不很稠,约莫最后临出锅之前还狠狠加过水,因此很有点稀稀拉拉的。

    饶是这么着,四个人也吃的不少没法子,太饿了哪儿还有挑食的精神头

    四人正交流昨儿仵作的结果,小刀忽然跑进来传话,“快,大人回来了,要见你们呐”

    于是四人又忙收拾了,脚下生风的去了会客厅。

    这些日子陈淼也给折腾的够呛,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眶凹陷,胡子拉碴,想来也是才回来,还没顾得上收拾。

    四人行了礼,分别落座。

    陈淼也顾不上跟他们做无谓的寒暄,直奔主题,问他们讨论的结果。

    正好张远和赵戈还没来得及将昨夜案卷整合结果说出来,便在这里一并讲了。

    “根据早年的卷宗记载,当年是每三两个月便有一出,后来中间忽然停了五年,大家都以为凶手要么是死了,要么罢手了,可谁料到了第五年腊月三十,又出了一起就目前的记载来看,再加上最近几天的两起,若果然是一人所为,至少已经有十三人遇害了。”

    陈淼给自己灌了几杯提神醒脑的热茶汤,又甩了甩头,这才觉得略清醒了些,不过听了这话之后就道“前后隔了十多年,便是凶手,难不成不是人总该老的。上月死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壮汉子,莫说老人,便是正常人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呢。”

    可就目前的证据来看,凶手应该是一个人。

    他们说这些话,展鸰和席桐倒也不便插嘴,只是埋头看着整理好的结论。当他们看到死者信息时,却不约而同的想起曾经他们看过的某些案例总结

    五年前的受害者无一例外的都是青壮年,可五年之后的几起,手法依然未改,却目标却多为老弱妇孺,这是不是证明了陈淼方才说的话凶手老了

    若这么想,那么是否可以大致将凶手的年龄或者说健康状况推断出来

    两人将这个猜测说了,众人又琢磨一回,大致推断了年龄。

    有能力单独一人杀死青壮年男子的,必然也是个身强体健的壮年男人,那么当初他的年龄很可能在二十到五十岁之间,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六年,那人应当在三十六到六十六之间

    这个范围或许跟实际情况还有所偏差,但想来不会有太大出入。

    赵戈挠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六十六岁还能杀人”

    陈淼就道“这几日我去监督河工,发现有不少农夫也在六十岁开外,他们因打小便做重体力活计,身体很好,如今也照样扛起几十斤重的沙袋呢力气不比你们小,莫要小看了他们。”

    不过这么一来,新的问题又来了最近发生的几起命案中,受害人一反当年凶手非青壮年男人不杀的作风,既有妇孺,又有青年,很有点儿不挑不拣的意思。

    若是他老了,又如何杀得了壮年可若是没老,又为何要去杀妇孺

    陈淼捏着眉心道“不外乎两种可能,要么他性情大变,不分对象;要么,非一人所为”

    而即便非一人所为,两者手法极其接近,要么本就联系密切,要么便是那种最令人作呕的追随和模仿者。

    展鸰又将那卷宗翻看几遍,忽然指着其中一条问道“死者的血都流干了,可找到了流出去的血”

    张远和赵戈都摇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以前那些旧案不是他们管的,具体什么情况如今也无从查起,只是近几年的,却着实没有痕迹。

    一个人身上有很多血,冬天倒也罢了,可在夏天,绝不是那么好遮掩的,至少会发臭吧

    席桐就觉得有点生理性的厌恶,“瞧着倒不像是随意流走,莫非是给收集起来了”

    可千万别再牵扯到什么邪教。

    陈淼也觉得有些头痛,尤其又牵扯到年底政绩考核,越发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想当初他跟褚清怀前后脚来这边上任,当时他还不止一次的奚落对方,说什么黄泉州的,一听就是个晦气的地方。谁成想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褚清怀倒是借着黄泉州的东风青云直上,可他白占了这什么福园州的好名头,反而几乎要被陷在这里头了。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许久,又前后几回叫了仵作和当初发现尸体的衙役过来问话,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凶手能将人割数十刀而不死,必然是个对人体构造很有研究的人,甚至还有可能具备一定的医药知识,故而屠夫、牧场主、猎户、医者、仵作乃至守墓人,以及有机会与他们密切接触的人都是重点排查对象。

    “先去查”陈淼拍板道,“先尽快将罪魁祸首捉拿归案,即便凶手不止一人,想来只要抓住一角,也能顺藤摸瓜揪出第二个尤其是近几年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的,或是突然老迈,或是突发疾病的,给我狠狠的查”

    张远和赵戈都领命去了,不多时就跟小刀各带一队衙役分头行动。

    陈淼实在是忙的很,不光是命案的事,还有水患、迫在眉睫的院试,以及八月秋闱,一桩桩一件件,都将他压得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尤其后面的秋闱,虽然不必他主持,可一旦得中就是举人,而举人数量多寡直接关系到他的政绩

    快刀斩乱麻的吩咐下去之后,陈淼又马不停蹄的赶往院试考场,做最后的审核和安排,展鸰和席桐反而无事可做,就去街上乱逛。

    因接连出了命案,天又不晴,城中百姓很有点人心惶惶的意思,像他们这样下雨天还打着伞出来逛街的着实不多。

    两人找了家酒楼吃午饭,大堂中十多张桌子,到了饭点也不过坐了四分之一,稀稀拉拉的,很有些可怜。

    跑堂的生怕他们也走了,赶紧先送上热手巾,“客官且先擦擦手脸,去去凉气。”

    两人都笑了,“你们倒是好心思,也罢,有什么新奇菜式么”、

    跑堂嘿嘿一笑,麻溜儿的报了几个,其中一个水晶肴肉,一道烤鸭,另有一个荔枝膏尤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水晶肴肉是觉得名字熟悉,烤鸭么

    “这烤鸭不是黄泉州一家客栈的特色菜么”展鸰故作惊讶道,“怎么,你们店里也有”

    “那可不”跑堂的信心十足的拍着胸脯道,“咱们掌柜的走遍三江四海五湖,什么新奇的吃食没见过那烤鸭子吃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给那一家客栈抢了先罢了若咱们早一步,哪儿还会有他们一家客栈的买卖客官,既然来了,就尝尝这烤鸭,又肥又嫩,好吃着呢”

    展鸰和席桐忍笑,看了对方一眼,都怀着诡异的心思点了头,“也罢,且来半只。”

    跑堂的张了张嘴,又赔笑道“客官,正是晌午,半只哪里够便来一只如何吃不了本店还能帮忙包裹呢”

    展鸰摇头,心道这烤鸭的滋味儿暂且不提,光是这个工作人员的服务意识就没培养到位啊。即便你想着推销东西做买卖,也得讲究个实际。他们就两个人,还准备点别的,你二话不说先堵上来一只鸭子,其他的饭菜还吃不吃了而且很容易给人一种强买强卖的感觉,消费体验可以说非常差了。

    两人都不是那么轻易被人牵着走的,反复重申只要半只,那跑堂的没法儿,只得应了,不过瞧着显然不如一开始热情。

    展鸰也不在意,只是问荔枝膏是什么,“我倒是吃过梨膏、枇杷膏,这荔枝膏是不是也是鲜果熬的蜜膏子”

    那伙计就不冷不热的嗯了声,又问要不要。

    展鸰和席桐要了一个水晶肴肉,半只烤鸭,两个时蔬,外加一壶荔枝膏儿冲的蜜水,又开始琢磨上午的事儿。

    雨已经小多了,可还是牛毛似的飘着,好似给天地间挂了一层轻纱,风一吹就扭动起来。

    不多时,烤鸭上来,展鸰捻起筷子戳了戳金黄油亮的鸭皮,又掀开里头的肉瞧了瞧,就摇了头,“烤老了,火也急,外头皮干焦,里面却还没怎么滋进味儿去。”

    席桐就笑,“这可算是假李鬼碰上真李逵,鲁班门前弄大斧了。”

    展鸰失笑,又看那水晶肴肉,不觉哑然这不就是猪肉冻么怪道当时点菜的时候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一时半刻没想起来罢了。

    另外两样时蔬,嗨,因如今爆炒的法子还是一家客栈开的先河呢,这些人不过跟风罢了,做的最好的还是炖煮烩煎等,似这类炒菜,还真是无人可与一家客栈比肩。

    展鸰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来了,还不如在衙门里胡乱对付,白花了冤枉钱。”

    就这么几样菜,可就大半两银子呢

    席桐笑道“话不好这么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是合理竞争,他们都学了咱们的了,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好歹得摸摸敌人底细不是”

    至于这个菜,确实够难吃的。

    倒是那个荔枝膏不错。大约是如今科技还没发达到足够造假的程度,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福园州地处北地,新鲜荔枝是吃不到的,可仍旧有许多北方人知道荔枝的鲜美,于是这类鲜果膏便应运而生。

    实在馋了就挖一大勺,用滚水冲一冲,里头还能看见果肉哩果然又香又甜。

    下午未时刚过,展鸰和席桐就在约定的一间叫清风茶馆的店子里等到了纪大夫。

    纪大夫自己倒背着手进来,身后的大宝替他背着小药箱,又十分警惕的扫视着周围一切可疑的人,就差在脑门儿上刻一个忠心护卫的标签了。

    展鸰和席桐都不太懂品茶,什么碧螺春、雨前龙井的,也喝不大出什么分别,只是听人说着茶馆不错,位置又显眼,所以就过来了。

    纪大夫倒是喝的挺开心。这老胖子眯着眼睛品了几口,满意的点点头,“果然好茶”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小两口饮牛似的灌下去一大杯,又给对方倒茶,“要不再叫一壶我觉得晌午吃的水晶肴肉有点咸。”

    于是就又叫了一壶。

    纪大夫气的想打人。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他微微颤抖的指着展鸰和席桐道,“似你们此等喝法,简直牛嚼牡丹,糟蹋了好茶”

    展鸰眨了眨眼,“一盒枣泥酥皮饼”

    买你安静

    纪大夫立即补充道“枣泥酥皮蛋黄饼”

    没蛋黄想都别想

    “不行,前儿郭先生还说,你越来越胖了”展鸰一脸嫌弃,“夏天本该是最瘦的时候,你这会儿都瘦不下来,冬半年越发要上膘了”

    纪大夫又羞又气,老脸微红,将身前茶桌拍的啪啪响,指着一家客栈的方向低声喊道“那老匹夫就是嫉妒我休要听他胡言乱语”

    旁边的大宝一双眼睛忍不住在他身上扫了几圈,到底还是怯怯的道“可是纪大夫,您这褂子是今年开春才做的,早前儿还空荡荡的,如今”

    “你闭嘴”纪大夫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大宝立刻打了个哆嗦,缩在一旁不敢说话了。

    展鸰和席桐憋笑憋得差点厥过去,到底是听到纪大夫略有点羞耻的退让,“三个,不,两个好歹给我解解馋”

    蛋黄点心什么的,他都快想死了,昨儿晚上做梦还流口水来着

    “成交”

    两边好一番讨价还价,这才一边喝茶,一边说正事。

    “我已去杨家给那老头儿看过了,没救了,早年郁结在心,如今已是油尽灯枯,我给开了方子,顿顿吃着,顶了天也就能再多熬个三年两载的。”

    展鸰和席桐的脸色就有些黯然。

    席桐冲他拱了拱手,“辛苦您跑一趟。”

    “这倒没什么,”纪大夫摆了摆手,心道若是不跑这趟,我还捞不着枣泥蛋黄酥吃呢“只是你们说他吐血了,可我把过脉了,绝对没有吐血之症。倒是他胡乱吃了不少东西,体内阴阳交汇,又冷又热,折腾得不行。倒是奇怪了,我问,他们一家人却都矢口否认,只道不过是些寻常的人参鹿茸虎骨等滋补之物,哼,打量糊弄我呢这样的病患我见得多了,左不过是怕挨骂,我也懒得管,头一副方子就是先帮他调整阴阳平衡。也只能这么着了。”

    没吐血

    展鸰和席桐都是一愣,那么他房中那股血腥味哪儿来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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