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还是吃火锅比较好, 方便又热闹。
众举子叫了当下最流行的酸汤锅,又听从推荐, 要了许多肥牛盘和牛杂, 以及各色青菜。
胡瓜、菠菜、豆芽、黑豆苗正值隆冬, 青翠的菜叶显得尤为惹眼, 叫人看了就觉神清气爽。
哪怕一家客栈自己弄了暖房,因经济和人工成本高昂,这几样绿叶菜却也要比那几盘肥牛还贵上几倍。
穷家富路, 一旦出了门便是花钱如流水, 几个家境并不算多么富裕的举子难免有些迟疑, 试探着商议道“听说他们这里的猪肉、鸡鸭也都不错, 倒不如舍了这牛肉。绿菜也少些, 弄点白菜也不错”
同样一盘有着漂亮红白纹理的薄薄肉卷, 临近年底,牛肉价格便是猪肉的数倍有余, 照他们几个男人的胃口, 这一顿饭下来没有十五两银子打不住。
十五两, 都够他们参加几回文会、买几本好书了。
“诸位学兄不必担忧”孙招远却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等小二下去了, 这才神秘兮兮的从腰间荷包里掏了一块小木牌出来,得意笑道, “我已经积了十个戳按照规矩, 这顿饭是能免单的”
众人定睛一看, 果然就见那小木牌上已经有了十个颜色不同的印章, 这是主人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在全国各处分店的消费凭证。
一看这个,刚还默默为自己的钱袋担忧的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好似从悬崖峭壁上走了一回
“好小子,”黄文炳用力捶了他一把,笑道,“原来还藏着这一手”
吃饭的戳他只攒了五个,且远着呢
才刚还嫌贵的几名举子对视一眼,立刻又变得兴致勃勃,“招远,咱们赶了一天的路,又冷又饿,这点东西如何够吃”
左右不花钱,不吃白不吃
“哎,”孙招远知道他们的心思,却也觉得没什么,“那肉卷甚薄,上来不多时就化了,不如咱们先吃,回头不够了随时加菜就是”
人家愿意让利,他们却不好胡乱糟践,多大肚量吃多少饭,不然他头一个心下难安。
“招远说的有理”
“甚妙甚妙”
“等吃完了饭,不若也叫几个什么派的,如今倒是有些想念那酸甜口感”
没了经济负担的众人都是说不出的神采飞扬,忽然就觉得饥肠辘辘,腹中馋虫集体造了反。
不多时,酸汤锅子上来,跑堂给他们点了火,那橙红色的汤汁很快就翻滚起来,一众红的绿的橙色的辣椒块上下浮动,酸甜的香气迅速弥漫开来。
几人纷纷举筷,小心的夹起肥牛片往滚烫的锅中涮了涮,待它微微变色,便立刻送入口中。
酸、辣、爽、滑、嫩
一时间,嘶溜、呼哧声四起,谁也顾不上说什么,只是无声的加快了涮肉的速度。
正值饭点,也有不少人在餐厅吃饭,好些经过的都忍不住将羡慕的视线落在那口热气腾腾的酸汤锅上,又看他们点的菜,十分艳羡。
“那便是传说中咱们沂源府城最负盛名的牛肉了吧”
“可不是么听说是快马加鞭从外头运进来的,用快刀切片,新鲜的很只那么一小盘,便要三钱银子了”
“呵,忒也贵”
“你懂什么光是费的这功夫吧,便已值了”
“那伙人是何方神圣瞧着也不是多么财大气粗,竟也舍得吃恁贵”
“你管人家唉,饿煞我了,食色性也,还是叫碗牛杂面吧,还送面汤呢又香又醇,也算沾了荤腥,统共不过十五个大钱。”
“我倒想吃羊杂,不若你我二人搭伙,再叫一个凉皮,外头虽冷,可屋里热气太过,倒有些燥了。”
“不美不美,凉皮虽有胡瓜,可到底多是面粉,有些不划算。还不如再咬咬牙,索性叫个烤鸭套碟,又有肉,又有胡瓜丝”
“唉,这可如何是好凉皮好似小家碧玉,灵动活泼;烤鸭好似大家闺秀,端庄厚重,实在令人难以抉择二者各有千秋,”
“言之有理,可在下以为,那脆皮烤猪配着三合一的酸辣酱料也很是不错。晌午我刚见人点过,那外壳金黄酥脆,敲起来好似岩壁回音,偏里头的肉如此肉嫩多汁若嫌腻味,花上两个铜板,再叫一碗外头放着的沁凉桂花酸梅汤,或是山楂、蜜桃饮也是上上之选。”
“此言差矣,岂不闻顺势而为如今你我内火攻心,正该徐徐散去,哪里好作冰饮如此忽冷忽热,岂不坏了肠胃,失了调养”
一群刚还认真研究学问的书生们,此刻却以同样严肃的态度琢磨起晚上的菜单,旁征博引十分投入。原本只是一桌两人,可渐渐地,旁边几桌竟也加入进来,讨论的热火朝天。
最后,三张桌子共计七名书生索性凑了一桌,也叫了个锅子
点完菜之后,其中一人煞是兴奋道“我已攒了八个戳,不若明后几日咱们也都聚在一同吃饭,待到凑齐了十个,也大吃一回”
众人纷纷响应,又有说要叫烤鱼的,还有的直言自己对冰火两重天的改良版垂涎已久
最后,几个人干脆开始现场切磋
“有肴无酒本已为憾,若再不作诗,当真愧为读书人不若大家以菜色入诗,以此连句”
孙招远等人“”
刚还听得笑吟吟的几个人刷的收回视线,齐声感慨“惭愧惭愧”
如此想来,当真是他们自大了
旁的不说,只听那几个人连句吧,便已知他们胸中才气不逊色于己,偏又这般勤勉努力,连吃个饭都不忘练习。
而反观他们,当真是个只知享乐的蠢物了
紫袍周全看看好友们,小声道“听他们似乎也是要去春闱的举子,不如咱们去打个招呼,来日也好结伴而行。”
书生赶路本就有风险,自然是人多势众来的更安全。
而且不管是己方还是对方,都自认见识不凡,一同前行也可相互探讨,总不至于枯耗时光。
孙招远等人飞快的交换下眼神,都点了头。
当下众人也顾不上吃喝了,堆起满脸笑意过去寒暄。
那桌几人也不见外,双方你来我往几个来回,气氛就很好了。
大家又互报姓名,竟还喊出几个名人来。
“哎呀,你便是闽南孙招远,失敬失敬”为首那人穿着一身洗的有些褪色的靛蓝棉袍,端着真诚的笑,冲孙招远做了个揖。
孙招远不敢拿架子,也赶紧回礼,“两广杜清明,久仰大名”
科举竞争十分激烈,尤其那些才华在伯仲之间的才子们,一旦杀入会试,到了殿试环节,圣人和考官的意见将极大左右他们的最终名次。很多时候,状元还是二甲头名,只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而这意见从何而来最大来源便是民间和文坛的名声了。
一众才子不光要比拼才学,还要比拼名气,不然外头那什么“才子”“神童”的名号作甚那般抢手
不过话说回来,天下州府何其之多就算一个地方只有一位才子、一个神童,全国上下
不曾想今日闽南和两广之地的两位大才子竟然在千里之外的客栈餐厅碰了头,当真令人啼笑皆非。
都是南来才子,又有着相同的目的,两边先就亲近一番,又重新落座,说些路上见闻。
谁知,正说着,就听外头忽然一阵骚动,也不知哪里的谁喊了一嗓子
“回来了”
孙招远等人一愣,面面相觑,都是茫然。
谁回来了回来作甚又喊的什么劲
不等他们想出个来,却见刚还笑吟吟大谈天下大事,一派沉稳气象的杜清明忽然猛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以与方才的老成截然不同的矫健姿态抓起寸步不离的小书包,嗖的蹿了出去
外头那声“回来了”的余音还飘散在空中,孙招远等人还没回过神来,却愕然发现这并不是个例餐厅、书屋里已经狂风过境一般哗啦啦涌出去无数人,屋里登时变得空荡荡。
一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人兀自四顾,却听坐在他们对面用饭的一对老夫妇疑惑的问道“那后生,你们难不成不是上京赶考的举子”
孙招远等人本能点头,满面疑惑,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信息被他们遗漏了。
谁知那头发花白的夫妇两个更为疑惑,对视一眼后直接嘟囔出声,“竟真有单纯为了来这里吃饭的举子”那心得多大,多么自负啊
周全到底是个细心人,当下心中警铃大震,忙不迭的拱手相问。
那老丈叹了口气,指了指人头攒动的外头,“他们都是专门为了考试才来这里的,或是看外头难见的书,或是等郭先生。”
郭先生
孙招远等人脑袋里轰的炸开一个响雷,眼睛一点点瞪圆了。
啊啊啊啊郭先生
是,是那个郭先生
他们来不及细细品味那对老夫妇丢过来的怜悯眼神,也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然而已经晚了。
就见刚还只有寒风和白雪的空旷院落内已然人山人海,无数素日清高的不行的学子们都顾不上什么仪态,推推搡搡,纷纷跳着脚,扯开嗓子大喊
“郭先生,郭先生学生乃江西余仁仲,余仁仲啊”
“学生苏州蔡仲,已经在此恭候先生两月有余”
“两月算什么,我都等了三个月了,先生,先生啊”
孙招远等人倒抽冷气,也学着狠命蹦了几回,然后除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几个人恨得想抽自己几个耳刮子,左看右看,周全干脆卷起外袍,笨手笨脚的爬上路边一颗歪脖子树,然后努力伸长了脖子,拼命往里头看。
不同于他打小田间地头长大,孙招远等人都不大会爬树,虽心痒难耐,却只好在下头虚扶,又忍不住问
“看见了么”
“是郭先生么”
“果然是郭先生么”
“那蓝家的大公子可在否”
其实此刻周全已经手脚麻木冻得不行,不过还是舍不得下来,又使出吃奶的力气看了一回,终于狂喜。
“看见了,看见了”
“先生果然好个风姿”
“哎呀,里头好些巡逻队的人拦着,蓝家大公子我却不认得。不过那两位该是掌柜的贤伉俪,剩下两名孩童啊,那莫非就是大公子唔,另有两人甚是威猛,不知啊,他们瞧见我了”
话音未落,周全就哆嗦着从树上掉了下来,嗷嗷叫着摔入一尺多厚的雪堆里。
众人七手八脚的去搀扶,却听人群发出一阵昭示着结束的拔高的呼喊之后,又变成了遗憾的哀嚎。
“诸位安静,安静先生连日赶路,已然十分劳累,请诸位稍后有序排队,将带的卷子都放到这里来,先生会在三日内抽取几篇文章品评。不要挤,都不要挤”
啊
周全等人先是一愣,继而一阵狂喜,都顾不上许多,又连滚带爬的冲回房间,翻箱倒柜的将不久前才整理好的行李翻了个底朝天,好容易才挑出几篇最满意的来,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回来。
他们回来的时候,现场人群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下依旧警惕的巡逻队,以及满地鞋袜帽子。
几名穿着制服的员工背着筐,左手扫帚右手夹子,熟练地将地上的杂物搜集到一起,准备像往常一样送到失物招领处去。
孙招远等人恭恭敬敬的交了卷子,又朝着郭先生消失的方向拜了两拜,这才怀揣着满满的忐忑和懊恼回到餐厅。
方才还几乎空无一人的餐厅重新充满了激动万分的学子们,那两广杜清明也回来了,此刻的他红光满面,正在同伴们的簇拥下侃侃而谈。
“亏着我跑得快便是头一批看见先生身姿之人我说了我的名讳,他老人家回应了”
有人主动脱下来一只鞋,叫杜清明赶紧把那只在雪地里冻得通红的光脚包裹起来。
众人不免十万分的艳羡,又争先恐后的问,先生同他说了什么。
杜清明显然仍处于激动之中,他的脸红的不正常,两只手都在打颤,狠狠喝了半碗姜枣茶,这才以一种极其梦幻的口吻道“先生瞧了我一眼,说了个嗯。”
他和众人一同发出长长的“哇”“啊”之类的惊叹声,然后在无数羡慕和嫉妒的视线包围下,再次颠三倒四的表达着自己无法平息的亢奋。
“他老人家许多年不对外收徒了,也不爱评论文章,向来不假辞色,谁知今日竟主动要卷子了”
还,还对他说嗯
只不过是丢了区区一只鞋,又被人踩了好几脚而已,值了
没人觉得杜清明的狂热不正常,相反,他们非常想要取而代之
那可是文坛泰斗郭先生
餐厅内充斥着热烈的氛围,所有人的话题都在围绕着刚才“惊鸿一瞥”的郭先生和蓝大公子进行,他们几乎是绞尽脑汁,用已知的最好的词汇来对他老人家进行褒扬和称颂。
如果展鸰和席桐这两个来自后世的人在场,那么必然会很自然的联想到一种文化
脑残粉
此时此刻,一家客栈总店的另一处院子里,展鸰和席桐等人才刚换了家常衣裳,都围在火炉边闲话。
“快到过年,人越发多了。”展鸰唏嘘道。
“嗯,”席桐小心的翻动了下碳火,以便叫里头的红薯均匀受热,顺便还往左右两边伸过来的小胖手上拍一下,“老实点儿,烫着又哭。”
“饿了”小泡儿有点委屈的捂着手背,哼哼唧唧道。
“饿了”另一个小崽儿也有样学样的嚷道。
两人一唱一和,显然更多地把这个当游戏。
光嚷嚷不算,那小子眼珠一转,索性扭身去抱了娘亲腰身告状,“爹打我”
小东西才不大到两岁,难为这几个字说的还挺溜,看来果然是熟能生巧。
席桐“”这就是打得少了
展鸰失笑,拍冬瓜似的拍了拍小儿子的后脑勺,“别整日家冤枉你爹。”
这小子也不知跟谁学的,满肚子心眼儿,可惜道行浅了些,这点儿招数放出来只是给自己增加黑历史。
就算要告黑状,起码等当事人不在现场的时候啊
“来,小球儿到爷爷这儿来,”郭先生很喜欢这两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都笑成大菊花了,“爷爷给你们抹鸡蛋糕吃。”
兄弟俩欢呼一声,愉快的去他两边坐下,眨巴着眼睛提要求,“要蓝莓果酱”“要山楂”
“别老闹爷爷,”展鸰道,“小泡儿,带着弟弟自己玩儿去,等会儿吃饭了,弄什么鸡蛋糕。”
“哎,别说孩子,该吓着了,”纪大夫和郭先生异口同声道,“我们有数,不给多了,玩儿你们自己去,别打扰我们。”
展鸰“”
好么,自己堂堂一个亲妈,如今反而被嫌弃了。
蓝辄和肖鑫、秦勇几个无声憋笑,“老人家都喜欢孩子,姐姐就别管了。”
“是呀,小弟妹,都不是胡来的。”秦勇笑道,“孩子么,难免嘴馋,长个儿呢”
“还长个儿,”展鸰没好气道,“光长小聪明,整天对着我打席桐的小报告,转脸对着亲爹,又说最爱的是他”
那边才两岁的小子吃的满脸都是,美滋滋的,觉察到她的视线后抬头嘿嘿傻笑,又举着手中被捏的不成样的蛋糕,“娘,吃”
展鸰又好气又好笑,用力捏了捏眉心,“吃你的吧”
“哦”小球儿乖乖应了句,果然又欢欢喜喜的吃起来。
看着小孩儿手上的窝窝,展鸰难免有点愁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有点儿胖,行不行啊
回头再练武,人家都是大鹏展翅,别到了自家堕落成大扑棱蛾子
“那是奶膘,”席桐认真道,“原先小泡儿这么大的时候也胖来着,结果一长就抽条了,瘦的什么似的,眼都大了。”
展鸰拧着眉头努力回想了一通,不大确定,“那小子眼睛不小了,不用再大了。”
席桐“”你这歪曲重点的本事跟谁学的
不多时,晚饭上来,主菜是红白两色鸳鸯火锅,还有一个肖鑫和秦勇最近疯狂迷恋的炖羊蝎子。
小球儿也得了一个碗,木头的,掉地上也摔不坏,一个人把脸埋在里头,用手里的钝头木头叉子费劲的扒拉,擦刚擦干净的脸又糊满了。
两个小子强行霸占了辄哥左右两侧的位置,这直接导致了蓝辄成了这顿饭最忙的人帮左边的夹菜,右边的又要求一视同仁;右边的把牛肉吃到腮上了,擦擦,左边也得在干干净净的脸上抹两下
这雨露均沾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初刺客和冰淇淋争宠啊,难为蓝辄竟也能应付的来。
展鸰和席桐屡次劝说无效,如今干脆都放弃了。
肖鑫和秦勇两位大侠的碗都比旁人的大一圈,这会儿抱着先吃了一大碗解饿垫底,到了第二碗才放慢速度,跟大部队一并说话。
“先生今儿兴致不错,”秦勇道,“竟主动要卷子了。”
时下有个风气,学子们惯爱找文坛大前辈和高官求教,不过大部分都见不上,然后大家就会各退一步把自己的得意之作投到这些人住宅外头的大筐里。
尤其到了临近考试前后,越有名的前辈收到的越多,好些筐一天都得换几回。
也就是郭先生往日态度坚决,许多人先就知难而退,不然只怕这一家客栈都住不下
郭先生慢条斯理啃完一块羊蝎子,对自己将里头的骨髓都掏干净的成就得意非常,喝了口水清口才慢条斯理道“今年几个小子风头不小,不曾想竟在这里遇上,左右无事,看看也无妨。”
说着,又对小泡儿道“你也要看。”
小泡儿不怎么情愿的哦了声。
郭先生就有点头疼。
叫这孩子学啥都成,诗词歌赋都引经据典豪迈万千,唯独一个写文章,恨不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提前跑出去八百里。
郭先生叹了口气,又和颜悦色的对秦勇道“你也瞧瞧。”
“啊”秦勇十分受宠若惊,“不好吧”
、
想他草莽一介半道出家的草莽,哪儿有资格看那些大才子的大作
郭先生瞪了秦勇一眼,他就什么都说不出了,到底脸上多了点兴奋。
他是真挺憧憬这些,这几年因跟着郭先生受了些熏陶,江湖上都流传秦大侠越发文绉绉起来
郭先生看看秦勇,再看看跟受了委屈似的小泡儿,想气都气不来,干脆道“以冬为题,诗词歌赋,不拘什么,你给我写十篇来,年前交给我。”
“啊”小泡儿的眼睛都瞪圆了,哭唧唧道,“先生说好了给我放寒假的”
“取消了,你爹妈都说过,他们小时候都有寒假作业。”郭先生冷声道,干脆利落的把锅甩出去。
还带这样的小泡儿立刻将控诉的目光投向对面。
爹爹,娘亲,你们当年找的都是什么老师啊连个利索年都不给过
正扎堆儿啃肉骨头的展鸰a席桐“哈”
真是人在席间坐,锅从天上来
被寒假作业折磨那么多年的他们还不够惨吗现在又招谁惹谁了
蓝辄十分同情的看了看他们,小心的夹过来许多烫的恰到火候的肥牛卷。
“姐,别老啃骨头了,咱正经吃点肉不行吗”
那羊蝎子上头根本没多少肉,这都约莫一刻钟了,夫妻两个还在那儿抠搜,看得他牙疼。
“这是兴趣爱好,你这小屁孩儿不懂”啃骨头的乐趣简直大过天展鸰瞅了他一眼,到底是从善如流的将手里的羊蝎子丢开手,又夹肉吃,觉得伤痕累累的心都得到了慰藉,“今儿好像又多了不少中老年人啊,听说还有的直接带着自家小姑娘住进来了”
“咳咳”蓝辄立刻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咳,脖子都红了。
肖鑫和秦勇两个饭桶捧碗大笑,纷纷打趣道“咱们蓝少爷风流倜傥文采斐然,酒香不怕巷子深,自然遭人觊觎。”
蓝辄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看向两个长辈,“叔叔们,且高抬贵手吧。”
他今年十四了,好些世家子在这个年纪都定亲了,便是蓝家,如今也已经在帮忙张罗。前几日大家回蓝家走亲戚,蓝源夫妇也曾跟展鸰和席桐提及此事,说希望他们也帮忙物色一二
他出身蓝家,生的眉目俊朗,丰神俊秀,难得更天分过人,年纪轻轻便素有才名,多年蝉联许多王公贵族和达官显贵未来姑爷人选前三甲。
去年蓝源进京述职,圣人还十分和气的提起过他家的两个儿子。若非宫中实在没有适龄的公主,瞧圣人的意思,招驸马的心都有了。
家里人着急,殊不知外头的人更急。
虽然绝大部分人都知道以他的才学、家世和人品,等闲人家高攀不上,但还是有许多人不死心。
万一那小少爷就看中了呢
便是嫡妻不成,难不成侧室还不行吗
只是没人知道,蓝家大公子这辈子最恨的便是侧室了
所以每每蓝辄师徒出入,在一众“郭先生”的呼唤中,总能听到许多不大协调的呼声
“蓝少爷,小女二八年华,虚长两岁,最会照顾人啊”
“蓝公子,老朽家财万贯,孙女堪堪十三岁,长得那是,如花似玉,如花似玉啊”
甚至还有自荐枕席的
这无疑令蓝公子十分苦恼,因为现阶段的他完全是沉迷读书,无心成家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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