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这话一说出口,病房里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别人脸色突变是因为没想到楚月这样疯疯癫癫,竟然还有别的隐情,楚绍脸色突变,则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这时候的楚月不能受刺激,楚绍不懂这些,他也顾不上了,大步迈过去,晃着楚月的肩膀要她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他越晃,楚月越说不清楚,她很害怕,翻来覆去就是一句,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旁边的汪鸿业看他对楚月这么粗暴,外面都有护士不高兴了,他连忙走过去,想把楚绍拽回来,楚绍不想离开,他们俩正僵持的时候,突然,楚月语无伦次的话语里,多了一个称呼。
“别杀我,二伯母你别杀我”
这下,楚绍和汪鸿业都愣住了。
汪鸿业拽着楚绍的胳膊一松,他很惊讶的问楚绍“二伯母是你们楚家的人吗,你认识”
楚绍紧皱眉头,他当然不认识,但换算一下关系,他立刻就想起了楚酒酒说过的一个名字,他问楚月,“你说的二伯母是不是叫章楠”
楚月哪回答的了他,听到这名字,她吓得脑袋都扎到大腿上了,楚月不清醒,想从她这里问到什么太难了,而且会浪费很多时间,楚绍没那个耐心,他转身就想走,出去给他爸爸打电话,而这时候,汪鸿业又震惊的开口了。
“章楠你说章楠”
楚绍顿住,“你认识”
汪鸿业“不止我啊,我们都认识,昨天她和生义聊了很长时间,我以为她就是个陌生人,怎么回事,她还是你的二伯母”
楚绍哪还有心思纠正他用错的称呼,他愣在原地,“昨天”
汪鸿业点头,“对,昨天有人在前门办了一场聚会,我和生义、酒酒还有沈同志都去了,章楠也在,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绍,你怎么这个表情”
沈白苏在一旁看着他俩说话,她也觉得楚绍现在的表情很怪,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事情,又像是想要杀人放火。
还没等她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楚绍猛地推开汪鸿业,冲出了病房,汪鸿业被他推的一个踉跄,看着房门呆愣了好几秒。
沈白苏连忙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汪鸿业当然没事,但楚绍看起来有事。
又看一眼病床上瑟瑟发抖的楚月,汪鸿业那个百年榆木般的脑袋也终于光速运转了一回,他转过身,十分郑重的对沈白苏说“沈同志,对不起,楚绍这样我不放心,我需要去看看,你能再在这里待一会儿吗护士已经去找警察了,等警察来了,你再离开。”
沈白苏愣愣的点头,“好的,你去吧,别着急,小心一点。”
汪鸿业对沈白苏笑了笑,“有你这话,我肯定小心。”
沈白苏闹了个大红脸,这时候别说汪鸿业只是让她在医院多待一会儿了,就是让她在医院当一天楚月的护工,她都会心潮澎湃的答应下来。
周末的清晨,大街上没多少人,酒店门口更是门可罗雀。
楚酒酒和韩生义是走过来的,隔着两条街的时候,他们就分开了,一个在前面远远的走,一个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等到说好的路口,楚酒酒站在邮局摆出的报刊架旁边,随手拿起一份报纸,抿着唇看起来。
人不多,所以从她的角度,可以看清整个酒店门口,除了两个穿红衣服的门童,酒店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有一辆车,车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肯定在这停了不少时间了。
楚酒酒穿着厚外套,还戴了一顶很夸张的贝雷帽,贝雷帽把她半张脸都挡住了,就是为了不让人把她认出来,邮局已经开门了,门口的工作人员一边扫地,一边看这个打扮很洋气、行为又很古怪的小姑娘。
那张报纸都快被她攥成纸球了,也没见她翻过一页,大清早就碰见怪人等等,该不会是想偷报纸吧
工作人员握着扫帚,小心翼翼的朝楚酒酒靠近,一份报纸也值不少钱呢,最起码能买两个白面馒头,小偷小摸不可取,这是她工作的地方,没人可以在她的眼皮底下犯罪
工作人员内心想的慷慨激昂,然而下一秒她就被打脸了。
一直被她当贼防的楚酒酒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她身后有个不起眼的女人,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突然捂住了楚酒酒的嘴,拖着她往大街上跑。这个变故搞得路人们猝不及防,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辆车横冲直撞的开了过来,恰好停在女人面前,车门打开,女人把楚酒酒推上去,然后自己也雷厉风行的坐进去,一眨眼的功夫,车就开跑了。
从那个女人发难,到汽车没影,整个过程也就是五六秒的时间。
这时间足够人们反应过来去救人,却不足够让他们追上有预谋的歹徒。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被抢走了,工作人员瞪大了双眼,然后掉魂儿般的喊起来,“快、快报警啊有人拐卖妇女啦”
楚酒酒被掳走,好歹有两三个人看见了,韩生义更倒霉,他被弄晕的时候,门童一个在打盹,一个在抠指甲,根本没人看见他也被带走了。
大汉在前面战战兢兢的开车,油门都被他踩到底了,后面,章楠推开已经彻底晕菜的楚酒酒,扒开韩生义的衣服,看见他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她都没摘,直接拽断了上面的绳子。
从上车开始,章楠就没说过话,她一手拿着项链,另一只手又从口袋里掏出戒指,将上面的缺口对了一下,章楠发现,不是完全能对上,但是没关系,戒指被楚月打磨过,她已经预料到对不上了。
只要大致的形状、还有材质相同,那就没问题。
露出了一个终于得手的笑容,章楠把项链和戒指全都收起来,然后,她从车座下面拿出绳子,先捆韩生义,再捆楚酒酒。
到现在大汉也不知道章楠那瓶子里放的是什么,比的蒙汗药都好使,只一下,就把人弄晕了,这就是国外的东西啊,国外不是富得流油吗怎么还有这么危险的东西。
这是大汉第一次亲眼见到章楠动手,她动作熟练的不比职业杀手差,大汉握着方向盘,忍不住还是问了她一句“表姐,这俩人怎么办”
问的时候,他头皮有点紧,但不可否认,他还有点兴奋。
昨天杀人的时候,他腿肚子转筋,可到了今天,他还想再试试那种感觉,刺激,真刺激。
章楠给绳子打结的时候,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大汉,“这个人是韩部长的孙子,旁边的这个,是楚立军的侄女,他大哥楚立强的女儿,你以为这俩人跟你一样,死就死了,连条狗都懒得找”
大汉“”
实话总是这么的难听,他不敢发火,就喏喏的应下,“那一会儿放了他们”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绑完韩生义,章楠又开始绑楚酒酒的手,“这丫头鬼鬼祟祟的跟过来,要不是我提前出来盯着,还真发现不了。我倒是想问问她,究竟知道了什么。”
章楠一边说一边笑,笑的阴森森,大汉默默看向前路,顺便在心里替楚酒酒惋惜了一下。
多好看的女人,偏偏要跟章楠作对。
大汉的目标很明确,他一路都在往东开,一离开中心城区,周围的车就更少了,多数都是大卡车,他们的目的地是天津码头,那里有艘船在等他们,只要上了船,出了海,就再也没人能抓到他们了。
酒店门口产生骚乱,章楠知道后面肯定有人追,但那又怎样,谁也不知道他们掳走的是两个大人物子女,这里的派出所连自行车都找不到几辆,一个警察局,恐怕也就一辆车,还是跑不快的旧车。
所以,等他们终于察觉到真相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以后了,而她,肯定早就已经上船了。
设备落后、消息滞后,这是章楠最大的倚仗,就是因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已经自大到了猖狂的地步,就算她手下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那又如何,她有这么多先进的物品,她可以在这随意的杀人,可以当街带走高官子女,还可以片叶不沾身的离开这片土地。
她不是日本人,她也不是中国人,她就是她自己,没人能跟她比。
章楠心情很好,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再次在楚酒酒的腰上绕了一圈,突然,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章楠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声音。
“嗯这是什么。”
楚酒酒紧闭着双眼,在心里遗憾的啧了一声。
打上车的时候她就盼着章楠千千万万不要发现她身上还带着枪,本以为能蒙混过去,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这时候再装就没用了,她倏地睁开眼,趁着章楠吃惊,一脚踹向她的肚子,这里最柔软,章楠立刻吃痛,楚酒酒赶紧又踹了她一脚,发现她要抓自己的腿,她一个闪身,灵活的跳起来,凭借着自身的重量,把章楠上半身压趴在座椅上。
同时,她从蓬松的外套里掏出那把她根本就不会用的抢,顶着章楠的后脑勺,“别动再动我就宰了你”
前面开车的大汉心情相当复杂。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昨天被威胁的是他,今天就轮到章楠了。
“把车停下手举起来照我说的做,不然就让你试试,我的枪法有多准”
楚酒酒说谎十年如一日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大汉纠结了两秒,最后还是把车停下了,这周围都是荒地,冬天了,土地上一点绿色都没有,最近的人家恐怕住在几里开外,楚酒酒看着厉害,其实是色厉内荏。
对方有俩人,自己屁股下面的这个还在用力挣扎,自己只有一个人,还得再保护一个,要了命了,韩生义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出门前,楚酒酒泡了一杯项链水,自己喝了一半,然后命令韩生义喝掉另一半,项链水发威需要时间,这本来是缺点,但也可以用来延时发作,预防意外。
楚酒酒那时候只是想着以防万一,哪知道这么快就用上了,大概是被消化的差不多,所以楚酒酒一开始是真被弄晕了,过了几分钟,借着肚子里的一点余威,她才逐渐清醒了过来。
明明喝的量差不多,怎么她醒了,韩生义还是没动静。
楚酒酒顾不上思考这个问题了,她继续对大汉怒吼“手举起来再让我重复一遍,你就死在这儿吧”
“告诉你,我只跟章楠有仇,识相的你就给我滚远点,不然的话,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上路”
章楠被楚酒酒按着头,五官都移位了,也不知道楚酒酒是吃什么长大的,看着瘦,力气居然这么大,章楠想说话都不行,心里真的生气了,章楠一个用力,掀翻坐在她身上的楚酒酒。
当啷一下,楚酒酒的枪没拿稳,撞到了车窗,然后掉在座椅下面,楚酒酒赶紧去捡,章楠肯定不会让她得逞,她紧紧抓住楚酒酒的头发,薅的楚酒酒脑袋往后一仰,大汉都打开车门要下去了,看见形势发生逆转,他目瞪口呆的待在驾驶位上,章楠揪着楚酒酒的头发,楚酒酒想让她松手,却根本够不着她。
章楠对大汉厉声道“你是死人把枪捡起来”
大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匍匐着身子去捡枪,楚酒酒眼看着他的手要碰到枪了,这时候,她眼前一花,先是一阵风吹过来,再之后,她的头发突然被人松开了,一阵天旋地转,楚酒酒被韩生义揽在怀里,他一手紧紧按着楚酒酒的耳朵,然后另一手毫不犹豫的按下去。
“砰”
这就是区别。
真正的实力派,从不跟敌人废话。
虽说韩生义提前研究过了,他会开枪,问题是,他枪法没有那么准,他那一下,打在大汉的肩膀上,疼的他杀猪般叫起来,却不会让他死掉,大汉再也不敢待在这里,门本来就开着,他不管不顾的冲出去,要逃跑,章楠刚才被韩生义突然一巴掌推开,摔得七荤八素的,看见这一幕,她更是气的直接掏出自己的枪,对准大汉的后背,一下子连开三枪。
楚酒酒都看傻了,要不是知道这里还是中国,要不是知道这片地方叫通州,她都要以为这里改名了,叫德克萨斯了。
大汉自然是死了,然后,空气突然沉寂下来,章楠气喘吁吁的回过头,眼神狠戾的望着他们俩。
这车本来就不大,章楠靠着一个车门,楚酒酒和韩生义靠着一个车门,楚酒酒都能看清章楠扣着扳机的手指上是什么样的指纹,这么近的距离,哪怕他们也有武器,楚酒酒心里仍然害怕。
楚酒酒觉得她对章楠的猜测有误。
她一直以为章楠只是穷凶极恶,谁知道,她竟然还是个亡命徒
说杀人就杀人,那个人还是跟她一伙的呢楚酒酒真怕她一个激动起来,就不管不顾的对他们按下扳机。
总不能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楚酒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省得刺激到章楠“我们不动手,你也别动手,你不是想离开吗我们放你走,只要你别动手。”
章楠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傻”
楚酒酒一噎,“那你想怎么办。”
章楠是不傻,可她也不是真的不要命,她偷项链、关楚月、还有末路狂奔,不都是为了能活下去吗。
章楠用枪指了一下韩生义,然后又很快的挪回到楚酒酒面前,“让他来开车,你跟我一起坐在后面,等到了地方,你们俩再离开。”
“不可能。”
说话的人是韩生义,他紧紧盯着章楠,根本没有妥协的意思,“我不可能让酒酒跟你待在一起。”
章楠的脸阴沉下来,楚酒酒看了一眼韩生义,突然开口“我来开车,我也会,就是开的没那么好,生义哥,你把枪给我,你和章楠一起坐在后面。”
说完,她看向章楠“这样行了吧但我警告你,别想偷偷动手,你要是敢伤害生义哥,我就是死,也要把你拖到地狱去。”
章楠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她点点头,妥协了。
韩生义把手里的枪交给楚酒酒,这把其实就是楚酒酒自己的,刚才掉地上,被他捡起来了,他们俩交接,章楠精神紧绷的看着,楚酒酒把车门上的锁打开,然后慢吞吞的走下去,下去之前,她又看了韩生义一眼。
楚酒酒拿着枪,章楠的视线便基本都留在她身上,只有余光还看着韩生义,防止他有小动作,大汉的尸体就在不远处,楚酒酒中途看了一眼,有种想吐的冲动,她生生忍下去,然后坐到了驾驶位上。
坐在座椅上,她用空余的左手握了一下方向盘,如果是熟悉开车的人,就会知道,楚酒酒握的姿势很生疏,根本不像是会开车的人用的姿势。
楚酒酒只握了一下就松开了,她去拧下面的车钥匙,刚拧了一下,突然,她哎呀一声,弯下了腰。
章楠立刻紧张起来,她举着枪、抬起身子,想看看楚酒酒在干什么,这时候,韩生义再次变戏法,从身上掏出了另一把枪,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照旧一句废话没有,韩生义打在章楠的手腕上,疼得她立刻就松手了,韩生义眼疾手快把枪扔到前座,楚酒酒配合的捡起来,再回头的时候,发现韩生义又要按扳机,而且这回对准的就是章楠的脑袋,楚酒酒赶紧制止他“等等等等先别杀她,你把她绑起来,我还有话想问她。”
听到楚酒酒的话,韩生义却没放下手,他的手指在扳机处轻轻的动了两下,说实话,他是真想亲手杀了章楠,也许他看着很冷静,其实从发现楚酒酒也在这辆车上开始,韩生义的心脏就已经在爆炸的边缘了。
楚酒酒一直看着他,让他没法违背她的话,沉默半晌,他收起抢,拿过那根刚才用来捆他们俩的绳子,毫不怜惜的把章楠捆了起来。
章楠捆他,就是普通的捆法,所以一下子就被他解开了,而他捆章楠,用的是猪蹄扣,越挣越紧那种,章楠被他捆的都快无法呼吸了,而就在这时候,车窗外突然传来轰隆隆的车轮声。
韩生义“这时候才找过来,还有什么用。”
脱离了危险,他的情绪就开始渐渐的外露,发现他表情不好看,楚酒酒连忙说道“也不能怪他们,谁知道会出现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咱们两个太不小心,低估了坏人的可怕程度。”
章楠“”
看看五花大绑的她,再看看拿着三把枪的你们俩,到底谁是坏人
章楠都要被气吐血了,可是一切都晚了,她没有反击之力,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章楠不会逞口舌之快,她干脆闭嘴,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跑不了了,事情就变得棘手了,但还没到完全绝望的地步,她是外国人,她还很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到了哪个国家都能用的道理,哪怕钱不管用,她还可以搬出外交这把杀手锏。
她是纳税大户,fbi会保她,还有她在日本的继母,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这里。
虽然她不承认她是日本人,可她的继母依然比她当做半个女儿。
很快,外面的警察到了,两辆汽车,五辆印着警察字样的摩托车,这都是韩生义近期刚捐给警察局的,他捐车的时候就跟警察局长说过,他们家被盗窃了,而且最近好像有人跟踪他们。
他给警察局长打足了预防针,又婉拒了局长派人过来巡逻的建议,就是为了今天。
他出门前用楚家的电话给局长打了个电话,说还想给他们捐两辆新出的摩托车,把局长哄得特高兴,又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等过半个小时再给他打电话,当然,如果他没打过来,恐怕就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他是用玩笑的语气说的,但局长跟他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已经知道他有十足的被害妄想症,本来局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等半个小时以后,一向守时的韩生义居然真的没打电话过来,他心里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按照韩生义的计划,局长心里犯嘀咕的时候,他正在跟章楠虚与委蛇,等局长隐隐有猜测的时候,留在邮局的楚酒酒,就该过去打电话了,提前报警,让局长赶紧派人过来,警察出动需要时间,等他们到场,不论章楠有没有动作,韩生义都会让她有动作。
这,就是他们一开始的钓鱼执法计划。
只是没想到,章楠一上来就给了他们一个惊喜,也是周围的生活太过安逸,他们没见过真正的恶人是什么样,以至于轻视了敌人。
计划差点失败,自己和楚酒酒的命差点搭进去,韩生义一辈子没做过后悔的事,但今天,他无比后悔。
他和楚酒酒一起下车,等着警察们过来,而警察都到了,他们下来以后,却没有立刻过来,而是继续往后面看。
楚酒酒和韩生义茫然的对视了一眼,突然,两人的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如何应对家人的担心,楚酒酒以为这是自己晚上才会面对的问题,但是,她似乎又想当然了。
警车后面,是三辆军车,因为上面人太多,所以开的没有警车和摩托车快,等到军车也停下,最前方的那辆副驾驶打开,跳下一个人来。
楚绍走的特别快,这本来就是一条土路,他走的时候,带起了一溜烟尘,大步来到楚酒酒和韩生义面前,他先看了一眼这两人,发现他们除了衣服有点乱,身上没有伤,然后,他看向旁边。
一下子,他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大汉。
楚酒酒手里还拿着那两把枪,默默的把手往身后藏,但她刚动弹,楚绍就望了过来。
楚绍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楚酒酒心里直打鼓,她想不好该怎么解释她手里有枪的问题,干脆就不解释了,先糊弄过去再说。
扯起嘴角,她干笑着说“你不要误会,那个人不是我杀的,我是守法好公民,不敢”
“啪”
空气瞬间凝滞。
楚酒酒被打的头偏到另一边,楚绍这一下,丝毫没有吝惜自己的力气,他的动作太突然,楚酒酒愣愣的,半晌才抬起手,摸了摸被打的地方。
韩生义也愣了,过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楚绍,“你疯了”
“我疯了也是你们逼的”
楚绍反手又是一拳,砸在韩生义身上,空旷的土路上,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他们这边,楚绍的吼声几乎要震破在场人的耳膜,楚酒酒跟他站的最近,除了声音,她还能看到楚绍额头上绽出的血管,脖子上因为过度用力迸出的青筋,以及他充血的双眼。
楚绍极度愤怒,胸口不停的起伏,现在的他能把一群小孩都吓哭,哪怕大人也会两股战战,这么可怕的他,面对着呆愣的楚酒酒,却除了第一句话,再也说不出别的字了。
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拳头在抖,连带着胳膊也发抖,尤其是刚刚打过楚酒酒的那条胳膊,现在好像麻木的都没有知觉了,打人的是他,可是看着楚酒酒失声的也是他。
他想说的话特别多,你不省心,你总是自作主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嬉皮笑脸,可是他说不出来,嗓子眼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堵的他既说不出话,又呼吸不过来,愤怒在退却,紧跟而来的是疲累。
真的好累,累的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闭了闭眼,楚绍突然转身,能联合军警这么快过来的人是他,可是到了这,他又一刻都不想多待,只想离开。
韩生义一直看着他,在他转身的时候,韩生义愣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楚绍眼角有点湿。
楚绍会哭
从小到大,他没掉过一滴眼泪,他天生心硬,理智的过了头,哪怕母亲去世,他也是看着墓碑不说话,从天亮看到天黑,再从天黑看到天亮。
也是因为这个,村里有人说楚绍克亲,他的血都是冷的,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像个人似的哭一回。
韩生义怔了怔,想起什么,他回过头,看向楚酒酒,楚绍只是眼睛湿了一点,而楚酒酒,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了。
她冲过去,从背部抱住楚绍,撕心裂肺的哭喊从她喉咙里发出来,“不行你不能丢下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丢下我”
就像是小孩在闯祸以后,妈妈用力的推开她,但她还是会一边哭着一边跑回去,抱住妈妈的大腿一样,楚酒酒紧紧抱着楚绍,像是抱住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支柱,她哭的凶狠,声音都哑了,她用脸贴着楚绍的背,鼻涕眼泪全都蹭楚绍身上了,楚绍却不介意。
小时候她就这样,长大了,看似成熟与端庄,实际上,里面装着的灵魂,还是小时候那个动不动就喜欢哭鼻子、总是对他撒娇的小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女鹅长大了,又没有完全长大
我食言了,又没有完全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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