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三更合并

小说:迷人的她[快穿] 作者:耿灿灿
    腊八寒冬, 整个大周朝沉浸在过年的热闹氛围里。到处张灯结彩, 喜庆洋洋。

    自太后被送去碧云庵静养,皇宫越发安宁,过年前打发了一批美人姬妾出宫,皇帝勤于政事,后宫如同虚设。

    除夕夜, 皇帝在宫里设宴款待众臣。

    歌舞升平, 丝竹不断。

    不知是谁, 不合时宜地提起燕王的婚事。

    “殿下早该娶亲,王府需要一位贤良淑德的女主人。”

    燕王差点被酒呛着, 摔了酒杯站起来, 指着刚才说话的人,“多管闲事, 本王娶不娶亲,关你何事”

    高位上坐着的人出声“阿辞, 不得无礼。”

    燕王往上看去,皇帝端坐玉椅, 好整以暇, 姿态舒展, 一双眸子深邃悠远,嘴里喝着酒, 话对下面说, 眼却盯着旁边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皇兄对苏承欢寸步不离。就连年宴, 也为她在旁设座。

    挨得那样紧,恨不得将人吞肚里。

    袖子下的双手握成拳头,燕王直起脖子,苦呐呐道“皇兄不也没立后吗待皇兄立后那日,我再考虑娶王妃的事。”

    他抬眼瞥向一身绣锦祥云的人,她低头逗猫,未曾有半分神情变化。

    燕王心里忽地有些失落,掺杂着半分庆幸,连带着热烈的苦酒,全都往肚子里闷。

    皇帝不理他。

    下面的人知趣地转移话题。

    待宴会结束,人都散完了,燕王仍在埋头喝酒。一张脸喝得绯红,双眸迷离惆怅,眉头似蹙非蹙,委屈地盯着上头轻言笑语的两个人。

    皇帝挪开案席,准备去牵南姒的手,尚未碰到,燕王便喝道“皇兄,我有话要对你说。”

    皇帝寒着脸,“今夜朕要与苏相一起守岁,明日再说罢。”

    燕王摇着头不肯,上前“既是如此,我也要一起。”

    皇帝朝老太监使个眼色。

    老太监忙地带人前去搀扶燕王。燕王挥开他们,抬眸见高位上已无两人的身影,心中一急,脚步踉跄着往外去寻。

    雪地里走了好久,一双宝蓝纹锦金丝靴浸湿大半,脚冻得僵硬毫无知觉,寒风凛冽,吹得他鼻头泛红,四处张望,总算望见皇帝携人前往寝殿的队伍。

    他忙慌慌追上去,人已经入了大殿,他刚要往里去,便被小黄门拦下“王爷,没有皇上的吩咐,今夜无人能入殿。”

    燕王着急地喊起来“皇兄,是我呀,快让我进去。”

    老太监呼着气总算寻着他,忙地劝道“王爷,天寒地冻的,您还是早些回王府罢。”

    燕王咬住下唇,眼巴巴地往厚重的殿门后望,什么都看不见。

    他不甘心地跑开,趁人不备,打算从侧殿进入,哪想侧殿也关紧了门。燕王贴在门边,浑身冻得发抖,实在受不住,缓缓倚着门蹲下来,身子蜷缩成一团。

    忽地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像雪花飘旋落地,絮絮不断,却又转瞬即溶。

    燕王听着听着,鼻子眼角一酸,豆大的泪扑簌往外掉。

    他一边哭一边擦泪,掏出她常挂在腰间的金鱼袋,颤颤巍巍地往胸口处捂。

    冬日飞雪,落在檐下玉砖上,彻骨清寒随风刮来。

    今年的除夕夜,过得漫长又苦涩。

    第二日燕王便病倒了。出了元宵,病还没好。

    太医来报,说燕王不肯吃药,前去诊治的大夫全被赶了出去。

    皇帝沉吟片刻,当日便动身前去探他。

    床前搁着几碗凉透的药,温了不知几遍的饭菜尚冒着几分热气。

    皇帝扫一眼,挨着榻沿坐下。

    “阿辞。”

    床上的人闷在被子里,没有一点动静。

    皇帝抬手掀被,燕王挣扎,往墙角躲,背着身,横竖就是不看皇帝。

    皇帝重新坐回去,坚毅冷峻的面庞无情无绪。

    他说“不要闹脾气,没人会像小时候那样纵着你。”

    锦被微微颤动。

    压低的抽泣声从被下飘来,他模糊的声音道“我知道。”

    皇帝闷叹一声,许久,他涩涩地闭上眼睛,帝王深沉的声线里透着无可奈何“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燕王从床上翻滚起来,哭了不知多久的脸蛋皱成一团,他拉住皇帝的衣角,眼睛里写满渴望“我要苏承欢。”

    皇帝眼底并未露出震惊,推开他的手,缓缓道“她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燕王俯身向前,用小时候求人撒娇的眼神看向皇帝“哥哥,我想娶她,让我一回,好不好”

    皇帝起身。

    燕王哭吼起来,“哥哥,十三岁我第一次为你杀人时,你说以后荣华富贵定会与我一起共享。可如今我不想要荣华富贵,我只要一个苏承欢。”

    皇帝眸中一黯。

    他记得阿辞执刀全身沾满鲜血的样子。少年稚气的面庞上,满是害怕,饶是如此,依旧毫不犹豫地将刀插入了刺客身上。

    没有阿辞,就没有他的今天。过去那些冷酷残忍的岁月,是阿辞陪着他一起走过来的。

    皇帝转身,少年抱膝痛哭,因情绪的激动忍不住地发抖。

    皇帝上前,将他抱入怀中,一下抚着他的背,道“阿辞,除了苏承欢,哥哥什么都可以给你。”

    燕王不再压抑自己的嫉妒“你不娶她,又占着她不放,凭什么不让我娶,凭什么”

    皇帝一僵。

    顷刻,他退回门边,黯淡的光从窗棂透出,映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皇帝的声音里透出嘶嘶寒气“你以为我不想娶她吗她连皇后之位都不要,难道会看得上燕王府的王妃宝座”

    燕王怔愣。

    片刻,待皇帝离去后,少年呆呆地拉紧两肩搭着的锦被,带着泪腔嘟嚷道“那是你自己没本事兴许我可以呢”

    皇帝回去后就命人将苏相召进宫来。

    宫人们心照不宣,在殿里备好一切物什。

    大寒的天,他故意选在地龙热气笼不住的角落,将她身上剥个精光,冻得瑟瑟发抖,只能紧紧抱牢他取暖。

    “你自己动。”

    她柔弱嫩白的身体攀上他的,脸上因为寒冷而生出两种不同的红。

    一种是寒冷的僵红。

    一种是情欲的晕红。

    动了十来下,她喘气停住,“没力气,不做了。”

    皇帝大掌抚上去,翻身从后面进入,力道一下比一下深。

    他说“今日我去看阿辞了。”

    她嗯一声。

    “阿辞向我求娶你。”

    她又嗯一声。

    她背对着他,皇帝俯身压下去,抬手将她的脸转过来,寻着唇颤颤地吻上去。

    纵使知道她的答案,他依旧没有自信,嫉恨地重咬一口“我没答应。”

    她嘤咛飘出一声。

    是欢愉的爱意。

    皇帝贴着她的脸,更加卖力,微垂的眸里满是痛楚“他若来招你,你也不许答应他。”

    她微喘的呻吟里忽地飘出一句“阿辞似乎很喜欢我呢。”

    皇帝发狠地捣鼓,他说“他只是喜欢,又不爱你,你有我爱,还不够吗”

    她要什么,他都给了。

    她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便将朝政全部奉上。

    她要自由身不受拘束,他便再未提起纳后之事。

    这世上所有能讨好奉承的活,他都为她做尽。究竟还要怎样,她才愿安心待在他身边。

    他做着做着就泄了,南姒勾住他的脖颈吻过去。

    她的手很灵巧,轻而易举就让他重振雄风。皇帝得了她的喜,很是愉悦,所有烦恼都抛至九霄云外。

    再次高潮时,他听得她道“我给你们贺兰家生个孩子吧。”

    开了春,朝中之事越发繁忙。比起之前,众臣肩上的担子不止重了两倍。

    苏相发狠逼着他们布防各地练兵以及贸易往来的事。

    像是要一口气将大周几十年内做的事全部压在一起,百年基业所需要的大格局,已经颇显框架。

    在府里待了三个月,燕王总算肯出门走动。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得到相府的书信,责他无所事事不为朝廷分忧。

    燕王得到书信后立马就爬起来换衣梳洗,新做的大红袍,招摇爽朗,他蹲在相府门口等。

    管家让他进府等,他不肯,进去等就看不到她回府的轿子了。

    等啊等,终于盼到。乘着夕阳的金光,她款款而来,一双手纤细柔软扶他起来“等多久了,也不事先说一声。”

    燕王笑嘻嘻,“我刚来,没等多久。”

    她转眸扫他一眼,“病好了”

    燕王不自在地摸摸脑袋,“好了。”

    她抬步往里走,手中的折子往他怀里一塞,“边关闹事,没个停歇,烦死了。”

    燕王屁颠屁颠地跟进去。

    待进了屋,侍从摆好酒菜,南姒屏退左右,歪在榻上将最近朝政的事同他细细说。

    他耐心听着,偶尔给出几个建议。

    她提笔记下来。

    燕王喜上眉梢,觉得自己总算还有点用处。

    说了好一会话,他替她斟酒,桃花酒温和,暖身子,两杯喝下去,方才觉得穿得太闷,浑身紧得慌。

    她俯身为他解开一颗盘扣。

    “穿这么多也不知道松松气。”

    他痴痴盯着她,视线从她白净的面庞落至衣袖滑落半截的皓腕。

    视线一黯。

    她身上,有皇兄的痕迹。

    燕王想起皇帝那日说的话,她不愿嫁皇兄,那么,她愿不愿意嫁他呢

    总要问问的。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触碰她手臂上的吻痕,温热的指腹贴着那块肌肤,来回摩挲,像是要将那块红渍擦掉一般。

    “我给你当夫婿好不好”

    南姒一愣,正好通灵玉爬上榻,喵呜着朝燕王叫唤。

    燕王搂起它,爱怜地摸摸它的脑袋,对南姒道“我可以入赘,只要你愿意,以后我随你在苏府生活,百年之后,也同你一起入苏家祖坟。”

    她脸上恍惚带了点笑意,摇摇头,“小傻瓜。”

    燕王抿抿唇,“我不是小傻瓜,我比皇兄更好。”

    她笑问“哪里好”

    他被问倒,数秒后回过神,声音一虚,急急道“哪里都好。”

    对面没了回应,燕王抬眸望过去,见她似乎在想什么,以为有了机会,立马挪步挨近她坐下“我比他俊朗,比他年轻,而且”

    他一时想不到什么,脑子一乱,脱口而出“而且我没碰过女人,只要你要我,我就是你一个人的。”

    南姒眼睛张大,蓦地俯下身笑出声。

    他见她嗤嗤地笑,喜欢得不得了。顾不上一时语快的羞愤,孩子气地拉住她的手,“你就答应我罢。”

    她明知故问“答应你什么”

    他说“答应嫁给我,不,不对,应该是答应让我入赘给你当夫婿。”

    南姒道“可我不需要夫婿。”

    燕王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那你需要什么我都做。”

    少年英俊的眉眼透着求而不得的烦闷,她伸手轻轻抚上去,自他漂亮的眉毛到他红薄的嘴唇。

    她的声音又轻又慢,缓缓荡在他耳边“我要你好好辅佐你的皇兄,守护大周万里山河。”

    他攥住她,“山河有你守护,我守护你便行。”

    南姒抽出手。

    “我不喜欢没有雄心壮志的男人。”

    他恨不得将一颗心剖出来,“我有。”停顿半秒后,他想到什么,发狠站起来道“是不是我当皇帝你才肯看我一眼”

    通灵玉喵喵跳到南姒怀里,主仆两人的对视,意味深远。

    忽地她抬眸,将猫放在地上,扇手轻赶出去。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南姒勾了勾他的衣袖。

    燕王懵懂地转过身,见她媚眼如丝地望着自己,不由地低下头。

    南姒拉着他重新坐下。

    她的手如藤蔓般攀上他的身体,娇柔的声音在耳畔低吟“以后不准有这种念头,知道吗”

    燕王鼓着腮帮子不应话。

    南姒搭在他的肩头,将话送进去“当皇帝没什么好的,你看,你皇兄不照样娶不到我吗”

    他立马反驳“可他得到了你”

    南姒一怔。

    这样的情形何曾相似。她也有过如此傻气的时候。

    只是她比他好,她至少称心如愿了。

    少年低下头埋在她怀里,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愧疚“对不起,是我过分了。”

    南姒叹口气。

    罢了,反正她也有此打算。折腾了那么久,都没能怀上,换个人兴许可以。

    “你皇兄尝过的,你想试试吗”

    他僵住。

    她牵着他的手往身上引,一张朱唇凑过去。

    燕王紧紧闭上眼。

    那唇是甜的。

    那手是热的。

    那温濡的肌肤含在嘴里,是香的。

    他明明只喝过两杯桃花酒,却如饮数坛烈酒醉得七昏八晕。

    原来,女人的滋味这般好。

    他双手撑起,不敢压她,小心翼翼地动作,一边顶一边问“疼不疼,要停下吗,你你喜欢这样吗”

    她仰起身子,“嗯。”

    简单一个字,他兴高采烈,仿佛得到夸赞的学生,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本领全部拿出。

    到底不敢唐突,撞一下就要问一句“我能再快点吗”

    南姒哭笑不得,“能。”

    他欢喜地往前送,憋不住时,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样,急得连忙吻住她的唇。

    她安慰他“不要紧,在里面可以。”

    他问“那皇兄呢皇兄也是在里面吗”

    南姒不回答他。

    临到顶点的狂潮生生逼回去,他觉得嫉恨,不肯停下,示威一般,宣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末了,他喘着气,将她揽入怀里,赌气一般,道“不要给皇兄生孩子,给我生吧。”

    南姒懒懒地往后一仰。

    那就要看天命了。

    春末,丞相府传出喜讯苏相有身孕了。

    文武百官虽震惊,却无人敢说什么。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不重要,反正孩子的母亲是苏相即可。

    就在大家猜想着孩子他爹时,有两个人站出来了。

    一个是皇帝。

    一个是燕王。

    兄弟俩同时抵达丞相府。

    没了侍从在旁,屋里就只三人一猫,兄弟俩几乎立刻动手打起来。

    “贺兰辞,你好大的胆子朕的女人你也敢碰”

    燕王驳回去“你只说不让我娶她,又没说不让我碰她,更何况,你凭什么说她是你的女人她是我的。”

    剑拔弩张,硝烟弥漫。

    南姒头疼得紧,“要吵去外面吵,别惊着我肚子里的孩子。”

    兄弟俩立即安静下来,视线看向南姒的肚子。

    皇帝再怎么恨,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只能打碎苦楚往肚里吞,红着眼问“谁的”

    燕王小声念叨“肯定是我的。”

    皇帝回过头,一巴掌就要劈过去,燕王躲开,瞪眼道“反正我也不怕死,你要杀要剐随你。”

    “好了,都闭嘴。”她无力地吐出一句,倚在榻上道“都坐下。”

    兄弟俩看向她。

    她吐出一句“我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信,这孩子肯定是我的。”

    若是有刀,皇帝只怕当场就要砍人。

    他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南姒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不是说,只要我喜欢,怎样都行吗。”

    他咬牙问“有过几次”

    “两次。”

    皇帝忽地松口气。惊讶于自己的大度,他久久无法回神。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忽地坐下来,手覆上她的肚子,弯下腰,耳朵贴过去。

    听了很久,明明什么都没听出来,他心里却升起异样的喜悦。

    那是一种为人父亲的雀跃。

    因目前情况的复杂,不由地透出几分心酸。

    南姒的手垂下,抚摸着他的头,柔情似水,她说“你会爱护这个孩子吗”

    皇帝犹豫数秒,而后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她抬眸,望向一旁手足无措的燕王,“殿下呢会爱护你的侄儿吗”

    燕王点点头,“兴许不是我侄儿,是我”

    皇帝猛呵“闭嘴”

    南姒动了动身,她从未有过身孕,这感觉令她新鲜又好奇。

    她让燕王出去。

    燕王不肯,见她甚是坚持,只能听话离开。

    他走后,南姒抬头同皇帝道“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我没时间抚养他长大成人,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木已成舟,你若是真心爱我,就请好好养大他。”

    皇帝一愣。

    她语气里满溢悲伤和绝望。

    他说“我又不杀你,怎会没时间”

    南姒的手轻轻遮住他的唇,轻巧地吐出一句“我就要死了,活不到明年开春。”

    如雷轰顶,皇帝所有的坚忍在此刻烟消云散。他震惊地看着她“怎么会”

    他知道她一向体弱多病,可是总以为调养几年就会好起来。

    这世上的玲珑宝物,他还没有全部搜罗齐全送给她,那么多想要一起做的事,还没有做尽,她怎么可以死

    他面上透出几分焦灼,揽住她的衣袖道“你不要想用这样的手段来逼我就范”

    只要她求求他,她和阿辞的事,他可以当做没发生,一切还能像从前一样。

    她不该拿生死大事来吓他。

    皇帝等着她像平常那样趾高气昂地庆祝胜利,却什么都没等到。

    她说“我没骗你,我真要死了。”

    皇帝不肯信。

    她虚弱地俯身贴过去,像平时欢爱那样,双手从前往后搂住他的肩膀“我这一生,全奉献给了你们贺兰家,临到死,能留下点血脉也是好的,只是我心有遗憾,若不达成,死不瞑目。”

    皇帝整个人是僵硬的,他依稀听得自己的声音从胸膛里挤出来“你说。”

    她道“一,不能辜负我这些年的努力与抱负,大周朝在你的手里,必须繁华鼎盛。二,不能溺爱我的孩子,你要给他一个强盛的王朝以及撑起王朝的能力。”

    她说着,咳嗽起来,咳得那样厉害,甚至咳出血来,腥红的血染上他袍上叠层江涛绣锦,掀起深深血海,一路漾到他的心里。

    她这是在交待后事了。

    皇帝呆呆地愣着。

    她见他不回话,一手抓住他的衣袍,狠狠道“说你答应我。”

    皇帝阖上眼,许久,他从被捏得粉碎的五脏六腑里翻出一句“我答应你。”

    她嘴角带笑,重新躺回他的怀抱“我与阿辞的事,你不要怪他。阿辞是个治国的好苗子,有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在,他定会全心助你成就霸业。”

    皇帝鼻子一酸,忍住蓄势待发的眼泪,“我不需要霸业。”

    她说“可我需要。”

    皇帝颤抖着。

    南姒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泪,仰面亲了亲。

    她的唇那样冰凉,所碰之处,几乎要将他冻僵。

    她喊他的名字“贺兰瑾,你是帝王,你不该为个女人落泪。”

    皇帝低头,呜咽着咬上她的手臂。

    南姒任他发泄,抬起另一手抱住他的后脑勺。

    许久,她听得他道“苏承欢,我恨你。”

    她笑着亲亲他的额头,“没关系,我愿意被你恨。”

    自那日之后,相府关门谢客。

    春去夏来,夏尽秋至,初冬这天,相府上下乱作一团。皇帝的仪仗被挡在相府外,燕王翻墙失败,只得怏怏地躲在队伍里一起等。

    从白天等至黑夜,相府的门终于打开。

    管家抱着一个襁褓婴儿走出来。

    皇帝和燕王同时上前,是个男婴。

    兄弟俩多月以来的隔阂在这一刻瞬时消失,皇帝颤抖地抱着孩子,同燕王道“你从下面托着,我怕摔着他。”

    燕王小心翼翼地捧着。

    刚出生的孩子看不出什么模样,脸皱巴巴地,丑得像个猴子。

    皇帝却看得很是欢喜,直道“真好看,和他母亲一样好看。”

    他想起她,迫不及待就要入府探望。

    管家却拦住他“皇上,苏相有句话托老奴带给你,她说,等她想见皇上的时候,自然会去见,还请皇上不要强求。”

    她在孕中,不肯让人瞧见发肿的模样,一律不见外客。

    他多次苦求,她也不肯。

    皇帝没有办法,只得抱着孩子离开。

    燕王悄悄地折返,他敲相府的门,那管家仿佛知道他会回来一样,打开门什么都没说,将一封信塞过去。

    “苏相说,若是燕王殿下折返,便将这信交于殿下。”

    燕王捧着信,像皇帝捧着孩子那样,揣在怀里生怕摔了跌了,紧紧用胸口温热,回了府邸关起门来,这才颤颤巍巍掏出来看。

    “与君相识,甚是欢喜,来生已许陛下,若有来来生,期与殿下再续前缘。吾之子嗣,托于殿下,大周山河,亦托付于君,百年之后,吾于黄泉碧落静候佳音。”

    她要他守护她的江山。

    守护她的儿子。

    唯独就是不要他守护她。

    燕王捧着信,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疼,视线落在那行再续前缘,满眼眶的泪却不敢往下掉,生怕弄脏了她清秀的字迹。

    病秧子的无情算计,一如既往。

    这个栽,他认了。

    小寒之天已做隆冬大雪。

    相府。

    通灵玉舔舔南姒的手,问“主人,马上就要离开了,你为何穿成这样”

    南姒摸摸它,“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完。”

    宫里,太子的满月宴,皇帝内心焦灼不安。

    他不停地问“苏相呢,苏相人在何处”

    她修书给他,答应见他最后一面。

    老太监硬着头皮道“苏相说,鼓声起的第三下,陛下就能看到她了。”

    皇帝看向不远处的楼台。

    鼓声敲响第一声。

    第二声。

    第三声。

    丝竹声起,楼台高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大雪纷飞,她着一袭红衣曼妙而舞,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皇帝愣住。

    继而眼泪汹涌。

    他想起自己床底之间的戏言“苏相倾城倾国貌,若是舞起佳人曲,该是怎样一番倾倒众生的模样”

    那时她笑着说“微臣体弱,不善舞蹈。”

    他非要戏弄她“若朕非要看呢”

    她道“那就等臣死的那天吧。”

    一语成谶。

    大周和盛十年壬子月戊辰日,一代传奇女相苏承欢病逝。

    后人修碑祭奠,赞其开创大周百年繁华之端。

    大周和盛二十年,燕王贺兰辞领十万铁骑,攻下晋国都城,杀王子敏耳。和盛二十五年,大周领土再度扩张。和盛三十五年,大周一统六国。自此延续百年盛世,各方俯首做臣。

    大周五十五年,燕王贺兰辞病逝,终身未娶,依遗言所嘱,死后未入皇陵,入棺葬于苏家祖坟。

    大周五十六年,周帝贺兰瑾驾崩,未留下只字片语。

    虚无缥缈的白雾中,通灵玉揉揉眼睛,“主人,三个条件皆已满足,这次的任务,依旧是满分。”

    南姒点点头,快要进入下一个世界之前,她忽然想起什么,问“你能看看这个世界所属的黄泉碧落吗”

    通灵玉开天眼。

    奈何桥上,贺兰辞龙钟潦倒等在桥头,他问鬼差“可有苏家小姐在此待我我来向她复命,她要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

    前头贺兰瑾已迈过奈何桥,他回头道“阿辞,我先去来世寻她。”

    贺兰辞仿佛没听到一般,蹲在桥头傻傻望着。

    南姒怔怔看了一会,片刻,她转身离去,“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哇地一声哭成狗。

    下个故事我要写点甜的。

    预告

    丁香般纯洁的少女将头靠在他身上,天真烂漫地笑道“小四叔,我胸口疼,你揉揉。”

    感谢以下大大的投喂爱你们么么哒今天是继续求牛奶的灿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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