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什么表情”从疼痛状态恢复的水长乐看向芒安石。
对方的脸色十分难看,仿佛中了一千万彩票却发现错过兑奖日期。
芒安石避开了水长乐的视线。
他不曾想到,会这么快。
这么快遇到,和水长乐有过羁绊的人。
这也意味着,水长乐能够恢复记忆,能够被超度。
他不得不承认,他埋藏了私心。
他带水长乐来到他生前的城市,为他找寻回忆。可心底隐约有期待,这中部城市地广人稀,要打听个活人都难,更何况是死人。
这般,他便可以宽恕自己的私心,求得慰藉。
我努力过了,只是水长乐的运气差点。
变成冥鬼也没什么不好吧
不用遍历人世爱恨情仇,永恒于世间。
水长乐除了向往人间美食,似乎也不眷念人间的其他。等水长乐灵力再强点,自己便能剥离灵体,到时候想吃什么美食都能随心所欲,还不用付钱。
至于会面对其他捉鬼师的危险,芒安石会尽自己所能,有生之年护他周全,帮他提升灵力。即便芒安石百年之后,水长乐也能有余力逍遥于人世。
对方这么善良的鬼,不至于被世间所不容,赶尽杀绝。
在时间里永恒,或许来生,他们会再相遇。
可如今,所有心里不能言说的阴暗、期盼的侥幸,全部化成泡沫。
他不可能再欺骗自己,更不可能欺骗水长乐。
芒安石感觉自己是欲化蝶的蛹,他并不想变成蝴蝶,可世间的守则和道义要求他这么做。他困在蛹里,悲伤与痛苦无处诉说,还要亲自剖开让他安心的温床,去面对未知的一切。
“你到底怎么了”水长乐凑到其眼前,关切道。
芒安石从糟糕的情绪中将自己抽回,和水长乐说明了情况。
“你是说,刚才电梯里那两人,便是杀我的人”水长乐因为疼痛,只记得有两个人,具体模样岁数则全无印象。
“不一定是直接害你之人,但一定是你生前所恨之人。”
水长乐自嘲“我生前不会是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认为所有人都是我爹妈,都要让着我的类型吧”
水长乐以前教过这类有性格缺陷的学生,他们的恨总是来得无端无由,常人无法理解。有时你出于好心帮忙,反而会被记恨上。
“虽然为人和为鬼会有偏差,但真不至于偏差那么大。”芒安石无奈道,人都喜欢美化自己,只有水长乐,浑然不在意。
水长乐耸肩。
若现实里他真变成鬼,他相信自己也一定是只敬业、和谐、诚信、文明的鬼,每天能刷满积分的那种。
这只菜市场怨灵的生前经历终究不属于自己。天知道在作者三言两语概括的角色后面,会是怎样一段生平。
芒安石在蒙吉州又呆了几日,查清了电梯上两人的身份。
年轻的那位叫周平,今年刚从另一个省调来蒙吉州交流学习,此前未曾来过此地,和水长乐生前应该无交集。
年长的那位叫孔岛,今年刚升任蒙吉州警察局局长,是土生土长的蒙吉州人。
芒安石借由以往权贵客户之手,详细调查了孔岛的履历生平,认识哪些人,办过哪些案子。可一通忙碌下来,却未发现有用线索。
另一边,女鬼刘姐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她预计的没错,从她的母亲、她的弟弟到远房表舅,以及茅进车的亲戚,都无人愿意收养两个孩子。哪怕警察局的女警和居委会轮番劝说、循循善诱,他们都未动摇。
有说话难听的,直接点出来“这可是杀人犯的孩子,谁知道有没有继承杀人犯的基因”。
无亲属收养的情况下,两个孩子只能被送去福利院。
女鬼刘姐终日以泪洗面。
刘姐“我听说福利院那地方很恐怖,都会虐待孩子,不听话就饿个几天。”
水长乐宽慰道“那是外国电影里的福利院,我们华国的福利院多是事业单位,有绩效考核,有领导关心,有爱人人士捐款,还有很多社会志愿者关怀的。”
刘姐“我看很多变态会收养小孩,然后虐待打骂。”
水长乐“那真的是影视作品的极端个例。我国的考核非常硬性,存在漏洞的可能性极微。”
水长乐从方方面面宽慰刘姐,却止不住一个母亲焦虑的心。
最终还是芒安石拍板,带刘姐亲自到福利院考察,用事实战胜胡思乱想。
蒙吉州福利院临近郊区,占地颇大。
早年蒙吉州煤矿业发达,因而有大量打工人口流入。打工人口背井离乡,产生了不少“临时夫妻”解决生理需求,也诞生了许多“意外儿童”。
大量被丢弃的儿童送来福利院,导致规模颇大的福利院一度满员。
芒安石以社会爱心人士的名义来参观福利院,并捐赠了一笔不小的款项,工作人员非常热情地接待他。
“前面这栋是医护和康复区,旁边这栋是类家庭养育区,右边是学前教育区。我们目前大概有四百名儿童,早几年规模最大时,达到了八百人。”工作人员介绍道。
芒安石“所以小孩都被领养了”
“是啊,我们福利院一直尊崇“应送尽送”原则,让小孩融入家庭和社会。就这么说吧,现在是供不应求,院里智力正常的孩子都被领养走了,剩下的你也看到,有的是严重智力缺陷,有的是自己不愿意离开。”
芒安石点头。
刘姐的大儿子智商健全,成绩优异,福利院可以为其在正常学校就读的条件。至于小女儿,或者会被爱心人士收养,或者会在福利院的特殊学校成长。
两人来到社会福利学校,今天是周末,里面却很热闹,一大群孩子在护工或者爱心人士带领下画画、听书、做手工艺品。
“这几年感谢政府和社会关心,很多爱心人士来做义工,给小朋友温暖,也减轻了福利院护工的辛劳”
工作人员颇为自豪地介绍。
刘姐看着每个教室内的小孩,尽管其中大部分有严重智力障碍,但精神风貌和状态都不错,没有刘姐想象中被虐待、有上顿没下顿的惨状。
走到教学区最高层,是商品售卖区,大多是院里孤儿的绘画或手工作品。
作品很粗糙,并无欣赏价值,但其售卖的原本就不是商品,而是对爱心的反馈。
芒安石随意拿起一块手工皂把玩,视线却落在窗外。
“那里也是福利院吗”芒安石指着不远处一座七十年代风格的老旧二层小楼。
工作人员看了眼“对,那里是福利院的前身,天成孤儿院,荒废很多年了。有计划这两年推倒重建,做一个院史馆。”
芒安石点头,看着手中探灵石亮起的微光,目光深沉。
看来水长乐生前曾在这呆过,虽然时间不长。
在刘姐的万般恳求下,芒安石同意其可以在人间再呆数月,等确保孩子能健康成长后离开。
芒安石让人调查了福利院的前身,天成孤儿院的资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天成孤儿院的经营和福利院完全不同,管理混乱,每年大量儿童下落不明。芒安石在陈旧的领养档案中,找到了水长乐的资料。
水长乐在孤儿院的名字叫杨文,后来被本地的煤矿业大亨阮岳收养,改名阮文。
还是水长乐好听。芒安石想。
芒安石继续调查了阮文生前档案。
阮文,亲生父母不祥,一直在孤儿院长大,五岁半时被阮岳收养,成了阮家的小儿子。
当时的阮岳还不是知名企业家,只是一个小煤矿的承包商。
也不知是好人有好报,还是时运到了,阮岳收养阮文之后,生意蒸蒸日上,迅速扩张,到后来一跃成为蒙吉州首富。
阮文死于17岁,档案里注明是交通意外。
芒安石看着档案里的证件照,又看了眼不远处正和刘姐讨论教育观的水长乐。
按理说,鬼的模样,会永远维持在死的那一年,也就是所谓的永葆青春。可水长乐的样子,好看是极好看的,但显然不是17岁的少年模样。
除此之外,水长乐身上也有太多不符合常规的情况。
“怎么了”水长乐注意到对方灼热的视线,回头问。
芒安石将档案剥离灵体,递给水长乐。
水长乐看资料速度极快,一目十行,一分钟便能记个。
“所以我原名叫阮文”又软又斯文,听名字像是很好拿捏。
芒安石看了他一眼“怎么样想起什么了”
水长乐摇头。
芒安石蹙眉“不可能啊,鬼在知晓自己生前名字后,多少都能找回记忆片段。”
水长乐想起来,这个世界的确有这项设定,反应小的会细水长流,一点点拾起碎片,反应大的比如张有吟,强到让其他鬼陷入她的世界。
然而水长乐毫无反应。
芒安石纳闷“该不会你还有个长得和你一样的双胞胎”
“对了刘姐说蒙吉州有家非常有名的刀削面,我们去试试”水长乐另起话题,含糊带过。
他清楚他为什么没反应,因为他并不是“原住民”啊
芒安石也没再计较。
无法让水长乐自然回忆起留在人世的羁绊,芒安石只得去找活人调查真相。
关键线索人物,便是阮家人,以及让水长乐产生巨大应激反应的警察局局长孔岛。
这等权贵人物并不好接近,好在芒安石曾经的客户里,也有不少名流权贵,黑心事都被芒安石所知晓,相当好说话。况且像芒安石这类守口如瓶,遵循原则的人,客户巴不得主动帮助。
有一客户恰好是北派商会的副主席,阮岳想要加入北派商会多年,却苦于没有更高级的人脉,无人领入门。不曾想,商会副主席主动联系自己,表示有一挚友的孩子有创业想法,想去蒙吉州考察项目,希望阮岳能作陪。
阮岳自然慌不迭答应,这种主动送上门,能够和高级人脉牵线搭桥的机会,傻子才不会把握。况且听副主席的口吻,说起挚友孩子时恭恭敬敬,想来这挚友来历非同寻常,甚至是副主席会攀附的人。
于是,当阮岳见到风度翩翩,一身服装低调却不凡的芒安石时,更是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这一定是某个大佬的孩子,甚至是水表圈的小孩。
芒安石将错就错,对于对方的旁敲侧击含糊不清带过,这更让阮岳坚信自己的方向没错。
此刻,芒安石身旁空无一鬼,因为在接近阮氏集团的大楼时,水长乐便产生剧烈反应,痛到撕心裂肺,比之前在警局有过之而不及。
芒安石让刘姐陪水长乐到附近的公园散心,自己来找阮岳。
“不知道芒少爷对哪些创业方向感兴趣”阮岳问道。
“来到蒙吉州,自然是对煤矿业感兴趣。”芒安石看了眼阮岳递来的茶。他爱淡茶,杯中茶过浓,不合他的口味。
芒安石将不合胃口的茶放回桌面。
这一幕落在阮岳眼里,自动脑补了大佬小孩见多识广,喝的都是金贵玩意,看不上他们偏远地区的茶叶哪怕这茶叶也不便宜。
阮岳“芒少爷怎么会想来做煤矿业呢”
芒安石并不精通该行业,索性给了对方请自行体会的表情。
阮岳就真的自行脑补了
也对,芒安石是从一线城市来的,什么高精尖的创业项目没见过,难道跑来蒙吉州反向学习吗蒙吉州最拿得出手的行业,可不就是煤矿业。
阮岳自然不会给自己徒增竞争对手。
“芒少爷是不知道,这几年煤矿业不好做了,我们阮氏也在寻求转行,从大前年开始,阮氏旗下十几处煤矿被应急管理局责令停产整顿,这中间人工水电都要照付,赔本生意啊。”
芒安石没有应和,保持沉默。
阮岳继续卖惨“我给蒙吉州政府创造了多少税收多少就业岗位现在这是要把我逼得走投无路啊,动不动就环保不达标,违法排污,水污染超标。这工业和环境本来就是矛盾的,这政府是又要马跑又不给马吃草,每天各种监管局来走动,我真的吃不消。”
阮岳说罢,瞅了眼芒安石。芒安石鸡同鸭讲没有反应。
这落到阮岳眼里,又自动脑补了一出水表圈小少爷不屑一顾,这种小问题分分钟摆平的从容。
高级圈子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啊。阮岳想。
见无法劝退芒安石搞煤矿的心思,阮岳灵机一动,与其多一个对手,不如多一个强力队友,心下多了几分拉拢的心思。
这小少爷长得俊俏,看起来就不知人间疾苦,好蒙骗,又有强力人脉和资源,绝对是完美合作方。
阮岳“现在蒙吉州的煤矿,除了国有,大多已被几家当地的煤矿企业承包,市场相对饱和,用你们大城市的话说,叫红海。所以这两年我们阮氏也在努力寻求转型新方向,拓展开采外的相关市场。”
芒安石点头“要不阮老板带我去矿区看看”
芒安石目前毫无头绪,也不好直接问阮文的事情打草惊蛇,引起对方警觉,便打算在阮家的地盘到处走走,用探灵石测试下是否有新线索。
阮岳则脑补了一出芒安石已经打算考察其产业,寻求互利共赢的戏码,行动上更加殷勤。
阮岳不愧是蒙吉州矿业第一人,许多当地公司都没有矿开采时,阮氏的矿源依旧源源不断。
芒安石看着矿场上大量高精尖仪器,又看了眼毫无反应的探灵石,心下纳闷。
在实地考察一圈后,阮岳看着闷闷不乐的芒安石,心下嘲笑,果然是好高骛远的公子,空有雄心壮志没有能力。不过这种能拿捏又有人脉的公子,不正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阮岳殷勤道“走了一天,芒少爷累了吧,到我家小酌几杯,吃点小菜”
芒安石恰好也想找个由头去阮家,点头“好。”
阮家大宅位于市区的一僻静处,四周栽种满竹林,有大隐隐于市的架势。
只是风雅的竹林环绕着金碧辉煌的欧式建筑,过于不中不洋,糟蹋了好物。
说是“简单吃点”,阮岳的手笔却不小,请来几位当地名厨来做今天的晚餐。
芒安石看着手中探灵石红得出血的状态,知道自己估摸的方向没错了。
阮家的确有大问题。
芒安石和阮岳在客厅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视线看向了装饰墙上挂的巨幅全家福。全家福是一家三口,阮岳、阮岳妻子和大儿子阮鸣,没有水长乐。不过也正常,阮文已死,阮家也不想睹物思人。
注意到芒安石的视线,阮岳笑道“这是我儿子阮鸣,去年刚从山姆国回来,当年高考考了蒙吉州的第七名。”
阮岳的语调中有止不住的炫耀,芒安石也投其所好,夸赞几句,阮岳的脸乐成一朵雏菊。
开饭时,家里又多了两个人,大儿子阮鸣,以及一个穿着颇为邋遢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进门,便目光灼灼地盯着芒安石,似乎拆穿其身份。芒安石的视线同样在其身上停留,准确说,不是停留在其身上,而是其手臂的小鬼上。
那小鬼和一般早夭的孩童鬼魂不一般,其浑身皮肤呈黑金色,双眼猩红,最渗人的是嘴中的一对獠牙,时不时在中年男人的皮肤上徘徊。
芒安石见多识广,自然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鬼并非普通自然夭折,流连人世的小孩,而是被精心培育的鬼灵,也就是人们俗话中的“养小鬼”。
炼制小鬼的人将婴儿的尸体进行初步炼制,尸体中的脂肪炼成尸油,而后将尸体置于罐中,用尸油和秘法炼制七七四十九天,便大功告成。
小鬼会助力主人心想事成,但同样的,也必须用鲜花、玩具和鲜血供奉。一旦主人压不住小鬼,就会被其怨气所反噬,轻则万贯家财化尘土,重则家破人亡,往事皆为黄粱一梦。
许知邀这只更不一般,可以算是小鬼中的王中王级别。
芒安石对会用旁门左道换取富贵之人心生厌恶,不过他面上不显。
“来来来,芒少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许知邀,可是我们蒙吉州的名人”阮岳介绍道。
中年男人笑着摇头“一个算命先生罢了。”
“你这话谦虚的,我阮某人这一生荣华富贵,可有大半是许先生的功劳。”
“哪里哪里。”中年男人谦虚道,但表情显示很受用。
阮岳道“芒少爷,我从认识许先生开始,什么置业啊、生病啊,都要向许先生问一卦,灵验的很。今日赶巧都在,要不许先生也帮忙答疑解惑一番。”
芒安石看了眼许知邀手臂的小鬼。若换做其他算命先生,他定不屑一顾,但这人敢养小鬼,想来有几分本事。
芒安石笑道“那先生不妨算算,我此刻心中有何烦恼。”
许知邀仔细凝视着芒安石的面向“劳烦芒少爷伸手让我瞧瞧。”
芒安石将左手掌心伸向对方,看着对方手臂上,小鬼张开嘴,渗人的獠牙从许知邀的手肘往上,摩擦到肩头。
许知邀浑然不觉,道“芒少爷的烦恼前所未有,怕是此生最大的劫数。”
芒安石心底嘲讽,面上不显,这种模棱两可的算命话术,比网上九块九帮你快速占卜还不如。
许知邀皱了皱眉“芒少爷这烦恼,有违人伦啊。”
一旁的阮岳怕得罪芒安石,急忙插话“老许,你这语言表达能力不行,词不达意。”
许知邀却摇头“芒少爷这劫数很特别,不来自于我们所理解的世界,芒少爷还是莫要陷入太深。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越说越玄乎了。”阮岳笑着打断许知邀,“来,开饭了。”
阮岳这顿饭准备得很有诚意,既贵又雅,每道菜从摆盘到口味都匠心满满。连阮岳自己,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这等奢华的饭菜。
阮岳看了眼埋头苦吃,赞不绝口的许知邀,又看向芒安石,随即一愣。
芒安石吃得极少,每道菜也就象征性一筷子,面色阴沉。
阮岳看得心惊胆战,心想莫非这水表圈贵公子平日稀罕玩意吃多了,看不上他精心准备的菜
殊不知,芒安石此刻无心吃饭,脑海里不断重复刚才许知邀的话。
一顿饭吃得气氛沉闷。
阮岳正想找个话题打开话匣,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走到一旁接听。
重新落座后,阮岳笑着道“芒少爷,一会我一个朋友会来,我也引荐你们认识一下。”
芒安石心情不佳,语气也算不上好“谁啊。”
这表情落到阮岳眼里,便是阔少不想和凡夫俗子有交流的嫌弃,连忙道“是我们蒙吉州警局的局长。”
所谓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地方办事自然还是当地的官员管用,警察局局长这种贵宾,想来芒安石不会不见。
芒安石扬了扬眉,想到那日在警局,水长乐看到局长孔岛时的痛苦,视线忽然变得犀利。,,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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