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阮岳回到客厅,满脸歉意“芒少爷,久等了,吃饱了”
芒安石点头。
阮岳邀请芒安石到别墅的地下活动室打台球。
芒安石看了眼被猫薄荷粉吸引,正在墙纸上胡乱饶爪子的猫咪,笑着道“好啊。”
两人打了一个半小时台球,又聊了一个多小时,阮岳看看手表“跟芒少爷话太投机,不知不觉到半夜了。芒少爷如果不嫌弃,不如今晚就在我这的客房下榻”
芒安石装作意犹未尽的模样“好啊,明早起来继续和阮老板探讨合作。”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地笑了笑。
阮岳为芒安石安排的客房极为奢华,装修家具皆是顶配,房内放置的酒水和洗浴用品也是奢侈品。
看来这客房平日没少接待阮岳的“贵客”。
芒安石在客房内漫步一圈,基本确定客房内至少有三个摄像头,浴室的烟雾探测器上,大床正对面的装饰画框内,还有床正上方的吊灯中央。
芒安石相信,这么奢华的房间门,不会就简单睡一晚,一定有下半场的重头戏。
果不其然,芒安石刚在沙发玩了会手机,敲门声响起。
开门,一个穿着白裙,长相清纯,浑身散发着小白花气质的女孩走入。她的手中拎着个竹编的篮子,篮子内是套纯白的家居服。
“先生好,这是阮老板让我拿给你的换洗衣物。”女孩哪怕说最普通的话,也有种楚楚可怜的气质。
芒安石盯着她“你是”
女孩低头,一副不敢与他对视的害羞模样“我是阮老板的义女。”
如果不是在许知邀的回忆里看过这人,芒安石或许有三分可能,被其模样所欺骗。
在许知邀的回忆中,这个女孩出现得并不频繁,只有在重大贵客来访时,她才会出现。
这女孩是阮岳“性贿赂”的工具。
且面对不同人,阮岳也有不同的手段。
纯粹好色的贵客最好打发,直接美色交易即可;
性格耿直些的,阮岳便让女孩循序渐进,走红颜知己路线,慢慢融化其真心,最后依旧达到目的;
最刚正不阿那类,阮岳会让女孩找机会下药,之后用监控录像作为把柄,若不愿为其办事,“强女”的帽子便会扣到其头上。
是的,这个女孩还未成年。
芒安石记得,女孩的背上常有鬼婴,且不是同一只,想必是被许知邀清除后,又反反复复诞生。
这女孩长得纯良,手中却有不少性命,倒也是个狠人。
对这种人,芒安石并不同情,根据许知邀的记忆,女孩并不是被迫的,甚至是主动寻上门和阮岳合作的。
芒安石没有男人“救风尘”的癖好,摆摆手,示意女孩离开。
女孩愣了下,没料到正是血气方刚年纪的芒安石,竟然对她无动于衷。
“我一会帮忙芒少爷打扫房间门,还有芒少爷沐浴完的脏衣服,我会帮你清洗。”女孩怯怯道,很难不让人怜爱。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出去吧。”语调冷漠。
女孩脸色一变。难道阮岳判断错误,这位背景不一般的芒少爷,并不喜欢清纯风
不是说这种大少爷妖艳贱货见多了,纯欲风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女孩有些不甘,灵机一动,很快转变路线,无骨般贴上芒安石的手臂“芒少爷,其实你上次来,我就在楼上观察你,对你芳心暗许”
女孩絮絮叨叨地说着,真切又热情,活脱一个不谙世事又爱得热烈的现代版香香公主,是个男人都欲罢不能。
芒安石伸出手指,将人往后推了三十公分,盯着女孩身后画框上的微型摄像头“抱歉,我只对男人感兴趣。”
女孩顿时一副吃屎的表情。
“而且你长得不怎么样。”芒安石特懂杀人诛心。
打发走女孩,芒安石观察了下浴室的摄像头,确定只对准温泉浴缸后,到冲澡区简单冲个澡,躺到床上,养精蓄锐,准备大晚上起来看热闹。
深夜,独安一隅的小别墅清幽寂静,甚至能听到草丛中的蝉鸣虫哼,落叶之声。
别墅大厅空无一人,地板的小夜灯泛着幽光。
猫架上正休憩的三只猫忽然睁眼,惊恐地喵叫起来。若有人能透过猫的眼睛看世界,便能看到此刻客厅中,挤满了成群结队的鬼。
鬼们走得小心翼翼。直到有鬼道“那个反伤墙好像确实不存在了。”
“那是驱鬼阵。”另一只鬼纠正道。
其他鬼表示不重要,深夜正是鬼的灵力汇聚,人间门阳气正弱之时,驱鬼阵消失,机会难得,他们要抓紧时间门,有仇报仇。
群鬼们嗅着味道,爬上旋转楼梯,来到三层,涌进了最里面的主卧。
主卧内。
阮岳正在做一个梦。
梦中,他是一名船长,正率队到南极考察。
船上的员工和水手他都认识,有他的手下,有矿场叫不出名的矿工,还有他曾经的合作伙伴。
船在海上飘荡了二十多天,却始终见不到陆地的影子。
船上的水源和食物已经断绝。
在饥渴难耐了两天后,阮岳提出了一个意见“再这么下去,所有人都要死,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所谓的牺牲,便是自己的血液,满足众人的温饱。
阮岳的意见,最终以51:49通过。
第一个被投票牺牲的船员挣扎着,大吼“泯灭人性”,没人搭理。阮岳凭借船长的身份,分到了一条肥瘦适中的大腿。
就这样,船在海上又飘了六十天,船员只剩下39人。每个人都瘦骨嶙峋,唯有阮岳,依旧精神充沛。
“食物没了,开启新一轮投票。”有人道。
阮岳照旧选了所有人中身份最低、家庭最贫寒的船员。
开始唱票。
果不其然,前面十张票全是这名船员的名字。
直到第十一张票。
“阮岳。”唱票人忽然道。
阮岳怔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跑到唱票人旁边,抢过票,票上赫然写着阮岳的名字。
“哪个王八蛋”阮岳呵斥出声,“我是船长船长”
船舱内的众人面无表情。
再接下来的唱票中,阮岳和船员的名字交替出现,甚至阮岳出现的频率更高。
白板上,两人名字下统计票数的“正”字越发趋近。
最终,两人都是三个正。
阮岳嚎叫着“无效,平票无效,重新统计”
“我这还有一票呢。”一个男声从房间门的角落传来。
那人穿着一身斗篷,看不清样貌,缓步上前,将手中的纸条交给唱票人。
阮岳目光灼灼地盯着票。
唱票人缓缓打开,上面用猩红色的大字写着阮岳。
“不可能,不可能”阮岳喃喃着,看向穿斗篷的男人,“你是谁我和你无冤无仇”
那人脱下斗篷,阮岳的话戛然而止。黑色斗篷下的脸,分明就是阮文,他的便宜养子。
“好久不见啊”斯斯文文的阮文忽然露出狰狞的笑容,“我的父亲”
阮岳发疯地向房间门外跑,却被一群人挡在门口。那些熟悉或眼生的脸,目光空洞地看着他,伸出手。
“我有钱,我给你们钱”
阮岳疯狂地嘶吼着,然而无济于事。一把尖刀刺穿了他的腹部
他挣扎着向房间门外爬,那群人却追了上来,每人手中都拿着餐具,一点点剜下他的皮肉、他的眼睛
主卧正下方的豪华客卧。
芒安石睁开眼,摸了摸床头柜,拿到手机,放到跟前,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门。
凌晨两点。
这个点,不知道阮岳享用梦境没有。
在晚上打台球时,芒安石趁阮岳聚精会神于球桌上,利用球体的线路,为其做了个简单的心理暗示。
心理暗示并不复杂,功效也不大,毕竟芒安石不擅长对付活人。
不过在睡前,他在房间门四处用随身挂饰做了个简易扩感阵,辐射距离只有八米,而阮岳恰好在楼上,辐射范围足够。
扩感阵能够增加对灵体和磁场的感知强度,比如看不到鬼的普通人能看得见鬼,比如心中有恶念或恐惧之人,相应的感官也会增强。
应该快梦醒了吧芒安石猜测。
主卧内。
阮岳猛地睁开眼,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噩梦了。
抹了把汗涔涔的脸,阮岳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黏腻,从枕头到床单,都被冷汗浸透。
梦中被刀割皮凿的触感过于真实,以至于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真特么晦气。
一定是新换的薰衣草香薰和他相冲。
阮岳坐起身,打算冲个澡,再让保姆过来将床单更换。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阮岳猛地一僵,刚才他的余光扫过床尾,似乎有一个人
偷盗的贼
寻仇的匪
阮岳虚张声势“这屋里全套保安系统,识趣点就赶紧离开,我不追究。”
没有回应,没有动静。
是自己看错了
阮岳缓缓转过脸,床尾的确不是一个人,是
一片人。
从床尾到衣帽间门到回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或许不能说是人。
他们的长相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诡异,缺胳膊少腿的,头缺了一个角的,眼睛被剜去一只的,浑身皮开肉绽看得到血管的
昏暗的房间门,只有窗外折进来的月光和景观灯余晖,带来一点暧昧的可见度。
一定还在梦中。
梦中梦。
阮岳对自己道。
快醒来
快
他的呐喊没有用,群鬼们忽然双脚离地,漂浮在空中,从床尾缓缓向他移来。
强大的自控力让阮岳克服了腿软,飞一般跑下床。他用尽力气,按下了床头一整排开关。
房间门内一时灯火通明,明亮如白天。
可群鬼却并未如他所预想的消失,更甚者,他能清晰地看到每张脸上粗糙的毛孔,裸露的疤痕,还有皮肤内汩汩冒出的血液。
阮岳向阳台奔去。
豪华露台边,阮岳扶着镀金栏杆,看了眼下方空旷的花园。转过身,群鬼依然向他靠近,密密麻麻,好似看不到头。
这一定是梦,只要梦醒了,这群脏东西一定会消失。
抬脚刹那,阮岳终于还是胆怯了。
真的是梦吗
如果不是怎么办
三层跳下去,不至于丧命,但后半辈子大概率在轮椅上度过。
阮岳踟蹰着,鬼已经飘到他跟前,缓缓下降,与他平视。
“还记得我吗”最跟前的鬼问道。
阮岳看着眼前少了四分之一部位的残缺头颅,似曾相识,却又回忆不起来。
“镇雨加工厂。”残缺鬼在他耳边轻声道。
阮岳想起来了。
那是二十年前了。
他刚从山里走出来,到镇上一个酒厂打工。同他一起从农村出来的,还有个外号叫鸭蛋的小伙子。
那小子长得眉清目秀,性格腼腆。明明阮岳能言会道,乐于助人,厂子里的姑娘反倒更喜欢那小子。
他费心尽力、甜言蜜语讨好的女神,却主动约鸭蛋吃饭。
再后来,阮岳迷上了福利彩票,每天都进行大量钻研计算,工资全部买了彩票。半年下来,也就零星中了几次百元奖,积蓄空空如也。
山穷水尽的他找人救济,却无人愿意帮忙。最后还是鸭蛋表示,可以帮他付一个月餐费,但防止他又去买彩票,不能给他现金,只能一起吃饭后帮忙买单。
一起吃饭的第十天,他们路过彩票站,阮岳又心痒痒了,想找鸭蛋借钱买彩票。
鸭蛋义正言辞拒绝“不会给你钱赌博的。”
阮岳“买彩票不是赌博是做公益是投资”
鸭蛋“买一张是公益,买多了就是赌博。”
最终,鸭蛋还是拗不过阮岳,但只允许他买一注。
鸭蛋给了老板五块钱,老板很抱歉的表示老婆刚来把零钱收走,他的口袋只剩一块饮料钱。
善解人意的鸭蛋让老板随机一注给他。
翌日晚上,阮岳看着一个数字都没中的彩票,烦闷地缩到被窝里。
鸭蛋从厂子外买了两份凉皮回来,看到地上的彩票“怎么乱丢呢”
阮岳“没中,扔了吧。”
鸭蛋这才想起,自己昨天也买了张彩票,从口袋里掏出已经压成菜脯的彩票。
房间门忽然很安静,阮岳有些不习惯,从上铺探头,问拿着彩票纸发呆的鸭蛋“你怎么了”
“你抄在笔记本上这,不会是中奖号码吧”
阮岳点头,他向来喜欢抄号码,可以研究规律。
鸭蛋颤抖着手“我我好像中了”
阮岳嗤笑一声,嫌弃对方没见识“一个数字不算,要中至少一个蓝球,或者四个红球。”
鸭蛋“我我都对”
阮岳楞了一下,直接从上铺冲下来,抢过鸭蛋手中的彩票,一遍遍的核对。
全部一样。
头奖。
至少三百万。
阮岳的脑袋像烟花一样炸开。
怎么能
怎么可以这样
他用尽积蓄,前后还没有中四位数,这傻子随便买一张便是头奖
不对
那天是随机生成的
要不是傻子不给他钱中奖的是他是他
阮岳眼睛猩红地看向鸭蛋,都是他,都是这个傻子害他错过了三百万。
阮岳看着还在傻笑的鸭蛋,又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宿舍。
其他两个舍友都和女职工约会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鸭蛋中了一等奖。
一股邪念涌上了阮岳脑海。
“鸭蛋,今天酒厂的设备好像有电源好像忘了关。”
“没有吧,我记得我检查过。”
“再去看看,万无一失嘛”
鸭蛋不疑有他。
阮岳装作不经意地将彩票塞回自己口袋,和鸭蛋来到酒厂。
“我就说该关的都有关嘛”鸭蛋一一检查电源。
阮岳走上高台,看着下方蒸馏中的巨大酒缸。
“你来看看,那酒缸中好像有东西”
“酒缸中除了酒还能有什么”
鸭蛋吐槽着走上高台,趴在栏杆边“没有啊。”
阮岳“你再看看”
鸭蛋“明明就没”
鸭蛋的“有”字还没吐出,一阵天旋地转。
阮岳抱住他的小腿,将他整个人翻转过栏杆。
扑通。
鸭蛋掉落酒缸中,拼命挣扎着。
阮岳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看着下方扑腾的人。
今天这事天知地知鬼知,三百万都是他的了
阮岳控制不住笑出声,却发现下方的鸭蛋虽然扑腾,却没有沉底。
他竟然会游泳
阮岳没想到平日斯斯文文的鸭蛋,竟然也掌握了游泳技能。
好在酿酒缸缸深壁滑,鸭蛋虽没被淹,却也爬不出来,顶多再坚持三个小时,便会体力耗尽沉底。
阮岳看向工厂大门。厂区离宿舍有很相当一段距离,鸭蛋就算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听到。大半夜的,大家也不会闲着没事跑来厂区。
可难保有意外呢
比如员工落了东西来厂里找或者寻刺激的情侣来工厂内恋爱
阮岳惴惴不安,一旦被发现,不仅三百万打水漂,他还有可能吃牢饭。
阮岳环视一圈,恰好看到高台上运酒胚子的手推车,灵光一闪,推着其向铁栏杆冲。
栏杆只有几根生锈的铁柱绑上钢丝,阮岳用力冲了两次,很快就冲断两根栏杆。
他狞笑着,穿上搬运的手套,将两根铁柱砸进酒缸。鸭蛋拼命躲闪。
然而他刚躲过铁柱,头上忽然一片阴影。
砰。
手推车落尽酒缸,波浪一圈圈震荡开来。
阮岳站了许久,直到鸭蛋重新浮出水面。
那已然是一具尸体。
脸部右上角被砸得看不出人样。
数天后,当地警方因为侦破水平落后,判定鸭蛋是偷盗酒酿不幸失足掉落。阮岳等风平浪静后,便以家中有变故的理由辞职,兑换了三百万现金,开启了他轰轰烈烈的创业生涯。
“你要不试试坠落的感觉”
此刻,男鬼在阮岳耳边森森道。
一阵寒风袭来,阮岳却满脸汗珠。
“我们有话好好说,我有钱”阮岳话到一半才发现,他平日里收买人心的那一套说辞,似乎对鬼行不通。钱、色、权,似乎鬼都不需要。
阮岳头脑动得很快,喘着粗气道“我认识大师,很厉害的大师你们有什么需求,都跟我说想在地下家财万贯也行,我给你们烧啊”
鸭蛋冷笑一声“留着烧给自己吧。”
男鬼看着身后一大片的鬼,他们都和阮岳有仇怨,哪怕他们中大部分已经失去记忆,恨意却刻骨铭心。
他们的经历,或许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生前无处伸冤,死后仍要忍受成为孤魂野鬼之痛。
而他身旁这恶贯满盈之人,却能潇洒于人世,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金钱美人,到底是上苍无眼还是世道本不公
男鬼鸭蛋想要将阮岳推下楼,一解多年怨恨,可他灵力有限,实体化程度极为稀薄,接触力不足以推下阮岳。
他只能在一旁威逼恐吓,让对方自己跳下。
阮岳的生命力很强,哪怕惧怕到极点,他依旧蹲着身子,抱着栏杆,苟且地将自己蜷成一团。
有鬼伸出舌头,从阮岳的后颈处一点点舔舐。
也有鬼用自己残缺的部位,缓慢地抚过阮岳的面庞。
阮岳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街边卖的廉价饭团,被糯米包裹,全身黏糊糊的。他努力从糯米缝隙中呼吸,饭团却包上了密不透风的保鲜膜。
终于,在一只鬼将自己的眼珠掏下,捏在手指中,用眼珠抚弄阮岳的嘴唇时,阮岳尖叫出声。
声音如万籁俱寂时响起的礼炮,惊醒了整个别墅的人。
芒安石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优雅地披了件长袍睡衣,在才在管家女仆急促的脚步声中,朝三楼声源地迈去。
众人破门而入,不解地看着阮老板蹲在露台,整张脸无比惊恐,大腿根部还有可疑液体,缓缓地淌到地面。
众人踟躇不前,不理解发生什么。
芒安石走到卧室门口。
屋内到露台一大群鬼同时转头朝向他。他们对这人甚为恐惧,哪怕这人是友非敌。
芒安石假装急迫道“还不快点叫救护车愣着干嘛”
众人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将阮岳搀扶出房间门。
群鬼们想跟上,却被芒安石锐利的眼神定在原地。
等到众人离开,芒安石扫了眼四壁,确定没有监控后,对这群鬼领头的鸭蛋道“我说了,不能闹出人命。”
鸭蛋走到他跟前“凭什么”
他生前就是太善良,人善被人欺,凭什么死后还要受这憋屈。
芒安石扫了一圈“真死了人,你们轮回便会受阻,已经为垃圾人耽误了自己的一生,为何还要耽误下一辈子”
鬼群沉默。
孤魂野鬼的日子并不好受,他们也想过投胎转世,忘却尘缘,可心中的怨恨却始终无法消解。
芒安石理了理睡衣“你们当中,还是怨鬼状态的,可以选择自己转世。已经是厉鬼的,我可以帮忙净化轮回。”
众鬼们显然动摇了,尤其是鬼群中的厉鬼。他们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想要重新投胎做人,只有借助捉鬼师的帮助。且不说捉鬼师数量稀少,无缘无故地,捉鬼师们也不会多此一举帮忙净化,毕竟直接让鬼烟消云散,比帮其净化转生轻松得多。
他们在人世游荡那么多年,大多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人时发生什么,全靠一股自己都理不清的恨意维持。
他们这种前无法进化成冥鬼,后无法转世投胎为人的存在,才是最尴尬的。
“我想投胎了,我也想有亲人,也想有人问我粥温菜热,我下辈子能出生在一个好人家吗不用大富大贵,只要父母双全,一家人能平安喜乐就好。”一个看起来就十岁出头的男童哭着道。
哭声唤醒了群鬼们为人的渴望。
这一刻,对人间门烟火的向往,大过于流连人间门的恨意。
为首的鸭蛋看着动摇的群鬼,轻叹一声,走到芒安石跟前。
“你是个好人。他们想投胎,就麻烦你了。这个仇,我会自己报。”
芒安石看着房间门中自己孤独的影子“你现在已经是厉鬼状态,一旦死了人,你就会快速进化成冥鬼,永被逐出轮回之道。为了垃圾人,值得吗”
鸭蛋背过身,看着窗外惨淡的月色“如果只是我自己的仇怨也罢了。我自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原本就因为我的死,奶奶痛不欲生。我的死又被判定成偷盗溺亡,老人家一分赔偿金都得不到,还好有点积蓄,还有好心的乡亲帮衬。然后你知道那个畜生做什么吗”
鸭蛋说着,眼泪蓄满眼眶,努力扬着头,不让眼泪流下。
“在我死后的第二年,这家伙拿着我的钱搞实业,搞项目。工业园区就选在我们村。他连同当地恶势力,连哄带骗地让村里人搬迁,不服的就挨打。我奶奶年纪大了,只想守着老房子,不愿意走,这家伙竟然连夜让推土车铲平了房子,我奶奶当时还在里面啊”
说到这,鸭蛋崩溃了,整个人哭得仿佛要断气。
周边的鬼群被共情了,安抚着鸭蛋,被芒安石诱发的投胎渴望又缩了回去,纷纷表示愿意共进退。
芒安石全程面无表情,良久,等到鸭蛋情绪平缓,这才道“放心吧,这仇不用你们报。况且以你们现在的灵力,估计也只能吓吓人。”
鸭蛋疑惑地看着芒安石。
“当鬼并不痛苦,当人其实才痛苦。”芒安石幽幽道。
众鬼们瞬间门有种毛骨悚然之感。明明眼前这人,是个捉鬼师,可此刻对方的气场,却仿佛在人界徘徊数十万年的冥鬼。,,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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