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永陷痛苦

    走出看守所时,水长乐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来时还晴朗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大雪,街道房梁被雪埋得失去弧度。

    水长乐习惯性地双掌交叠,放在嘴边呵了一口热气。

    芒安石脱下身上驼色毛呢外套,剥离了灵体,披到了水长乐肩头。

    正在赏雪的水长乐狐疑地看着他,这动作,这氛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干嘛呢鬼又不会冷。”

    “怕你心冷。”

    水长乐听得懂芒安石的话外音。

    想想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了名利,残害自己的孪生兄弟,做成了永世不得轮回的鬼童子。

    而他也被弃之孤儿院,自生自灭。

    好不容易生父良心未泯,以为他好的名义帮他找了户所谓的好家人,没想到却是羊入虎口,身陷魔窟。

    若这是他真实的人生,水长乐恐怕不止心冷,而要抑郁个几年。

    可谁让这是别人的人生呢

    看别人的故事和看自己的故事,终归是两种心态。

    更何况,这都只是世界。

    “许知邀是不是快死了”水长乐问。

    芒安石点头“对,以鬼婴的状态,恐怕等不到开春了。怎么,你同情他”

    水长乐摇头,这种可怜又可恨的人,他向来避而远之。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许知邀死后,那鬼婴怎么办不能转生,便只能为祸人间了”

    “那种被炼化后的鬼婴,和普通的鬼并不属于同一体系。他们并不会主动害人,除非有心怀不轨之人主动请小鬼,他们会继续寄生在新主人身上。介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等价付出罢了。”

    水长乐踩着雪,低头笑道“还以为我们安石会想降服恶灵呢。”

    “我可懒得多管闲事。”

    水长乐没说话,看着转角街道亮起的红灯笼,一长串看不到尽头。

    “又快到举国阖家欢乐的日子了。”

    “嗯。”

    “今年终于有人陪我看春晚了。”

    “嗯。”

    芒安石没多想,只当水长乐孤魂野鬼当久了,总是一人跨年。

    水长乐的确一个人度过了很多除夕夜,只是并不以鬼的身份。

    芒安石不知水长乐眼中为何忽然泛起愁绪,转移话题道“过几天,我们去看看阮岳,把厚礼送上吧。今年事,今年毕。”

    “厚礼”水长乐揶揄,“看不出安石还是个恩将仇报的性子呐。”

    “当然是份厚礼,来自所有被阮岳残害、无处伸冤的鬼。”

    一周后。

    蒙吉州第一医院病房。

    “芒先生,感谢您来看我父亲。”阮鸣恭敬道。父亲忽遭厄运,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青年不得不扛起一切。“不过父亲他现在还在昏迷状态,可能没办法迎客。”

    芒安石递过手中的鲜花补品“没事,我就是来看一眼阮总。”

    阮鸣有些感动,眼眶中蓄着泪,真情实意道“谢谢您”

    阮鸣这些日子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树倒猢狲散。

    往日家门前络绎不绝的宾客,全部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集团易主了,吴铁掌握了话语权,股东们人走茶凉,全部为吴铁马首是瞻。

    等到阮鸣出病房打开水泡茶,芒安石和水长乐对视一眼,心中不甚唏嘘。

    “阮岳这一生唯一没造的孽,大概就是生了个人品尚可的儿子。”水长乐感叹。

    芒安石坐到病床边,看着还在昏迷状态的阮岳,摇头道“性子太弱了,在商场上只能是被人蚕食的猎物。”

    芒安石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锦盒上绣着彩色的蝉。

    “这是什么”水长乐好奇凑过头。

    “梦蛊。”芒安石说罢,打开锦盒,取出红色丝绒上一团灰色的茧。

    芒安石将灰茧放置在阮岳的额头。

    很快,茧仿佛有了生命,茧丝迅猛地散开,根根分明,从灰色变得透明,一点点没入了阮岳保养得当的肌肤,悄无声息。

    当阮鸣重新推门而入时,房间已经归于平静。

    “医院的水好像有点味道,泡出来的茶水味道一般。”阮鸣抱歉道。

    “没事,我们坐一会就离开。”芒安石接过茶水,客气道。祸不及家人,是他为人处世的原则。

    谈话间,病房房门再次被推开。

    “有客人啊这位是”来人四十多岁,穿衣打扮精练时髦,言语中傲气凌人。

    阮鸣显然有些惧怕来人,身体习惯性往后缩了缩“是,父亲的一位朋友。”

    “哦阮总还有这么年轻,长得如此风神俊茂的朋友”来人目光促狭,也不知联想到什么龌龊事。

    芒安石放下茶杯“吴铁先生,对吧初次见面。”

    吴铁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认识他,毕竟他平日还算低调,不是那类喜爱抛头露脸的明星企业家。

    “小鸣,我还有事,先走了。”芒安石和阮鸣告别。“吴铁先生,借一步说话。”

    吴铁大咧咧坐在房间的藤椅上,不愿挪屁股,并不想给小年轻面子。

    芒安石踱步至其身前,轻声道“吴先生,有些东西我能发给你筛选,你就没想过,我手上也有你的东西吗”

    吴铁表情一僵,整个人像被时间静止器定格住,片刻后,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芒安石。

    他听出了芒安石的言下之意。

    这人便是在他电脑里来去自如的黑客。

    这次不用芒安石相邀,吴铁如同跟屁虫般贴着芒安石,走出病房。

    病房外站着几个体格健硕的保镖。芒安石神情不悦地扫了眼,吴铁立马让其全部退到远处。

    “是老夫眼拙了,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小兄弟见谅。”吴铁道。

    芒安石看了眼身旁在盘算吃什么午餐的水长乐,决定长话短说“不必,我们以后就当陌路人。不过有两件事,我要嘱咐你,也算是我帮你取得阮氏的酬劳。”

    吴铁本想说“怎么能当陌路人,我们完全可以结拜为忘年交”,但很快又想到,这个男人实在太危险,他能借自己之力扳倒阮岳,难免某天看自己不顺眼,也对自己下手。

    哪个资本家能清清白白呢谁没点不愿与人道的龌龊事。

    吴铁一脸心诚道“兄弟你尽管吩咐,我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芒安石依旧语调平顺“第一、不要为难阮鸣,他对你也没什么威胁。”

    吴铁点头,“那是必然。”

    吴铁他本就不想为难一个差辈分的人,若要为难,恐怕也是觊觎对方身上的股份。

    更何况他如今需要唱红脸,展现自己“仁义、大度、绝不卸磨杀驴”,以免其他股东寒心。芒安石这“善待阮鸣”提议,倒正好应了他的筹谋。

    芒安石继续道“第二、不要让阮岳死了,必须尽全力确保他活着,长命百岁。”

    吴铁一头雾水,这要求让他迷惑。他原以为,芒安石定是和阮岳有不共戴天之仇,才会让阮岳失去阮氏的实际掌控权,如今却又要他“长命百岁”

    吴铁看了眼芒安石,发现其神情冷峻,全然不是什么“后悔”“怜悯”之类的情绪,甚至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阴森。

    吴铁忍不住浑身瑟缩了一下,医院的走道似乎变成了长长的冰窖。

    “能做到吗”芒安石忽然与其对视。

    “当当然。”

    一直到芒安石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吴铁才缓过神,发现自己的两个手心都潮湿了。

    刚才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三十年前初入商海,面对上位者的恐惧。

    病房内。

    阮岳觉得口干舌燥,嘶哑着声音道“水水”

    等了半天,周边却始终没有动静。

    阮岳努力睁开眼,屋内空无一人,往日卧榻旁嘘寒问暖的人一个不见。

    真是人去楼空。

    阮岳自嘲一声,努力走下床。

    水壶内空空如也,阮岳在对讲器中呼喊护士,却始终只有沙沙的盲音。

    阮岳低声咒骂了句,提着水壶往开水房走。

    医院走道的灯似乎坏了,很昏暗。阮岳喊了两声,无人回应。

    走到走廊尽头的水房,阮岳终于看到人影,一个身材婀娜的长发女子正在水房打水。

    阮岳难得主动地打了个招呼。

    女子却没搭理他。

    阮岳不悦。若放往日,多的是妙龄女郎主动贴过来。

    他耐住性子“姑娘年纪轻轻的,也遭病痛折磨吗”

    女子依旧低着头“是啊。”

    声音甚是美妙,阮岳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真的太不幸了,如果可以,我真想帮你分担病痛。”阮岳说着,伸出手,搭住了女子的肩膀,暗示性地揉搓几下。

    女子抬头,皮肤白皙,明眸皓齿,是个小美人,更重要的,是其身上透着清水芙蓉般的纯净感,正是阮岳的心头好。

    只是这女孩,莫名有些眼熟。

    “你真愿意帮我分担病痛吗”女孩眼睛湿漉漉的,像只从深林中走出,初入人世的小鹿。

    阮鸣精虫上脑,及坡道“我当然愿意。”说着,便要将女孩拥入怀中。

    然而下一秒,他感觉肚子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石子硌在血肉里,又仿佛有千万虫蚁在撕咬皮肤。

    他看到,他的肚子缓缓膨胀起来。

    阮岳平日十分注重锻炼,同龄老板都是啤酒肚,唯有他身材挺拔,还获封过中年帅总裁的名号。

    可此刻,他的肚皮大如气球,似乎下一秒就要破裂。

    “我怀孕了。”女孩表情凄婉,“未婚先孕。连我的家人都辱骂我。可我做错什么我是被强奸的啊,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他不但毁了我清誉,最后还夺了我性命。”

    疼痛让阮岳脑子一片混沌,可在迷糊中,他猛地想起女孩的身份。

    这个女孩他认识

    他曾经资助过一批贫困山村的大学生,女孩便是其中之一。

    那年暑假,大学生们集体来感谢他,他一眼便看中了出落得愈发水灵的女孩。

    他花言巧语兼威逼利诱,没多久,没见过世面的女孩便被他哄上床。

    再后来他厌倦了,给了笔钱要打发女孩,女孩却不依不饶,哭着喊着毁了她清白。

    他懒得搭理,让人打发了。

    可没想到,数月后,女孩却几次三番忽然出现,跪在他跟前,哭着说她怀孕了。

    阮岳担心女孩大庭广众哭闹影响他形象,将人稳住后,便让瘦子把女孩解决掉。

    瘦子什么手段,阮岳心底是有数的,自那之后,他便未再看过那女孩。

    腹部排山倒海的疼痛将他从回忆拉回现实。

    “我这是怎么了”阮岳惊恐道。

    女孩捋了捋散落在脸颊的碎发“你不是要帮我分担痛苦吗”

    阮岳浑身战栗“那也不能分担这种啊男人怎么能怀孕呢”

    “为什么不能呢”女孩眼神懵懂,一如当初被他诱骗上床的纯真模样。

    “因为因为男人没办法生出来啊”阮岳痛得声音断断续续。

    “怎么会呢”女孩忽然狞笑起来,水房的灯忽明忽暗。

    下一秒,阮岳感觉身下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剧烈的疼痛起来。

    他震惊地低下头。

    “怎怎么可能”阮岳喃喃。

    女孩笑了,像一朵洒满朝露的白玫瑰,澄清圣洁。“你看,这不是可以生出来吗”

    “啊”

    “啊啊”

    水房内只剩下阮岳痛不欲生的喊声。

    阮岳再度睁开眼时,看着发白的天花板。

    他愣了愣,抬起手,往被子里探进去。

    还好,还在,没有受伤。

    阮岳松了口气。

    原来是梦啊。

    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梦呢

    “渴”阮岳喃喃道。

    这次,一杯温凉适中的水递到他跟前。

    阮岳双手撑住病床,坐起身,正要接过水,却在碰触到杯子的前一秒,手滞留在空中。

    “我兑了温水了。”拿水的女人道,语气不算温柔,但隐有关切。

    阮岳却无法享受来自温香软玉的体贴。因为眼前这人,是他的妻子。

    准确地说,是他死了十多年的妻子。

    阮岳的脑中浮现出妻子被他推下楼梯的画面,那双幽怨地,似乎永不瞑目的双眸。

    “你不是渴吗怎么不喝”妻子细声细气问道。

    阮岳有一瞬间恍惚,仿佛回到新婚燕尔之时。虽然他当初看中的是老丈人的家境,但和妻子,也的确有过一段甜蜜时光。

    “因为他想喝我的啊,死八婆”另一个声调高得多的女声忽然插入。

    阮岳寻声望去,病房角落,穿着吊带红裙的女子风情款款地扭着臀,朝他走来。

    阮岳却没有雅致欣赏风情美人,因为这红裙女子他也熟,是他第一任情妇。

    在其妻子去世后,情妇便要求转正,各种手段让阮岳不胜其扰。

    最后在情妇搭上,想要胁迫阮岳就范时,阮岳没再顾及往日旧情,解决了她,并将其埋尸于名下开发楼盘的地基中。

    此刻,两个女人坐于病床两侧,皆是一副温柔缱绻、对他百般依顺的模样。

    阮岳有一刻恍惚。

    “老公,你只爱我,对不对”妻子含情脉脉问道。

    “胡说,阿岳,你说过这一辈子最爱是我吗”情妇故作娇嗔。

    红白玫瑰为他争风吃醋,阮岳男人的虚荣心得到莫大满足。哪个男人不渴望后宫三千都爱他。

    阮岳握住佳人们的手“我都爱,好吗你们和平相处,我不会亏待你们。”

    清纯美人和艳丽美人目光痴痴地看着他,而后对视一眼,仿佛达成了共识。

    “姐姐,那以后,我们平分阿岳吧。”红裙女幽怨道。

    白裙女垂眸,半晌,点头“好吧,那只能平分了。”

    阮岳由衷露出笑容,能让女人们和平相处,也是一种本事。

    阮岳刚想享受下齐人之福,却见情妇蹲下身,在床下摸索,几秒后,她拿出了一把电锯。

    纤纤玉手拨动了电锯开关,刺耳的滚轮摩擦声响彻房间。

    “你你干嘛”阮岳猛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情妇没回答他,而是看向对面的妻子。

    妻子的手中,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把电锯。

    阮岳瞳孔放大,想要从床上爬起,却发现他的四肢被捆在床的四个角落,动弹不得。

    “姐姐,我们从哪里开始分呢”情妇问道。

    “那就先分胳膊吧。”妻子仿佛在做家庭规划般认真。

    阮岳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吓得浑身哆嗦,努力想要挣脱绳子,却发现皆是徒劳。

    “姐姐,那我先要右胳膊了。”

    咔茨

    “这是我要的左胳膊,不过妹妹,阮岳是右撇子,你拿右手占了便宜,总要让点什么给我吧。”

    “行,那姐姐,我把他这张嘴让给你吧。花言巧语,可会哄人了。”

    阮岳拼命摇头,身上的剧痛和内心的恐惧,让他的脑袋变成一团浆糊,只剩本能的抗拒。

    咔茨

    咔茨

    “姐姐,这腿分完了,那这第三根腿呢给我吧。”

    “这可是好东西,金贵得很,怎么能让你独占呢我们一人一半吧。”

    “好吧姐姐,让你先割,剩下的给我。”

    咔茨

    咔茨

    “啊”阮岳尖叫着睁开眼,眼前仍旧是雪白的天花板。

    阮岳大口地喘着气,像干涸河道里的鱼。

    “醒了啊”一个穿着医生服,头发雪白的老奶奶道。

    阮岳松了一口。

    刚怎么会做如此恐怖离奇的梦呢

    眼前的老者看起来很可靠,阮岳询问道“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呢”

    “出院啊”老奶奶将插在医生服中的双手取出,“恐怕不行啊。”

    “为什么”这医院阮岳呆得瘆得慌,他想在家疗养,实在不行就转院。

    老奶奶一脸严肃道“你这身上的断肢都还没补上呢。”

    断肢

    阮岳恍惚片刻,低头,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分割得七零八落。

    阮岳想尖叫,却发现声带嘶哑,只能发出呜呜的喊声。

    原本毫无知觉的身体,忽然感官清晰起来,排山倒海的疼痛从身体各处涌来,痛得他死去活来。

    “既然你要出院,那我还是帮你缝缝补补吧。”老奶奶道。

    阮岳点头,快一点接上,他的断肢残臂或许还有救。

    老奶奶摘下口罩,放到白大褂口袋中,而后往床下一掏,抬出了一台有些眼生的东西。

    阮岳“这是什么”

    老奶奶“缝纫机啊。”

    阮岳“你拿缝纫机干嘛”

    老奶奶一脸无辜“给你缝断肢啊。”

    话音落下时,老奶奶手中的缝纫机猛地增大,占满了半个房间。

    缝纫机的机头恰好停留在阮岳病床上方。

    “让我看看,你要锁式线迹还是链式线迹呢”老奶奶掏出老花镜,询问道。

    阮岳挣扎“开什么玩笑”

    “那就还是锁式线迹吧,简单一些。”老奶奶说着,戴上老花镜,开始操作起来。

    脚踏板带动着皮带轮飞速旋转,机头上上下下,在阮岳的身上游离。

    “啊”

    “啊啊”

    每一下,阮岳都感觉身体被彻底刺穿,不仅是上的疼痛,更有心灵上的恐惧。

    “你看,这大腿不就缝好了。”老奶奶得意道。

    “不用不用缝了”趁着机器停歇的空档,阮岳乞求道。

    “那怎么行,不择手段达成目标,不是阮总的座右铭吗”老奶奶说着,机头也缓慢移动。

    阮岳眼看着刺针移动到他的脸部上方,他惊恐地呼喊着“不对不”

    话音未落,刺针倏地落下。

    尖叫过后,许久的寂静。

    “哎呀。”老奶奶忽然叹气,摘下老花镜,擦拭着镜片。“果然是年纪大了,不中用,都找不准位置。”

    阮岳说不出话。

    此刻,他的眼睛被戳瞎了,而嘴巴被缝上了。

    黑暗并未驱散他心中的恐惧,只让恐惧更加蔓延。

    他终于想起来,这个老人家是谁。

    当初他大力开发房地产时,强拆了一个名叫白木的小村。

    阮岳的手段很多,威逼利诱,强拆强赶,哪怕是村中的壮汉,在抵抗了几天后全都妥协了。

    偏偏有个老奶奶很倔强。

    她表示不想离开,怕儿子回来后找不到家。

    据村里人说,这老奶奶早年丧偶,独自养育两个儿子。结果大儿子参军后战死沙场,小儿子外出打工后下落不明。老奶奶每天都在盼着小儿子回家。

    老奶奶始终不愿意离开村庄,哪怕整个村子的人都搬走了。

    阮岳也不愿意工程进度拖后,对工程队表示直接强拆。

    那个老人,最后死在了倒塌的房屋中。

    “哎,你这眼睛不好看,我还是重新帮你缝上吧。”老奶奶在他的耳旁轻声道。

    反反复复无数次,阮岳再度睁开眼时,心中只剩恐惧。

    他战战兢兢地打量着眼前的病房。

    “爸,你终于醒了,刚才你忽然生理特征异常,吓死我了。”阮鸣坐在病床边,焦急地看着他。

    阮鸣身后,还站着两个医生,正在查看仪器指标。

    “没有什么问题,应该只是做噩梦。”医生对阮鸣道。

    阮鸣松了口气,握紧阮岳的手。“爸,你没事就好。”

    坐在墙角藤椅的吴铁站起身,双手插兜走到病床旁。“阮老板没事就好。”

    阮岳看着夺了阮氏掌控权的男人,一口血涌在喉咙。

    吴铁则特别体贴的帮阮岳塞了塞被角,而后对医生道“医生,请务必竭尽全力保证阮老板的健康,用最好的药,最贵的设备,医药费算我头上。”

    吴铁说得有情有义,涉世未深的阮鸣十分感动,站起身,朝他鞠了一躬“谢谢您对父亲的关照。”

    吴铁笑得意味深长,低下头,与病床上的阮鸣对视。

    耳边响起了芒安石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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