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皇帝125

    崔景荣拿着榆林卫的大捷战报到来找内阁的几位阁臣,发现方从哲等人与自己是一样的懵懂。还是叶向高出面把其余的几部尚书、左都御史,包括杨涟在内的留在京师的顾命大臣都召集到一起。

    然后叶向高先把巡抚张之厚的奏折念了,崔景荣又悠扬顿挫地把杜文焕的捷报念了。念到杜文焕的陛下将俘获的万匹战马,都留给榆林卫装备骑兵时候,所有人的脸都是抽抽的,心里都在想

    天子出京的时候只带了四万大军半个月的粮草,离开榆林卫时却带走了一个月的粮草,有这么些粮草,天子是要领军走去哪里

    汪应蛟看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沉重,就开玩笑说“天子带足了一个月的粮草,走到哪儿咱们都不担心大军会断粮、会饿着天子是不是再说了,算上那一万匹战马,朝廷这次还赚了呢。”

    韩爌口不择言跟上一句,“汪尚书先别算计银子是赚了赔了,现在的头等大事是天子去哪儿了离京的时候说是去东胜卫赶走那些占着土默川的蒙古人,回来的军报就变成土默川的蒙古人,三万多骑兵到榆林卫围困了天子。三万多骑兵啊”

    韩爌再是没领过军,也是知道三万多的蒙古骑兵对大明四万禁军意味着什么。

    汪应蛟扭头当没听见,韩爌小朋友果然耿直到不可爱。

    叶向高看向英国公和定国公,这时候只有他俩人或许能猜出一点儿天子的动向。

    英国公回避了叶向高的目光,定国公轻咳一声说“陛下不给我们说去向,就是不想让有心人知道他要去哪里”

    定国公的语气是疑问,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坚定不移地表现出他的想法就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给我们知道”

    方从哲问的理直气壮。

    定国公看方从哲的眼神如同看白痴,没好气地回答他“陛下分析萨尔浒失败原因的时候就说了,杨镐的进军计划早半年就被邸报登出去,天下没有不知道杨镐进兵路线的,所以建奴才能够准确地伏击了杜松。莫非邸报这回是要登天子的行踪是要通报给谁知道”

    方从哲的脸立即涨红成朱紫,萨尔浒的战败就是他的心头永不能愈合的疮口,碰一下就鲜血淋淋。他一口气没倒上来往后就倒。

    幸亏空间不大,站得都很紧密。他身边的叶向高拉了他一把,韩爌也及时伸出手拽住他的胳膊,才没让他摔到地上。

    杨涟冲过去,与韩爌一起把方从哲扶好。黄克缵上手狠掐方从哲的人中,王永光招呼刘时敏赶紧让小宦官去喊太医来,养心殿里的人顿时都忙起来了。

    英国公看着闹哄哄的养心殿,侧脸对定国公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他也就是那水平。”

    “你可别说我又是何必。要不是杜松被伏击了,咱们五军都督府何至于现在捉襟见肘的十万人马被击溃,战死将领三百多人,损失的枪炮火铳两万余支,丧失了近三万的骡马。这第三次给陛下送补给的骡马,到现在还没凑合全呢。”

    张问达看方从哲还没有清醒过来,文官固有的抱团意识促使他开口与定国公呛声。

    “天子行踪不定,就是凑齐了骡马,第三批粮草往哪里送”

    英国公立即帮定国公“大同。把粮草送到大同去。陛下再怎么变换行程,也不会去汉中的。”

    周嘉谟见张问达与俩国公对上,伸手拉了张问达一下,阻止他与俩国公再争论。

    “而今重要的事情是要派人快马去榆林卫,找张之厚和杜文焕问问天子往哪里走了。后面的补给也是要凑骡马往大同送的。”

    汪应蛟一声长叹,“原是计划随天子一起驼辎重的那些骡马,回京后就运载第三批粮草过去的,唉,现在计划被打乱”

    英国公不忿骡马不足被推诿成天子的责任,打断汪应蛟的话抢着说“要不是萨尔浒损失的骡马太多,京师的骡马怎么会紧张到这份上

    不管陛下是不是从榆林卫得到了一个月的粮草补给,但该在第三批送去的炮弹,还是要送的。不用等榆林卫的回答,按期送去大同府。陛下会与大同府联系的。”

    英国公的话呛人,但说的很是地方。但是他后面跟着说的话,却让屋子里的朝臣脊背冒凉气。

    “天子只带了四万大军,刨掉榆林卫这一战减员的,身边的禁军数量也就三万多人,要是没有足够的炮弹,英宗旧辙就是前例。”

    周嘉谟立即翻脸,顾不得英国公和自己的目的是一致要先送补给去大同,指着英国公的鼻子开骂,“英国公,你揣的什么肮脏心思你怎么就不能想陛下有一点儿好你就是不想嫁女,也不用诅咒天子啊。”

    周嘉谟伺奉了三代君王了,但只从天启帝的身上,才感觉到明君的气度、感觉到自己的努力不会被践踏,看到自己所有宵衣旰食的付出初现成效。当初自己一次次被天子退回来的、填补六部侍郎的人选,那时候有多沮丧,现在就有多高兴。尤其是看到自己反复斟酌才差不多补充整齐的六部得力重臣、都已经陆续地在各个的重要位置上、发挥了不可替代作用,他就更美了。

    他已经看到所有耕田一律纳税、所有商人、矿产也强制纳税、看到百姓休养一年生息的初效。他的心里是一直在盼望着自己能够长命百岁,能够看着自己护送上帝位的少年,能够让大明恢复张太岳死前的活力。

    谁要说天子不好、少上一句半句的不吉利话儿,那就是踩了他的痛脚、犯了他的忌讳了。他瞬间能从七、八十岁的稳重老人家,变成十七、八岁般热血上头要斗殴的少年郎。

    养心殿里瞬间就站成了两个阵营。

    定国公拼命拽住被激起性子、要与周嘉谟口角的英国公,嘴里不停地说“你小心把他气得厥过去,他不比方首辅强多少。还要靠他稳定朝局呢。”

    他再看看崔景荣、李邦华。这俩虽是兵部的,但也是进士出身,属于文臣那伙的。

    寡不敌众啊。

    于是他转着眼珠转移争论的方向“莫非有人想要把天子在榆林卫大捷之事告知天下、让天子的行踪被鞑靼知道”

    周嘉谟如斗鸡般还要嚷嚷,还好黄克缵头脑清明,上前抱住他,拽着他的手使劲地摇晃。

    “明卿明卿,你先想想该怎么能凑够送炮弹去大同的骡马。天子在榆林卫肯定会用了不少炮弹的。”

    叶向高紧着向英国公夹眼,“对啊,对啊,先凑够了送炮弹去大同的骡马。”

    英国公再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引来周嘉谟的疯狂,如今见文臣分化,黄克缵和叶向高都向着他呢,就不与周嘉谟辩驳,悻悻地甩袖子坐去一边不开口。

    方从哲终于在太医过来之前幽幽地醒转了。他好一会儿才从眼神涣散的状态中集中了神志。

    “老夫这就上折子致仕。”

    张问达便说“天子在哪儿呢你的致仕折子往哪里送难道你等天子批你一句要用内阁理政了,就想撂挑子”

    方从哲浑浊的老眼立即就潮湿了,他沉默一会儿,转头抖着手指,对着叶向高道“进卿,你十年前就不该回乡。”

    叶向高明白方从哲说的是自己十年前不该在神宗跟前推荐他、不该把他拉到内阁做垫背的。可是那时候推荐方从哲,也是朝廷各方势力妥协出来的结果。看到方从哲如此难过,愧疚之情溢满了叶向高的肺腑,他轻拍方从哲的后背为他顺气。

    “中涵兄,是我不对。你先消消气消消气。唉。这折子和战报就当咱们都没看到。京师各家各户有骡马的都要出,五出一不够就三出一,先给天子送炮弹要紧。

    还有就是榆林卫的补给都靠着京师这边,天子从榆林卫带走一个月的粮草,不赶紧给榆林卫补上,出了正月,榆林卫就该上折子要粮了。”

    吴尽忠看着眼前的金牌傻眼了,这是他的心腹家丁迎面遇上天子的大军,十几个人都被带到天子的营中,被审讯得掉了底,然后被一队禁军军卒押送回来,禁军的那个百户还拿着天子的金牌问他要杜弘域和李承祚,并传他去行营觐见。

    他感觉自己在做梦。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眼前还是天子的金牌。

    天子真的来了宁夏镇。

    这真是要了老命了。

    他令人将杜弘域和李承祚请过来,弯着腰讪笑着说“侯爷、开之,这事儿怪老夫,老夫是真的没想到天子会来宁夏的。”

    杜弘域忙上前一步搀扶住吴尽忠。

    “世叔,你是长辈,怪侄儿只带了天子的口谕,没与天子要圣旨。”

    李承祚见杜弘域那模样,被关了一天一夜的臭脸,也面前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模样。

    “不怪吴总兵,是我们二人太年轻。西宁侯到榆林卫传旨,杜总兵就相信了。”

    吴尽忠知道丰城侯不满被软禁,还顺着他的话说“要是你父亲老丰城侯来传口谕,就不是这样了。”

    李承祚被堵的嘎巴嘴,眨眨眼睛说不出来话。

    杜弘域赶紧打圆场。

    “世叔说的对,我俩是年轻了点儿。再有二十年,满朝的文官武将都认识我俩是什么样的人,就是假传圣谕也不会被质疑了。”

    吴尽忠倚老卖老地拍了杜弘域一巴掌,“什么话都敢往外吐噜。走,穷去见天子领罚,知道天子过来的人我都带上,不虞走漏了消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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