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工提起左会长的大将军,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沈壁左后方一位身着灰呢西装的青年男子,手执咖啡杯踱着方步慢悠悠走到谢瑶面前,伸指戳向她的尖喙,“最近街上好像流传着一句话,说是大将军被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捡走了。”

    谢瑶头一扭,避开他的手,将屁股对准了他。

    男子嫌弃地缩回手,啜了口咖啡,眯眼打量着谢瑶“沈工这只鹦鹉不是买的吧”谁家买鸟不是挑毛色漂亮的买,他这只也太寒碜了,不会是

    男子想着心中一突,视线扫向了沈瓒,年龄对得上

    “还真是买来的,”沈壁接过儿子手中的暖瓶,瞅着男子似笑非笑道,“花了我五个大洋呢。”

    男子尴尬地笑了笑,看着沈壁拔开瓶盖,倒了白白红红的豆浆出来,嘴角抽了抽,讽刺道“沈工的品味还是这么独特”

    沈壁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被齁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咋放了这么多糖”还是补血的红糖。

    迎着沈壁审视的目光,谢瑶天真而又无辜道“因为我喜欢啊,所以让小瓒多倒了些,送来给沈爸甜甜嘴,这叫有福同享。”

    很好,理由很强大沈壁闭了闭眼,起身接了些开水中和了下,然后一口将杯中的豆浆红糖水饮尽。

    “好了,沈爸喝完了。”沈壁冲谢瑶亮了亮杯底,“瑶瑶跟小瓒回家吧。”

    谢瑶踌躇道“不能在街上玩会儿吗”她多么想好好地看看,这个倒回了20年的时空。

    “今天是周日。”沈壁闲闲地道,“我没说吧,这附近有一所小学,一所初学,哦还有一所高中。”

    “所以呢”谢瑶不解。

    “呵呵哪个男生心中没有一个英雄梦,手里没有一把弹弓,希望练就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啊”

    谢瑶浑身一冷,跳下桌,有气无力地对沈壁挥了下翅膀,“沈爸再见。”

    沈壁没说的是,半大的小子没有哪个是不爱吃肉的。

    看儿子追着鹦鹉走了,沈壁拿起桌上的电话,打到门卫室,“大爷,我沈壁。”

    “小瓒和家里的鹦鹉下楼了,再麻烦您一下,帮我送他们回家。谢谢,晚上请你喝酒。”

    左庭瑞半夜收到宋管家传来的纸张,一早起床,饭都没吃,便带着司机去了南城自家医馆。

    对照着堂哥写的内容,找护士寻问了昨日的情况,拿了黑牛的病例,左庭瑞坐上车,吩咐道“去城门口。”

    车子在距离城门百米的路边停下,左庭瑞下车找到守门的士兵,递上烟,“同志,向你打听件事。”

    士兵一看烟盒,这也太好的吧忙抬手一挡,“抱歉,咱这有规定,不许收礼。”

    左庭瑞一愣,知道对方误会了,“同志,你放心,我的问题不设政。只是想知道,你最近值班,可有见过一个五岁或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抱着个秃毛的鸟儿从这路过”

    沈瓒每次带谢瑶出门,无不是揣在夹袄里,等到没人的地方才放出来。

    找鸟士兵的目光从左庭瑞腕上的名表扫过,“您是左家人”

    “这是我家二少。”司机停好车赶来,介绍道。

    “左二少好”士兵行了个军礼,“您是来找大将军的吧”

    “对。”

    “南城门这里真要有谁见到了大将军,”士兵笑道,“我想,不用您来找,就有人送到府上了,几百个大洋的赏银呢。”

    左庭瑞的眉头拢起,目带疑惑,“那你可认识,棚户区一位叫黑牛的半大孩子”

    “黑牛,”士兵点点头,“这倒是认识,要我带路吗”

    左庭瑞再次将烟递过去,“麻烦了。”

    这次士兵没有拒绝,整盒接过,道了声谢,跟旁边的同志说了一声,领着左庭瑞主仆往棚户区走去。

    “这里就是。”士兵推开篱笆门,“黑牛,有人找”

    三人的陡然出现,让黑牛一家甚是惶恐。

    他爹丢下手里编了一半的竹制品,勯声道“长长官,怎么事我家黑牛被我关在家里几天了,也就昨天跟着沈先生去医馆看了回伤”

    “大叔别怕。”左庭瑞上前安抚道,“我过来找黑牛问件事。”

    黑牛放下手里的竹条“您问。”

    左庭瑞“听说你们昨天去医馆,带了只秃毛鸟儿。”

    黑牛疑惑地点了点头,“对。”

    左庭瑞掩下心里的激动,“那鸟儿,能让我看看吗”

    “你要那鸟”黑牛不解道,“它长得丑死了,也就小瓒宝贝得很。”

    士兵“小瓒”

    “苗大柱的外甥。”黑牛他娘接话道,“昨天,苗大柱的妹夫过来,将那孩子接走了。”

    左庭瑞蹙眉“连鸟一起”

    “嗯。”黑牛点头。

    司机急道“那你们可知,沈瓒家在哪”

    “城北机械厂,听李凤丫说,”黑牛他娘道,“沈瓒他爹是那机械厂的工程师。”

    城北有两家大型机械厂三家小厂,左庭瑞问道“哪一家机械厂还有沈瓒他爹叫什么”

    一家人摇了摇头。

    左庭瑞“那苗大柱家在哪”

    “顺着我家门前这条路一直往西,过了小河,”黑牛站在篱笆前,指点道“沿着河岸往上走,正中间那户人家就是。”

    “谢了。”左庭瑞给司机使了个眼色。

    司机掏了枚大洋,递给黑牛,“我家二少的一点心意。”

    黑牛瞅着大洋没接,小心翼翼道“我能问问,你们找到小瓒会打他吗那鸟是他从城外的臭水沟里捡的,不但精心养护了半月,还给看了伤治了病”

    少年家境贫寒,对他们也十分惧怕,却还是没接钱先问了这么一句,这样单纯的感情,正是他们左家所缺少的。左庭瑞心下一软,笑道“那只秃毛鸟儿,很可能是我爷爷养的鹦鹉,找到它,我们自然要对照顾它的人,给予重谢。”

    黑牛欢喜地接过大洋塞给母亲,拍了拍身上的竹屑,“我带你们去苗大叔家。”

    三人跟着黑牛踏过两条横木做的桥,往上走了一段,到了一排泥坯房前。

    黑牛推开正中一家,“李婶,有人找。”

    李凤丫抬眼扫过黑牛身后的三人,目光落在左庭瑞身上,忙放下手中缝补的衣服,迎上来道“几位可是要浆洗衣服”除此,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不是。”司机代为答话道,“我们过来,是想问问沈瓒的父亲叫什么名字,在哪个机械厂上班”

    “沈瓒”李凤丫狐疑道“你们找他们父子干嘛不会是沈壁犯了什么事吧”说道后来,李凤丫眼里闪过抹兴奋。

    沈壁左庭瑞目带沉思,“可是宏发机械厂的工程师沈壁”

    “对,就是他。”

    左庭瑞微一点头,转身就走。

    左家是宏发机械厂的客户,医馆、药厂里用的一些仪器架子什么的,都是找宏发定制的,而这些货物的采买,从去年开始便被老爷子交到了他手里。

    他做事自来认真,接手的第二天,就亲自去宏发机械厂了解了方方面面。沈壁是宏发从rb请回来的工程师,做事认真,能力一流,接触过几次,他很是欣赏。

    “唉,你们还没说,沈壁到底犯没犯事呢”情急之下,李凤丫伸手拽住了司机的衣袖。

    “你和沈工不是亲戚吗,咋就这么见不得他好”司机是左庭瑞惯用的,沈壁他也认识,那人话不多,做人做事极有原则,在厂里很是受人尊敬。

    这穷亲戚不巴结也就算了,咋还一味地司机想着摇了摇头。

    “他好,我们也沾不上光,而他要真出了什么事,指不定就连累了我们家。”

    “李婶,你说这话就过份了。”怕司机听了李凤丫的话,对沈瓒和他爸的印象不好,黑牛急道,“前几年就不说了,光今年小瓒初来你们家住那会儿,我记得你给我娘谝道,说沈先生贼大方了,一出手就给了你家十个大洋。”

    “十个大洋都不算沾光的话,那要多少才算”

    “还有,昨天沈先生来接小瓒,大伙儿可都看见了,那满手提了大包小包,你们是没吃还是没用。”

    “呸小个毛头蛋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李凤丫气急败坏道。

    黑牛怕把她惹急了,骂到家里来,忙扯了司机就跑。

    司机被他拽着踉跟跄跄地跑下苗家门口的斜坡,苦笑道“好了好了,别跑了。”便是被她追上又一如何,一个妇人还能欺到他头上不成。

    “嘿嘿,”黑牛挠头傻笑道,“你不知道,棚户区的婆娘最是难缠。再被李婶纠缠下去,我怕你说漏了嘴,让她知道你们就是鹦鹉的主人,讹你们一笔还好。若是跑到城北小瓒家闹腾,那才麻烦呢。”

    “嗨,你这小子,会不会说话啊,”司机点着黑牛,气道,“什么叫讹我们一笔还好。”

    “嘿嘿你们家大业大,哪会在乎一些小钱。倒是沈先生一个人的工资,先前不但要时不时地接济李婶家,还要养小瓒,手里只怕没点积蓄。您说,再被她闹得丢了工作,那日子该多难啊。”

    “想多了,他家老板对他重视着呢。”虽然知道,昨天就是沈壁带着这小子去医馆看的伤,司机还是感概道,“他啊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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