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教授的书房中。
听闻明屹先前英勇弃考的事迹, 江教授心里一直都憋着一口气。
这会儿见了明屹, 就连向来温和的江教授也忍不住数落起他来——
“你说说你, 不想考干脆就别去, 考了一半跑了算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把孙教授给气得,大半夜专门打电话给我来骂你。”
明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神态闲适,“突然觉得没意思。”
江教授叹口气,也懒得说他。
两人又在房间里说了一会儿话, 说到一半, 江教授像是突然想起来——
“对了, 你上次说过的,你们学校那个天赋很好的小姑娘,这次考得怎么样?”
明屹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她觉得自己考得不好。”
但他很清楚其他人的水平。
有同行衬托……哭气包考得应该不算差。
闻言江教授倒是笑了笑:“那天若桐回来,我问她考得怎样, 她也说考得不理想。”
说起独生女儿,江教授脸上的骄傲和自豪无法遮掩,“……结果前几天成绩出来, 我问孙教授,原来她排了第五。”
江教授有些感慨:“你们现在这些小孩,狂倒是不狂了,反倒是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学的好似的。”
明屹否认道:“……我没有。”
江教授看着他, 笑出了声:“是,没见过比你更狂的。”
顿了顿, 江教授又开口道:“你说的那个小姑娘,什么时候有空,也带过来给我瞧瞧。”
从江教授家出来,明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依旧没有收到哭气包的回复。
说实话,他觉得哭气包的行为十分愚蠢。
除非他们以后不再见面了,不然哭气包现在的逃避行为毫无意义。
等明屹回到家,明家父母都回楼上房间休息了,他敲开蠢妹妹的房门,“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菀菀明知故问:“我们?我和谁呀?”
明屹忍住要敲爆蠢妹妹狗头的冲动,只是耐着性子提醒她:“上次的那些钱还没用完。”
言下之意是提醒她,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果然,此言一出,菀菀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当即便满脸狗腿的冲他笑:“哥哥,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明屹想了想,然后开口道:“你们天天晚上视频,都在聊些什么?”
菀菀笑得谄媚:“聊你啊……小乔姐姐说家里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哥哥啦!”
明屹看了蠢妹妹一眼,“继续编。”
菀菀翻了个白眼:“既然知道那你还问什么?”
她和小乔姐姐之间可以聊的东西太多了呀,新出的动漫、好看的明星、附中同学的八卦……这么多话题简直都聊不过来好吗?
不过……看着自家哥哥这副模样,菀菀突然觉得他有点惨。
明菀知道自家哥哥幼稚、情商低、说话又讨打,可大多数时候她还是不和他计较的。
因为她的哥哥从小到大就是天才呀。
他没有经受过平凡人都会遭遇的挫折,所以难以体察平凡人会有的喜怒哀乐,这种事情又怎么能怪他呢?
可如今,见自家哥哥终于经历了人生中头一回、平凡人都会遭遇的挫折时,菀菀没有预想中的幸灾乐祸。
相反,她觉得现在的哥哥好可怜……好像一条狗哦!
可是,小乔姐姐脾气那么好,哥哥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惹得她都不理他呀?
不过,还好是小乔姐姐……这要是换成别人,哥哥是不是就已经被打死了?
菀菀一边想着,一边很同情地看了自家哥哥一眼。
只是,就这么短暂的一眼,却已经叫明屹浑身上下都起了警惕。
“干什么?”明屹的反应很大,此地无银的抢先开口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要觉得我很可怜。”
明菀:“……”
明明大家都不理哥哥,可他为了面子,偏偏还要死撑。
这样一来,她觉得哥哥更可怜了呢。
回到自己房间,明屹坐在书桌前,打开手机,看着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手机屏幕,心情突然很烦躁。
他已经给哭气包发了一百条短信,可哭气包却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回给他。
男人的尊严不可亵渎。
既然哭气包不搭理他,那他也绝不会再纠缠下去。
不过……
男子汉顶天立地,做错事就要承认。
他要再给哭气包发最后一条短信。
明屹的手指停留在手机屏幕的键盘上,上面的字打了删、删了打……
他斟酌了良久,最后发出去一条短信——
“那天亲你是我不对。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奶奶不到八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犯困呵欠连天了。
因为和奶奶作息不一样,所以乔皙陪着奶奶看完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后,便钻进了奶奶卧室隔壁的小房间。
之前因为要准备o冬令营,附中将所有要参加冬令营的学生都集中在一起培训。
数竞班的学生在冬令营开始前一个月就停了所有其他课,全天候准备数学竞赛,因此乔皙的正常课业也落下了不少。
如今好不容易放假了,乔皙也没有生出玩乐的心思。
她一刻不敢放松,只想着要抓紧时间,将自己先前因为准备冬令营而落下的其他课程赶紧补回来。
只是,和往常的心无旁骛不同,今天才看了没一会儿书,她就蠢蠢欲动地开始想要摸鱼。
恰巧此时菀菀的视频邀请发了过来,乔皙接了起来。
菀菀给她看自己脑门上的兔耳朵发箍,“今天和鱼鱼一起逛街的时候看到的,我也给你买了一个哦!”
说着便将一旁的放着另一个猫耳朵发箍给她看,“等你回来戴!”
女孩子对这种萌萌的小物件似乎天生就没有抵抗力,乔皙一见便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好可爱呀!”
一听她这样说,菀菀的语气立刻变得哀怨起来:“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球球都想你啦!”
从前家里没有小乔姐姐的时候倒还好,可一旦习惯了家里有这么个温柔小姐姐,她一不在,就令菀莞觉得格外的怅然若失,尤其是在自家哥哥的衬托之下。
说起球球,乔皙就忍不住想起被抢口粮的大表哥。
虽然知道他那么大一个活人饿不着自己,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他睡过头了你怎么不叫他呀?”
大表哥在晚饭时间里睡过头,结果居然没一个人去叫他。
非但没人叫他,还一点残羹冷炙都没给他留,连家里的最后两块蛋糕都喂了球球……乔皙虽然觉得好好笑,但细想一下,觉得大表哥也真的好可怜哦。
菀莞有些惊讶:“他连这都和你说了?”
顿了顿,她又坏笑起来:“想知道的话你问他就好了呀,问我干嘛呀?”
其实乔皙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
可她太了解大表哥的性格,要是她就这样轻易搭理他了,恐怕他根本就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说不定下一次还会对她作出那样的事情来。
不过……乔皙看着手机短信箱里堆满了的短信,突然有些不安。
她好像已经将大表哥晾着够久了吧。
因此,刚才在收到大表哥发来的第一百条短信后,她终于回了一条短信过去——
“大表哥,你再吃就要变成明山乞啦!”
其实大表哥一点也不胖。
明明就是还在蹿个子的年纪,哪怕吃下去再多,也通通用在了长个子上,人还瘦得跟竹竿似的。
想到大表哥收到这条短信后的表情,乔皙便忍不住笑弯了腰。
只是,短信发过去后,乔皙左等右等,却没有等来大表哥的回复。
难道是她叫他“明山乞”惹得他生气了?
乔皙百无聊赖地打开通讯软件,翻看着其他消息。
前几天韩书言将她拉进了一个群聊,是这一届冬令营考生们自发创建的非官方群聊。
按照往年的惯例,一般冬令营结束后的三天内,主办方便会公布入选国家集训队的考生名单。
可今年十分罕见地,冬令营已经结束了一个星期,别说集训队名单了,连大家的考试成绩都没出来。
群里面人心惶惶。
和乔皙韩书言他们不同,群里的大多数考生其实都是高三年级的学长学姐,成绩问题更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
因为只有进了国家集训队的考生才有保送资格,而其他考生顶多能拿到的也就是降分优惠。
能不能进集训队,直接关系着他们接下来到底是全力以赴地冲击更高一级的数学竞赛,还是灰溜溜的回学校去准备高考。
乔皙知道自己第二场考试考砸了,原本都有几分听天由命的意思了。
可如今结果迟迟不出,就像悬在众人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一般,无端叫人惶恐。
韩书言告诉她:“我妈托人问过了,年前肯定会出成绩的,别担心。”
乔皙忧心忡忡:“那就没心思过年啦。”
韩书言说:“不要妄自菲薄,说不定你明早一睁开眼,就接到了t大招生办的电话。”
作为国内的顶尖大学,大和t大每年在抢夺优质竞赛生上是花费了大工夫的,但因为大数学系对上t大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因此每年拔尖的数竞生几乎都去了大。
t大想要抢人,便只能先下手为强。
因此每年都有考生在国家集训队的名单公布之前,就先接到了t大招生办的惊喜电话。
大家正在群里说着这事,乔皙手中的手机突然低低震动一声。
她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t大招生办的老师打电话来了。
等反应过来,她忍不住笑话起自己来。
一惊一乍的,太没见识啦……乔皙点开刚进来的那条短信。
“那天亲你是我不对。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乔皙瞪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一行字,足足发了五分钟的呆。
她给大表哥发那条短信明明是想同他和好的!
毕竟乔皙知道自己不是个擅长记仇的人,这些天来她每天都要提醒自己记得要生大表哥的气,真的好累哦!
可是现在……大表哥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那么冷漠的语气,他是要从此和她划清界限吗?
好啊!
乔皙抹了一把眼泪,划清界限就划清界限,她才不稀罕呢!
她泪眼朦胧的拿起手机,直接将明屹的手机号码拖入了黑名单。
可大概是还觉得不够解气,想了想,乔皙又将他的号码从黑名单里移出来,将备注改成了“日月山乞”之后,然后又再次拖进了黑名单。
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
她以后是再也不会和日月山乞说一句话了!
明屹一早是被球球给闹醒的。
狗东西不知道怎么开的房门,六点多便蹿上他的床,若不是他醒得及时,这狗东西一屁股就要坐在了自己脸上。
“干什么?”明屹很恼火,闭着眼睛将狗东西扔下了床去,“滚边儿去!”
只是被狗东西这么一闹,明屹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哭气包依旧没有理他。
距离他上一次和哭气包说话,已经过去了179个小时。
被他扔下床的球球这会儿正“吭哧吭哧”扑腾着小短腿要再爬上床来。
明屹一巴掌拍在它的狗脑袋上,“谁把你放进来的?”
球球很小声的“嗷呜嗷呜”叫着。
明屹愣了愣,这才发现狗东西嘴里咬着一样东西。
是一只毛茸茸的粉色手套。
明屹将球球重新拎上床,抢过它嘴里的那只粉色手套。
是乔皙的手套。
他端详着手里的这只手套,然后对着球球开口了:“想你妈妈了?”
球球:“汪汪汪。”
明屹难得温柔的抚着球球的皮毛,叹口气:“你妈妈,真是个很不负责任的女人。”
球球:“汪汪汪。”
明屹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这只手套应该还是那天他陪着哭气包回西京,下飞机的时候他给她买了一杯热奶茶,她捧着喝的时候顺手就将手套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明屹拍了拍球球的脑袋,“还有一只呢?”
球球满脸无辜:“汪汪汪。”
他明白过来了,另一只手套,还在哭气包那里。
大男人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既然要和哭气包绝交,那就要绝交得彻彻底底。
晚上八点,照顾着奶奶睡下后,乔皙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看一会儿书也睡了。
只是放在一旁的手机叮咚响个不停,乔皙拿起来一看,这才发现才不看一会儿,手机里的未读消息已经显示为“99+”了。
她被吓了一跳,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炸锅的是o冬令营的那个考生群,群消息还在不断地刷新着——
“有人知道今年的金牌线是多少吗?”
“那个查分的网址我怎么进不去?还有人和我一样的吗?”
“我68分是不是要凉凉了?”
乔皙心头一凛,当即便去翻书包,想找当初组委会发给考生的成绩查询网址。
还没等她打开书包,放在一旁的手机再次响起来,乔皙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拿起手机。
是一个西宁本地的座机号码……乔皙有些失落,又在心里笑话自己。
她在想什么呢……居然以为是t大招生办打来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
乔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你……”
电话那头的明屹语气很不好:“你是想要冻死我吗?”
乔皙只觉得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你……现在在哪儿?”
乔皙捏着手机,连鞋都来不及换,穿着睡衣便飞奔下了楼。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乔皙就这样一路从五楼飞奔下去,最后气喘吁吁地站在了楼道口。
明屹就站在那里,身上背了个双肩包,还是瘪的,一看就没装什么东西,他的手机拿着……
拿着一只粉色的手套。
一看见乔皙,他便没好气的开口了:“自己的东西也不知道收好……要麻烦别人给你送过来。”
乔皙呆呆的看着面前身量修长的少年。
明屹很不耐烦的再次开口:“拿着啊。”
“哦。”乔皙默默地接过来。
乔皙觉得自己是脑子有些懵了。
因为任她如何想象,也想不到明屹居然会再来西京。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了好几分钟,见她不说话,明屹咬紧了牙,像是赌气一般的转过身去。
“我走了。”他硬邦邦的开口。
乔皙回过神来,下意识就上前一步,抓紧了他的衣角,“不要!”
背对着她的明屹,此刻唇角无声地弯起来。
恰在此时,乔皙手中的手机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她一只手还拽着明屹的衣角不舍得放,另一只手笨拙地去接电话。
“喂?请问是乔皙同学吗?我们这里是t大招生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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