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戒人18

    18

    哈尔乔丹赶到海滨城市中心时, 看到的是一抹从白光中款款走出的窈窕身影。

    那是摩斯拉。

    纵然她的面目笼罩在朦胧光芒里，纵然所见到的只有一个白色的轮廓, 也不会有人认错摩斯拉巨大的鳞翅和结合和走兽与昆虫特征的身躯与双足。

    她从耀眼的白色光团中走了出来, 玉似的外骨骼莹莹发光, 这光芒甚至点亮了她的翅膀。原本黑黄相间的翅膀也散发着代表着生命力的白色光芒，那双用以恫吓敌人的, 像极了哥斯拉双眼的眼睛图案变成了蓝色。

    走出光团的摩斯拉同样抬起眼。

    在一片圣洁的白色中，她浅蓝色的复眼温柔且坚定, 一如往昔。

    那一刻哈尔乔丹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成为绿灯侠这么久，哈尔乔丹时常不在地球。广袤的宇宙中充满着各种离奇且绚烂的生物物种。他见过丑陋的怪物，亦见过美丽的形影，然而只有摩斯拉, 来自地球、守护地球，有如母亲一般的摩斯拉，此时此刻让他感觉到，宛若神明存在。

    她本来就是神明。

    和沉睡在深海中的泰坦巨兽一样，数万年来, 摩斯拉始终保护着这颗蓝色的星球，还有星球中数以万计的生灵，她的孩子们。

    跟随摩斯拉从光团中走出的, 是刚刚被黑手和黑死帝突袭致死的七灯军团成员。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摩斯拉抢先一步成为了白灯灯戒的掌控者，这着实激怒了黑死帝。

    代表着死亡的黑死帝挥起属于自己的权杖，然而纤细瘦弱的身形全然无动于衷。直至在他的攻击抵达摩斯拉面前，飞蛾抬起手。

    刺目白光在顷刻间构建出了属于人类发明创造的锁链这是不久之前绿灯侠们用以控制穆托的招数。

    看到这样的场景, 哈尔失笑出声。

    不论是最初的大卫，还是黑手，甚至是面前的黑死帝，都低估了摩斯拉的学习能力，纷纷因为她用出了人类才会用的招数而吃了大亏。

    她不像人，不理解人类社会的存在意义，外貌与思维方式的区别将摩斯拉与人类完全区分开来，可这不意味着摩斯拉不会学习。

    飞蛾很聪明，见过一次，她就能够记下来。

    摩斯拉的攻击方式让黑死帝始料未及，层层白色锁链勒住了他的脖颈和四肢，将其牢牢困在原地。

    黑死帝被困，所有与英雄们缠斗的黑灯军团当即发了狂。

    死者们纷纷一顿，而后全部朝着摩斯拉和黑死帝的方向扑了过去。

    “拦住他们”蝙蝠侠警醒道。

    而摩斯拉就像是感应到了死者的动向般，在他们调转反向的一刹那，飞蛾猛然振翅。

    她挟持着黑死帝飞至半空，摩斯拉抬起锋利的前爪。

    没人见过这样的摩斯拉。

    在生者的眼中，摩斯拉大抵是温和的。她会因为愤怒或者敌意而收起柔情，会在保护地球的孩子们时流露出森森战意。但摩斯拉从未表现出过如此无情且凛然的战意，她主动出击，毫不犹豫，在广白光的笼罩下就像是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神祗般。

    降临于世间，是为了除却来自地狱的恶魔。

    飞蛾的利爪穿透了黑死帝的胸膛。

    她掏出了敌人的心脏，腐烂且乌黑的器官随着摩斯拉的前爪扯出时，黑色的血迹淋淋从半空洒落。摩斯拉昂起头颅，她的复眼与黑死帝漆黑的孔洞相对。

    没有任何交流，没有任何情绪，由一层淡淡白光笼罩的摩斯拉直接捏爆了黑死帝的心脏。

    整个黑灯军团为此一顿。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此轻易结束。

    停顿在半空中的黑死帝咧开嘴，他的喉咙间发出“赫赫”声响，似是嘲笑，似是挣扎，象征着死亡的不详黑气再次直冲天空。

    “死亡。”

    他低语道。

    “死亡是杀不死的，”黑死帝开口，“难道你想以此消灭死亡吗，地球的泰坦”

    说完，他震断白色锁链。

    黑死帝再次发出攻击，摩斯拉敏锐地躲避开来，然而即便距离遥远，还被几名黑灯军团的成员纠缠着，哈尔也能看到飞蛾脸上的困惑。

    是的，死亡是杀不死的。

    即使摩斯拉掌控了象征着生命的生命之光，她也不可能完全阻止死亡，更做不到扼杀死亡本身。

    生与死本就是一个生命必须经历的两个路程。就像是光明和黑暗一样交织，谁也不可能失去谁。

    那么，难道就没办法阻止黑死帝了吗

    哈尔甩开追着自己不放的几名敌人，陷入沉思。

    他们距离胜利已经很近了。

    摩斯拉成为白灯灯戒的控制者，而白灯对黑灯有着绝对的压制能力。这让整个局面朝着生者方向倾斜，离得那么近，那么近

    “乔丹，”塞尼斯托突然停在了哈尔面前，“你可曾记得，黑灯是如何出现的”

    “什么”

    哈尔回神，看向停在自己面前的黄灯首领。

    不苟言笑的塞尼斯托一如往昔，紫色的面皮上总是绷着肃穆的神情。迎上他金色的瞳孔，再听到他质问的口气，哈尔几乎是本能地挑了挑眉梢。

    “是黑手，”他说，“他成为了黑死帝在人间的代言人。”

    “你口中所言的地球人黑手，为何会成为黑死帝的代言人”塞尼斯托继续追问。

    哈尔顿时失去了耐心。

    “听着，塞尼斯托，”他没好气道，“你要是想把这件事责怪到人类身上，我劝你之后再”

    等等。

    哈尔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再次抬眼看向塞尼斯托，四目相对，而后哈尔豁然开朗。

    “我得说，”哈尔感叹开口，“你有时候真的聪明的可怕。”

    黄灯首领扯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希望你明白，乔丹，”他回道，“最伟大的灯侠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哈”

    哈尔大笑出声。

    “待到搞定这些死人后，塞尼斯托，”哈尔出言挑衅，“我不介意帮助你回忆一下，当年是谁打败了你”

    绿灯侠极其嚣张的话语落地，一绿一黄两道身影，几乎是同时冲向了已死的黑手。

    塞尼斯托的话语无疑提醒了哈尔，黑灯并非无缘无故出现在活人的地盘。他们的肆虐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黑死帝选中了黑手。

    而黑手正是在哥谭郊区的公墓中开枪自杀之后，成为了黑死帝的坐下走狗。

    死亡是不可能单独出现的，死亡的出现必定伴随着生命的终结。

    黑手死后，再次复活，他的死生成为了黑死帝来到活人世界的桥梁，现在黑手再次死亡，斩断这座桥梁的最终办法只有一个

    哈尔到底是比塞尼斯托更快。

    他抢先一步，抓住了黑手。

    绿灯侠将其带上了高空中，用手肘死死勒住黑手的脖颈，几乎是拖着他飞至摩斯拉和黑死帝的面前。

    “摩斯拉”

    哈尔大声喊道“打破黑死帝与生者之间的桥梁”

    摩斯拉蓦然回首。

    半空中的飞蛾转过头来，蒙着一层淡淡白光的她在黑气遮天蔽日的天空下，比任何色彩的光谱都来的明亮与显眼。朦胧光芒中那双复眼寻觅到哈尔的影子，而后摩斯拉立刻明白了哈尔的意思。

    “不”

    黑死帝试图抓住摩斯拉，然而怪物女王即使不借助灯戒的力量，她的反应与速度亦远在敌人之上。

    摩斯拉大力振翅，巨大的鳞翅在半空掀起一阵强风，她一个俯冲，直接冲到了哈尔与黑手面前。

    她距离哈尔是那么的近，近到哈尔几乎也要融进那片温和的白光中。

    哈尔本以为摩斯拉会选择攻击的，然而她没有。

    她先是看了看他，而后浅蓝复眼转向了黑手。

    已死的“黑手”威廉汉德，在白灯的照耀下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他距离的挣扎起来，却被哈尔死死勒住。

    “摩斯拉，”哈尔咬紧牙关，“赶快”

    而回应他的，却是一个柔柔的笑容。

    飞蛾的喉咙间发出温柔的低鸣，那仔细听来，竟然就像是母亲唱给孩子的摇篮曲。她抬起前爪，小心翼翼，仿佛面前的黑手并非不久之前还痛下杀手的敌人。

    摩斯拉的掌心落在黑手的脸侧。

    白光骤然亮起。

    连哈尔乔丹都笼罩进了那抹白色光芒中，他屏住呼吸，只觉得扑面而来的不仅仅是无穷无尽的生命能力，那之中还有，还有

    他好像走进了摩斯拉的内心世界。

    不是通过心灵感应，不是通过思维接触。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感受到了摩斯拉所拥有的情绪，不能言语的母亲，心底却蕴藏着无数种复杂情感，那之中有哈尔能辨认出的，但更多的是人类无法理解与共鸣的存在。

    这世间的情感光谱化为七种色彩，成为七种不同的力量。

    然而此时此刻的哈尔才意识到，白灯选中摩斯拉并不只是因为她保护生者的愿望强烈。

    而是因为一次又一次重生的母亲，即使失去了记忆，在她的心底也沉淀着情感光谱中不曾描绘出的色彩。

    就是这一抹白。

    这抹白，终于冲破了笼罩在天地之间的黑光与乌云。

    绚烂刺目的白色迸射开来，迫使所有人不得不抬起手挡住光芒。

    哈尔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他听到了夹在自己与摩斯拉之间的第三道心跳声黑手的心跳声。

    威廉汉德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了。

    朦胧之间哈尔还听到了那熟悉的女性声线，温柔、坚定，有着和她纤细外表截然不符的稳重，那道像极了母亲的，摩斯拉的声音。

    “是的。”

    她柔声开口。

    “要有光。”

    在白光之下，黑死帝的身躯化为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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