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因为夫妻俩都同意离婚, 邹副局长和徐落英的离婚手续办得非常快,当天下午就办完了。

    除了在进民政局的时候哭了一场,徐落英此后都没再掉一滴眼泪。办完手续,她回了家就开始打包三个孩子的东西, 邹副局长亲自把她送了回去, 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收拾东西, 邹副局长眼睛也涩涩的,有些发热。

    “我去给你们找房子。”丢下这句话, 他闷闷地出了门, 在外面抽了支烟,然后拐个弯,抄近道, 跑出了城,半个小时后,在城外五六里远的马路上追上了姜瑜。

    姜瑜从小康的车子上跳了下来, 看着混身是汗的邹副局长,挑了挑眉“邹副局长这么急找我有事”

    邹副局长疾步走上前, 抿唇问姜瑜“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姜瑜看他的样子就明白了, 他是后悔离婚了。不过她故意装作不知, 疑惑地问“什么其他办法我不懂邹副局长想说什么。”

    邹副局长抹了一遍头,这回说得清楚了一些“你有没有什么化解的办法不离婚也不会妨碍到小军的办法。”

    现在知道舍不得妻儿了, 早干嘛去了姜瑜叹了口气,决定跟邹副局长好好谈谈“邹副局长,你不觉得你们对小军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吗”

    邹副局长疑惑地想了几秒“有什么问题吗”

    看来他是真不觉得太惯着那孩子了。要不是不想小军被他们给毁了, 姜瑜还真不想搭理他。

    “这样,你按照我说的做,荤素搭配,不挑食,每顿只吃八分饱,再多运动,小军的身体会逐渐好起来。等他好了之后,你带他出去跟你们局长、县长、书记家的孩子玩玩,到时候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这些都是邹副局长的上司,他得罪不起。可邹小军在家里小霸王惯了,自我又自私,可不会管那么多,要是无故打了其他孩子或者抢了人家的东西,届时这些人邹副局长的感官肯定会变得很差。邹副局长头痛了,仕途受挫,自然就会反思自己的教育合不合理了。

    不然她说再多,邹副局长也听不进去。

    邹副局长有些不甘心,他过来是想跟姜瑜讨论怎么化解他们家阴盛阳衰的问题,不是跟她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况且他也不觉得自己跟一个十几岁的女娃讨论教育孩子的问题有什么必要,这姑娘都还只是个孩子呢,哪懂怎么教孩子。

    “小姑娘,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你是个有能耐的小姑娘,你这次就帮帮我,我会记得你的大恩,以后一定报答”

    说来说去,他丝毫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只是不想自己的家散了,却没想过反思、改变。姜瑜听得不爽,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没错,我是个有能耐的人。可我办事跑来跑去、耽误时间、耗费精力,也是有代价的。而邹副局长除了一句记住我的恩情,以后会报答我的,能给我什么呢旁的不说,先前我托庄师伯卖给王老师他们的平心静气符都是十块钱一张,邹副局长,你说说,为了你们家的事,我花了多少符哪次没解决问题这怎么算”

    一席话说得邹副局长面红耳赤,他的手无意识地伸进口袋里,掏了掏,里面空荡荡一块钱都没有。小军最近频繁住院,家里的钱早花光了不说,还在外面找人借了不少钱,他根本拿不出应该付给姜瑜的报酬。所以其实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用身份开空头支票,白白让姜瑜给自己跑腿办事。

    这个认知,让邹副局长羞愧不已,他硬着头皮说“欠姑娘的钱,我记着,回头我一定尽快攒钱,把钱还给姑娘。”

    这还像句人话。姜瑜板着脸说“这个就先不提了。邹副局长你特意跑这一趟,是不想你的家散了,那我就问一句,你回去之后看过三丫吗”

    邹副局长一脸茫然“这关三丫什么事”

    他对女儿还真是不上心啊,三丫额头上那个伤口连她这个外人看了都觉得不落忍,可他这个当爹的呢,天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是视而不见,还是觉得丫头都是赔钱货,毁了容也不算什么。

    姜瑜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跳上康子的自行车,催促道“快走,天快黑了,待会儿我赶不回家。”

    连邹副局长都敢怼,康子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赶紧蹬动脚踏板,自行车飞驰,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邹副局长眉头的褶子就没松开过,他实在不明白,明明在医院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姜瑜就跟他翻脸了呢难道是怪他没给钱的缘故他不是答应一攒够钱就给她吗

    想不通,又惦记着家里的徐落英今天就要带着女儿搬出去。邹副局长赶紧返回了城里。

    直接怼了邹副局长一通后,姜瑜的心情舒畅多了,她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哼着小曲,自行车在乡间小路上,一晃而逝。

    很快就到了东山镇,这里离荷花村就四五里路远,不过只能抄山路,要是走大道就绕一圈,得多走一倍的路程。

    姜瑜从车子上跳了下来,对康子说“谢谢你送我。”

    康子看了一眼镇子,又是这地方,上回他就把姜瑜送到这儿的,结果后来要找人的时候,他跑到这里来打听了老半天,都没找到人。这里肯定不是姜瑜的家。

    “你家住哪儿,我把你送到村口呗,免得你自己还要走回去。”康子厚着脸皮说。

    姜瑜摇了摇食指“这个就不用了,你别想着把我的老巢挖出来,不可能的事啊。”

    被人识破,康子尴尬地笑了笑,说起了另外一件正事“我师傅让我问你,你那平心静气符还卖不卖他帮你代卖,一张只收两块钱的抽成费,你看怎么样”

    自从上回卖了假符之后,庄师伯的声誉就急转直下,尤其是邹家跟他不依不挠那事,传得县城里几乎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现在大家都明白了,庄师伯就是个虚有其表的家伙,大家都不再信任他。所以现在庄师伯的生意变得非常差,最近半个月,几乎再也没人上门找他化解做法。

    庄师伯虽然还攒了点棺材本,但也不能天天就这么坐吃山空。所以他又想到了姜瑜,还自动分成比例降了一大截。希望能借此挣点钱,也拉一些老主顾回来。

    连着梁毅寄回来的钱,姜瑜手里头现在有一百多块,马上又要发工资了,她天天窝在小山村里,有钱都没地方花,让姜瑜对钱的追求还真没那么强烈。

    她敷衍地说“这个下次再说。”

    下次,依她这种很长时间才去县城一回的状况看,谁知道下次还是什么时候。

    康子赶紧拉住了她“现在大家都说你的平心静气符很好用,好几个人向咱们家师傅打听呢,你就弄几张呗,有钱不赚多亏啊。”

    好像也是,只是让她随便折几张符而已,就能顶得上她几个月的工资。姜瑜想了想说“行,我先回去准备,下次进城再去找你师傅。”

    还准备个啥,不是会当场折吗康子想缠着姜瑜现在就给他弄几张符出来,但姜瑜已经脚步极快地爬上了山,他的自行车上不去,把自行车丢在路边去追人,他又怕自行车丢了,只得作罢。

    因为在邹副局长家的事情上花了不少时间,姜瑜原本的计划有些行不动了,她只能赶在天黑前,先去把买的东西分别送到了胡大山、林春花和王晓家,然后连水都没喝一口,就急着赶回家。

    就是这样,等她回到家时,天也已经黑透了。

    周家人以为她是在沈家吃饭吃到这么晚,冯三娘叮嘱了她几句“下次早点回来,你一个姑娘家,太晚回家不安全。”

    “嗯嗯,知道了。”姜瑜随口应了一声。

    周家已经吃过晚饭了,自然没给她留饭。姜瑜躲回了屋子里,吃了半斤蛋糕填饱肚子就睡了。

    第二天上午上完课,姜瑜还在收拾课本,胡大山就笑眯眯地出现在了学校外“我们队的池塘里打鱼,老婆子买了两条回来,就我们两个老家伙,吃不完,她让我来叫你,小瑜你就来帮帮我们两个老人家。”

    其实是惦记着她昨天送筒骨和小蛋糕的人情。

    人情这东西就是要你来我往,你请我一顿,我回请你一次,没完没了,这样才能长久。姜瑜笑眯眯地应下了“好,谢谢胡伯伯。”

    这一天姜瑜的口福非常不错,中午在胡大山家吃了骨头海带汤和红烧鱼。晚上又在林春花家喝了骨头汤冬瓜汤和腊肉炒秋笋,虽然肉的分量比较少,但沈家人厚道啊,直嚷着她和小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把肉都拨给了他们俩。

    她这每个月三块钱给得还真值,沈家每次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着晚上吃,就是为了让她多吃点。姜瑜决定了,下回去城里,再多买点不要票的东西回来,给大家都补补,别人真心对她,她也不能做个白眼狼不是,反正她现在口袋里不缺钱,买回来东西,也是进了她的肚子。

    姜瑜每天过得优哉游哉,但周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看到端上桌夹杂着老包菜叶子的玉米糊糊,周建英气得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掷,碗口的粥溢了出来,淌了一桌子。

    “玉米糊糊,又是玉米糊糊,顿顿都吃玉米糊糊,我现在一呵气浑身都是玉米糊糊的味道了。”

    由奢入俭难,周建英的记忆还停留在前世的山珍海味随便吃的画面中,现实却是,她每天都要上工,辛辛苦苦挣微薄的工分,吃着没滋没味的玉米糊糊。

    这种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周老三念着她最近都老老实实上工,没再整什么幺蛾子,对她宽容了许多“五八、九年的时候,别说玉米糊糊,你能找到草根填饱肚子就不错了。现在的孩子就是不惜福,吃,不吃,没了,半夜饿肚子,是你难受。”

    又是这句话。周建英把筷子一搁,将藏在心里酝酿了好久的打算翻了出来“爸,光这么埋头种地有什么出路啊很快就要分粮了,城里人的粮食不够吃,咱们想办法捣鼓一些弄出去卖呗。”

    冯三娘胆子小,平时周老三他们三父子商量事,她一般不插嘴的,但这回也按捺不住了,忙劝道“这可不行,抓住是要蹲大牢的。”

    周建英一直瞧不上冯三娘,听她带头反对,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我问你意见了吗爸,你觉得怎么样”这种正常的市场交易行为,迟早会被认可的,周建英并不觉得这事有多大不了。

    现在不准私底下买卖,村里个别户劳动力比较多的人家,分的粮食多,吃不完,也只能卖到粮站。但粮站的收购价很低,谷子只有几分钱一斤。相比之下,拿到黑市,价格翻个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虽然郭嘉严令禁止,但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总有胆子大的铤而走险。关于黑市的事,周老三比周建英兄妹知道得多得多,甚至,他也去过几回,里面确实有巨大的利润,可是,就像冯三娘所说,要是抓到了,可是要蹲牢房的。

    见周老三一直不吭声,反而点起了烟。

    周建英就知道,他这是犹豫了。于是,冲周建设努了努嘴,然后故意问道“哥,你说怎么样”

    她爸一向比较偏疼这个儿子,儿子的意见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可要重得多。

    周建设也是个胆大的,又敢闯,而且他一直不屑于在地里埋头干活,总觉得这样很傻,有懒就偷,又想过好日子。所以一听周建英的提议就心动了,跟着劝周老三“爸,建英说得对啊,咱们可以先捣鼓粮食,等站稳了脚,搭上了线,还可以去捣鼓收音机、手表、自行车这些玩意儿,听说这种干一单,能挣好几十块,比咱们在地里辛辛苦苦干一年都划算。”

    周建英听了,惊讶地看了一眼她这个哥哥。难怪她哥后世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她这个哥哥啊,脑子就是够灵活的。有了他参与,他们想不赚钱都难。

    等有了钱,她就不用每天吃这玉米糊糊了,还能经常穿新衣服,打扮得漂漂亮的了,也能接济孙亭煜了。这段时间,虽然因为她一直帮孙亭煜干活的缘故,两人见了面,能搭上几句话了,可孙亭煜还是那副死人脸,不冷不热的,让周建英着急又想不出什么拉近距离的好办法。

    她想,若是她有了钱,经常给孙亭煜捎带好吃的,吃人嘴软,孙亭煜迟早会对她敞开胸怀,后世不是有句话叫,征服一个男人得先征服他的胃吗

    不管是从改善生活,还是为了她的未来着想,她似乎都很有必要说服她爸,因为本钱的事还得她爸出,不然她都想自己私底下偷偷干了。

    “爸,你就算不替咱们的肚子身体着想,你也得替哥着想啊。村子里跟哥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开始相亲说对象了,可哥呢一个媒人都没上门的。你总不想哥打一辈子的光棍那咱们老周家可是绝后了。”周建英还真是了解周老三,一出口就说中了周老三的心事。

    现在说个好点的媳妇,彩礼钱、办婚事的钱,零零总总,怎么也得上百块。原本,周老三是攒了这么一笔钱的,准备等冬天农闲了就把这事提上日程,可最近破财,都祸祸光了,而梁毅那边说要过一阵才寄钱过来,也不知道要过多久。

    手里没钱,心里就没底气,万一梁毅出任务老久都不回来。他怎么办建设一年比一年大了,说媳妇结婚生孩子可是家里的头等大事,他得早点替儿子张罗起来。

    但私底下倒卖东西这可是大罪,周老三这些年见过好几个倒爷被公安抓了,关进去就再也没出来。他实在不想干这么大风险的事。

    “你们让我再考虑考虑。”最后周老三也没把话说死。

    因为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这就月底,马上就十月了。姜瑜也上了一个月的课了,该发工资了。她每个月有十几块,若是能把这十几块弄到手,有了这笔稳定的收入,家里就不愁了。

    每个月攒个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够建设说亲了。等年底农闲了就开始说亲,到明年年底结婚,正好可以把这笔钱凑出来。

    有安稳无风险的弄钱法子,他又何必冒着蹲大牢的风险去做倒爷呢做倒爷,早出晚归,高风险不说,也是个辛苦活,可不像周建英想的那么轻松。

    周建英不知道周老三心中所想,见他没一口拒绝,心里就松了口气。她有把握,最后能说服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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