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广隐仙君

    谢姮记得他。

    她和他也算有过交集。

    二十年前, 谢姮最后一次参加试剑大会时,便与这位神秘的广隐仙君交过手,他的招数极为诡秘难测, 她在三招之内被他打败,输得心服口服。

    广隐抬剑, 剑锋指着她的颈子。

    他眸内如万年不化的霜雪,凉得令人心惊。

    他说“你输了。”

    他掌心的剑化为一道白光,转瞬消弭无形,谢姮重新站稳, 抬头看着他,笑道“你很强, 下次我会努力打败你的。”

    他眸内平静无波, 衣袂迎风而动,在谢姮以为他不会再理她时, 突然道“没有下次。”

    谢姮转身看他, 像是没听清, “什么”

    他突然朝她走近了几步。

    广隐此人,世人皆知无心, 断绝七情六欲,毫无任何波澜。

    靠近时, 谢姮能看清他浅褐色的眸子深处, 当真只有对一切的漠视。

    他说“你与我, 应是一类人。”

    一类人。

    谢姮当时不知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与广隐只说过这么几句, 便立刻走下比试台,回到了谢涔之身边。彼时谢涔之即将与广隐一决胜负, 看见她惨败归来, 满怀担心地看着自己, 只淡哂一声“无妨。”

    “我代你赢回来。”

    谢涔之拔剑飞掠上台,清亮的剑影划破谢姮的眼底。

    他们那一场精彩的比试,令谢姮记忆深刻。

    时隔多年,想起广隐,便想起当年,总让人觉得有些恍惚,感慨世事无常。

    广隐那句“一类人”,现在再一回想,便很奇怪。

    难道从一开始,他就看透了她和他一样,也是无心之人所以才会说那句话

    可他又为何知晓

    难道他知道这凡人之心的来历

    既然已说好了要去无垠之海,赤言和青羽便暂时离开,让谢姮独自休息,谢姮闭目假寐,感觉到一团软软的小东西灵活地钻进她的怀里,在她耳边悄悄道“主人,你真的要挖心吗”

    赤言找谢姮谈话前,便勒令白羲不许靠近,白羲其实还是有些怕这只高傲的火凤凰,但他瞥见赤言和青羽冷漠凛然的神色,总觉得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白羲不放心主人。

    它大着胆子偷听,还趁赤言不注意,溜进谢姮的怀里。

    白羲知道,主人现在成了什么“小殿下”,身份可尊贵了,在那两位神族跟前,白羲有些怯懦,不敢像从前一样随便亲热主人。

    但今日,白羲听到了“挖心”,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贴着谢姮的耳朵,难过道“主人,我怕主人挖心之后,就会忘记我了。”

    谢姮抬着指尖,抚摸着他的翅膀,轻轻道“不会的。”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挖心。

    谢姮不喜欢像广隐那样冰冷的人。

    白羲又问“如果不挖心的话,主人会死吗”

    “不会。”她说“可是,我的家人在等我。”

    “噢。”白羲垂下小脑袋,认真想了想,虽然他没有家人,打从出生起便是只无家可归的小雪鸮,但主人却要有家人了,她应该会很在乎他们。

    他沮丧道“主人的家人也很重要,如果主人挖心之后过得更好,忘了白羲也没关系。”

    说什么傻话呢。

    她不会忘记每个人对她好的人。

    谢姮心头一软,用掌心拢住颈边的小鸟,安慰道“白羲,你不仅仅是我的灵兽,我的朋友,在我心里,你也是我的家人。”

    白羲轻轻抽噎一声,用温暖的脑袋,蹭了蹭谢姮的脸颊。

    白羲第一次这么伤感,谢姮怀里蜷缩着睡了一夜,第二天还是越想越难过,独自一只鸟歇在秘境外的树梢头,默默发呆。

    “谢姮不要你了”

    微凉的嗓音从不远处响起。

    白羲听到声音的刹那,下意识飞了起来,还没来得及逃,就被魔气控制住了身体,啪地落在了少年的膝上。

    苍白冰冷的指尖把玩着白羲的翅膀,他微微垂着眼睑,黑发迎着风掠动,看着指尖战栗的小秃鸟,扯了扯唇角,阴恻恻地笑道“小秃鸟,毛还没长齐,便敢一个人出来,果然跟着你那胆大包天的主人,你也变得不知死活呢。”

    白羲原本怕极了他,但一想到自己毛都没了,他再也拔不了他的毛了,主人身后还有两只特别厉害的神鸟,当下便大着胆子顶嘴道“你、你才胆大包天,整天就知道缠着我主人,有、有本事,你去找陵山君的麻烦啊”

    鬼都王掐着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微笑道“谢涔之必死无疑。你说,与谢姮联手报复谢涔之,又是不是更有趣呢”

    “谢涔之高高在上,杀其门人也不够我泄愤,夺走他一切,把他践踏入泥里,就像他践踏你主人一样,谢姮为什么不感兴趣呢”

    白羲心道,果然主人说的没错,他是好人,大魔头是坏人,所以大魔头的很多诡计,他都听不太懂。

    白羲只闷闷道“反正我主人才不稀罕你。”

    “嗯”鬼都王歪了歪头,眸色闪动,不紧不慢道“那你说说,你主人稀罕什么”

    “我主人当然是稀罕我了”

    白羲大言不惭道“主人说了,她最在乎家人,我也是主人的家人,所以我现在劝你,你最好对我尊敬着点儿,小心惹恼了我主人”

    这只傻鸟开始狐假虎威,滔滔不绝。

    远远跟在鬼都王身后的几位魔将,都听得心惊肉跳,心道这只鸟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在魔君跟前如此放肆。

    简直是活腻了。

    他们魔君本就是个阴晴不定的。

    一个不小心,就连他们这些魔,都会魂飞魄散。

    最近魔君也不知为何来了兴致,总是盯着这几个神族不放,进攻仙门那边受了点阻碍,魔君也一点也不着急,耐着性子在跟他们慢慢磨。

    听说那藏云宗的陵山君已经亲自下山除魔了,魔君也半点不急,还在这儿逗鸟。

    那些魔将正心思变幻间,突然听到了一声轻笑。

    笑声清冽动听,细听又觉得诡异。

    他们魔君又开始发出这种渗人的笑声了。

    白羲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盯着这魔头,也不知道他突然又发什么病,无缘无故笑什么笑,如果他现在还有毛,也许每一根毛都要被吓得炸了起来。

    “好啊。”鬼都王晃了晃手中的这只鸟,望着他恐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为了谢姮,就好好伺候你喽。”

    说完,他不顾白羲的挣扎,掐着这只鸟,慢悠悠地转身离去。

    一边离去,一边悠然吩咐。

    “既然谢涔之这么想杀我,不如就成全他一次吧。”

    维持秘境需要消耗不少神力,赤言在缓慢地将神力收回去,原本偌大的秘境,空间已变得极为狭小。

    谢姮继续吸取天地间的气息,但鉴于那鬼都王的疯子行为,她担心又无意识地伤了谁的性命,便每次只吸收一点点。

    每恢复一点神力,便可缓解些许痛楚,只是谢姮发现,这些神力在她体内并不长久,她的身体里仿佛带有一个有洞的沙漏,永远无法维持最强的力量,需要不断地吸收,才能保证神力不枯竭。

    赤言告诉她“等公主取出心之后,便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到那时,您会舍弃一切七情六欲,世间万物,都将无法阻挡在您面前。”

    世间万物,都无法阻挡。

    谢姮站在高处,脚底是铺开的一片火焰,她迎着风,又看了一眼掩蔽在霭霭远山后的藏云宗。

    此番离开,许是永别。

    无论是喜欢的、还是憎恨的人,无论他们是谁,从此以后,她都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

    出发去无垠之海前夕,谢姮发现白羲不见了。

    白羲因为她要取出心的事有些难过,一直默默在角落里消沉,谢姮也明白他的心情,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所以她不曾去打扰白羲,让他独自静静。

    结果这一静,一天了,也没见到他。

    谢姮亲自出去找。

    她站在山巅,瞳孔深处掠过一道金光,神识向四周扩散,捕捉一切气息,穿过树梢花丛,掠过重重山峦。

    她感觉到有魔在附近窥伺。

    “出来”

    谢姮神色一冷,袖底扇出一道疾风,那几只魔惨叫一声,狼狈地砸在她跟前。

    谢姮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白羲去哪了”

    她语气很冷,那些魔瑟瑟发抖,觉得眼前这个得罪魔君不止一次的女子,通身散发着凛冽肃杀的气场。

    果然也不是个好惹的。

    “是是魔君让小的传话过来”其中一只魔畏畏缩缩道“魔君要送你一份礼物,如果您要找到那只小雪鸮,就随小的去魔族大营一趟”

    果然是被他抓走了。

    谢姮瞳色微暗,抬了抬下巴,“好。”

    这一次她没有耐心,直接让赤言带她飞去魔族大营。

    火凤凰在空中烧起无边火光,神力威压席卷一切魔气,铺天盖地,那些低等妖魔被火凤气息震慑,如临大敌,谢姮从火凤身上一跃而下,眼神冷静地从周围涌上来的魔族身上掠过,冷淡道“带路。”

    这是谢姮第一次来魔族盘踞在人间的营地。

    目光一扫,所见到的魔,修为都不低。

    她从前只知修仙界实力不弱,妖魔一族无论如何,他们拥护的鬼都王被镇压封印之中,都只不过是一盘散沙,难成气候。

    如今一看才知道,难怪那些仙门抵御这么久,都难以击退魔族大军。

    如今有了鬼都王,加上百年来的暗中蛰伏、韬光养晦,这些妖魔何止是修为不低,根本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强。

    鬼都王肯让她进入他的地盘,想必是有恃无恐。

    一个独眼魔将走了出来,对谢姮道“在下常谡,奉魔君之令,带您去见他。”

    谢姮抿紧唇,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谢姮生得美貌,气质清丽脱俗,即便魔域中有美人,也绝非是谢姮这样坚韧冷漠的气质,加之神力环绕,眉心火纹隐隐透着金色神光,给魔极大压迫感。

    她一路上引起无数魔注目。

    下等魔族瑟瑟发抖,有的魔垂涎万分。

    但看到魔君身边的亲信常谡在引路,便知谢姮惹不得,纷纷避让。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魔。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行为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些长相丑陋、或魁梧或矮小的魔,用花枝藤蔓缠着自己,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时不时突然出现,在谢姮跟前一晃而过。

    时而是一只庞大的野牛妖故意露着牛角,顶着花冠、穿着草裙出没;时而是一只魔域的姑获鸟,在谢姮的头顶撒花。

    简直是莫名其妙。

    谢姮一开始只扫一眼,没放在心上,但架不住这些魔花样百出,直到最后那只水牛妖过来跳舞,扭着腰臀,动作十分滑稽可笑,谢姮这才没忍住,掩唇笑道“鬼都王这是吃错药了么”

    他有病吗,这么折腾自己的属下

    这些魔追随他,杀人便算了,还得学着唱歌跳舞

    那水牛妖穿着草裙,像个小姑娘,抓着裙子扭扭捏捏道“魔君说了,上回您通过了他的考验,这回魔君就勉为其难不针对您了,这是对您的迎接,毕竟您远道而来,需要好好招待。”

    谢姮“”

    大可不必,她和他本就没什么交情。

    谢姮继续抬脚往前走。

    魔族以法术凝聚起来的大营盘踞在山谷深处,连带着周围几座山峰都是蛰伏的魔族,四周被黑蒙蒙的魔气笼罩着,外面的人望不到里面,里面的人,也只能看清眼前一小方地形。

    谢姮随着常谡越走越远,走到一座华美的高台外,常谡这才停了下来,“就是这里。”

    常谡正要让其他魔通报一下,谁知谢姮直接往前走去。

    “等等”常谡急忙要拦,周围的魔齐刷刷地拔刀,刀尖指着谢姮,常谡看得眼皮子一跳,想起魔君吩咐不能惹怒谢姮,还没来得及喝止,便感觉一道阴冷的风刮了过来。

    那些拔刀的魔连惨叫都没来及叫一声,便化为了齑粉,消散在空中。

    鬼都王凉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本君的客人,敢拦者死。”

    即使是对自己人,鬼都王也仍旧冷血。

    周围其他的魔吓得两股战战。

    谢姮沿着台阶往上,发觉这魔头今天不是坐在轮椅中的,而是慵懒地卧在一方软塌上,正慢悠悠地饮着酒,身后还有好几个魔族美人,一见谢姮出现,各种各样意味不明的目光,便朝她射来。

    谢姮点评了一句“很会享受。”

    鬼都王笑“庸脂俗粉,怎与姮姮相比”

    黑雾肆虐,光影昏暗,少年的脸色白得异常,抬眼时,眼底藏着灼热的光芒,唇边沾着一滴酒液,犹如一滴血。

    每次看见他,他都不像个正常人。

    谢姮想着赤言还在等她,即刻就要去无垠之海,不能再拖延了,只朝他抬手,“把白羲还给我。”

    “别急啊。”

    鬼都王微微坐直,在软塌上让开一方空位,“过来坐”

    谢姮没动。

    她指尖蹿起了一簇火苗,眉心火纹闪动。

    他再敢废话一句,谢姮一定烧他。

    鬼都王一点也不急。

    他慢悠悠地从身边拿出一只精美的木盒,上面缠着鲜花丝带,点缀着无数宝石,极其精美华丽。

    他说“过来坐,此物我便给你。”

    谢姮迟疑着要不要过去。

    料他也做不了什么,谢姮还是走了过去,那软塌空间狭窄,她迟疑着挨着他坐下,她第一次离谢涔之之外的男子如此近,偏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警告“我劝你,别耍什么花招。”

    她声音这样小,少年便也故意低头挨过来,也学着她的音量回“打开看看。”

    这动作,好像他们在说悄悄话。

    谢姮轻瞪他一眼。

    她惦记着白羲,便夺走他手上的盒子,低下头去,急忙地去拆盒子,掀开盒子的刹那,微微一怔。

    白羲此刻也学这那水牛妖的打扮,被丝绢层层缠着,正撅着屁股背对着她,头顶一簇大红花。

    着实滑稽。

    谢姮呆呆地看着白羲,手就僵在了空中,看了半晌,终于没忍住,低头“扑哧”一笑。

    她笑骂身边的魔头“你不太厚道”

    谢涔之亲自下山除魔前,曾对左右尊使交代“我下山后,任何靠近山门的弟子,皆暂时软禁在一处,无论说什么,皆不可轻信,鬼都王诡计多端,或许会用祸心蛊迷惑其心智。若有魔族进攻,便听从凌云子号令,并及时发出信号,必要之时,开启大阵。”

    大阵一旦开启,会隔绝一切生灵。

    即使是他,也会被挡在藏云宗外。

    “这样不可。”齐阚疾步赶来,焦急道“你是藏云宗宗主,你若出事,人心动荡不安,只怕会更乱”

    谢涔之站在萧瑟的风中,闻着风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只道“我若出事,师弟便可继任宗主之位。”

    他的命也不比旁人贵重多少。

    阿姮险些被他杀死,他受这些伤,也当做了对自己的惩罚。

    齐阚一时语塞,只焦急地看着他。

    谢涔之抬起完好的左手,拍了拍齐阚的肩,沉声道“不下山探得魔族实力,这样防御下去,迟早会被活活耗死,藏云宗内,唯独我去,会比较安全。”

    更何况,那鬼都王是有意诱他下山。

    他一定知道什么。

    谢涔之之前从一只魔的尸体内,寻到一张传音符。

    “真不愧是藏云宗宗主呢,看来谢姮的下落,你是不关心喽”

    他想找到阿姮。

    即便是为了她,他也要亲自下去,他已经欠阿姮很多了,不可能再这样漠视她的安危。

    谢涔之独自一人下山除魔,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剿灭了魔族三个巢穴。

    那些魔族的确比他想象的更为强大。

    低等魔越来越少,高等魔比之前强了不少。

    据说那鬼都王丧心病狂,任由手下的魔族互相吞噬,淘汰那些弱小的魔族,建造更为强大的魔族大军,并将死去的妖魔和修士的魂魄收集起来,炼化成自己的阴灵大军。

    这样的情况,甚至比一百年前更为可怕。

    养成一个修士并不简单,百年前折损了不少大能,短短一百年内,那些小辈还未完全成长起来,修仙界的实力不能恢复如初,加上神族不知敌友,谢涔之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谢涔之一路循着魔气厮杀,极快地靠近魔族大营。

    原本越靠近那处,那些魔的实力越强,已极为不好对付,谢涔之内伤未愈,单手杀魔,已经有些力竭。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魔却越来越弱了。

    甚至见了他便逃,像是怕了一样。

    只怕有诈。

    谢涔之往上掠起,将起伏的地形纳入眼底,原本笼罩在山间的魔气在散去,那藏在山谷中的隐秘魔族大营,逐渐有了轮廓。

    他现在更加确定,那鬼都王是故意的。

    引诱他过去,定是有什么等着他。

    谢涔之还是去了。

    用障眼法隐藏身形,杀了几只魔,用魔气隐藏气息,迅速靠近最中心的地方。

    处在魔气浓重之地,连才压下去心魔,也又开始再次蛊惑他的心智。

    “涔之,你不要孤身涉险,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阿姮不会担心他涉险,只会说,龙潭虎穴,她陪他一起闯。

    “我们要何必要管其他人的死活只要自己的命还在就好了”

    阿姮不会说这样自私的话。

    “你的手已经受伤了,就不要逞能了。”

    “”

    心魔总是用阿姮的声音出现,阻挠他的任何动作,谢涔之漠视不理,用清心咒摒除那些声音。

    是假的。

    都是假的。

    谢涔之剑势极快,干脆利落地斩落那些魔的人头,乔装混在魔之中,低头往前走。

    他隐约感觉到了不属于魔族的气息。

    极有可能是阿姮。

    而有一部分魔打扮得奇形怪状,正在小声谈论着魔君身边新来的小美人,他从他们身边走过,出于对阿姮秉性的了解,他不认为那小美人是阿姮。

    “发什么呆还不快点走挡了你爷爷的路”

    谢涔之不知不觉间已靠近一座高台,正思索着对策,身后一只体格巨大的魔突然一鞭子朝谢涔之抽了过来。

    在魔族,魔族以魔气感知对方强弱,大魔欺压那些魔气微弱的小魔,是天经地义之事。

    谢涔之闷哼一声,往前一栽,跪倒在地。

    袖中手一抖,勉力掐着咒,不让自己露出真身。

    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道声音。

    “过来坐,此物我便给你。”

    是鬼都王的声音。

    谢涔之身子一僵,循声抬眼,往侧边仓促地躲了躲,借着其他的魔族的身形,掩住自己。

    从下往高台上看,只看到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背影。

    是阿姮。

    不是心魔,是真实的阿姮。

    她站在那里,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她跟前的魔头正冲她笑着,一只手掂着精美的盒子,眼角眉梢间都写满了势在必得。

    谢姮过去坐下。

    她在软塌上落座,与那魔头挨得极近,显得身量有些娇小,偏头轻觑了那魔头一眼,谢涔之看到她有些苍白虚弱的脸色,微微垂着眼睑,不知在和他小声说些什么。

    二人像是在说悄悄话。

    然后她便着急地接过了那只盒子,急忙地去拆外面缠绕的绸缎花枝,像是迫不及待地去看礼物。

    她打开盒子,怔了怔,随即像是忍不住般,低头一笑。

    “这个礼物,姮姮觉得如何”

    她轻瞪一眼身边的少年,眼波流转,轻轻笑骂“你不太厚道”

    二人相视一笑。

    她笑靥如花,眼睛弯得像月牙儿。

    谢涔之与她相识多年,从未见过她笑得如此开心。

    他突然心神摇晃,喉间再次涌起一股腥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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