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 入春已经一个多月了。
有一天清晨, 林蔓随手撕掉了日历上的一页, 发现原来4月已经过了3天。
近日来, 秦峰因为要赶一个大案,天天从早到晚地泡在局里, 林蔓要跟他说上两句话,除非得等到他周末回家才行。
预示上工铃声的音乐开始放了。
明净的窗户外,一群麻雀盘旋着飞过窗沿,又“叽叽喳喳”地俯冲向楼下的一颗大榆树。大榆树上的绿叶郁郁葱葱,个别的枝头已经挂满了金黄色的榆钱。
临出门前,林蔓发现厨房里的油没了。想着下班回家的时候可以去供销社买油,她又折返回去,找出放在床头柜里的粮油本,拿里面的油票。
粮油本里没有油票。林蔓将其上上下下地翻了几次,都没有找到。她不禁感到奇怪,记忆里明明油票还该剩下几张,怎么会一张也没有了
不知不觉间, 预示上工铃响的音乐又放了两首。
林蔓心知来不及了, 立刻提着包奔出门,一路小跑地进了厂区大门。紧赶慢赶的,她总算在最后一声上工铃响完之前, 走进了供应科科室的大门。
供应科里的科员们一早都忙起来了。
段大姐和小张拿单子给林蔓签,林蔓心里还惦记着粮油本里少了的油票。签单子时,她心不在焉, 只往单上划了两笔就算完事。段大姐和小张一走,她立刻拿起话筒,拨通了公安局秦峰桌上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一传来秦峰的声音,林蔓立刻问道“粮本里的油票怎么没了”
秦峰道“忘了对你说,前段时间我们科室有人家里急用,我就借了他两张,他已经还我了,我还没来得及放回去。”
林蔓松了一口气,她差些以为接下来的一个月要吃无油的菜过活了。
问完了油的事,林蔓顺嘴关心秦峰道“今天也要在局里忙一天”
秦峰道“嗯,今天要开一天会,连中饭晚饭估计都会在会议室里吃。”
蓦地,林蔓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叫秦峰,话语里隐隐有“会议室”的字样,像是在催秦峰赶紧去会议室。
“你去忙吧我这边挂啦,。”林蔓体谅地说道。
“嗯那行,有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说。今天我应该能回来。”秦峰急急地说道,挂上了电话。
啪
林蔓这里也挂上了电话。
供应科里的事也不少,林蔓才挂上电话不到两秒,就又响起来了。接着,是一个接连一个的电话不断响起。当她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仰靠椅背舒展筋骨时,中午的下工铃声响起了。
原来在忙忙碌碌中,一整个上午过去了。
一众科员们纷纷拿着饭盒走出科室,王倩倩从红楼开会回来,擦着不断出门的人走进门。
见到林蔓还没走,王倩倩高兴道“你在就好了,下午厂里有个重要会议我走不开。市政厅那边的学习会,你替我去吧”
近日来,供应科的工作忙的要死,简直就像是一个上紧了就停不下来的发条。
林蔓一早想休息一下了。于是,她欣然应下了王倩倩派给她的差事。一吃完中饭,她就赶去了厂区门口,坐上一辆恰巧要去江南办事的吉普车。她上车的时候,车上除了司机,还坐着两个人,他们一个也是去市政厅听学习报告会的,另一个是去市厅办公事。
车子要发动的时候,刘中华忽的从厂里跑出来。
“你们是不是要去市政厅”刘中华一开始没看见林蔓,随口问车上的人道。
林蔓和其他人一起转头看刘中华。
刘中华一见到林蔓,立刻将目光集中在了林蔓身上“你要去市政厅”
林蔓点头道“嗯,去参加一个学习报告会。”
塞一份土黄色档案袋进林蔓手里,刘中华说道“会完了之后,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徐秘书。”
未免林蔓找错了人,刘中华又补充了一句道“就是市政机要秘书徐飞。”
林蔓又点了下头,表示记住了刘中华的交代。
车子再度发动起引擎,开出了厂区大门,直奔江北码头。
拿着档案袋在手里,林蔓摩挲着袋子上的粗糙封面,有意无意地想徐飞不一定在市政厅吧秦峰今天不是一天都在公安局开会吗
因为想着要给徐飞送文件的事,林蔓在下午的学习会上一直心不在焉。她一心二用地记下了王倩倩要的笔记。待会议一结束,她立刻走出了会场,往徐飞所在的机要秘书办公室走去。
市政厅的秘书办公室不止一间,秘书也不止徐飞一个人。
但是毫无疑问,在一众机要秘书中,要属权力最大,办公室外的看守级别最高,无疑一定是直接听命于shi长的市政机要秘书徐飞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林蔓来到了徐飞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在走来的一路上,她不止一次地暗想要是徐飞不在,那就让人转交给他就是了。
甚至,林蔓的心里还有一丝窃喜 ,因为既然徐飞不在,那她就不用直接面对他了。她讨厌自己面对徐飞时所产生的一切无措情绪。要是能有的选,她希望可以一辈子都不再见徐飞了。
“同志请出示证件。”一个手持的卫兵威严十足地拦住了林蔓的去路。
掏出工作证,林蔓解释道“我来找徐飞徐秘书,我有一份文件要交给他。”
卫兵给林蔓打了一个手势,让她站在原地等。
紧接着,他向里小跑了几步,对着一个房间里的人说了两句。
不多会儿功夫,卫兵转身走回到林蔓跟前,让林蔓继续等待。林蔓越过卫兵的肩膀,见到卫兵刚才敲开的门里走出来一个穿灰色列宁服的男人。但见那人一路小跑到了走廊深处,又敲开了另一个办公室的门。林蔓记得那个办公室正是徐飞的办公室。
顷刻间,林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看见列宁服男人敲开门后,对着门里的什么人说了几句话。
按道理,徐飞应该不在办公室啊难道他在
猝不及防地,林蔓看见徐飞从门里走出来。
在对列宁服男人耳语了两句后,徐飞就迈开了步子走向林蔓。今天的他跟以往的装束不同,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衬衫领口敞开了三粒扣子,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脚穿质地不错的皮鞋。皮鞋没有擦得锃亮,黑得有些暗沉,像是刚刚去了什么灰尘仆仆的地方,沾了一层薄灰。
转眼间,徐飞就走到了林蔓跟前。
又是猝不妨地,林蔓只失了半刻神,再抬起头时,就正对上徐飞那一张冷冰冰的脸。在白瓷瓦亮的顶灯下,他高高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边上反射出一抹淡淡的光。
“是刘中华让你送来的”徐飞淡淡地说道。
“他让我交给你。”林蔓把档案袋递给徐飞,转身要走。
接过档案袋,徐飞向林蔓又迈进了一步,漫不经心地拦住了林蔓离开的路。一下子,他高大的身影将林蔓笼罩其中。冷冷地,他对林蔓说道“我有东西要给刘中华,你在我的办公室等一会儿,我整理出来给你。”
彼此瞬时拉近的距离,猛然让林蔓怔了一下。紧接着,她的脸上飞过一抹霞样的红晕。
其实在外人看来,林蔓和徐飞的距离并不算特别近,依然保持在正常交往的距离之内。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这样的距离,也足够让林蔓忽然心跳不已。
表面上,林蔓故作常态地答应徐飞道“嗯,好”
徐飞引着林蔓往办公室走。
林蔓静静地走在徐飞的身边。
不时地,林蔓以眼角的余光瞥向身旁的徐飞。她发现徐飞一向寸短利落的头发稍有些长了,眼中尽是疲态。仔细看,他下巴上长出了些许细碎的胡渣。偶尔挨得近了些,她闻到了一股很浓的烟草香味。
林蔓暗想看来,徐飞不是开了几天通宵会议,就是出差去了外地,刚乘长途火车回来。
领林蔓进办公室后,徐飞让她坐在桌对面的沙发上。
“你等一下,我把文件找给你。”徐飞坐到他的办公桌前,拉开了抽屉。
坐在沙发上,林蔓左手握着右手。徐飞没对她说话,她也没话对他说。办公室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唯有徐飞翻找文件的“哗哗”响。再有,就是人的轻轻的呼吸声。
等了一会儿,林蔓恍然觉得办公室里太安静了,静得竟能听见她自己轻微的呼吸声。最要命的是,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急了些,一早被母亲培养出来的冷静淡然,此时此刻竟全都消失无踪。
短短的三分钟,长得像一天。
林蔓从来没有度过这样长的三分钟。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林蔓从心猿意马的恍惚神情中狠拉回来。
勉强平复了心神,林蔓和徐飞一起看向骤然响起的门。
“什么事”徐飞停下了手上翻找文件的动作。
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徐秘书,矿场里又发生了二次塌方。”
徐飞神色突然凝重,急步走出了办公室。在徐飞出去反手关上门的一刻,林蔓有意留心他和外面男人的对话。
徐飞道“伤员情况怎么样”
男人道“正在抢救。”
徐飞道“慰问工作安排在晚上。”
两人的对话声越来越模糊,伴随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抬眼看向徐飞的办公桌,林蔓的目光停留在了桌角上的电话机上。
突然间,她想做一件她想了很久却始终没机会做的事。
起身走到桌前,林蔓拎起了听筒,拨通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公安局电话。
“喂,我是秦峰的爱人,有急事找他。”林蔓对着话筒说道。
电话那头,一个陌生男声回道“他正在开会,要不你等一下再打来。”
本着查验到底的精神,林蔓再次对话筒说道“能不能让他出来接个电话,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他。”
陌生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为难地说道“这样啊那你等等,我去叫叫看。”
持着电话等男人的回信,林蔓在心里做了好准备。一旦男人说秦峰不在,那就证明徐飞和秦峰确实是一个人。而如果秦峰在
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男人在电话那头说道“你等一下,我把他叫过来了。”
“什么”林蔓愕地变了脸色,立时向门看去。
外面同时传来一阵皮鞋踏在地上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怎么可能”林蔓忍不住喃喃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不知道林蔓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劲儿地拿着话筒催促“快点快点你爱人来电话了。”
听到脚步声响至门前,林蔓眼见着门就要开了,急忙挂断电话道“哦我搞错了一些事,用不着找他了。”
快速将话说完,林蔓一把挂上了电话。
啪
林蔓背手站在桌跟前,徐飞推门进房。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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