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进仿苏楼以后, 林蔓不止一次碰见天花板漏水的情况。
这并非是因为仿苏楼的质量太差, 而是因为她有一个实在糊涂的邻居。
一见有水从天花板的缝隙里流下来, 林蔓马上随手拿了一只盆接在下面。
滴滴滴
转眼的功夫,水滴即在盆里汇成了一个水坑。
“我到楼上去看一下。”秦峰戴上大檐帽,起步出门。
林蔓追秦峰到门口“那个人十之八九不在家, 你去了也没用。”
秦峰道“可是你就这么用盆接水,也不是回事啊”
林蔓道“那个人一定又出差去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出差的时候经常忘记关水龙头,我们只能等到明早房管科上班了以后, 问他们要了备用钥匙, 才能进他家里,把他家的水龙头关上。”
“你确定要等到明早”秦峰打开了门,还是想往楼上去,试试看能不能弄开对方的家门。
“要不然我们还能怎么样, 总不能直接砸了他们家的门吧”林蔓轻笑地拉秦峰回屋里,关上了门。
就在林蔓和秦峰说话的功夫, 餐桌上的汤和菜都凉了。林蔓不得不将其拿回厨房, 想再热一遍。秦峰制止了她, 说菜也不是太凉, 随便吃吃就是了。林蔓其实也懒得热, 于是秦峰一说, 她也就不再坚持,走去厨房把保温桶里的饭锅拿了出来。
在吃饭的时候,林蔓和秦峰起初像前一天一样, 一直无话。
林蔓夹菜时,不时会瞥一眼对面的秦峰。秦峰吃饭时,偶尔也会以眼角的余光扫到林蔓。不经意的,他们的手一同伸向大汤勺。秦峰马上抽回了手,林蔓端起汤碗盛满。礼尚往来,在放下自己的汤碗后,林蔓又主动给秦峰盛了一碗。
吃完饭后,林蔓和秦峰不约而同地开口了。
开口即是同一个字“你”
两人又是同一时间收住了口,怔怔地看着对方。
秦峰清了清嗓子,对林蔓说道“你先说。”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林蔓还记得秦峰电话里的语气,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回家吃饭的时间,显然是有事要讲。
秦峰轻挑了一下眉毛“你怎么知道”
林蔓道“要不然你今天怎么会用那种语气跟我说,7点回来吃饭。”
秦峰脸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失笑道“我确实有话要问你,但跟我打给你的那个电话没什么关系。”
林蔓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只是眼前秦峰的说话习惯。
无论要做什么,都会事先告知对方,说的话语很简单,只说时间地点,就像报备行程一样。
哦不
从秦峰的语气可以探出,那并不是报备,而是告知。就像上级告知下级,又或领导告知助理,甚至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丈夫告知妻子
秦峰道“你昨天说”
秦峰清冷的说话声骤然在耳边响起,林蔓不得不收拾起脑子里像野马一样奔远的思绪,先认真地听秦峰说什么。
“昨天你说还有别的选择”秦峰随口问道。他表现得很随意,好像只是不经意的一问,甚至无所谓林蔓会不会认真回答他。
“别的选择”林蔓略皱了下眉,回想秦峰所说的昨天里,该句话的出处。
秦峰提示道“你说如果他永远都不回来了,你”
林曼失笑出声,回答道“将来的事谁说的准,昨天的那句话,不过就是话赶话的说到那里罢了。”
秦峰轻笑了一下,将信将疑地接受了林蔓的解释。
晚饭后,林蔓和秦峰的相处模式,依然像前一天一样。林蔓收拾碗筷进厨房,秦峰坐在沙发上看书。
水珠从缝隙里滴落下来,越滴越快。
没过两分钟,林蔓就不得不倒掉盆里满满的水,再重新接上。
洗完碗后,林蔓一边罗叠碗筷,一边对客厅里秦峰说道“下个星期轮到你洗碗。”
“嗯”秦峰淡淡地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霎时间,林蔓有了一种错觉,仿佛她同外面的秦峰也结婚了许久。莫名的,似乎还更有老夫老妻的感觉。
事情都做完了,林蔓放下洗碗时挽起的袖子,走进卫生间洗漱刷牙。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厨房里的水滴得越来越快。
听见外面滴滴答答的声音,林蔓找出了一个洗衣的大盆,打算用其接水到天亮。抱着大盆走出卫生间,她还没走进厨房,就猝不妨地看见一串水帘从厨房的天花板蔓延至了客厅。
惊觉头顶“大雨”倾盆,秦峰腾地站起了身。
林蔓和秦峰不约而同地仰头看向天花板,原来就在他们不经意的时候,厨房天花板上的缝隙开裂至了客厅。而此时此刻,他们头顶上的倾泻而下的大雨便是从这缝隙里下下来的。他们还来不及做半点反应,一条缝隙又向天花板的四条边沿蔓延。再又是眨眼间的功夫,整个客厅的天花板都在下雨。瓢泼的大雨浸湿了茶几、沙发,就连靠在墙边的行军床都不能幸免。才不过三两分钟的时间里,它就被淋得湿透了。
“不好了,一定是上面的水管爆了”林蔓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急得夺门而出。
接下来,秦峰跟着林蔓去了保卫科。
保卫科因为没有足够的手续破门,将他们推去了房管科。
李文斌出差去了,房管科的副科长不敢做主,又把林蔓和秦峰推回了保卫科。
林蔓不得不打电话报警,可奈何公安部门让她打消防电话。消防电话那头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值班,他睡的迷迷糊糊,连林蔓的话都没听完,就径直把球踢回到派出所的脚下。
林蔓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要是再不能进入楼上那户人的家里,关掉水闸,那么她家里的松木橡木家具恐怕就要全部泡汤了。
从派出所回仿苏楼后,林蔓没有办法,只好转道去找工会吴主席。
秦峰道“去找工会做什么”
“我要去拜托他向房管科副科长打声招呼,让那边把楼上的备用钥匙给我。”林蔓道。
秦峰摇了下头,一把拉住林蔓的手,拉她回门栋,大迈步地上楼“用不着这么麻烦。”
林蔓挣不脱秦峰紧紧攥着她的手,只得跟着他走。她搞不清楚秦峰究竟要做什么,跟着秦峰上楼时,她一个劲儿地问“你要干什么没钥匙我们怎么进去。”
拉着林蔓,秦峰走过了自家门口,径直迈步再往楼上去,几步就走到了楼上那户人家的门前。
站定在门前,秦峰冲门狠狠地踹了一脚。林蔓尚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门就被秦峰踢开了。一大扑水跟着敞开的门流淌至了林蔓和秦峰的脚边。
放开林蔓的手,秦峰独自走进屋。他很快地找到了水闸的开关,挽起袖子,用力将其关掉。
秦峰从黑漆漆的房间里走出来时,林蔓正在研究被他踹坏的门。
冷瞥了一眼门上坏了的锁,秦峰不以为然地说道“明天我会让人来修一下。”
林蔓调笑地问秦峰“你这叫私闯民宅吧你这么做可是知法犯法。”
“哦算是么”秦峰满不在乎地回道,尾音有一些高傲的上扬。
说归说,但林蔓倒并不为秦峰感到担心。她以为秦峰的职业让他有了某种特权,偶尔为了特殊情况闯进别人家里算不了什么。可是很久以后,她偶然读到一条新闻,上面说一个公安因为没有足够的手续,而破门进入了一个嫌疑犯的家里,以至于遭到了处分。她这才明白,原来让那个秦峰满不在乎地破门的,并非他头上的大檐帽,而是因为另一重高过他许多的身份。因为那个身份,他才会这样的有恃无恐。
回到家后,林蔓和秦峰一起打扫了一下进满水的客厅和厨房。
在这一次发大水中,厨房是灾区,客厅是重灾区。相对来说,卧室被保全了下来。除了房间里的一面墙稍有渗水,类似床、衣柜等家具倒是幸运地一点也没有被水淋到。尤其是床,上面的床单和被褥,竟都是干的,一点也没有湿。
“晚上要不然你进来睡吧”林蔓看客厅潮湿得厉害,不好意思让秦峰继续睡那里了。
窗外已有些蒙蒙地亮了。
跑了一晚上,秦峰实在有些累了,也就不和林蔓客套。在林蔓在衣柜里找东西时,他从柜顶拿下了他的被子,放在了床了另一边,那个以前的秦峰常睡的位置。
林蔓淡蓝色的被子在右边,秦峰深青色的被子在左边。两者泾渭分明,各不相干。
简单地洗漱完毕后,秦峰脱下衣服倒头躺进了被子里。
林蔓仍然埋头在衣柜里找东西,秦峰抬手伸向床头柜上的台灯,想要关掉灯里耀黄刺眼的光亮。
抱着一张布单,林蔓从柜子里抬起身,制止了秦峰正要关灯的手“等一等”
抽回手,秦峰半支起身,饶有兴趣地看林蔓到底想干什么。
林蔓从她被子的一边爬上床。站在床上,她抖开手里的布单,将布单挂在了她和秦峰的中间。天花板上有铁钩垂下来,那是夏天用来挂蚊帐的。现在用来遮在她和秦峰中间当帐子,再合适不过。
帐子挂好后,秦峰再一次把手伸向床头柜上的台灯。
台灯里的光亮瞬时灭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林蔓偶尔睁开眼,偶尔合上,睡不着。秦峰同她一样,睡不着觉,出神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林蔓隐隐觉得帐子那边会传来声音。
秦峰会说点什么吧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秦峰也在等着帐子那边会传来林蔓的说话声。有好几次,他转头看向林蔓。一张帐子隔在了他和林蔓的中间,他看不见林蔓,唯能见到帐子上一轮模糊的人影。从这一模糊的影子,他能依稀辨出林蔓的面部轮廓,甚至身形。
俏丽的,婀娜的
等着等着,直到天光放亮,林蔓都没有等到秦峰说一句话,秦峰也没有等到林蔓的声音。
最后,两人终于还是睡着了。
莫名的,当睡着的那一刻,他们清楚地听见了对方均匀的呼吸声。当听到这呼吸声,他们同时觉得满足了。再接下来的睡梦中,两人睡得更香更甜,一觉睡到了天亮。
许是前晚折腾了一夜,又许是睡得实在舒服,林蔓不知不觉就睡过了头。
当天光大亮,上工铃声响了三响,她都没有醒来。
继续沉沉地睡着,恍恍惚惚间,她感到耀眼的阳光照到了眼皮。
蓦地,意识到已经迟到的林蔓突然睁开了眼。
其实晚些去科里,到还不算什么,麻烦就麻烦在,她想起了王倩倩交代她的事。
这一天早上,她应该替王倩倩去开会的。
而现在这个光景,已经接近正午,恐怕该在会上交代的事情,副厂长已经说完了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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