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眼中的悲伤不禁感染到了秦峰。
对于秦峰来说,自他从小长到大, 这可算是少有的触动。
他想安慰林蔓, 但是转而一想,突然想起了这不过是林蔓讲的一个故事, 还是半真半假。无论从年龄推算, 还是从经历推算,林蔓都不可能是她口中所述的那个女人,那个姑娘。
不由得,他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
再者,世上确实不会有这样的母亲, 连写、编故事的人恐怕也写不出这样一个人,因为那太失实了, 没人会信。
果然, 讲完了故事, 林蔓顿了一顿, 嘴角浮起了笑意,与之相随的是眼中的悲意不见了踪影。她的眼睛弯起来像月牙儿, 盈着狡黠的光,显然满满是一副自觉骗到了秦峰的得意。
“怎么样,来猜猜吧秦公安,我刚刚讲的故事里,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林蔓笑道。
回忆林蔓之前的讲述,秦峰仔细地想了一想, 细辨其中的真假。
林蔓倒是不着急让秦峰回答,秦峰的登喜路就被放在桌上,她自说自话地抽出了一根点上,静静地等着秦峰的猜测。
沉默了片刻后,秦峰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个故事太狡猾了。乍一听,好像全都是假的。可是细究下来,又不能说故事里哪一部分不是真的。”
林蔓轻笑“这么说,你承认你猜不出来”
秦峰道“那个母亲的部分是假的吧至少她对她的女儿应该没有那么过分,但凡对女儿还有些亲情,就不会这样对她。”
林蔓勾起唇角,摇了摇头“不,母亲对女儿的部分都是真的,连一点夸张的成分都没有。”
秦峰又道“那是女儿的部分对于这样的母亲,谁能忍受一辈子。”
林蔓又摇了下头,自斟了一杯酒喝下“事实上,她一辈子都没有离开她的母亲。”
“那是”秦峰再又道。
倏地,林蔓和秦峰的眼前亮了。电力恢复供应,顷刻之间,餐厅里通明一片,刚才讲故事的氛围荡然无存。
抢断了秦峰的话,林蔓说道“算了,像你这样一个一个地猜过来,就没意思了。”
菜已经吃完了,酒瓶亦已经空了。
林蔓站起身,离开了餐桌。秦峰淡淡地笑了一下,走在林蔓的身后。当到门口的时候,他们走在了一起。
刚才停电里所发生的一切,两人都没有再往下细想,都只当那不过是一时的无聊消遣罢了。好像看过了一页的故事,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将其翻了过去。
出餐厅后,林蔓说想去秦峰讲的温泉试试。秦峰立刻唤了一个服务员带林蔓过去。同时,他自己回房间拿了东西,也去了温泉。
之后,林蔓再也没有看见秦峰。
她在温泉里泡了约一个小时,除去了数日来的疲惫,晕晕沉沉地出来时,已是夜里11点了。
回房间时,林蔓经过秦峰的房门,站停了下来。
看着房门 ,她又有了那种莫名的感觉。
今天以后,这个秦峰或许就离开了吧
难道刚才一面就是最后一面吗
她犹记得两人分开时,她跟着服务员往温泉走去,走到廊道的尽头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秦峰就那么站在长长的廊道的另一头,远远地看着她,嘴角依旧挂着他淡淡的笑,冷漠异常。
真是一个没有一点温度的男人,同那个阳光爽朗的秦峰相比,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林蔓抬起手又放下,终究还是没有敲门。
回房之后,林蔓躺在了床上 ,马上就昏昏欲睡。
许是温泉泡的久的缘故,又或是床还算舒服的缘故,她很快就睡着了。
铃
梦里,她听见电话铃声。
死一样的寂静里,电话铃声震得好像地动山摇。
她一下子睁开了眼,原来不是梦,电话确实响了。
黑魆魆的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透进来些许微弱灰蓝色的光亮。
睡眼惺忪地揉了下头发,林蔓拿起话筒“喂,哪位”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林蔓又问了一遍,那边还是没人应声。
林蔓隐隐猜出了电话那边的人是谁,但她没有拆穿,而是任由那个人就那么沉默着。
靠在枕头上,林蔓半支起身子,一面看着窗外朦胧的月亮,一面拿着话筒等着那边的人说话。她觉得他总会说点什么,不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林蔓等着等着,久久没有听见那边有声音,便重新躺下,把话筒搁在耳边。
又说不上等了多久,林蔓还是睡着了。直到睡着前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再听见那个人清冷的说话声。
第二天早上,林蔓醒来后,马上去隔壁敲秦峰的门。
时间不早了,她得赶紧赶回江北上班。
门只被敲了一声就开了,开门的人站在林蔓面前,眼中尽是迷茫。
“你回来了”林蔓一眼就看出开门的秦峰和前夜的那个人不同。他们长相虽然一模一样,但眼里的光彩却截然不同。
“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这里”秦峰一头雾水地问道。
推秦峰进房,林蔓把近日来的事情都一一地讲述给他听。
在她将要说这次疗养院一行,让她认为秦峰并没有另外一重身份时,秦峰环视他睡了一晚的客房,突然眼前一亮道“对了那次我看见自己从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那个房间就是这个房间。”
“你确定”林蔓心想要是真像秦峰所说,过年时他在现在的客房睡过,那不就更证明了那个推测吗秦峰并没有第二身份。另外,那个秦峰说的话应都是实话。在他出来的时间长时,他会住到这里来。
秦峰在此环视了一圈客房的布置,一张双人大床,一张古朴的书桌和椅子,白漆墙上挂了两幅普通的字画,看不出来作者,但依稀可辨应是出自大家之手。整个房间的布置极其简单。回想记忆里的那一部分,秦峰再看眼前的一切,又一次确认了这就是他看到的那个房间。
“没错,就是这里”秦峰肯定道。
林蔓急赶着回江北上班,秦峰也赶着要去局里报道。
两人没有再多逗留,马上收拾了东西离开。
用之前秦峰留下来的车钥匙,秦峰发动了车子。坐在他身边,林蔓问了一句道“这车是你们局里的”
“看车牌确实是,他应该是向马队长借的。”秦峰说话间,将车子开离了疗养院。
车子被稳稳地开下了山。
打开车窗,林蔓让山里清新的空气吹进车厢。
闻着新鲜的空气,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坐着秦峰开得稳而不慢的车子,林蔓的心里重新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这种踏实的感觉,是另一个秦峰从来没有带给她过的。在以前,她对这感觉不以为意。可是当失去了又复得时,她才明白原来踏实的感觉是那样好。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秦峰好奇地问林蔓。
将视线从车外移回车内,林蔓转头对秦峰说道“很冷漠的一个人。”
秦峰道“那你”
林蔓笑道“还是你好。”
为了让秦峰相信自己,林蔓又补充道“真的你比他好多了。”
秦峰嘴角扬起幸福的笑,猛踩了一脚油门,将车子开下了山。
他们的车子开进城时,正是上班的早高峰。
几乎每一个公共汽车站牌前都站满了人。马路上,除了有铁皮罐子公共汽车来来往往,还有不少运送货物的大卡车也沿着道路轰轰地开过。
开到火车站时,秦峰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带林蔓走进车站旁的一个国营馄饨店。
店里的位子上坐满了人,秦峰和林蔓不得不坐在外面的一张台子上。这张台子正对马路对面的清净寺。
“吃完早点我再送你去码头吧”秦峰对林蔓说话的同时,用桌上的陈醋洗净了筷子和碗碟。
不自觉的,林蔓望向马路对面的清净寺。来的时候,那个秦峰的车子也曾经过清净寺。那时候,清净寺大门紧闭。一直以来,它似乎都是这样。可是今天早上有些反常,清净寺的门不但虚掩,马路的边上还时不时地停靠上几辆车子。这些车子,不是吉普,就是轿车,挂的多是白底黑字的牌子。少有几辆普通牌子的车子停靠,下车的人对从前面车子下来的人无不是恭恭敬敬,脸上透着一股子的谄媚。
林蔓望着马路对面失神,冷不防秦峰忽然从旁柔声问她“你要吃包子吗这里的小包子还不错,算是特色。”
“嗯,好啊”林蔓在回答秦峰的同时,眼角的余光依旧留意着对面的清净寺。此时此刻,正有越来越多车子停在寺前,每辆车子一停下,就有人从车上下来,快步往寺里走。一个小沙弥一次又一次从寺里探出头,及时为每一个进寺里的人开门。
得了林蔓的回应,秦峰转头对服务员说道“来一屉包子,两碗大馄饨。”
林蔓继续注视着马路对面。
突然,一辆熟悉的车子映入了她的眼帘。那车子虽然是再普通不过的军绿色吉普车,但是那车子的车牌实在让她太熟悉了。当她看见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它是五钢厂的牌照。
一时间,她只觉得胸口堵上了一口气,让她下意识地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车子的车门,等着看下来的人是谁。
一辆铁皮罐子车驶到了路边,遮挡住了吉普车。林蔓生怕错过车上下来的人,焦急地撇头向右,想极力能看见吉普车的一点影子。
所幸铁皮罐子车很快载满了乘客,轰轰地开走了。
当绿色铁皮罐子车驶离的一霎那,林蔓猝不妨地看见了车子后现出的副厂长的脸。
副厂长没有看见林蔓。下车后,他同其他人一样,急匆匆地走进了清净寺。
“副厂长”林蔓不禁脱口而出道。
紧接着,她在心里暗暗地想他怎么会进清净寺
她想起了安景明曾和一众人在清净寺里谈事情,而那些人明显同高毅生隶属于不同的派系。
蓦地,她的脑子“嗡”的一声,想起了厂委里那个暗中对高毅生不利的人。
难道那个人就是副厂长
清净寺门前的热闹很快就结束了,当最后一个人进入寺里,小沙弥随即紧紧关上了大门。
火车站前的马路上车来车往。
一切又恢复如常。
清净寺,依然大门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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