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新格格

小说:清穿日常 作者:多木木多
    atstarta

    十月十三,颁金节。

    在没穿越前,李薇从来没听过这个节日。穿过来后才发现每年的这个时候,满人都会盛大庆祝颁金节。这是皇太极改女真为满洲,称帝建国的伟大日子。

    放现代叫国庆,七天假啊

    所以这天凌晨三点,李薇就起床了。四爷怕她起不来,昨晚上特意歇在这里。十月时天说热不热,说冷也有点冷了,特别是夜里。

    李薇从被窝里爬出来就打了个寒战,玉瓶拿大棉袍裹住她,跟玉盏一起扶她起来穿衣。四爷起来后就去了西侧间,把正屋让给她。大嬷嬷早就带着人把侧福晋的冠服都准备好了,等她洗漱完,就侍候她把这里外数层的吉服一层层套身上,再端坐下戴上头冠。

    头冠像个大帽子,上面正中竖着个像金箭头一样的东西,上面镶着鸽子蛋大的一颗红宝石。身上的吉服九蟒五爪,穿上真心威武啊。李薇都觉得这么一打扮,她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只是坐下还好,站起来她扛着五个月的肚子,动一动都觉得身上太沉打晃。大嬷嬷和玉瓶一左一右扶着她,出门就坐上软轿,一路抬到大门口上车。

    四爷打算是家里两个阿哥都去,这样也不好落下宋氏所出的三格格,毕竟她跟弘s一样大,结果门前的骡车就有三辆。福晋已经上了车,李薇的车排在第二位。弘晖和四爷一起骑马,剩下的孩子们都坐一辆大车。

    看人都来齐了,四爷看了眼弘晖,爷俩对了个眼神,弘晖让阿玛放心,他紧紧抓住手里的缰绳。四爷赞赏的点点头,扬鞭道“出发”

    车里,李薇两边坐着大嬷嬷和玉瓶。玉瓶怀里抱着斗篷,大嬷嬷细细交待着“主子到了那里不必紧张,奴婢们会一直跟着。到时会跟福晋分开,嫡福晋跪在前头,主子跟侧福晋们一起跪在靠后的地方。这人时候会久一点,刚开始有点风,主子撑一撑,熬过去就好了。”

    李薇深吸一口气。半个月前她就跟大嬷嬷一起排练过了。四爷他们是去太和殿,宗室女眷们去坤宁宫。苦逼的是大家排队站班时不是在殿内,而是在殿外的大广场上。

    到地方后,先按爵位身份站好。然后一直等到皇上那边祭完,赞美完天啊地啊列祖列宗,再展望一下美好的未来。这个时候他们要一直跪着。李薇她们在后宫听不见皇上的声音,所以是太监们会一声声把皇上的话传到后面来,喊跪,大家跪,喊起,大家再起。

    保守估计,大概要跪上半个时辰。

    李薇这些天每天都要跪上半个时辰,不练练的话今天绝对跪不下去。

    话说这个颁金节也不是谁都能参加的,至少汉臣们没份。虽然是普天同庆,可有资格在太和殿跪一跪的人也不是那么多。

    在李家时,颁金节大家只是坐下一起热热闹闹吃顿饭,李薇就记得那天家里会烤一整只羊,够吃两三天。

    今天大概也有羊吃,不过要等到回府。

    回忆着美味的烤全羊,李薇站在坤宁宫前的人堆里,纳喇氏就站在她的后面,两人别说是说说话了,连对个眼神都不可能。福晋们站在正前方,她们站在靠左边一点的地方,李薇发现侧福晋加起来是嫡福晋的两倍。

    吹着小冷风,从天地一片漆黑站到晨光初现。当太阳从地平线那端缓慢升起,带来的不止是光明,还有温暖。哪怕是刚升起的太阳光照在身上,也带给人一片温暖。李薇就小小松了口气,突然觉得身上有劲了。

    站在队伍前的太监早冻得缩着脖子,可还是努力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的喊“跪”

    小宫女们静悄悄跑过来,给每个人面前放个垫子。跪声一起,所有人齐刷刷跪下。

    李薇一跪下就感觉像是跪在一团软绵绵的厚绵花上,低头一看膝盖都深深陷在垫子里了。最让她吃惊的是,跪一阵后发现垫子居然是热的

    守在坤宁宫外,玉瓶抱着斗篷焦急的等着。大嬷嬷却坐在坤宁宫的小茶房里,手里捧着热茶,面前摆着六碟点心。她身边还坐着两个嬷嬷,听到太监喊跪,她凝神抬头往广场的方向望。一个穿绿坎肩的嬷嬷笑道“老姐姐,别担心。咱们都交待过了,垫子是加厚三层的,里面还缝了八个铜枣,别说跪半个时辰,跪一上午都不会有事。”

    另一个穿枣红坎肩的嬷嬷笑着没吭声,可大嬷嬷却不会忽略她,垫子是小宫女缝的,铜枣却是她特意找来的。别看只是红枣大小,里面放的艾草能烧上一两个时辰。铜枣缝在垫子外围边缘,只要这位主子不故意跪到边上去,既硌不着她,又不会跪坏了腿。

    说不定跪完了她也不知道垫子为什么会发热。

    大嬷嬷特意笑着看她,有些话不必多说,眼神一对,大家就都明白了。

    枣红坎肩的嬷嬷得了她的笑,心里也得意。

    绿坎肩的嬷嬷在她俩对眼神时,一直低头喝茶,等这两个眼神都移开,她才恰好抬起头,跟刚才那段沉默都是假的似的,笑着调侃大嬷嬷“我还当你陪着阿哥出宫是养老去了,怎么混到去侍候别人了”

    以前是侍候阿哥的,现在去侍候一个侧福晋,还不是福晋。怎么看这都是走下坡路。

    “该不是你不长眼,惹恼了正经主子”绿坎肩的嬷嬷打趣道。正经主子当然是福晋。

    枣红坎肩的嬷嬷瞟了大嬷嬷一眼,对绿说“你以为她是傻子只怕是她看不上人家,不是人家看不上她。”

    两人相视一笑,一齐等大嬷嬷说话。

    说了半天,这两个就是想知道大嬷嬷这么尽心尽力的侍候这位侧福晋,是这位侧福晋特别有手段降服了她

    大嬷嬷翻了个白眼,哂笑道“你们别瞎猜了。我是一心一意侍候我们主子爷的,当然是主子爷要我跟着谁,我就跟着谁。”

    两位嬷嬷一齐笑了,枣红的说“也是。这自己聪明不如男人管用,这么说你现在跟着的这位,还挺能耐的”

    大嬷嬷道“能耐没见多少,运道倒是旺的很。”

    “有运就好。”绿的说,“这运比命强。有多少命好运不够的陷在这里头咱们还见得少了”

    她们这辈子都在宫里陷着,前头像孝献皇后,多大的宠啊,扛不过命不硬。近的就像佟佳氏进来的几个,谁能说她们命不好可现在连个儿子都没留下。等皇上百年后,这一门的富贵也长不了。

    见得人多了,主子们在她们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来,一个走,掉下去的总比升上去的多得多。

    大嬷嬷低头喝茶,枣红色的也闭嘴不说了,只有绿的还在说,她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命好不是真好,能红到最后的,未必就是命最好的那个,却绝对是运道最足的那个。”她笑看大嬷嬷,“你的眼睛这么尖,我看你也是认准了才下手的吧”

    大嬷嬷笑着不接话。

    过了小一刻,绿的走了,大嬷嬷才松了口气,放下茶碗道“要不是非求到她不可,我可真不乐意跟她打交道。”

    枣红的笑着给大嬷嬷换了碗滚茶,道“我看她说的也不错。你的眼睛一向尖。”

    大嬷嬷眼一瞪,道“你当我是傻的要是能选,我好好的侍候阿哥到老,什么福享不到还要费劲去捧另一个”说完,她深深叹了口气“可有什么法子呢主子发话,他就是让我去喂马放牛,我也要高高兴兴的去。”

    枣红的道“你要是真不想干,想个办法脱身也不难。”

    大嬷嬷眯起眼得意的一笑,道“这又何必脱了身就未必能比现在强。我还能干,就不能把主子派的活往外推。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养老。既然干了,那就是个阿斗,我也能把他推上去。”

    她放下茶碗,从怀里摸出个荷包塞到枣红坎肩的手里。两人的袖子一触,枣红坎肩就把手插在袖子里筒起来,捏捏荷包,方满意的笑了。

    大嬷嬷凑近她小声道“十两银子一块呢,这可是上好的云南烟丝。有了这个,你可给我透句实在话,汪氏和耿氏上头是怎么个意思”

    去年大选,德妃虽然没说,却透出意思要给四爷和十四阿哥选几个人。大嬷嬷打听出来的一个汪氏,一个耿氏翻过年都十六了,像是给四爷预备的。枣红坎肩的嬷嬷就在储秀宫里侍候,是内务府的教引嬷嬷。汪氏和耿氏现在都在她手上攥着。

    枣红坎肩的嬷嬷捏着烟丝,想想道“汪氏不值一提,长得还行,就是性子不好。耿氏有些心机,长得也差不多。你要是不放心,横竖我要过去教她们,动点手脚不难。只是两个要是都出事肯定不行,最多一个。”

    她想着大嬷嬷肯定担心耿氏,谁知大嬷嬷道“那就那个汪氏。”

    看枣红坎肩的嬷嬷那复杂的眼神,大嬷嬷也没多解释。耿氏有心机就输了一半了,那个汪氏没真见过她也不好下结论,可嬷嬷们眼里的性子不好都一样,万一也是个李主子那样的,说不准就入了四爷的眼呢

    院子里四个女人,四爷明显是只宠一个,不爱四处留情的。刚巧李主子怀上了,四爷肯定是要找个人出来宠一宠的。随便哪个都行,绝不能是汪氏。

    枣红坎肩的嬷嬷笑道“交给我了。”

    两人又喝了一会儿茶,枣红坎肩的嬷嬷也走了。把茶房让给她们说话的小太监进来,笑嘻嘻道“给嬷嬷请安,这茶味还成小的刚学煮茶没多长时间,就怕侍候不好主子,多亏有嬷嬷替小的试试手艺呢。”

    好像刚才真是他托大嬷嬷进来试茶味,根本没人来过一样。

    大嬷嬷给了他一个荷包,小太监把荷包凑近鼻子尖猛得一嗅,冲鼻的烟丝味险些把他的眼泪给激出来,他赶紧扭开头打了个大喷嚏,千恩万谢道“真是好东西小人的爹在家就爱这一口,小人想买来孝敬他老人家,托了多少人都拿二等货骗小的,还是嬷嬷是个实在人。”

    大嬷嬷嗯了声,轻飘飘夸了句“你这茶煮的有些火候了。”

    小太监连连躬身,扶着大嬷嬷出去,笑道“还是嬷嬷老道,什么时候嬷嬷想尝尝小人的茶只管来小的必定使出浑身解数侍候好嬷嬷嬷嬷您慢点走小心脚下”

    跪了半天后,李薇又随着福晋去永和宫磕了头领了宴,实实在在花了一天的功夫才回家。一坐到车上,她就觉得浑身的筋都是僵的,往后一靠倚在车壁上,她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回去让人把我抬回去吧,晚上不吃饭了。我回去就要睡。”

    玉瓶和大嬷嬷一齐扶着她,在车上还是不能躺下的。看她累成这样,大嬷嬷眉头紧皱,对玉瓶说“回去你先去叫大夫,主子这边我跟着。”

    玉瓶连连点头。

    到了府门口,四爷回头看了眼李薇的车,对苏培盛吩咐几句,她的车就直接驶向后门,从后门驶进去,穿过下人房、膳房,停在了与东小院只差两道门的过道里。

    玉瓶跳下车准备喊人抬软轿来,却看到四爷大步过来,他的衣服还没换,只脱了帽冠。看起来是从前院回来就直接过来这边等着的。

    四爷探身到车内,把她直接抱出来,一路抱到东小院里。二格格迎上来,他道“额尔赫回屋去,你额娘没事。”

    大夫早就被张保请来了,就等在这里。

    李薇只是累,并不是睡着了。四爷一抱她,她就知道了,见他这么紧张,安慰他道“我没事,就是不常动,这才累着了。歇歇就好。”

    四爷抱着她走,一边用额头靠靠她的,感觉并未发热才松了口气。

    到了屋里,把她放到榻上。玉瓶几个上来替她脱下吉服,这时也顾不上这衣服有多贵重了。收拾好了请大夫进来,四爷在旁边站着,不用避讳,大夫就壮着胆子看了她的膝盖,上手按了按膝盖周围,道“问题不大,只是跪肿了,不像入了寒气的样子。”

    李薇扯着四爷的手道“真没事,那垫子特别厚,还是热的。我跪了那么长时间,它都暖烘烘的。”烘得她很想睡觉。

    四爷拍拍她的手,问大夫“真不要紧”

    大夫道“今晚再看看,主子现在有身子,不好用药。到明天这个时候再按摩活血,现在只能不管它。”伤在膝盖,也不能冷敷。要是这位主子不是正好怀着孩子,还可以用用白药缓解。

    四爷让大夫留下,等确定李薇没事再走。大夫早习惯了,他出来前就带了换洗的衣服,也跟家人留了话。从屋里告退出来,张德胜就等在外头,一见他出来就道“白老爷,小的带您去歇着吧。”

    白大夫微笑点头,看,这里连他的屋子都是常备了。走出东小院,他回头看了一眼。从几年前这院里这位主子生第一个孩子起,他就是侍候她的。过了这么些年,这位主子倒是稳如泰山啊。

    大夫走后,二格格进来,她的眼圈红红的。留头后的她在清朝已经可以算是大姑娘了,连李薇也不禁把她当半个大人看。

    她多少也明白今天额娘吃了苦,见阿玛在旁边,没待多久就出来了。回到西厢后,她叫来小喜子,让他去前院书房给弘s说一声。

    “就说这边一切都好,让他放心。”二格格道。

    回来时他们都看到额娘的车没在门口停,她跟额娘住在一起还能看看额娘,弘s在前院,只怕早急的团团转了。

    小喜子因为侍候百福,在前院书房那边也是格外有脸。几乎没费任何事,他就进了前院,找到了弘s。

    弘s也正着急,见他来连忙叫他进来。

    小喜子一进来就跪下道“格格请阿哥放心,那边一切都好。”

    弘s松了口气,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晚上这边人多眼杂,你在这里待久了也不好。”

    小喜子磕了个头才退出去。

    东小院里,李薇实在是累了。喝了碗粥后,不到七点就睡了。四爷晚上就睡在她身边,早上起来悄悄看了她的膝盖,见上面青紫一片,极为恐怖。但他却放心了,淤血发出来就好了。晚上开始给她按摩,等淤血化去就行了。

    没用药,李薇膝盖上的青紫七、八天后才褪干净。四爷天天过来,每次都要看她的膝盖。她嫌难看,总不乐意让他看。

    四爷淡然道“爷上过战场,多难看的伤口都见过,你当你这算什么”说着,手轻轻碰她的膝盖,问“疼吗”

    “一点点疼而已。”她想用手把膝盖捂住,被他拨开手。

    “骨头痛不痛”他用力按她的膝盖骨,一边注意她的神色。

    “不疼不疼是肉疼别按了”李薇倒抽冷气往后缩腿。

    四爷松开手,捧着膝盖左看右看,好半天才把裤角拉下来,“好好养几天,别急着起床。”她跪半天就这样,他开始认真考虑过年给她报病了。

    那可是不停歇的天天都要跪半天,而且跪的比颁金节的时间还要长。

    十一月初,四爷去永和宫请安。德妃对他道“这几年,你那里都没添人。现在情形正好,去年我给你留了两个。过年前叫人抬进府去吧。”

    前几年他混得不好,只求缩着尾巴做人,怎么会主动开口求秀女呢

    四爷笑道“多谢额娘替儿子想着。儿子府里如今孩子也不少,李氏正怀着一个呢。”

    德妃哦了声,道“就是你刚抬侧福晋那个这孩子是个好的,你那府里现在两个孩子都是她生的吧叫她好好养着,等日后这个落地,额娘替你赏她。”

    四爷站起来,躬身道“儿子先谢过额娘。日后必定叫李氏进来给额娘磕头。”

    说定两个格格进府的日子,四爷出去后,德妃就让人去汪家和耿家传话了。

    四爷回府先去了正院,说了两个新格格的事。福晋道“这是喜事,倒是要恭喜爷了。”

    “等人进来,摆一桌酒就行了。”四爷道。

    福晋问“要不要叫戏”

    四爷刚想说不必,又想起李薇那一屋的戏本子,道“叫两个人来唱一出吧。到时你这屋摆一个,东小院摆一个。”

    新格格要来的事,东小院里都瞒着李薇,就是二格格和前院听说此事的弘s都瞒得滴水不漏,在她面前跟没这回事似的。

    直到新格格进门那天,膳房特意送来了席面,还有个小戏子。李薇算来算去,不记得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好奇的问玉瓶“我都忘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玉瓶呵呵笑。

    大嬷嬷看她编不出来,赶紧给二格格使眼色,二格格拉着弘s挤上去,姐弟两个一起胡扯,很快把李薇缠的忘了再问。

    可李薇也不是真忘了,席面摆着,小戏子唱着,她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啊。见这一屋子人都在打马虎眼,她猜大概是四爷纳新人了。

    想着这个,连小戏子唱什么都没心情听,唱完一折就叫赏让人下去了。没了戏,席面上陡然沉默下来,同席的二格格和弘s都不敢说话,屋里鸦雀无声。

    李薇放下筷子,没好气道“好了,不必瞒我。是新格格这是好事。”满桌菜味如嚼蜡,她道“你们把菜分一分吧。我用完了。”

    她起身回屋,连二格格和弘s都让回去。坐在那里看着烛光,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大嬷嬷拿了个灯罩把蜡烛罩起来,道“主子,总盯着烛火伤眼睛。”

    李薇嗯了声,还是一脸木然。

    大嬷嬷也没再劝。在她看来,四爷宠她,是她的幸运,四爷不来宠别人,她也不能怨忿。现在这样就不对。

    还不到七点,东小院已经安静极了。像是所有人都睡着了。正院处依稀传来锣鼓声和戏子婉转动人的唱词。

    李薇轻轻合着远处传来的戏子声,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大嬷嬷张张嘴,想喝止她唱这等闺怨之词。

    外面玉瓶突然掀帘子进来,道“爷来了”

    大嬷嬷一怔,就见李主子的眼睛猛然一亮,不等她拦就趿拉上鞋冲出去,快的她都没反应过来。

    四爷刚掀帘子进来就看到李薇从里屋冲出来,怒道“都这么大的肚子了,还这么不懂事”跟着便骂侍候的人,“谁在屋里侍候的”

    大嬷嬷紧跟着出来跪下。

    四爷见是她,虽然没接着骂,但也没给好脸,不管她还跪着,伸手扶着李薇,两人进里屋了。等玉瓶都跟进去侍候了,大嬷嬷才敢站起来。她捂着胸口,刚才心差点跳出喉咙来。有好几年了,四爷没这么骂过她了。

    她暗暗骂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连怎么侍候主子都忘了。

    深吸几口气,大嬷嬷才敢进里屋,一进去就走到李薇身边侍候着。

    李薇这会儿谁都看不见,等四爷在屏风后换了衣服出来坐到榻上,她挪过去靠着他,一会儿就噘起嘴,眼睛也红了。

    大嬷嬷赶紧轻声哄道“主子,可不能掉泪,伤眼睛也伤心神。”一边端来一碗热奶子,小心翼翼送到李薇嘴边喂了她两口,见她缓过这阵伤心了才松口气。

    四爷满意的看了大嬷嬷一眼,挥手让人都下去,搂着她哄道“伤心什么爷不是过来了”说着,抬起她的下巴,对着她的眼睛笑了,道“爷知道你是个小醋桶,放心,爷陪着你不走。”

    李薇冲动的扯着他的袖子“一直不走”

    四爷揉着她的肩,柔声道“不走,一直不走。”说完在她的额头亲了下。

    两个新格格住在了一个院子里,两人住对面。耿氏已经歇了,汪氏却正在泡脚,一边泡,一边嘶嘶抽冷气。水太烫,烫得她的双脚都受不了。可还是要旁边的丫头替她添热水。

    丫头是分来侍候她的,怕烫坏她,就说热水没有了,还道“这会儿膳房都熄灶眼儿了,格格想泡脚,明儿吧。”

    汪氏没办法,泡到水不热了才擦脚。丫头把水倒了,回来好奇的问她“格格是喜欢泡脚吧咱们屋里有茶炉,等明儿个我替格格留一壶热水就行了。”

    汪氏苦笑,摇头道“那倒不是。之前跟着嬷嬷学规矩,跪得久了,腿有些受寒。”

    丫头是内务府出身,一听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只是笑笑没接话,放下床帐,道“格格,咱这就歇了吧奴婢在外头呢,晚上您要水要茶,喊一声奴婢就能听见。”

    汪氏点点头,丫头吹了灯就出去了。

    夜里,汪氏在床上辗转难眠,两条腿从膝盖起,像是被无数只小针刺着,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气,把她整个人都给扰的不得安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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