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宫女们掀起门帘,扎喇芬进来,屋里侍候的宫女都纷纷福身称三公主。
宫里的公主虽多,皇上亲生的才三个。大公主和三公主同母所出,又兼其母位份不高也不受宠,大公主姊代母职,从小护着三公主长大成人。如今大公主指了婚,不日就要出嫁,三公主就日日过来,恨不能粘到大公主身上,姐妹两个永不分离的好。
宜尔哈招手让她过来,宫女们赶紧把铺在榻上绣到一半的帐子抱起来,送上茶就都退下,留两位公主说话。
“从哪儿过来”宜尔哈拿了块莲蓉酥给扎喇芬。
“我刚才去看娘娘了。”这个娘娘指的是她们的生母宋氏,住在长春宫东配殿的恪嫔。
宜尔哈听到这个眉头不免一皱,扎喇芬知道她一向不喜欢自己去亲近恪嫔,连忙转话题“姐姐,刚才那帐子是你给自己绣的吗”一面说还一面笑。
宜尔哈刮了下这个小没良心的鼻子,道“给你绣的。我这边的东西有嬷嬷和姐姐他们做了,我只做些自己喜欢的就行。”
公主下降,身份贵重。当然不会让她像一般人家的新娘那样做上一大堆的针线。不过为了显示贤惠,多多少少还是要做几样撑场面。
扎喇芬瞧着宫女们都在外屋,悄悄伏耳对她道“娘娘给你做了一些,我看都是皇阿玛指婚照后做出来的,针线都是新的。”旧年的针线放得时间长了,颜色就不鲜亮了。恪嫔那里大半箱都是新鲜的针线活,一看就是指婚后赶着做出来的。
她这么说也是想替娘娘在大姐姐跟前说些好话。她看得出来,恪嫔对大姐姐是又爱又怕,就连她过去看她,恪嫔也是敬大于爱,恨不能把她给供起来的样子。
宜尔哈的眉头皱得都快放不开了,轻轻拍了她一下道“你以为我是嫌弃她吗”比起扎喇芬,她可是记事后才跟宋氏分开的,论起对宋氏的感情,她比扎喇芬要深得多,也复杂得多。
扎喇芬忙道“姐姐,我没这个意思。”手里剩下的半块莲蓉酥算是再也吃不下了,她放下点心,轻声说“我就是觉得她可怜”
宜尔哈平静道“后宫里谁不可怜就是李额娘,你看她好,可皇阿玛一人的好,换来的是满宫里人人都看她不顺眼。这能叫好吗”
扎喇芬说不出来了,宜尔哈轻轻叹了口气,不想逼妹妹太紧。她没经过当年的事,对恪嫔是满腔的孺慕,没有一丁点的晦暗。
不像她,突然一天醒来就发现,额娘搬到了府里最深处的小院子里,她和妹妹被送到皇后身边养着。她不能问额娘,一问嬷嬷就惊惶至极的小声吓唬她再问,再问就把你也送过去关着,谁都不让见
当时要不是有妹妹在,她真的撑不下去了。就是因为想着还有妹妹,她才没有冲动的说就算跟额娘一起关着,她都不害怕。
府里这事没人敢提,她一直也没打听出来什么。但后来长大了,她多少猜到宋氏是犯错了,她不知道做了什么错事,招了皇阿玛的厌恶。
所以,宜尔哈从来不敢在人前提宋氏,久而久之,她也不许扎喇芬提。因为她怕再让人想起宋氏曾经犯下的错,给她招祸。
“好了,不说这个了。”宜尔哈笑了下,“听说咱们的公主府已经在建了,好像是全都建到了一块地方,到时咱们互相串门可方便了。”
扎喇芬也连忙笑道“那我去找姐姐玩,你可不能嫌我烦”
宜尔哈又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我嫌谁也不会嫌你啊”
姐妹两个相视一笑。
宜尔哈看快到中午了,直接留扎喇芬一起用膳。
扎喇芬道“把那帐子拿过来吧,我跟你一起做。”宜尔哈就再让人把帐子抱过来。姐妹两个一起做针线,屋里静得都听不到说话声。
虽然长大后,皇阿玛特意让额尔赫跟她们住到一起,可宜尔哈知道,她和扎喇芬的性子都已经定下来了。有时她也很羡慕额尔赫,她那么有活力。像白天没事的时候,她喜欢去跑马,跟狗儿们玩,再有投壶射箭都行。
哪怕在屋里她也是宁愿读书写字,很少会拿做针线当消遣。
宜尔哈想到这里就轻轻叹了口气,人跟人真的不同。小时候她和妹妹跟着皇后一起住,那个大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是静静的。连聚在一块聊天嗑瓜子的嬷嬷们都很少见。
这方才是规矩,是身为正室夫人应该有的品格吗连底下人都比别处的要规矩几分。
扎喇芬突然开了口,她倒是被额尔赫影响得多了些,当然跟额尔赫比她还算是安静不爱说话,但跟宜尔哈放在一起,她就是个爱说爱笑的小姑娘了。
“姐姐,刚才我去娘娘那里,好像娘娘是有客人来了才让我走的。”扎喇芬对这个还是比较敏感的,恪嫔自己是不会赶她的。当时她仿佛看到门外有什么人走过,过了会儿恪嫔就说不耽误她了,让她赶紧回去用午膳。
恪嫔从来不敢留她用膳。以前她没封公主时就不敢,现在封了公主,她就更不敢了。
宜尔哈像是一点都不关心似的“娘娘那边的事,你还是少管的好。”
扎喇芬赶紧闭了口,她刚才也就是一时想起来顺嘴说的。
长春宫和永寿宫的纠葛,宜尔哈看得比扎喇芬清楚。扎喇芬的心里就记着几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娘娘,再往外额尔赫,李额娘,皇阿玛,再来就没别人了。自从不归皇后管之后,她这小没良心的转眼就把皇后忘得干干净净。
她有时提两句,这小家伙还挺有道理“反正她又管不着我了,我还想她干什么”
让宜尔哈爱也不是,骂也不是。
小孩子想得简单就算了,宜尔哈却不能不多想几分。恪嫔住在长春宫里是皇阿玛安排的,她想来想去都是觉得皇阿玛这是为她和扎喇芬着想,她们两个进宫后也不跟皇后住,把恪嫔放过去,就跟她们还住在皇后宫里一样,照样能得着皇后的济。
扯虎皮做大旗,早晚有一天要嫁出去的公主在这宫里就是无根的浮萍。她和扎喇芬也没有亲兄弟,挂在长春宫好歹能沾上皇后几分光。
至于皇阿玛为什么不让她们继续跟着李额娘,她也能理解。李额娘自己就跟炭盆一样热了,再添上她们两个公主,那就如再浇了一勺热油。皇后那里最后只有一个大阿哥,宫里的人更要看人下菜,盯着长春宫和永寿宫了。
恪嫔是什么样的人,宜尔哈最清楚。她最大的坏处就是没性子,耳根软,别人说点什么她都信。
她听人说过恪嫔十分照应庶妃们,这一听就是假的。
肯定是有什么人又哄着她了。到头来嫁衣穿到别人身上了,她两手空空还是好的,最怕的是黑锅又叫她背着了。
宜尔哈倒不担心恪嫔,她犯了再大的错,看在她们两个公主的面上,最多受些训斥,连位份都不会降。但扎喇芬太天真,万一她撞进去再嚷嚷出来什么就坏了。
她打定主意栓住扎喇芬,近日都不放她去看恪嫔了,就道“我这里还有些活儿,不如你来帮帮我”
扎喇芬连忙答应“好,那我明天一早过来。”
宜尔哈跟着就让人拿来绣花册子和布料样子,跟扎喇芬一样样说起来。她非要把这丫头给栓上半年不可。
至于长春宫打什么主意,她们统统不掺和。
长春宫,宋氏看了眼摆在她屋里的两抬今年的贡缎。一抬十匹,这二十匹东西也就在她屋里摆摆,明天就要赏下去了。
说是今年大格格和三格格封公主,是喜事,所以皇后特意赏给她的。
可一面赏她,一面又叫人暗示她某几匹是专给咸福宫的几个庶妃留的。
既然要给,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宋氏看这二十匹好料子,咸福宫的人一个给二匹,除了那个搬到英华殿的,剩下的人再加上她和武氏,刚好够分,还能饶下两匹。这剩下的就当是皇后给她的跑腿钱吧。
宋氏苦中作乐的想,让人把那布一匹匹展开给她看。皇后指名要给人的那几匹确实是其中最出色的,柳绿、桃红,穿在年轻的小姑娘身上,在这深秋的宫里大概就像春色一般吸引人吧
“把这两匹给年庶妃送去。”她指着道,另有一匹银红的,宋氏想了想,也给添到了年庶妃的这份里。
银红与珍珠红相仿佛,就当是她送给永寿宫的人情吧。
谢谢她多年来对宜尔哈和扎喇芬的照顾。
永寿宫里最近也跟布料干上了。无他,这不要连着过好几个节了吗四爷还觉得李薇受委屈了,大手一挥就给她送来了一车布料。
李薇打眼一瞧,心里直抽抽。
也不知道四爷这是真跟皇后别扭上了还是爱她爱得要死了,送来的布料里大半都是红的。妃红、品红、海棠红、樱桃红、石榴红、胭脂红、檀红、杏红、橙红
不听针线嬷嬷们的介绍,她都不知道古代人单一个红色就能有这么多讲究。其实摆在那里看着确实是各种红都有,色号绝对有差别,看着也确实好看,听说红色在人的视线里停留的时间久,所以才有红色显眼一说。
就是吧这像不像是再次跟长春宫打擂台呢
李薇自己绝不是个好战的人,她不是一见别人来找茬就鸡血上升的,相反她最喜欢的就是安安生生的,你讨厌我没关系,别理我不就行了讨厌我还非要来理我,犯j啊
偏偏这宫里一个四爷,一个皇后,都是百折不挠,越战越勇的人。她都觉得这两个说不定是太像了才总是处不到一块。
最重要的是,你们打架别总捎上我成吗
嬷嬷们介绍得挺起劲,就是贵妃娘娘好像听得一点都不起劲,渐渐的也没人敢说话了。
李薇把手上的料子放下,道“这么着吧,这些红色太重了不太衬我,今年的衣服只在镶边上用红的,底色不许用红。”
针线嬷嬷有些为难,指着其中几匹被万岁点过名的说“娘娘,不是奴婢们不侍候,只是这几样万岁有话”
李薇一问才知道,四爷赏料子时是他先看过一遍的,有几匹还特意指了要裁成什么样子的衣服。
她丧气的摆摆手“算了,你们看着办吧。”
嬷嬷们再把这几抬料子给抬出去,私底下商量时都道,万岁说要裁成什么样那是不能打折扣的,不过贵主儿不喜欢也不能不管。索性料子多,干脆照万岁说的裁一批,再照贵主儿说的做第二批。
几个嬷嬷都打定了主意,这样虽然费了两遍事,添了功夫,但侍候主子,只有嫌自己做得不够多,哪有嫌活儿多不乐意干的不乐意干滚蛋。多的是人争着抢着想干这份活儿呢。
后宫针线房也是挺大的一套人,总得来说分好几房。专做男人衣服的,分成侍候皇上的和侍候阿哥的。专做女人衣服的,又有侍候皇后的,侍候贵妃的,侍候两位嫔娘娘的,余下的就是侍候庶妃们的了。
侍候皇后那房的人跟侍候贵妃那房的人比就差那么一点点。
也没别的原因,皇后不爱穿戴,除了每年应季的衣服外,也只有偶尔需要赏人时才使得着她们侍候。
贵妃这边就不同了。贵妃自己爱折腾不说,皇上那边也时不时的送过来几担衣料,指着这匹怎么给贵妃裁了,做成什么样子,这里要怎么绣,这里用个什么宝石珍珠的镶上,等等。
因为这个,贵妃这边偶尔人手不足了,就抽别的房里的过来支应。
侍候皇后的针线房的人不敢抽调,自然就往下面寻人了。这事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抽调最多的就是侍候新进宫的庶妃们的针钱房的人了。
要说针线房的人愿意侍候庶妃还是贵妃,这就不用说了,不是明摆着吗
侍候年氏的宫女挑香这都第四回到针线房来催了,今天让她拉住个针线房的姐姐不撒手“姐姐也替我们姑娘想想,这料子送来都快一个月了,单衣又不是夹衣,回头您送过去了,天冷了,我们姑娘没法穿了,那不是白费功夫吗”
她今天来时还是特意带了银子的,死活塞到这个针线房的宫女手里,摸出她一手的针茧,又掏出一罐杏仁绵羊油来塞给宫女“姐姐替我催一催,只要能给我个准信,让我回去能交差就行啊。”
那罐杏仁油倒是投了宫女的心,她们天天拿针起线,手上是绝对要保护好的,不然手坏了怕她们手刮坏了布,说不定就会让赶出针线房。
她收下这罐油倒不好不帮忙,就让挑香先等等,她去看看年庶妃的衣服做到哪里了,还差多少,要是剩得不多,大不了她拼一拼做好了送过去,也算结个善缘。
结果她按着单子把年庶妃送来的衣料翻出来一看可傻眼了怎么连裁都还没裁呢
她去问管着这房的针线嬷嬷“嬷嬷瞧,这料子送来都快一个月了,还这个样子,咱们怎么交差啊”
针线嬷嬷一扫就知道是好料子,唬了一跳以为是漏了哪个主子的连忙捧过来,一面骂道“全都傻吃傻喝不知道干活怎么这么晚了才提”话没说完就看到布上的签子咸福宫,同道堂,年氏。
她冷哼一声把衣料扔回那宫女怀里。
宫女不妨嬷嬷这脸变得这么快,抱住料子都愣了。
针线嬷嬷叹道“我都忙成这样了,你还来给我添乱”说罢转身就要走,宫女忙再千求万告的拦住,说挑香都来了好几回了,年庶妃大小是个主子,只看这料子也不是轻易能得的,别最后还是他们针钱房吃挂落。
针线嬷嬷在宫里打熬久了,才不会被她这几句话吓住,何况一听就知道她这是收了人家的好处了,笑道“这会儿抽不出人来你也不是不知道,既然这么着,那这料子就归你去裁吧,裁好就给人家送去。别说嬷嬷不照顾你,那边的事这些天都不叫你了,你就安心做这件吧。”
宫女没想到最后竟成了自己的差事那边是侍候贵妃的,哪头重哪头轻她还能不知道肠子都悔青了也没办法,只好憋气去做这件年庶妃的衣服。
不过她也不是白吃亏的,出来跟挑香道“我瞧你也实在是着急,这么着吧,少不了我拼一拼给你把衣服做好,只是这时候可没准,我那边还另有活计”
挑香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是千恩万谢,之后更是再送上重礼才求得宫女把衣服做好。
等她抱着好不容易做好的衣服回到咸福宫,却是颁金节已经过完了。
“姑娘瞧,这衣裳做得是真好看”挑香把衣服搭在手臂上给年氏瞧,一面使劲的夸,“姑娘要不要穿上试试再戴上那根钗。”
明年就又要选秀,年氏的心就跟油煎火烤一样。当年进来时的踌躇满志、气定神闲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皇上简直像是把她们给忘了一般。
不管去哪里,皇上都只带着贵妃。去塞外,去园子,不管去哪都只记得贵妃,好像这西六宫的人都是摆设一样。
她本来想皇上早晚会召见她,天长日久的,她就能让皇上知道她的好处。
可现在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还有什么用
她算是明白了,当年太宗时为什么满宫上下都恨极了关睢宫宸妃。那是因为皇上得了她之后,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不除了她,后宫里其他的女人就没活路了。
年氏没那个胆子去想除了贵妃,她现在满心里想的就是怎么才能见到皇上,让皇上认识她。他先认识了她,才会有可能喜欢她。
她换上这身衣服,戴上那根掏了数倍的银子才换来的头钗。进宫时她只带了银子,贵重的首饰一类没敢带多少。本来想着进宫后总有机会见到家人,到时家人带进来给她就行了。结果没想到她进宫两年都未曾面君承宠,更别提想的受封时可以宣家人进来见面这样的美梦了。
于是只能花上比这钗高几倍的银子,换来这副新头面。
果然一入宫门深似海。
家人给她傍身的银子,才进宫两年就花得差不多了。如果她再不能得宠,难道要在这宫里过吃糠咽菜的日子吗
她进宫来不是为了过这种日子的
年氏望着镜中的她,心道世人都道女人要认命,她偏不认命。她既然进了宫,就一定要闯出个名堂来。
她比贵妃年轻。就是现在贵妃还得宠,十年后呢她不可能十年后还不老,而那时她才二十几岁,还能侍候万岁。她就是一时半刻比不过贵妃,但她比她能熬。
她早晚能比贵妃更得皇上的心的。
养心殿里,四爷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让苏培盛去接贵妃过来。
苏培盛陪笑道“万岁,贵主儿已经在后面等着您了。”
四爷这才想起之前他已经让人去过一回了,桌子上的折子再有两本就批完了,他像是更添了一分力气,一气都批完后放下笔,顾不上洗去手上的墨渍就起身回了后殿。
李薇正在东五间里吃煮玉米。抱着棒子直接啃实在不够雅观,可她又实在想吃,就让人把玉米粒都掰下来后再煮,拿小白碗一盛,用银勺子舀着吃,端的是优雅。
四爷进来就看到她吃得香,凑过来让她喂了一口,道“今天怎么没放鸡蛋酱”
鸡蛋酱,沙拉酱是也。因为是用鸡蛋和油做的,所以得了个这么朴素的称呼。她一开始还想起个更古风的名字,比如玉酱,黄玉酱,白玉酱
四爷让她别折腾了,说鸡蛋酱这名字挺好的。
“不是你起的吗”他道。
“是我起的吗”她怎么不记得了不过这个命名习惯是有点眼熟啊,说不定还真是她顺口起的。
李薇端着小碗跟着他进了里屋,他洗手,换衣服,她就在旁边一口口的喂他,道“新下来的玉米特别香甜,放鸡蛋酱就盖住这股味了,是吧”
四爷让她塞得一嘴玉米粒,吃东西不说话又是他从小的教育,于是只能不住点头。
李薇大受鼓舞,剩下那半碗全都喂他了。
刚批完折子肚子有些饿的四爷让这半碗玉米粒一喂,饿劲就没那么厉害了,坐下不忙着让人上晚膳,跟她说起了万寿节要怎么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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