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多了个断腿的纪王,回城就慢了许多。
诚然,嵇东珩留些人手看顾纪王,自己先行回京不过纪王众所周知地受了“工伤”,他若是抛下他,实在不大合适。
甭管纪王这货动机如何,确实帮了他不少忙。
纪王在沧江两岸巡视堤坝,揪了不少大蛀虫出来,杀鸡“宰”猴,一连砍了好几个藩王的钱袋子,同时不忘安插些提拔些他自己的人手。
纪王看似贼不走空,但客观地说,今年户部拨发的专项银子到了地头,当地官员修堤建堤认真且尽职太多了。
到时候再派驻些监工过去,适当加固堤坝,再挖些泄洪池,等沧江真正发洪水,这些堤坝足够争取时间,让百姓得以相对从容地撤离。
所以他要在一年半的时间里做足准备,好养活不得不暂时背井离乡的几十万百姓。
以工代赈搞基建嘛,这活儿嵇东珩可太熟了。
大晋人口最稠密的是沧江以南,包括西南和东南,京城周边只能说还凑合之所以京城周边不那么繁华,原因其实就一条京城周边几百里的土地多为盐土和碱土。
别忘了,这个时代基本没有土壤改良方面的相应技术和条件,京城周边种植的本土高产作物大小米大小麦,收成比起西南和东南,真实到让人感受到世界的参差。
土壤改良一两年可搞不定,嵇东珩就直接用奸商系统开挂了,直接购买普适高产作物的种子和幼苗高产稻,高产小麦,玉米土豆和红薯,一口气全上齐了
等嵇东珩一行人回到宫中,留守的阁老们都松了口气。
眼见着年轻的皇帝越来越有英主相,阁老们心里的天平自然有所偏移“先帝”的确是明君,但也只是守成的明君,开疆拓土着实不在行。
今上就完全不一样,展露出的气势功夫瞬间折服一应武将,阁老们难免心生别样的期盼。
如真能亲眼见证亲身参与,令“大晋盛世,万国来朝”,阁老们真可以说此生无憾。
所以阁老们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便急火火地想要求见陛下,除了好生劝说陛下
切勿任性,就是集体表个态不说一定站在陛下你这边,但不会轻易被“先帝”鼓动。
话说嵇东珩把纪王安置在宫里,他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正准备去姜玄昊的“小金库”,一掷千金从奸商系统里买东西的时候,阁老们误打误撞地找了上来。
别说嵇东珩了,就是满心期待想看看眼前奸商系统如何运作的姜玄昊都不太高兴。
偏偏阁老们前来,只是为了“矜持”地表达他们目前的审慎态度。
姜玄昊这几天抱着唐太宗生平反复地看,阁老们这种程度的“投诚”,让他觉得很没意思。
嵇东珩不忘提醒他,“别眼高手低,你之前可一直都在庸君怠君之间反复横跳。”
姜玄昊点了点头,“之前我连嘉庆帝都比不上。”
见姜玄昊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嵇东珩转向一众阁老,“朕知道了。”
从乾清宫出来,阁老们一时也喜忧参半。
倒不是觉得皇帝不识抬举。
若是他们一表示“陛下您有英主之相”,皇帝立马感激涕零,他们就不是滋味了,会怀疑自己眼瘸了他们总感觉皇帝是在酝酿做一番大事。
次辅相对最看好皇帝,也最了解皇帝,此时不祥的预感的尤为强烈。
其实朝中不少人都知道“先帝”是假死,带着一众心腹跑到京城以西三百多里的山区,一心要复活他病故的心上人以及心上人给他生的儿子。
若非“先帝”忽然有了堪比传说中的天师之能,又有谁愿意追随看似情痴实则疯癫的“先帝”
所以次辅猜测皇帝出宫一趟,发觉了“先帝”的踪迹,再有断了腿却被安置在宫中的纪王为证,皇帝他大约想一了百了,免却烦恼了。
想到这里,次辅更是忧心忡忡,抬脚快走,想要早点回家好生嘱咐儿孙弟子们一回,提前做好“不太平”的准备。
却说嵇东珩打发走阁老们,就让奉命前来的内务府总管、新任乾清宫大总管、内廷指挥使以及有些摇摆但最近开始献忠心的禁军大统领一同前往的内库。
他叫上这些人,就是为了当众展示一下他的外挂十个金锭凭空消失,一个呼吸过后地面上多
了四个麻袋。
嵇东珩亲手打开麻袋,露出袋子里金灿灿的稻种,面向瞪大眼睛的众人,“这天底下可不止父皇得了仙缘。”
内务府总管他们当场滑跪,心服口服地磕头三呼万岁。
姜玄昊透过识海上的窗子,望着眼前一片黑压压的后脑勺,一针见血道,“推衍未来听着逼格再高,总比上手里有粮。”
嵇东珩笑了,“大实话。”
预知未来对于绝大多数百姓来说,可不能当饭吃。
接下来嵇东珩再说话就没人敢阳奉阴违了。
他这次换出来的普适耐寒稻种,让内务府大总管带走,安排心腹在皇庄里试种。
回到乾清宫后,嵇东珩也不肯休息,而是看起了挤压十来天的奏折。
第二天早朝议事办公一切如常,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纪王打发人来说,想和他一起吃饭。
纪王对他的腿依旧有点微弱的希望,然而厚着脸皮来到宫中,擅长跌打损伤的太医告诉他好好休养,以后能瘸得不太明显
纪王就小崩溃了下,见到皇帝开口第一句就是,“报应啊”然后边说话边落泪,“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嵇东珩坐了下来,“真不愧是小儿子,就是娇气。也是,你毕竟没怎么吃过苦,头回感受世界的恶意,绷不住也不稀奇。”
纪王回嘴道“说得你就经历过似的”话一出口他后悔了,他这个皇帝侄儿确实吃了二十年的苦。
虞太后其实挺会折磨她儿子的。在他印象里,虞太后但凡有一丁点的不开心不自在,就要把儿子叫到跟前,极尽挖苦刻薄之词以此作为她的发泄手段。
纪王抹了把泪,“算了,大家都是苦命人。你爹你娘也是绝了。”
纪王的思路,嵇东珩也不是很跟得上,主要是他也不想跟上,“父皇暂时不能把他怎么样,你倒是提醒了朕,太后不知道知错没有。”
纪王顿时来了精神,“皇帝你要收拾她了吗同去同去”
自己过得不好,看看别人过得更不好,他就能开心一点。
嵇东珩同意了,吩咐内侍,“摆驾慈宁宫。”
虞太后大病一场,如今总算能下床走动。
听说陛下驾到,虞太后歪在榻上,动也不动,还跟伺候她的嬷嬷得意说,“我就说皇帝舍不得我这个亲娘。”
伺候太后的嬷嬷宫女早换了一批人。
这位嬷嬷听了太后的话,面无表情,只说,“娘娘预备接驾吧。”给同伴递了个眼色。
因为养病期间宫女予取予求,太后都快忘了自己正被圈禁,眼见两个嬷嬷逼近,一左一右捏住她的肩膀,她吃痛后瞪大了眼睛,“放肆”
嬷嬷们深知太后只是砧板上的鱼,只可惜太后不自知。
老实说她们实在不懂,但大为震撼这世上居然有亲娘要毒害自己的独子并且事发后毫无悔恨之意,更全然不担心母子情断更关键的是,虞家嫡系被连根拔起,等着秋后问斩当然虞家因为造反被株实在不冤枉,但虞家人总是太后血亲,太后居然都不带伤心的这究竟是何等奇葩何等凉薄
她们想到这里,手底下更是不肯留情。
于是太后几乎是被拉扯着拖拽着来到门口,只差被人摁着脑袋在地上磕头了。
嵇东珩和拄着拐的纪王一前一后走进慈宁宫,进门见到大字型摊在地上的虞太后,两人相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
虞太后被人挟制,抬不起头,但视野里多了双缀着金线的靴子,她连忙吼道,“皇帝你烂了良心这些人这么对我,等同于造反,你都不管吗”
嵇东珩叹了口气,“虞家人虽然也不怎么聪明太后你说什么先帝以孝治天下,口口声声要朕孝顺,朕也想问问你,你又把忠摆在哪里呢。”
太后不说话了。
她前所未有地颤抖起来,平生头一次感觉儿子要离她而去。
在场众人包括纪王在内,都感觉皇帝这话是专门说给他们听的,因为太后已然无可救药。
嵇东珩又道“慈宁宫不适合太后悔过。那就请太后为先帝守陵吧,到时候和先帝一起相会于九泉之下,岂不美哉。”
因为“先帝”的陵墓尚未竣工,所以目前并未下葬,只是停灵在京城外的皇陵祠堂之中。
“先帝”没有下葬,生前颇得“先帝”宠
爱的几位嫔妃也一样没有下葬。
而大晋的规矩是守陵需要每天为逝者念经。
当然如果说已经下葬,在地宫门外念诵经文就足够了。如果没有下葬,对不起你得对着棺材念经。
所以此时太后要去给“先帝”守陵,可就是要到皇陵祠堂里守着那些大棺材小棺材过日子棺材里的尸体即使经过处理也是要逐渐的。
太后可不知道“先帝”假死,一听这话她猛地打了个激灵,当场崩溃大哭,“我不皇帝,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
嵇东珩看了看太后,“这多没意思。哎,朕总要一言九鼎。连要害我的人朕都要轻拿轻放,谁还把朕当回事儿呢。”他看向待命的侍卫们,“请太后去守陵吧。”
话说嵇东珩刚把太后送到皇陵不足一个月,封地在西南的两位藩王就发了檄文,总结一下就是皇帝对太后不孝,他们要清君侧,伐无道
嵇东珩看完檄文,乐了,“等这么久才等到发兵的利益,着实不容易。”
刚刚更换全新武器的禁军大统领前迈一步,“臣请出战”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两章这个故事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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