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晌午,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八阿哥俊秀的脸上,抬眼看去,他的眸光满是欣喜与感动。
弘晏沉默了。
此情此景, 如果他换个性别,再长大几岁, 那么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即将展开, 还有未来八婶什么事儿
还有知己
他真吃不消了。
四叔和九叔的争斗历历在目, 要再加进去一个八叔,那就不是修罗场,而是火葬场了。亲爹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想到此处, 弘晏戴上一张痛苦面具,下意识想要拒绝。
可被八阿哥温温柔柔地注视,弘晏实在不忍心。
道理他都懂,可被形势压迫的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他又有什么法子呢
不答应, 勇敢八叔就没了办差的动力,间谍计划,该何年何月才有成效
身为嫡皇孙, 要舍小家顾大家,为了大局着想。
弘晏艰难地下了决定, 艰难地点点头。就见八阿哥笑了起来, 笑声爽朗至极, 像是散开了从小到大积攒的自卑与郁气,从此等待他的,是崭新的人生与光明。
“元宝, 八叔要谢谢你。”胤禩摸了摸他的脑袋,万千道谢的话哽在喉间,最后深吸一口气,动容道,“大婚之日就要临近,等八叔的孩子出生,定要让他向你看齐。”
额娘迁了宫,他便再无后顾之忧;办差自然会好好办,不让汗阿玛与元宝失望,唯一需要操心的,也就是尚且没影的下一辈了。
五岁的孩子,心地善良,不畏艰险,智计超绝。若未来嫡子学会堂哥的三分本事,他这辈子值了。
延禧宫。
惠妃谦卑而恭敬地问话,皇上负手而立,神色莫测,就这么看着她。
婆母没发话,汗阿玛也没发话,大福晋站在不远处,眼神平静,竟是没有多少担忧。大宫女心下惶然,不小心瞥向她站立的方向,陡然间,像被烫到了似的,立马收回视线。
大宫女以为自己看错了,此情此景,却容不得她胡思乱想。
皇上竟是、竟是要把良贵人迁出去了
殿中寂静万分,皇上终是开了口“朕的谕旨,何需向你解释”
惠妃笑容渐隐,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身为皇长子之母,自她升任四妃之首,少有这样没脸的时候。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她闭了闭眼,悲声低喊“皇上”
臣妾做错了什么,惹来您这般对待
“乾清宫,有你安插的人。”皇上打断了她,“故而你的延禧宫消息灵通,比朕也差不了多少。”
“通过暗茬与家族通信,还不止一回。见老大办砸了朕吩咐的差事,还败给了太子,你犹有不甘;此次拐卖之案,想要趁乱搅起混水,以图纳喇氏东山再起,直至拥有一争之力。”
惠妃腿一软,面色骤然变得苍白。
慢条斯理抖落了惠妃以往的算计,顿了顿,皇上问她“朕说得可对那宫女名叫景湘,在茶水间做事,李德全昨儿发现的。”
问话一出,所有人都失了声。
大福晋心间一阵阵地发凉,额娘怎会如此糊涂
惠妃缓缓跪在地上,再也顾不得良贵人,再也顾不得大福晋手里的神术。
与皇上的信重相比,卫氏算什么妆容算什么
如若皇上厌了她,连着带累的,是胤禔的前程
她想要辩解,可没法辩解。皇上认定的事,假的也得是真的,何况皇上查得清楚明白,半点没有冤枉了她。
延禧宫,有皇上安排的人
惠妃伏下身,将额头抵在手背上,颤抖着闭上眼,脑中浮现四个字大势已去。
任她千算万算,怎会算到皇上监视她
当今登基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这又是为的什么
“臣妾知错。臣妾没有恪守本分,做了许多逾越之举,”惠妃苦笑一声,低低地说,“但凭皇上责罚,臣妾认了。只是老大与老大媳妇”
只是胤禔刚刚出宫开府,还有许多不熟悉的章程;还有她身体不好的儿媳,离不开额娘关怀,离不开太医照料。
惠妃抬眼看向大福晋。
她这儿媳,虽没有太子妃得皇上喜欢,却因进宫早,又是长媳,皇上太后也偶尔惦记。思及此,惠妃心下一定,胤禔如今不在,最好的法子,便是让儿媳卸了妆容
没了病气,皇上如何会生出怜惜
如今能挽回的,只有伊尔根觉罗氏了。
正欲递给大福晋一个眼神,哪知下一瞬,皇上忽然问李德全“扭头做什么”
李德全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闻言浑身一震,暗道倒霉。
战战兢兢转回脖子,面对皇上锐利的目光,大总管扯出一个笑,眼见躲不过了,却实在不敢欺君“回皇上奴才觉着,惠妃娘娘方才的话,和德嫔娘娘病笃那天所言,是是一模一样的。”
德嫔那天,不也一样扯到了四阿哥,十四阿哥与温宪公主,还比惠妃娘娘多了一人
皇上“”
狗奴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什么气氛都没了,这要朕怎么继续
幸而大总管站得远,皇上想踹踹不到人,不由自主回想德嫔的话,神色越发奇怪起来。不等惠妃说话,他摆摆手,草草宣布道“行了就说惠嫔身体有恙,理应闭宫调养三年,闭宫事宜,等良贵人迁出去再办。”
李德全松了口气,竖起耳朵聆听,随即暗暗嘶了一声。
惠嫔,闭宫三年
三年
等惠嫔娘娘出来,皇孙满地跑,花儿都要谢了
皇上说罢,无视惠嫔骤然瘫软的模样,和颜悦色对大福晋道“汗阿玛信你是个明事理的。今日之事,切莫外传,若老大问起,你同他直说便是。朕倒要看看,他会站在朕这一边,还是不管不顾为惠嫔求情”
说到最后,皇上的语气森冷,蕴藏丝丝凉意。
大福晋面色一凛,不敢糊弄半分,赶忙福身道“是,儿媳听命。”
与八叔依依惜别过后,弘晏蹭往太后的慈宁宫,在老太太惊喜的目光下用了午膳,然后磨蹭了好一会儿,站在毓庆宫的宫门处徘徊。
这个时候,反贼的京郊据点应该灰飞烟灭,小表弟也应该回家了。
不知阿玛忙完没有,不知额娘听没听说他今早的“壮举”
目前清楚他以身犯险的,唯有汗玛法与八叔二人,但鸡毛掸子防不胜防,阿玛是否得了告密,弘晏实在不敢笃定。
想让小灰进去探听探听,于是吩咐道“去见额娘,瞧瞧她在做什么。千万不要提起”
说到一半,弘晏把话咽了回去,想起方才的前车之鉴,改口道“不必了,随我进去吧。”
小灰“哦。”
听说,赫舍里氏的小少爷成功找了回来,除却受了惊,受了饥,浑身毫发无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无辜的幼童得到解救,歹人一一落了网,唯有三瓜两枣尚在潜逃,却已不足为虑。
听说,案子是皇长孙灵光一闪堪破的,八贝勒在旁协理,此言传出宫外,京城一片哗然。
皇上发了话,那准没错。无数人震惊不已,皇长孙聪慧伶俐,是他们的共识,可这不单单是聪慧可以形容的了
听说,索额图仰天大笑,赫舍里一族感激涕零,飞快地递了牌子,准备齐齐整整进宫谢恩。
此乃官方消息,还有漫天乱传的小道信息。
听说,皇长孙与八贝勒发展出了超乎寻常的友谊,有望挑战四贝勒的知己之位,正经人闻言都是一笑,这也太离谱。
“真是离谱到家了。”书房里,大贝勒左等右等不见福晋归来,呵呵道,“八弟知己不如说良贵人拜别额娘迁出宫去,这还靠谱些”
幕僚们环绕着他,全都微笑了起来。
最会逢迎的一人大笑道“贝勒爷说的是。提这话的人,定是脑子不中用了,合该浸到油锅里醒醒神”
与此同时,弘晏开天辟地头一回做贼似的溜进毓庆宫。
他提心吊胆,三步一回头,生怕忽然冒出一个鸡毛掸子,打他个措手不及。哪知一路安全无恙,宫人见了他亲切地笑,并没有发出警示之言。
顺着他们的指引来到小花园,弘晏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嗓音,踮脚一看,四叔与阿玛相对而坐,在凉亭里头喝茶。
四爷搁下茶盏,开口道“二哥,元宝回回立功,是你我之幸,更是大清之幸。只是有句话,弟弟不得不提。”
太子微微颔首。
四爷凝重了脸色,斟酌片刻,继续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二哥难道就不担忧”
过了半晌。
太子“说人话。”
四爷“他和八弟走得太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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