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十里, 喜乐长吟。
郁止一人一马行于队伍前方,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排满了几条街,沿途有郁止安排的人抛洒铜币, 不愁没人说喜庆词吉利话。
但围观之人能挤满几条街, 更多还是因为这场婚事的特别,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有人想看看那敢冒大不韪请旨赐婚的应王世子是何模样,也想瞧瞧那勾得应王世子倾心不已, 不顾名声也要娶回家的盈风又有多倾国倾城。
后者由于人在花轿,无人得见,可前者却被众人围观了个够。
不少人在心中感叹, 难怪这位应王世子从前风流浪荡, 原也是有那等资本, 就这模样,若是对方愿意,他们倒贴都心甘情愿。
可这样的人, 如今竟愿意为了一名青楼女子收心, 且情深若此,世间罕见。
“哼都道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他应王世子从前是何模样,如今便是暂且收了心,也未尝不会有故态复萌一日, 届时,我等着瞧那什么盈风的笑话。”有人酸溜溜道。
她们没有郁止这般容貌的夫君,更没有为她们情深为她们付出的爱人,此时见状,可不得心生嫉妒。
一名粉衣女子坐在楼上, 通过窗户往下看去,看着那容貌昳丽如仙的男子骑马走过,看着长长的迎亲队伍络绎不绝。
眼中的艳羡之色毫不掩饰,“真可惜,四姐姐病了,未能见此盛景,从前也曾见过应王世子,却也不及今日惊艳,难道是今日是他大喜之日的缘故”
“公主,咱们该走了,您不是要去瞧那世子妃容貌吗”
五公主当即起身,“走,本公主要去闹洞房。”
京城应王府,灯火通明,檐下院中,处处挂着大红灯笼,囍字几乎落在整座王府每个角落,宾客早早到来等待。
却如郁止所想,不说他发请柬的,还有不少不请自来之人,有人想来参加这场特殊的婚礼,有人却是想借着这场婚宴与人交谈筹谋。
郁止并不在意,一来是不在意他人,二来今日重点不在于他们,他只想着一个人。
高堂不在,并无长辈受
他们跪拜,两人只按礼数跪拜了两回天地,随后便是夫妻对拜。
直到最后那一拜低头,应轻烛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真与一个男人拜了天地,做了夫妻。
听着傧相唱礼,送入洞房,应轻烛下意识握了握袖口,那里,装着他提前准备好的不举药。
男人的大手握住他手臂,扶着他往后院走去。
一群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跟着,声称要闹洞房。
郁止心知若让人见到应轻烛,未来未必没有暴露身份的风险,于是皆以“不愿让人见到心上人样貌”为由,将这些人全部关在门外。
五公主亦在其中,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狠狠跺脚,她辛苦出宫来参加婚宴,便是为了一睹那盈风的真容,谁知郁止根本连机会都不给她。
气得她跺脚。
一名女子笑着走到她身边,“五公主莫要着急,明日应王世子必定会携世子妃进宫谢恩,届时公主等在贵妃娘娘身边,自然能见到世子妃真容。”
中宫无主,贵妃统领后宫大权,若是那两人要谢恩,应当会在贵妃面前走个过程。
五公主浑身一个寒颤,撇撇嘴,“别了吧”她又不是贵妃所出,去那女人面前平白找骂吗
“容姐姐莫说我,你是未来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妃,贵妃娘娘未来亲儿媳,比我更合适。”
眼前这位黄衣女子,便是已经定下的三皇子妃,而三皇子乃如今夺嫡热门人选,换言之,这位容姑娘,极有可能是未来皇后。
然而,听见这话,容云嫦面上却未有喜色,仍是那般端庄稳重,优雅大方,淡声道“臣女尚未嫁与三皇子,理应守礼才是。”
五公主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女人装什么装,表面冷淡,心里也不知有多得意。
多半便是父皇和贵妃被这女人端庄做作的外表所骗,才会将她赐婚给三哥。
哼,真以为大气端庄便能当皇后吗三哥连太子都不是呢
几个纨绔也被关在门外,被守卫拦在外面,不得进去。
一人不满道“世子可真小气,当谁没见过那盈风似得。”
不就是个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这么宝贝还
真当是什么闺秀不成也不知被多少人见过了床上的模样,竟还被郁止当成个宝。
曹公子看了他一眼,将画着仕女图的扇子一合,“行了行了,春宵一刻值千金,郁世子哪舍得让你们给他耽误了,走咱们前面吃酒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其他想要凑热闹的人见没人捧场,洞房也闹不下去,于是便也遗憾地去前院吃酒。
喜房内,应轻烛坐在床上,因郁止提前吩咐,床上并未有花生红枣桂圆等等,他便是坐着也挺舒服。
喜娘笑着端上喜称,说了两句祝二位称心如意的吉祥话,便对郁止道“新郎揭盖头”
郁止接过喜称,却并未揭开盖头,反而对她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喜娘一愣,迟疑道“世子爷,这流程还未走完呢。”
还有喝合卺酒,结同心发。
郁止语气平静,声音却仍坚定道“都出去。”
众人不敢再言,纷纷退下,并贴心地帮他们带上房门。
见人都走了出去,郁止这才以喜称挑开那绣着鸳鸯戏水的盖头。
眼前渐生光明,屋内烛火明亮,应轻烛抬头,一眼便见到那人穿着一身大红婚服,容貌昳丽,俊美风流的模样。
郁止唇边含笑,对应轻烛这脸上的妆容颇为无奈。
“夫人若喜浓妆,日后为夫愿意亲手教你。”所以不要再化成这鬼样子了,说不定哪日半夜起来,他会当成哪儿来的厉鬼不小心捅了。
应轻烛听着这人的话,心中的第一个念头竟不是他才不会在这人面前卸下妆容,让对方亲手画,而是今日说好的新婚夜,这人竟在话中嫌弃自己的妆不好看
果然是娶进门到手了,就原形毕露,不珍惜了吗
若是郁止知道他心中想法,必定会点头应是。
都成亲了,人到了自己窝里跑不了了,可不得放下心来。
“盈风喜欢,世子若不喜,又何必娶我。”应轻烛硬邦邦道。
他自己都未察觉,在郁止面前的姿态已经越来越轻松,不再像最开始的紧绷防备模样。
郁止点头应道“自是可以,可若我要带夫人外出见人
,恐会被人嘲笑指点。”
应轻烛更气了。
这人娶了他,本就会被人指指点点,这才刚进门,连洞房都未曾,这便将他嫌弃若此,这场婚事又何必成
可还不等他说什么,便又听这人笑着柔声道“为夫自是不介意被人示以异样目光,可我不愿见他们那样看你。”
“被我放在心上的人,不该受到他人的轻视鄙夷。”
应轻烛憋在心里还没来得及发泄的怒气,顿时宛如那决了堤的洪水,一泻千里,不见半分踪迹。
他看着郁止,不经意撞进那双溢满柔情的眼中,被溺了个浑身酥麻。
他浑身一颤,缩回视线,声音低低道“盈风不在意他人目光,世子也不必在意。”
郁止看着他,伸手在他脸上轻抚,却沾染上浓重的胭脂色。
“该喝合卺酒了。”他缓缓道。
喝酒
喝酒
应轻烛眼中闪过一丝微光,袖中的手摸了摸,摸到那个小纸包才放心。
他笑着对郁止道“世子爷,盈风自昨夜便未进食,此时已然饥肠辘辘,不知可否劳烦您为盈风寻来吃食”
郁止见他眼珠转动,便知他心中在计算着什么,心中思虑一瞬,多少猜到一点,他想了想笑道“这是自然,待你我喝了合卺酒,我便去吩咐人端来饭菜。”
当然是喝酒更容易下药,若是饭菜上来,药下了进去,郁止硬是要给他夹有料的菜,还不得不吃怎么办
思及此,应轻烛双眸微动,水光逐渐在眼中生成,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郁止,眼中盈着些许委屈难过,令那双如星星般的眼眸看着那样令人心生怜惜。
他便这么看着,郁止心中好气又好笑,这人是用自己吃定他了吗实际福利没多少,倒是这种时候利用得十分顺手。
好吧,既然如此,郁止决定满足他,也好看看他要做什么,“别哭,你等着,我这就去让人端来。”
说罢,他起身去外间,开门对守在门外的丫鬟吩咐。
应轻烛手脚飞快地往喝合卺酒的其中一只葫芦里撒了药粉,又迅速给两只葫芦倒上酒。
待郁止回来时,便见这两杯合
卺酒已经准备好,而那人正端着这两只葫芦对他道“世子殿下,该喝合卺酒了。”
郁止接过他递过来的那杯酒,轻轻嗅了嗅,却仍是在这酒香中嗅出了那样熟悉的东西。
郁止“”
合着这人下不举药下成了习惯
看着应轻烛言笑晏晏的模样,郁止哪能不知对方所想,不过是怕他非要洞房,继而发现他男扮女装的真相。
可是小轻烛,你想的未免太过简单,不知道哪怕硬件不行,也能用工具的吗
他看着应轻烛,眼中不见生气,只有莫名的笑意,看得应轻烛心中发毛。
他迟疑喊道“世子爷”
郁止轻声回应,“嗯我在。”
应轻烛视线落在郁止手中那杯酒中,提醒道“该喝合卺酒了。”
难道他发现了不会吧,自己可是避着人下的,又或是上次下药后他发现了什么,今日又察觉到
应轻烛心中打着鼓,等到郁止终于说“好”时,他的思绪已经跑到了自己若是被发现身份,是要将这男人杀了还是抓起来囚禁。
终于,听到了那声好。
应轻烛放下心来。
他当即笑着将手臂与郁止的交叉,饮下了那杯酒。
而当他抬头时,却见郁止正看着自己,而他杯中的酒未喝一口。
“世子爷”他面露询问之色。
这杯酒不被人喝下去,他难以放心。
郁止眸光深邃地看着他,唇边扬起一抹弧度,“合卺酒不是这么喝的。”
应轻烛一愣,不这么喝那要怎么喝
不等他询问,便见郁止一口将那杯酒饮尽,他心中将将放心,却只觉腰间的大手传来一股大力,自己被强行搂在郁止怀中,男人的气息将他紧紧包裹住。
两唇相接,涂抹着胭脂的唇被强行撬开,长驱直入,那未咽下的酒水顺着那被撬开的唇全数进入应轻烛口中。
“不”
他身心惊颤,正要将酒水吐出去,或者退回郁止口中,然而郁止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缠绵缱绻的深吻侵袭着应轻烛身心,令他控制不住地从抗拒到享受,直到这场深吻结束,应轻烛被松开蹂躏过后的殷红唇瓣,
理解的心跳声如擂鼓,晕乎乎的脑袋顺着呼吸逐渐清醒,他才后知后觉,方才那杯酒,全都被自己咽进了肚子里。
应轻烛“”
他瞪大眼睛看着郁止,后者却好似全然不知方才自己做了什么,仿佛那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吻。
他眉眼弯弯,声音温柔道“这杯酒该这样喝,知道了吗”
既然这么想下药,那就自己喝,左右也不是什么伤身药物,算是给这人的一点小教训。
郁止想到刚来时自己也被他下了这药,如今倒是全部还了回来,算得上是新仇旧恨一起算。
应轻烛胸口还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喘着气,也不知是方才接吻的后遗症,还是被那杯酒气的。
他可是下了一个月的量,现在全给自己用了
想想自己才刚解除药性没几天,如今又被迫太监,他眼睛都红了。
他死死看着郁止,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怎么就这么寸呢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
难道是这人伪装扮猪吃老虎
表面什么也不说,实际早已经发现自己的端倪
郁止被他看着,态度自然,面露疑惑道“夫人怎么了”
“可是饿了再等等,饭菜马上就到。”
他笑着道“不知你喜欢什么口味,便让人多备了一些。”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深情意。
应轻烛方才的怒火和怀疑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心虚。
“没、没事。”
这人分明是真喜欢他,又怎么会这么做呢,自己这爱多想的性子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丫鬟很快送来饭菜,而郁止将应轻烛领到桌边,嘱咐道“你且吃着,我去外面敬完酒便回来。”
应轻烛讷讷点头,浑身都没了精气神一般,显然是还沉浸在自己又要被迫禁欲一个月的惨状中,也没心思去管郁止去敬酒。
然而真当郁止离开,整间屋子空空荡荡,只剩自己一个人时,应轻烛却又忽然感到空虚。
人还未走远,却已经想念。
忍住那不合时宜的心思,应轻烛咬着牙对桌上的饭菜作斗争,心中还想着要找人研究这不
举药的解药。
下次他绝对不会再失手
失手也能再解开。
郁止出了喜房,才放开了脸上的笑意,心情愉悦,步履轻松地走去前院。
有下人要跟上,被他制止“不必跟来。”
“是。”
郁止独自走过花园,假山重重,池中活水潺潺,静谧安宁。
“嫦儿。”温润的男声带着隐痛,令人一听便之其中痛苦,又情意绵绵。
“这些日子,你可还好”
“七殿下,臣女很好。”相比起来,女声却更冷静,也更淡定。
“赐婚一事也非我意,待我得知时,圣旨已下,嫦儿,若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放弃现在的一切,我们远走他乡,双宿双飞,远离纷争。”
“殿下,臣女既已有婚约,便不该违背,且容家上百口性命并非儿戏,过往如云烟,该散了,你也有自己的未婚妻,委实不该再沉溺于过去。”
“嫦儿,你竟这般狠心”
之后的话,郁止并未听下去,他已经知道那两人是谁,也知道此时是什么情况。
容云嫦乃这个世界的重生女主,前世她痴恋七皇子,哪怕嫁给了三皇子,也一直在暗地里帮助七皇子,她以为他们是被命运阻碍的苦命鸳鸯,然而七皇子不过是拿她当做工具,等到利用完,便将人一脚踹开,反而是性情残暴霸道的三皇子,对她千好万好,可惜她从前眼瞎耳聋,什么都看不到。
重生后,容云嫦便干脆利落地斩断与七皇子的关系,安心嫁给三皇子,并在后来帮助三皇子登基,报复七皇子。
所以这是个重生后弥补遗憾并报仇的爽文甜文故事。
可惜,郁止站在应轻烛这边,自然要与男女主成为对手。
原剧情中没有这场婚宴,女主与七皇子断绝关系还要在后面,郁止看过便罢,继续去前院敬酒。
应王一脉只有他一人在京城,在场几乎没什么亲戚郁止随意敬了几桌便以酒量浅推脱。
有人说他是不是不给面子,郁止笑着当没听到,并不搭理他,毕竟他们又不熟。
为何要为了不重要的人委屈自己。
随意应付过后,郁止起身离
开。
那几个纨绔面面相觑,也迟疑着没敢上前。
“郁止好像变了。”
“难道是爱情使人成长”
“那什么,就他能喜欢上别人这件事本身就挺让人不敢置信的。”
无论怎么说,面对陌生的郁止,他们都没敢贸然上前。
郁止转了一圈又回来,都没过半个时辰,应轻烛刚刚放下碗筷不久。
这人怎么这么快
郁止假装没看出他眼中的心慌,握着他的手,齐齐坐在床边。
龙凤红烛,红帐飘飘。
郁止声音裹挟柔风,笑容意味深长。
“夫人,夜已深,该就寝了。”
作者有话要说被迫禁欲的应轻烛“”就寝你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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