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永恒的记忆2

    胡同里的后院也是按固定规格建的, 除了房子,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可以自己用来做点什么。

    江遇秋的院子里没有别的, 就是种了一圈蔬菜,其中白菜最多, 至于其他,就是葱和蒜苗长得最好。

    郁止看着病怏怏的西红柿苗, 心中有了想要让它长好的冲动。

    这个季节西红柿不好长,不过就他看来,这人也没有真的好好养,浇水都不对。

    没一会儿, 脚步声由远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风吹来的温暖。

    不是心中生出的感觉, 而是生理上, 他切切实实感受到的温暖。

    转头看去, 就见江遇秋正端着一个火盆,火盆里还燃着火。

    烟雾缭绕,转瞬间便将整个小院笼罩住, 令人呛得难受,尤其是离火盆最近的江遇秋。

    郁止听着他不断的咳嗽声, 上前帮他把火盆端过来放下, 火盆不再走动, 燃烧的烟雾也就顺着风的方向飞, 没有再飘得满院都是。

    “怎么不等出来再点燃”

    郁止关心问。

    江遇秋咧嘴一笑, 不好意思道“我忘了。”

    郁止也没说其他,只道“那下次可别再忘了。”

    江遇秋点点大脑袋,头上的呆毛也随之摇晃了两下, 看着乖顺又可爱,郁止没忍住偏过头,燃烧的烟雾掩饰住了他唇边绽放的一抹笑意。

    火已经点上,接下来该吃饭了。

    郁止点的那几个菜有凉有热,凉菜还好,热菜却是放一会儿就没了温度,这会儿已经有些冷了。

    江遇秋将它们摆在锅里热着,等要吃再端。

    这不是他平时吃饭的时间,因此饭还没蒸好,两人便只能坐在火盆边等。

    “你家只有你一个人吗”郁止闲聊着拉起了话题。

    江遇秋老实点头,“奶奶她,不在了。”

    郁止也随意点头,没再对这个问题追问。

    “你在这里多久了”

    “七、八、九”江遇秋掰着手指头数,认真的模样让人看着有些想笑。

    “十八年。”数完了的江遇秋如是说,说完却不再说其他的,其中固然有他脑袋的问题,还因为他有点紧张,他不会跟人聊天,也不知道对别人该说什么。

    寻常时候都是别人问,他才回答,除非有正事,否则他不会主动挑起话题,久而久之,他也彻底忘了还有这个技能,以至于现在根本不知道对郁止说什么。

    脑子里总想着,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无趣会不会因为自己不讨喜,而不想再待在这儿

    然而无论他内心有多紧张,面上都没能表现出来。

    郁止何尝不是在用话题拉近两人的关系,他们现在虽说是邻居,可他要做的可不仅仅是邻居。

    江遇秋现在二十四,来了十八年,表示他六岁的时候就到了这儿。

    六岁,是他被丢弃的年纪。

    “那可挺久,你对这里肯定了解很多吧,如果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请你帮忙吗”

    郁止没觉得无趣就不再聊天,也没有表现出要疏远的模样,反而主动请江遇秋帮忙。

    江遇秋明显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纯粹开心的笑容,忍不住连连点头,“好啊”

    郁止勾唇笑了。

    两人等了一会儿,米饭蒸好,饭菜摆在一张小桌子上,几道菜和两碗饭,将这个四四方方的小桌摆得满满的,看着便让人有一种幸福感。

    凉菜郁止买的卤肉,这家饭馆卤味还不错,郁止是吃过后才买的。

    热菜是两荤一素,虽然饭馆油盐重,但偶尔吃一回却是没什么。

    他本就没多饿,吃得比较少。

    倒是江遇秋,吃东西不挑食,无论什么都能吃得很香,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吃过苦,他对食物十分珍惜,如果不是郁止说这油吃多了不好,他说不定能连这没味道的油都能拌着饭下肚。

    一顿饭吃完,两人都懒洋洋坐在火盆边,享受着此刻的宁静和舒适,不愿意动弹。

    到底还是江遇秋最先克服了懒怠,起身收拾碗筷。

    郁止是客人,而且这些菜还是对方带过来的,虽然他说是用来换给他个落脚地的报酬,可江遇秋还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他没什么损失,却白吃了一顿。

    他脑子虽然有点迟钝,却该知道的还是知道,那桌子菜多数都进了他的肚子,他心里都知道。

    可是可是他也忍不住。

    郁止又不怎么吃,他舍不得浪费那些饭菜,就进了自己肚子。

    啊那个人会不会觉得他太能吃了会不会因为这一点讨厌他

    洗碗的时候,江遇秋才后知后觉想到了这一点。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吃的时候没想起来呢

    他觉得自己应该能想起来的啊。

    说到底,还是因为江遇秋吃的时候,郁止非但没有鄙夷阻止,反而还主动给他夹菜,笑着劝他多吃点。

    郁止当然没有嫌弃江遇秋吃的多。

    他知道江遇秋的经历。

    这个世界的他过得并不好。

    二十几年前,那会儿正进行着轰轰烈烈的知青下乡活动,江遇秋的父母都是下乡的知青,他们因为下乡去了同一个地方,在路途上和乡下相处间生出了感情。

    他们是有傲气的,在有的知青因为吃不了苦,跟当地村里人结婚时,他们走到了一起,还结了婚。

    不过两人最终还是因为前途分道扬镳。

    可以重新高考之前,谁也不知道会有这一天,在这之前,他们都在争取回城的名额,最终因为利益冲突而决裂。

    不过当时不好离婚,两人便这样拖着,拖着拖着,高考就重启了。

    两人没了利益冲突,感情却已经被磨光,他们自诩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于是一拍即合决定离婚,可江遇秋的去留却成了问题所在。

    最终孩子归了江父,江母以这孩子会影响他今后的婚姻和生活为由,坚决不要,她跑得快,想找回来也不容易。

    江父虽然也不喜欢这个儿子,却好歹念着是自己儿子,而他又是个男人,今后在婚姻市场上,有个儿子也不会找不到对象。

    他对江遇秋虽然不算好,却也没缺他吃穿,可这一点,在江遇秋高烧没能得到及时救治,智力受损,且无法治愈后,也消失了。

    江父对江遇秋的态度从不喜欢变成了厌恶,自己有个智障儿子这一点传出去,说不定别人还会怀疑他的智商有问题。

    他越看江遇秋越觉得不顺眼,这种不顺眼在他重新结了婚,有了健康的儿子后达到了顶峰。

    江父本来还留着江遇秋,是因为担心他没儿子,早些年就开始计划生育,一人只能生一个,他离婚后,和二婚的妻子如果不能一胎得男,就代表他只能有江遇秋一个儿子,这种情况下,虽然江遇秋是个智障,他也愿意养着他,用来传宗接代。

    可他现在有了健康的儿子,江遇秋就没用了。

    他当时的事业正在关键时期,不能做出什么对名声有损的事,但他依然想了个办法。

    不得不说,人类如果想要狠起来,能够发挥出的巨大潜力,是令人无法想象的。

    江父以带着江遇秋出去玩儿为借口,整天带着江遇秋去人多热闹的地方逛,时间一长,轻易被人贩子盯上,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

    江父完成了从人渣到疼爱孩子父亲的完美转变。

    孩子的丢失让人对悲痛不已的江父抱有巨大的怜悯,江父的事业也得以更上一层楼。

    只有江遇秋,他被人贩子拐跑,没多久,等他醒来后,人贩子就发现了他的问题。

    江遇秋的身体没多大问题,但明显脑子不够用。

    他们也觉得晦气,认为自己这一票白干了,这种有问题的孩子根本卖不出去。

    可让他们亲手杀了这孩子,他们也没敢那么做。

    没杀过人还可以骗骗自己,觉得自己并非是罪大恶极,可一旦杀人,那就不一样。

    人贩子们不想粘手江遇秋这个倒霉蛋,干脆将人遗弃在了垃圾场,最终他被一位捡垃圾的老太太捡回了家,而那时在垃圾场过了好多天的江遇秋已经浑身脏兮兮,饿得在垃圾场翻东西吃。

    而在这个世界,主角是江遇秋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未来的故事里,江遇秋只是作为一个给弟弟“捐肾”,给妹妹“捐骨髓”的移动储存库而存在。

    无论是不要他的生母,还是抛弃他的生父,都会功成名就,家庭美满,只有在出现困难时,他们才能响起江遇秋这个儿子。

    至于江遇秋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

    思及此,郁止眸色幽深,似有无尽深渊在其中酝酿,本该有些唬人,偏偏江遇秋却一直看着,似乎被那双眼睛深深吸引,舍不得移开视线。

    郁止收敛神色,才不解询问“怎么了”

    江遇秋歪着脑袋,“真好看啊”

    郁止没忍住,轻轻勾动唇角,方才的深沉仿佛是错觉,从未存在。

    “一直盯着别人看可不好,不礼貌。”郁止倒不是真想指责他什么,不过是担心他要是也这么看别人,说不定会被人当成是想找事的,平白惹上麻烦。

    不过很显然,他想多了,除了他,江遇秋可不会这么看别人。

    但江遇秋却觉得郁止是不喜欢自己一直看他,慌忙转头,“我我知道了。”

    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和失落。

    郁止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不由勾唇,又改口道“也不一定,我不介意被你看。”

    江遇秋抬眼看着他,对上他小心的视线,郁止鼓励般,肯定地点点头,“真的。”

    想了想,江遇秋慢吞吞问“那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可以看为什么偏偏对他特别

    他的脑子想不到那么多,也想不了那么清楚,但他的心却有感觉,这种感觉让他问出了这一句为什么。

    “因为”郁止拉长了语调,声音悠悠,带着些许慵懒而轻松愉悦,“我们是邻居。”

    “最亲密的邻居。”

    邻居就是这样的吗江遇秋以前又不是没有过邻居,可那些人都不是郁止,没有郁止这么温柔,也没有郁止对他这么好。

    虽然都是邻居,但他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至于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以他的脑子还想不到。

    晚上下班时间到了,胡同里的居民陆陆续续回家,路过水果摊时,有人便会挑些水果回去,生意还不错。

    就是江遇秋称重算账都很慢。

    不过住在这儿的居民也都习惯了,倒也愿意等。

    可今天却不一样。

    “我来帮你。”郁止对正在称重的江遇秋说。

    江遇秋看了看他,慢半拍地答应道“好哦,谢谢。”

    郁止笑着让他去称重,至于他自己,在了解完所有商品价格后,听完江遇秋报出来的斤两数,不假思索便能说出正确的价钱。

    这一手直接惊住了来买东西的居民。

    “小江啊这年轻人说的是不是对的”不会是乱说的吧

    问话的那人忍不住露出震惊的表情,显然是不相信郁止有这本事。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纷纷看着郁止窃窃私语。

    江遇秋自己认真算了一下那个人的价格,最终得出的结果和郁止说的一模一样,就连他都忍不住睁圆了眼睛,双眼仿佛盛满了细碎的星光,漂亮无比。

    “是对的”他像是心算的人是自己一样,激动的不行,握着铅笔的手攥得紧紧的,眼睛忍不住一直看着郁止。

    虽然不觉得这是什么本事,但能看到江遇秋这么高兴,郁止的心情也不错。

    心情不错的他也愿意跟别人多说些话。

    “小伙子刚搬来吧今儿中午就是你家的动静怎么在小江这儿啊”

    “是我,来的急,没准备住处,这里又还没布置好,来小江这儿借住两天。”

    “小江一个人,又不会照顾人,你要是愿意,可以来我家住两天。”

    “谢谢婶儿,不过已经跟小江说好了,出尔反尔不好。”

    “啧啧,瞧瞧,这大学生就是有思想觉悟,这叫什么,这就是人品啊”

    郁止但笑不语。

    今天的他着实给这胡同里的居民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一是他的身份,二是他的容貌,三就是他的能力。

    各家回去后,饭桌上聊天又说了说,原本只是几个人知道的事,一晚上过去,大半个胡同都知道了。

    他们胡同里来了个年轻大学生,大学生不仅长得好,算数的本事还强。

    这下子,那些乐于保媒拉纤的婶子们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这些郁止都不知道。

    水果摊晚上十点关门,等江遇秋收拾完摊子关门,回到后院,就见郁止端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烧好的热水。

    “要洗漱吗”郁止礼貌让出位置,“我已经洗过了。”

    这是专门给江遇秋端来的。

    江遇秋有些无措,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除了他奶奶,还没人给他端过洗脚水。

    “啊我”他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原地,手掌张开又握紧,握紧又张开,反复多次,最终被郁止强行拉到板凳边坐下。

    “这么晚了,洗完早些休息。”

    郁止也不说其他,只说时间不早了,江遇秋看了看挂钟,真的很晚了。

    有了这个认知,江遇秋便好似忘了郁止给他端洗脚水一事,专心地洗脚准备睡觉。

    胡同里比别的地方好的,就是这是有私人卫生间,不用像有些筒子楼,只能去公共卫生间和公共厨房。

    江遇秋这里没有别人,之前有他奶奶,不过从他奶奶走了后,那间房就被他用来摆放杂物,其他东西还在,但是最占位置的床不在了。

    这也就导致郁止如果要留宿,就只能和江遇秋一起睡。

    郁止是不介意,甚至求之不得,可江遇秋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

    一米五的床睡两个成年男人着实有些拥挤,原本郁止还想分开盖被子,这样或许能让江遇秋自在点儿,然而床的大小决定了分开盖被子就是种奢侈。

    睡在一个被窝里,哪怕双方都穿着毛衣,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和温度。

    虽然是背靠背,可这种睡姿依然很亲近。

    “你冷吗被子够不够”郁止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响起。

    江遇秋下意识点点头,又才想起这是在夜里,关了灯,两人还背对背,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忙出声回应“够的”

    声音快得仿佛担心自己再不说,就会被郁止误会。

    郁止看不见,却也能想到江遇秋此刻是什么模样,不由勾了勾唇角。

    “那就睡吧,晚安。”

    片刻后,屋内才响起江遇秋乖巧温软的声音,“晚安”

    翌日,郁止一大早便醒来,他请的装修工人来了,他正在指挥他们要怎么装修。

    这时候的装修工人也需要技术,几个工人原本不想听郁止一个门外汉的话,然而没一会儿,他们就被这个门外汉说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拿纸笔记下他说的话。

    说完要求后,剩下便是工人们工作的时间。

    简单装修要做的不多,用不了几天就能结束,在此之前,郁止都会住在江遇秋这里。

    看着隔壁装修工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模样,江遇秋心中暗暗有些不舒服,他想,他有些不想让郁止这么快走。

    柚子皮能够祛除装修的甲醛,这还是以前奶奶跟他说的,但现在他莫名不想告诉郁止。

    他好像有点坏

    他成了个坏孩子。

    江遇秋读书不多,学校也不要他这种智力学生,这时候也没有类似弱智残疾学校什么的,在勉强读完了初一后,就不能再读下去了,而当时奶奶的身体也不好,他就不读了,

    回想起以前读书时学过的一些知识道理,江遇秋愧疚地低下了头。

    他的动作模样实在太明显,郁止刚出来便瞧见了,不由出声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虽然才认识两天,可两人的关系已经比别人亲密了不少。

    即便如此,江遇秋也没敢说刚刚的想法。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明知道是错的,却也不想改,更不敢让大人知道。

    “没、没事”他努力摆手。

    “磨刀了磨刀”胡同里远远传来喇叭声,是磨刀的人正在走街串巷。

    “我要去磨刀,先走了。”说罢,江遇秋便匆匆回屋,拿着一把刀匆匆往外面跑去,如果不是他的表情,瞧着那动作那架势,有人说不定还会认为他这是要拿刀去砍人呢。

    郁止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磨刀的还没走,又有货郎用自行车拉着一些日用品和零食路过,孩子们一拥而上,有些男女也上去买些日用品或者烟酒。

    热热闹闹,仿佛去了菜市场。

    郁止看了一眼,被这份烟火气感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这多看的几眼,便看见站在磨刀的人身边等着拿刀,眼睛却直勾勾看着货郎车上零食的江遇秋。

    尤其是对着那些买了糖葫芦正在高兴地开吃的小孩儿,那双眼睛几乎转不动。

    刀磨好了,江遇秋给了钱回了家,虽然有些磨蹭,却到底没在货郎的车旁过多停留。

    晚上关门睡觉,江遇秋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郁止从隔壁过来。

    从饭后郁止说要过去整理东西,江遇秋就没再见到他。

    他等了又等,最终失落地洗漱,躺上床的时候还有些出神,忍不住在他不怎么灵光的脑子里胡思乱想。

    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那人不喜欢不高兴了吗

    可是明明白天还好好的。

    还是还是被他发现了

    想到自己暗暗祈祷郁止多留一段时间,不想让他回家的想法,江遇秋就心虚又愧疚。

    他好像真的不对。

    但是但是那个人怎么会知道呢

    自己要不要说说,认个错,道个歉,他就会回来的吧

    这样一想,他便忍不住从床上起身,将店里的柚子剥了两个,打算等郁止再过来,就把瓤和皮都给郁止。

    怀着这样的想法,江遇秋总算安心了一点,重新躺上床。

    躺着躺着,他便觉得脑袋下面有点咯人,怎么动都不对劲。

    片刻后,终于忍不住揭开枕头,正对上一只红彤彤圆滚滚的糖葫芦。

    郁止刚进来,就看见某人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不等他说话,江遇秋便先一步开口。

    “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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