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猪长老不再封印你的智力与福气。预言镜会跟着你,在梦中,你会预知将发生的事,以自己的能力规避祸患。”
“嗒嗒,去吧,也许你本就是属于人间的孩子。”
在猪长老催眠般的慈祥声音中,嗒嗒闭上眼睛,前尘往事被勾扯出来,最后化作一个个梦幻泡影,逐渐消失。
炕上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孩子雪白的脸蛋比巴掌小,紧紧闭着眼,乌黑浓密的长睫毛乖乖覆在眼底。
嗒嗒已经昏迷三天了,一动也不动。
大家都说孩子那一跤摔得厉害,人恐怕没了,付蓉沉默地听着他们的话,眼神悲恸。
她这闺女从出生没多久,看起来就不对劲,后来逐渐长大,更是从未开口说话。
人人笑话许家大儿媳生了个傻子,许家人嫌丢人,平时藏着掖着,好像嗒嗒见不得光一般。
可无论外人怎么说,付蓉与许广华都没有放弃过嗒嗒。
就算闺女与其他孩子不一样,他们也没有怨言,只盼着将她拉扯长大。
但如今,一切仿佛到头了。
付蓉垂下眼,眸光黯淡。
周老太早就嫌嗒嗒这娃倒了自家的脸面,这会见孩子一动不动地躺着,“嗤”了一声,拖着一条跛腿往孩子跟前走,漫不经心地探了探孩子的鼻息。
然而不探不知道,一探,她脸色骤然变了“死了人死了”
这发颤的声音吓了全屋人一跳,许广华猛一下站起来,来不及扶自己吓得双腿哆嗦的老娘,身子一探就去看闺女。
付蓉冷淡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她眼神一凛,扑上前紧紧搂住嗒嗒。
孩子身上还有温度,她死活不让人碰,可自己冰冷的脸颊触到嗒嗒的鼻尖时,呼吸却一滞。
“真真没气了”许广华声音颤抖,浑身被抽光了力气,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敲击。
屋里大家伙儿都吓坏了,大气都不敢出,付蓉澄澈的眼中落下泪,紧紧盯着嗒嗒看。
许广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有周老太回过神,不动声色。
家里死了个孩子对周老
太来说不算什么,毕竟再往回退个十几年,村民都得吃树皮,连饿死的都大有人在。这年头粮食金贵,嗒嗒再傻,总得让她吃饱了。
一进一出,等于省了不少粮食。
这样一想,周老太心中甚至有几分窃喜。
她走到嗒嗒面前,装作哀痛地摇摇头“可怜见的。”
顿了顿,她又说道“养不活的娃多着,趁年轻,再生一个就是了。”又补充,“生个带把的。”
说着,她锋利的目光扫过嗒嗒的脸,为了表现自己的仁厚,她轻俯下身,硬着头皮头一回摸摸孩子的脸。
然而谁能想到,她苍老的手刚触及孩子柔嫩的脸颊时,周身像是顿被惊雷劈中,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动了,死人居然动了
老婆子的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身子往后一弹,一屁股墩跌坐在地上,老脸疼得皱成一团。
许嗒嗒的小眉头皱起来,白皙的脸颊有了血色,她努努嘴巴,嗫喏着也不知在表达什么,说梦话一般。
再之后,她抬起小手,迷迷糊糊地揉揉自己的鼻尖。
就在全屋人都被这动静镇住之时,她的眼皮子轻轻掀开了。
嗒嗒黑葡萄一般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左右看了看,似不解,皱着眉头,张望起四周。
一张张脸庞都在她面前放大,有人又黑又黄,有人老得出奇,有人愕然,有人眼中充满恶意。
最终,嗒嗒将目光落在眼含热泪的付蓉身上。
看着拨开人群向自己冲来的付蓉,许嗒嗒轻轻抿了抿嘴,小手揪了揪她的衣角,眼睛眨巴眨巴的,带着期待。
付蓉一改平日里冷淡的模样,眼泪夺眶而出,将孩子紧紧搂住怀中“嗒嗒”
许嗒嗒埋进付蓉的怀里,小脸蛋蹭了蹭她的脖子,一脸满足。
果然没认错,这就是嗒嗒在预言镜里见到的娘,脸上有一道疤,但还是很好看。
嗒嗒终于有娘啦
小孩儿一笑,露出白花花的小米牙,付蓉又惊又喜,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抱着孩子哭。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许广华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看着笑容欣喜的媳妇,他挨了过来,将妻女一起抱住,眼眶也红起来。
二三房的媳妇与周老太跟见了鬼似的躲在一旁,瞳孔放大
,满眼惊诧。
起先明明断气了,咋突然又活了
虽然就连农村都已经动员破除封建迷信,但周老太还是不放心,如此抠了吧唧的人愣是从兜里摸出一毛钱,让许广华跑去喊来赤脚大夫看个究竟。
这会儿二、三房家的嫂子就不乐意了,在私底下嘀咕起来。
“请大夫有啥用,看了就不傻了”
“当初还想着大房出息,能娶到城里来的女知青,没想到这女知青压根没福气以前多水灵的姑娘,莫名其妙生了怪病,脸上留道疤。子女缘也是薄的,闺女都快四岁了,整天痴痴傻傻,估计这一摔醒来要更傻了。还有她前头那个儿子”二房媳妇孙秀丽说道。
“快别说了”三房媳妇陈艳菊紧张地扯了扯妯娌的臂弯,谨慎地看了周围一眼。
嗒嗒是个痴傻丫头不假,全家没一个人避忌的,但大房家原先的大儿子可是机灵得很,老爷子宠得跟眼珠子似的,要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
二三房媳妇对视一眼,不由噤声。
饶是她们再没眼力见,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赤脚大夫脚程快,没多久就到了,煞有介事地检查一番。
“小娃,这是啥”赤脚大夫伸手,比了个数字。
问题太简单,许嗒嗒眨巴眨巴眼睛,颇有些为难地说“手指头。”
全家人“唰”一下将视线落在她身上,许广华与付蓉捂着唇,手却在颤抖。
二三房的媳妇惊得说不出话来,周老太眯起眼睛凑近了看,耳朵竖得高高的,就为把赤脚大夫说的话听清楚。
认识手指头很稀奇吗不稀奇。
但谁不知道嗒嗒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开过口,怎么这会儿能说话了
孙秀丽搀着周老太的手,一步步慢慢往前挪,不敢置信地看着炕上的娃。
嗒嗒不仅突然会说话,眼神也变得灵动了
赤脚大夫检查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感慨“奇怪,这一摔反倒把脑子摔好了”
送大夫出门的时候,许广华拿出被自己捏得皱巴巴的一毛钱往他手上塞。
周老太瞄到这一幕,哪儿都不疼了,飞毛腿一般拖着自己的跛脚跑过来“没看病又没给药,
就是拨拨眼皮子,比个手指,就赚一毛钱赶明儿我也去当大夫了”
周老太一使劲,直接将赤脚大夫手中的钱给抢过来,叠得整整齐齐,往裤兜里一放,大摇大摆地走了。
望着自己娘的背影,许广华尴尬地说道“我这就去给你拿钱。”
然而他找遍了屋子的角角落落,愣是一分钱都没找到。
赤脚大夫摆摆手,叹气道“欠着吧,下回再给。”
“咒谁呢”周老太坐堂屋喝水,听了这话,“呸”一声“我们一家子好得很,别说下回了,下辈子都用不上你”
而正在此时,屋外走进来一个六七岁上下的小姑娘。
这是二房家大闺女。
“有你啥事都不用干活了”一声厉喝,孙秀丽不耐烦地走过来,用手指头戳着她的脑门。
许妞妞敛下眼底的凉意,低下头“娘,我劈好柴了,手疼。”说话间,她不自觉走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许嗒嗒。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被孙秀丽踢了一脚“还手疼以为自己是城里来的娇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许妞妞踉跄两步,跌倒在地,还没站起来,眼前出现了一双小布鞋。
小布鞋又脏又旧,鞋尖尖破了个洞,露出小嗒嗒圆溜溜的脚指头。
许妞妞扬起脸,看着许嗒嗒那可爱到令人厌恶的脸蛋。
上一世,她与许嗒嗒有极深的渊源。
那时许老爷子担心大房家后继无人,便在二房挑了个男娃过继给许广华。
可不想二房临时反悔,不舍得男娃,只将许妞妞推出去。
起初许妞妞还不乐意,怎想命运竟如此眷顾她,在许广华遭遇一连串变故早逝之后,付蓉自立自强,带着她与许嗒嗒走出大山,通过自己的智慧与勤劳的双手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然而付蓉的身体最终还是透支,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她将自己的巨额财产交到了许妞妞手中,同时递来的,还有许嗒嗒的手。
付蓉的临终心愿,是让她照顾许嗒嗒。
可许妞妞却在付蓉断气后的第二天,用计诓骗痴呆的许嗒嗒独自跑到大街上找娘。
许嗒嗒车祸身亡。
许妞妞本以为自己将捧着这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过上美好人生,不想睡了一觉醒来,竟回到自己小时候。
这时许广华还没死,付蓉尚未发家,而她自然也还没能成为大房家的女儿。
虽然得花心思重新经营,可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许妞妞做了个深呼吸,理了理自己破烂的衣服,想要跑去付蓉面前表现自己。
一个小傻子而已,不足为惧。
却不想,当她不屑的眼神飘过去时,目光却突然僵了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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