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喝药”二字,何醉不禁表情一变,他低头看向已经递到自己面前的药碗,闻到那药味跟昨晚喝过的一模一样,登时头皮发麻“昨天晚上不是喝过了吗,就算要喝,也应该今晚再喝。”
闻人酌语气公事公办“沉万春说,您每次喝药都要吐一半,药效会大打折扣,为了弥补,每日一次改成每日两次,早上的这次没加安神药物,不影响您白天的精神。”
何醉“”
这是什么歪理
因为他每次都要吐一半,所以一天喝两次半碗,加起来还是等于一碗吗
他扭头看向沉万春,只见对方正背对着他,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在场几人目光全集中在何醉身上,他只好忍住了想继续推辞喝药的冲动,毕竟他堂堂魔尊,若是被一碗药吓到,未免有些丢人。
他接过药碗,屏住呼吸将药汁一饮而尽,随后迅速捏起两颗梅子塞进嘴里,强行压住了翻涌而上的吐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是再想吐也得忍住,捂嘴轻轻咳嗽两声,重新续上被闻人酌打断的话题而转移注意力“檀未是个聪明人,若无万全把握,他定然不敢去单挑妖王,至于他用什么方法能弥补自己和妖王的修为差距并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
“可他要是输了呢”楚厌道,“如果他战败,死于妖王之手,妖王又看到了已经变成普通动物的朔月,岂不还是会向魔族开战”
“不见得,妖王若肯与檀未交手,定是信了朔月是他杀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就失去了向魔族挑起事端的充分理由,但凡他还有一点理智,都得好好考虑考虑,究竟要不要这么做。”
何醉一连吃了好几颗梅子,终于把嘴里的苦味完全压了下去,心道下次小护法煎药时他必要在旁边看看,以搞清楚是不是沉万春为了报复他特意加了味道感人的药材,不然怎么能够这么难喝。
他顿了顿又道“妖族能发展到现在,可并不全是他们自己努力的功劳,若论智慧,他们不如有大量法宝和兵刃加持的修仙者。若论力量,他们确实比寻常人类躯体强健,却又远远比不上魔族,能与仙魔二道并称,纯粹是因为有魔族在他们前面顶着,修仙者首要针对的永远是魔族,妖族躲在魔族身后发展自身,若魔族遭受重创,修仙者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可能不懂。”
楚厌“话虽如此,可当今妖王的野心似乎越来越大,他们尝了这么多年甜头,已经有些飘飘然了,属下外出巡视时,总能看到有妖族试图侵犯魔族领地畜牲果然是畜牲,不知感恩,还想恩将仇报。”
本体是鸟的魔尊大人莫名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他装没听见这话“所以,檀未不是替我们排忧解难去了吗,如果他真能斩杀妖王,妖族必将内乱,为争夺一个妖王之位打得头破血流,等到他们平息下来,也过了向我挑战的最佳时期,再没机会了。”
楚厌一耸肩“那只能祝他赢了,希望他不要让我们失望。”
两人在这里说得轻描淡写,景云却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他没忍住开口道“师尊要是输了,岂不是就再也回不来了”
“差不多吧,”何醉瞥他一眼,“妖族最注重血脉延续,他不光剖了妖王子嗣的内丹,还把它阉了,对妖王来说羞辱性极强,若他败了,直接死都是便宜他。”
景云登时从头凉到了脚,牙齿都在打颤“不行,我要去找他”
“你去送死”何醉冷冷道,“你不过元婴的修为,去了能去干什么若檀未一个人,兴许还能杀到妖王面前,要是带上了你,他是要保护你还是保护自己”
景云被他兜头一盆冷水泼愣了,却也迅速冷静下来“那我我现在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去帮沉万春捣药,或者给你师父祈福,在精神上支持他。”
景云满脸挫败,他垂下眼帘,默默走开了。
闻人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和他同病相怜因为修为不够帮不上忙,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每经历一次,都是巨大的打击。
他帮不上尊上。
说是护法,却根本保护不了他。
在场的几人默默散去,只剩下了何醉和闻人酌,前者半天没听到这小护法开腔,不禁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见他神色有异,便询问道“怎么不说话”
“尊上,”闻人酌抬起眼来,“属下一直想问,为什么尊上那晚状况已非常危急,却还要坚持保住孩子,它明明来历不明,尊上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将它生下来吗”
何醉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及这个,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他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你当真想知道缘由”
闻人酌“自然,属下不想让这种情况再次发生了。今日为尊上煎药时,属下发现沉万春给的药方里有几味药材含有微量毒性,询问他后,他说这是少数能对您起效的药材中的几种,他已经尽可能将毒性减弱到最低。神鸟的子嗣只汲取母体的魔气,所以这药并不会影响到它,却有可能对您的身体造成”
何醉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你可知道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吗”
闻人酌一愣“属下不知,尊上可是找到那人了”
何醉轻轻叹了口气“把手伸出来。”
闻人酌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却还是服从了命令,只见对方掌中魔气翻涌,魔剑“祸世”自魔气当中抽离而出,锋利的剑刃直向他扫来。
闻人酌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即将被尊上惩罚,寒光闪到面前也没有躲,那剑刃却只轻轻擦过他的指尖,他皮肤一凉,被刮出了一串血珠。
几滴鲜血落进剑身上的暗槽,他指尖的伤口又因魔体极强的自愈能力而迅速愈合了。何醉持着剑,问道“如何”
“嗯”魔剑睁开血红的眼瞳,目光复杂地看向闻人酌,“你早就知道了吧,是他没错。”
这个答案早在何醉预料之内,闻人酌却茫然地看向他“什么是我”
“那天晚上闯进房间行不轨之事的,是你啊,”魔剑又道,“你的血,和你留在他体内精元有同样的气息。这血虽不及神鸟之血甘甜,却也不错,没事的话多孝敬孝”
它一句话没说话,已被何醉收起,后者凝视着闻人酌“可听清楚了本尊要保住这个孩子,因为它是你的种。”
闻人酌整个人被劈在原地,觉得尊上说的每个字他都明白,可它们组合成句,他就听不懂它们的含义了。他站在那里怔愣半晌,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在说笑吗”
何醉沉默。
“不,这不可能”闻人酌猛地后退一步,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了,“谛妄之言不可尽信,它一定是在撒谎”
“闻人酌,”何醉心情复杂,“谛妄的性命在我手上捏着,我随时可以杀了它,它欺骗我,对它自己有什么好处”
闻人酌再退一步,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呼吸了“不可能属下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晚上自己一直守在门口,根本没进过房间”
“你也知道自己的记忆时常出现状况,不是被抹除就是被篡改,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本尊确定,那晚确实是你干的,只不过你干完之后失去了这段记忆,一直到现在也没想起来。”
闻人酌再找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他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嘶哑“尊上是说属下以下犯上,侵犯了尊上”
“差不多吧,说侵犯倒也不太准确,应该是本尊先行诱惑你的。”
“属下侵犯了尊上,”闻人酌重复着一句话,他两眼放空,觉得自己脑子里装了太多难以接受的信息,就要原地炸开,某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就此崩断,让他说出了那句被禁止说出的话,“属下罪该万死,现在就自裁谢罪。”
他说完,居然真的招出骨刃,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捅。
这举动着实把何醉吓了一跳,他音量陡然抬高了,呵斥道“闻人酌”
闻人酌动作一顿,下手便慢了,骨刃锋利的尖端刺破了一点皮肤,淌出一溜血线。
何醉又惊又气,语气中不免带上几分怒意“你就连接受现实的勇气也没有吗给本尊跪下”
对此刻的闻人酌来说,听从命令无疑是最简单的,他双膝一软,“咚”一声跪倒下来,手里的骨刃也落了地。
何醉立刻用魔气把要命的武器击飞,气得很想把下一顿的安胎药泼到对方脸上让他清醒清醒“本尊准许你死了”
闻人酌不吭声。
何醉半天没再说话,怕自己一开口就想骂人,许久他才勉强压制住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小护法一动不动地跪在他面前,脊线无比僵硬,好像他不再继续下令,就会一直跪下去,跪到死都不会再动上一下。
何醉凝视着他的发顶,终是只能叹气“抬起头来。”
闻人酌僵硬抬头,似乎变成了一台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
何醉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随即俯身,用力地吻住了他的唇。,,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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