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66章 番外:爱而不得裴千鹤相关番外……

    第66章番外爱而不得裴千鹤相关番外

    又十年后。

    今日的夜阑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正值深冬,整座夜阑峰皆被白雪覆盖,此人站在一棵已落尽树叶的梧桐树下,抬头向余生殿的方向张望。

    天空中还在飘着细雪,落满他肩头发梢,他却全然不觉,他盯着那座掩映在草木间的寝殿良久,像是要它的影像深深镌刻入脑海一般。

    忽然,他抬脚欲向前走去,却听得树上传来一道声音“站住,夜阑峰是你随随便便能擅闯的地方吗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话的人从树上一跃而下,拦住了这位不速之客的去路,他跳下来时引发了枝桠震动,满树霜雪落了对方一身。

    那人却丝毫没有顾及这些,面上无半气恼,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人。

    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浑身洋溢着恣意快活的跳脱气,金色的双眸如同绚烂的宝石般惹人注目,半长的黑发不太服帖地翘着,像是小鸟炸起的羽毛。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像极了何醉。

    来人见到他,情绪微微地波动起来,他喉结滚动,张口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你是”

    闻人酒双手环胸打量着他,只觉面前这人空有一身仙骨道体,体内却一丝修为也无,本应俊朗的面容染尽风霜痕迹,满头青丝已成霜发,明看上去尚是个青年,透出的气息却如行就木的老。

    这人寿元尽,马上就要灯枯油尽了。

    闻人酒他上下打量一遍,已猜出了他的身份“裴千鹤。”

    裴千鹤抿紧了苍白干裂的唇。

    “真是想不到,曾经的仙道至尊、剑道第一人,人人望尘莫及的溯玄仙尊,居然会落得这样一副下场,”闻人酒扬起唇角,眼中透出些幸灾乐祸,“真是可怜。”

    这“可怜”二字却半怜悯之心也无,裴千鹤垂下眼帘,一开口,依然是那嘶哑的声音“我知道你们恨我,也不求你们原谅,我寿元尽,已时日无多,只想在死前再见你爹爹一面。”

    “凭什么”闻人酒收起了笑意,尚带着几少年青涩的脸庞笼罩了阴云,“我爹爹是你想见就见的你算什么东西”

    裴千鹤并不为自己辩解,他膝下一软,竟直接在对方面前跪了下来“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闻人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完全无法他和那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高高在上的溯玄仙尊联系起来。

    这人似乎已经放弃了尊严,短短二十余载,已被斩去傲骨、磨平锋芒,像一把蒙尘的钝剑,失去了自己存活于世的意义,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闻人酒那少有的恻隐之心竟因这一跪而冒出些许,但仅仅一瞬,他又这无用的情绪全部抛诸脑后,他微微地眯起眼来,怜悯转为了怒意。

    爹爹曾说过,人总是自私又懦弱,还时常抱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怜悯心当加害者跪下来乞求受害者的家人,他痛哭流涕,以头抢地说着自己错了,便会有人心生怜悯,道一句“他好可怜,不如原谅他吧”。

    可若天底下一切加害者都值得原谅,谁又去弥补那些无辜的受害者呢

    闻人酒冷眼瞧他,金色的双眸在这一刻变得不温暖了,折射出凌厉的锋度。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对方“爹爹不会想见你的,请回吧。”

    裴千鹤似乎铁了心,跪在地上没起来“我要他亲口跟我说,他不想见我。”

    闻人酒眉头一皱,心头的小火苗顿时烧成了大火苗,他强忍着想把这人直接用魔火烧成灰的冲动“你脸皮还真是够厚的,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总该有点自知之明了,现在看来,你还是你。”

    他说着他对方面前蹲了下来,冷笑道“据说,你和爹爹交手的那天晚上,你跟他说你非常后悔,你平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取了他的血炼剑,那么我问你,如果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你还会这么做吗”

    裴千鹤不知怎么,竟被这一句话触动,他瞳孔微微地收缩起来,苍白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搭上了自己的腰间。

    闻人酒垂眼看去,只见他腰间挂着一把佩剑,虽然他不曾见过霁雪剑是何模样,直觉却告诉他,这就是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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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剑。

    已经折断的霁雪剑,只剩一半的霁雪剑,居然还被他佩戴在身上。

    裴千鹤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剑柄,他左肩在交战中受了重伤,整条胳膊都无法抬起,仅剩的这只右手,却也再握不稳剑,再使不出任何剑招了。

    一个不能再用剑的剑修,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个设想在他脑海中被反复重演了无数次,每一次他都会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给出“不会”这个答案,因为重复的次数太多,已经了条件反射,这“不会”二字,他应该脱口而出的。

    可为什么他无数次“扪心自问”后,突然被别人问及,依然不能将这两个字咬到唇边呢

    “不敢回答”闻人酒嘲弄一笑,“我就知道,你的后悔只是嘴上说说,跟了你这么多年的霁雪剑,为你斩妖除魔的霁雪剑,你对它的感情,可比对我爹爹深。”

    “不”裴千鹤痛苦地低下头,他浑身剧烈颤抖,似陷入了什么激烈的挣扎之中,“我与你爹爹是师徒。”

    “然后呢”

    “我心悦于他,不是因为神鸟之血。”

    “哦,”闻人酒一歪头,“所以呢原来溯玄仙尊的心悦是这样的吗,喜欢一个人,就要狠狠地伤害他、欺骗他、利用他,取走他的血炼剑,在他奄奄一息时将他丢弃在寒风呼啸的雪地里,等若干年后你们重新相遇,便说一句我后悔了,试图取得他的原谅是这样吗”

    “我”

    “甚至连你的后悔都不是真心的,如果真的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你一样会选择你的霁雪剑。”

    闻人酒说着,忽然伸手握住剑柄,强行对方腰间佩剑拔了出来。

    虽然只剩半把断剑,但那剑刃依然锋利,剑面依然光可鉴人,显然得到了很好的保养。

    他看着剑上映出自己的倒影,那唇边的笑容近乎残忍,忽然他伸手一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储物空间飞了出来,斜斜插进雪地里。

    那也是霁雪剑。

    另外半把断剑,只有剑尖的那一半。

    这半把断剑已锈迹斑斑,还沾着已经干涸、完全变成黑色的血,许是过于残破,连裴千鹤都没能在

    第一时间认出它来。

    半晌过后,他终于辨别出了剑身上的花纹,用力倒抽冷气“此剑为何在你手中”

    闻人酒不答,只将手中的断剑也丢还给他,两半把断剑插在一处,形成了极致鲜明的对比。

    裴千鹤颤抖着伸手去摸,生锈的剑刃已经崩裂,甚至不能割破他的手指,忽而他动作一停,重新抬起头来“此剑应该遗落在了晴霄峰,难道你爹爹后来又去过那里”

    “别想多了,”闻人酒连这点卑微的幻想也不想给他,“是檀未捡来的,给了我爹爹,爹爹不想要,便随意丢弃了,此番我把它捡来给你,就是想告诉你你视之如命的东西,在别人眼里,根本弃如敝履。”

    “弃如敝履”裴千鹤呼吸变得凌乱起来,他眼眶微微红了,“你果真同你爹爹一样无情。”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闻人酒挑眉,“闻人爹爹告诉我,想毁掉一个人,就毁掉他最为珍爱之物,你裴千鹤最珍爱的东西是什么大道、修为,以及这把霁雪剑。”

    裴千鹤颤抖得更厉害了,他缓缓两截断剑从雪地里拔出,不停喘息着,似乎行就木。

    “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恨你”闻人酒继续说着,根本不管他是否真的想听,“因为你差点毁了他的心爱之物,他所珍视的人,就被你利用伤害,重伤垂死之际扔在冰天雪地里。你害得爹爹伤势加重,害他疼了整整一千年,凭这一句后悔便想见他,你当自己是谁”

    他说着,忽然伸手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你他人珍爱之物残忍抛弃,而今这般报应,是你应得的。”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知道何醉于闻人酌来说有多么重要。

    他身为神鸟之子,幼崽期就与寻常人类不同,即便是很小时候的记忆也会留在脑海当中,自他破壳之日起,就看到闻人酌因何醉失踪而每天陷在痛苦当中,他时常一个人在何醉的房间里发呆,坐在他曾经坐过的地方,抚摸着他曾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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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的东西,他穿过的衣服紧紧抱在怀中,试图从这些点滴之物中得到一缕他的气息,得到一点支撑他活下去的精神寄托。

    他找遍了三界依然遍寻不到那人的踪迹,却还要日日出去,也仅仅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不能让自己停下来,以免因过度的思念而陷入癫狂。

    后来何醉终于归来,这些事,闻人酌却不让他跟何醉说,也不让楚厌说。

    裴千鹤懂些什么。

    何醉于闻人酌,是比霁雪剑于溯玄仙尊还要重要百倍的东西。

    “你的喜欢,根本不及闻人爹爹万之一,”闻人酒语调极冷,眼神也极冷,“他对你的诅咒,当真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一辈子求而无应、爱而不得,死到临头之时,也换不来一句我原谅你。”

    “够了”裴千鹤狠狠闭上双眼,已是痛苦至极,“别说了”

    “别说了”闻人酒松开他,后退一步,嫌脏似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怪事,可没人请你来夜阑峰,你偏要来,不就是上赶着来找骂吗现在我满足了你的愿望,你怎么又让我别说了”

    他绕着对方缓缓踱起步子“我爹爹值得最好的,他可不会随便在垃圾堆里捡道侣,闻人爹爹也值得最好的,他们两个恩爱还来不及,为什么好端端的非要看你这张脸给自己添堵”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他道,“夜阑峰不欢迎你,不管从前还是往后拿着你的剑,滚吧。”

    裴千鹤颤抖着捡起了那两把断剑,或是情绪太过激动,他起身时竟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再没说一句话,一瘸一拐地向山下走去。

    闻人酒看着他的背影,看到雪地上留下的新鲜血迹,脸上一丝表情也无,身形一闪,已在寝殿当中。

    余生殿内满室温暖,火盆烧得正旺,何醉和闻人酌对坐下棋,闻人酒走到他们跟前,犹豫着道“那个爹爹,我刚才见到裴千鹤了。”

    何醉执棋的手指一顿,闻人酌则猛地抬头,身体骤然紧绷起来“他跟你说什么了”

    闻人酒挠了挠脸“也没说什么,就说想见爹爹一面,我说爹爹不想见你,把他骂走了。”

    闻人酌松一口气,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都能闯进夜阑峰,这群守山的家伙又偷懒了,我这就去”

    “哎,”何醉按住他的手,“不必了,这寒冬腊月,谁不想窝在屋里暖和呢他既然走,就不会再回来了,不必理会。”

    “尊上怎么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之所以来,定是因为寿元尽,临死前想要见我,一个没有修为的废人,冒险来到魔界,定被魔气入体,雪上加霜,他此去,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羽化登仙该你落子了。”

    “尊上,”闻人酌显然还不放心,他把棋子一丢,“属下根本不会下棋。”

    “本尊这不是在教你吗”何醉抬头看他,“下是不下不下的话陪本尊喝酒。”

    闻人酌抿唇,在“喝酒”和“下棋”中间,还是果断选择了后者。

    何醉看着他努力思考往哪落子的样子,不知怎么,忽想起二十年前自己曾找沉万春寻求医治他“安全感缺失症”的方法,得到的答复却只有一句话时间会抹平一切。

    十年不够,便二十年,二十年不够,还有百年、千年,时间会让伤口愈合,让心底的恨意消解,裴千鹤这个名字,已不能再激起他心底任何波澜了。

    闻人酒还站在旁边没走,许久才试探着道“爹爹确实是不想见裴千鹤的吧他快要死了,我是不是做得有点过”

    何醉落下一枚棋子“你若是海,会在意一条游鱼的死活吗”

    又三月后,景云与其师父回了一趟晴霄派遗址,却意外在已废墟的晴霄峰上发生了裴千鹤的遗体。

    曾经盛名一时的溯玄仙尊,居然就这样跪在废墟当中,手握断剑霁雪,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甚至在死去三月后才被人发现,而晴霄峰终年严寒,尸身无半腐坏,景云出于人道他的尸身就地掩埋,后拜访夜阑峰时,此事告知于魔尊。

    当时何醉听完,只挑了挑眉,语调稀松如常“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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