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娴都要被嫡姐气死了, 莫名其妙的来, 又莫名其妙的走,半夜来清晨走,整个人都诡异得叫人发慌,动作轻得像是飘,一张脸面无表情似是鬼。
她又想到昨夜起身的种种, 忆起自己看过午夜时分鬼扮熟人的话本子,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 蜷在被窝里咬着被角怯懦成一团。
只是奚娴的恐惧并没有持续多久, 嫡姐说了使她等着大夫,于是很快大夫便提着药匣子上门来了。
一道陪同的还有紫玉姑娘。
珠帘被撩起, 紫玉谨慎上前,恭敬道“六姑娘”
奚娴的心跳都快停了,听见自己的骨骼都发出酸软的咯吱声,转头见是紫玉,一张苍白的脸才放松下来, 小声道“你是紫玉姐姐”
紫玉不知道这屋里发生了甚么, 只是垂眸道“姑娘, 主子令我给您寻大夫来, 您看现下是否方便。”
紫玉的目光看向昏暗的帐中, 年轻姑娘的长发汗湿,粘在雪白的额头上, 身上只有一件裹得丰满的诃子, 眼里含怯怯的泪意, 苍白的面颊浮出暧昧的嫣红,似刚被人狠狠弄过一场。
紫玉有些狐疑起来,主上夜半来此,到底与小姑娘做了什么,才把人折腾成这样。
总不能是,奚六姑娘自个儿折腾的罢
她还头一次来潮,年岁这样小
紫玉想着,面上一本正经,肃然道“姑娘,您先头怕烦,不曾请大夫,只是现下大夫到了,您让人瞧着总是好的。”
奚娴无可不可,闭着眼百无聊赖地伸手出帐,那大夫搭了帕子,给她把脉,思索片刻,便开了一副安神温养的药剂,只道姑娘年岁尚小,平时该仔细的俱不缺什么,现下能安下神思,来月事最忌心情起伏,歇息不当。
之前奚娴反应这么大,但其实毛病却不多,只是太娇生惯养,一点点小痛楚便受不住。
紫玉自己是不能理解的。
身为储君的属下,自小受的训i诫与磨炼,都注定他们不会因为肉体的疼痛而伤神,若连最浅显忍耐都做不到,便不配被主人支配。
可是主上对自己的女人,却是娇惯得厉害,一丝也不舍她吃苦,养得浑然天成的纯真软糯,不懂世事。
紫玉又听没什么大问题便松了口气,递了赏金,将人请走了。
奚娴很喜欢紫玉,比先前的青玉姐姐还要喜欢,因为青玉很温婉,却从来像是与她隔了一层,始终有点疏离,说的话偶尔也有些微妙,尽管下一瞬便笑起来,却仍叫人心里不舒服。
紫玉却不一样,虽然面无表情木木的,但奚娴却觉得她是个有趣的人。
奚娴抱着被子坐起来,对紫玉道“紫玉姐姐,你累了吗我不是故意的,没想这么早将你叫醒,都是姊姊不好,都不等我同意便要去叫大夫。”
紫玉摇头道“奴婢一个时辰前便醒了,并不碍事。”
奚娴有些惊讶,现在的仆从都醒这样早的么
紫玉又不必伺候谁,她是嫡姐的大丫鬟,在府里的地位像个副小姐,即便是奚娆见了她也得笑着奉承,按理说紫玉起得比鸡还早,并没有什么意义啊。
奚娴问道“紫玉姐姐起这样早作甚”
紫玉听她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极是甜蜜自然,哄得人心里发软,忽想到主上的审视的冷脸,于是往后退开半步,低头毫无起伏道“晨起练身。”
奚娴看着紫玉,眼里渐渐疲惫起来,耷拉着眼皮,抱着一团被子软软呼哧道“好罢,那我可要睡一会子了。”
待紫玉走了,奚娴却没了睡意。
她认为嫡姐的身份一定很不寻常,但又觉得只是自己多想了。
因为太子的表妹这重身份给她带来的权利和便利,已是够多了,况且嫡姐冷着脸的样子,还有勾唇嘲讽的语气,和太子简直一脉相承,嫡姐在她面前甚至从不遮掩自己的权势和地位。
怀疑甚么,都不用怀疑他们的血缘关系,那便只能回到原点,嫡姐的娘亲给爹爹戴了绿帽呗。
奚娴想了半天,便觉没有头绪,于是便很干脆的放弃了。
奚娴及了笄,便能说是大姑娘了,婚事儿一类,还在观望的家族俱都能行动起来了,若是她及笄前怕小姑娘身子弱,年少夭折,现下她也长大了,声名鹊起,不说名动长安,但也算小有名气。
至少,她的名声已能叫人忽略她是庶出女的事实,原本长安城便不兴安嫡庶分高低。
自然,成见永远在人心里,她们不说出口,只是因为不雅,亦拉低自己的身份,但谁心里会毫不在乎
故而奚娴的才名,算是对身份的一个补足,更何况她的姨娘跟随父亲在江南,所以她在旁人的印象里,向来是周氏出身的老太太带的,那便更值得称道。
一来二去,便也没什么了。
奚娴算是知晓了,她想早点嫁人,嫡姐也不阻止,只是也并不希望她嫁去平凡的人家。
她觉得无所谓,只要能嫁人便成,随便是谁都可以,反正都比太子强。
只要令她知晓,自己这段人生将于那个男人再无干系,嫁谁不是嫁奚娴也不觉得自己很草率,因为她嫁人也不为了爱情,甚至连子嗣都没什么奢求的,便自觉很容易满足。
但她并不知晓,只她这样娇气矜贵的性子,实则嫁谁都是个问题。
这几个月来,有了老太太的引导,和广阔丰厚的人脉,以及一些推波助澜的手段,奚娴很快一跃成为顶层的贵女。
说来也无甚奇怪,这个圈子便是如此,想要跻身上层,没有权势背景不成,没有才名贤名和容貌也不成,但有些短板是可以被接受的。
奚家好歹是百年世家,比许多勋贵人家都要悠久。
奚娴甚至还听说过,家族内部一个有关奚氏一族的传闻,只是觉得有点太假,不太可信,也便置之脑后了。
没多久,便到了林氏一族老太君的寿辰。
奚娴这些日子,参加的小聚会,或是生辰宴都有,五一不是经过自家老祖母亲手挑选出来的请帖,自然林老太君的寿辰也在此行列。
林氏一族势力盘根错节,却已是整个皇朝最显赫的家族之一,奚娴记得上辈子她刚入宫时,林家便屹立在那儿,不过分张扬,也并不埋没,如此便鼎盛了几十年不曾衰败,直到她去世为止,肃国公府倒下了,林家却一如既往。
一个家族的兴盛,并不全然靠着皇帝的喜恶,作风和抉择,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林家做的很好,林老太君身为当朝储君的外祖母,自然功不可没,她是整个林家背后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奚娴上辈子也见过老太君,却是在她临终之前,皇帝带着她一道去了一趟林家。
老太太的面容隐没在纱帐里,奚娴只记得她握着自己的手,干枯而清瘦,嗓音模糊苍老,一息一顿,呼吸像是力竭疲惫,却带着温暖朴素的意味“你就是娴娴罢外祖母听说你的名字很多年,没想到见你,却是在这个时候”
奚娴想起来,心里有些酸涩,可她还是并不想去,到底和太子沾了干系,她去了别扭。
只是也没什么理由可寻,装病之流用过一次,便使嫡姐不悦,让祖母失望,她也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只她还是有点怕的,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会想要避免。
隔日一大早,奚娴便被叫起身。
奚老太太对林家的寿宴很看重,故而奚娴被从头到尾沐浴妆点了一番,一身藕荷色织金襦裙,臂间挽着水红色掐银丝的披帛,脖颈上是一副七宝长命锁,发髻上点缀简单精巧的赤金牡丹,垂下点点流苏,衬出清纯精致的眼睛,而眉宇间也按照老太太的吩咐,贴了薄而精致的花钿。
奚娴待春草几个把仆从支开,便从袖中拿出了她前些日子特意托秋枫娘老子买的妆粉。
那是带着一点黄调的珍珠粉末,拌着酥油涂在脸上,便能让面容变得暗沉一些,却很自然,泯然于人群中,一点也不突兀。
即便是祖母,也只会觉得她歇得不好,身子又天生弱些,并不会有所怀疑。
奚娴找不到理由,现下仍是硬着头皮上了。
到底太子监国,日理万机,没道理会赴外祖母的寿宴,顶多便是派人送些隆重的寿礼,以表重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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