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往前走两栋楼,谷郁欢的笔记本上, 这家人标注的是12号。
这家统共三个人, 寡妇的男人死了好几年了, 她奉养着眼睛不太好的婆婆,还要养活儿子狗剩。狗剩今年十二岁,长得壮实, 明显平时不是过的忍饥挨饿的日子。大概死了的男人留下了积蓄,寡妇自己也学会了男人烧陶的手艺。有手艺,总是饿不死的。
谷郁欢发现,虽然王家村是个户数少,人口不多的小山村, 但其实村子里的大部分家庭和穷困搭不上边。人人都吃得饱,不说穿得有多好,哪怕是衣服上有补丁如王大山也算是穿得暖。
涉及到钱财的来源, 问了大概村人也不肯说。
寡妇家的住的是楼房,只略比村长家的房屋旧一点,房梁下面挂着玉米串, 院子里放着几个高高的木头架子,晒着地瓜干。守门的是一条黑色的大狼狗,长得极凶,估计因为谷郁欢两人不是熟人的缘故, 他们才刚刚走到门口, 狗就不停的叫, 它凶猛得好似下一刻就能挣脱脖子上套着的手指粗的铁链。
“旺财坐下”
一个高瘦的少年抱着一盆水走出来, 呵斥狼狗。
狼狗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主人的瞪视下,还是乖乖的蹲下了。
少年大概是怕吓到他们,将狗驱赶开才跟他们说话“你们有事吗”
这位狗剩王安业少年略有些黑,毕竟是农村人,都要下地干活的,整个王家村人的皮肤都偏黑。他长相尚算端正,衣服半新不旧。
两人进门之后,王安业给他们端来了小木凳。
“喝水吗”
王家村的水,恐怕所有的玩家都不会想要喝。
尽管谷郁欢两人都说不用,王安业还是提来了大茶壶给两人分别倒了一碗水,水是用陶碗装的,还放了一点茶叶末。滚水冒起了热烟,又飘散在空气里。
王安业将水放到谷郁欢旁边,另一碗递给谷艺兴。旺财忽然大叫,王安业扭头去看狗,端在手里的水倾斜,谷艺兴下意识去接他手快,接住碗之后没有洒出一点水。
“哎哟,吓死我了,这个可是烧开了的。”
王安业将碗放到一旁。
谷郁欢将哥哥的拉过来看,即使在刚刚这种时候,谷艺兴也没有用受伤的手,而是用的另一只手,足见他一直有保持警惕心。
王安业自己用的是大陶碗,他往陶碗里面添了一点热水,自己喝了大半碗的水。
谷郁欢“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下村里十六户人家的具体情况。”
“你们想问哪方面的”
谷艺兴“你们村邻里关系处得怎么样”
王安业露出了狐疑的目光“搞开发还要问这些不用吧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小孩还挺精的,说话有点大人模样。
谷郁欢面不改色“这也是我们评估的一项指标。”
王安业含糊的说“都还不错只要你们钱给足了,没人闹”
最后一句话感觉有点嘲讽的意思,说完这个,王安业就不多说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去村长,我什么都不清楚。”
谷郁欢“有没有连村长都不知道,而只有你知道的村内的秘密呢”
王安业毕竟岁数小,惊讶是藏不住的。
就算神情藏得住也没有用,真实的预言说了他知道很多事情,那么他就是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这个事实没什么好说的,关键是怎么让他开口说出秘密。
兄妹俩几乎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你在说些什么呀”
王安业反应过来之后对着谷郁欢怒目而视。
谷郁欢就当自己没说过刚刚那句话,站起来友善的说“刚刚是开个玩笑而已,我听说你们家有自己烧陶,能带我去看看我想买点这样的陶碗陶罐之类的回去送人。”
“好哇你们跟我来”
王安业倒是很高兴自己家能做成一笔生意。
谷艺兴站起来的时候,借着妹妹的掩饰往王安业的碗里撒了一滴诚实药水。a向来不在副本中给玩家配置钱财,谷郁欢当然没有钱给,只让王安业带她去库房转了一圈,随意挑出一些放到一边,推说身上暂时无钱,回去拿了再给他送来。
这说辞当然没什么不对,王安业做成了一笔生意,友善许多。就是觉得这些城里人什么都不清楚,问东问西的说得他口干舌燥。
王安业端着自己那碗水就喝了个底朝天。
谷郁欢“对了,你叫什么”
王安业“狗剩”
怪不得全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家里有几口人”
王安业“三口,我妈、我奶和我。”
“王家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王安业眉头紧蹙,想了一会“翠凤姐姐被浸猪笼,死了。”
谷郁欢“翠凤这个人全名叫什么”
“王翠凤”
兄妹俩都知道已经抓到了很重要的东西
谷郁欢“王翠凤为什么被浸猪笼”
“因为她呃”
这时候,异变突生。
王安业扼住自己的喉咙,倒在地上不停抽搐。这样子就像是一条不慎被冲上岸的鱼,徒劳的在干涸的土地上挣扎,慢慢的、慢慢的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哥”
谷郁欢第一反应是从包里取出矿泉水,给谷艺兴冲洗手上的伤口。
谷艺兴“已经结痂了,没事,沙子里的那个碗没毒,有毒的是这碗水。”
谷艺兴指了指旁边的碗,这个碗中的水差点泼出来,他刚刚接了一下。
谷艺兴果然没有什么异样,如果刚刚那个有豁口的陶碗有毒的话,现在已经发作了。可谷郁欢还是不放心冷汗都把背后弄湿了。这确实是她不够小心,那碗埋在沙中,埋的方式很刁钻,手一拨开沙就要划破手,要是真有毒的话,这会她哥已经凉了。
明明可以用树枝或者刀先试探性的拨一下可人就算是时时警惕,也是不容易改掉长期以来的小习惯的。
谷郁欢小时候有喜欢有咬笔头的习惯,谷母发现之后就告诉她,你要是再敢咬的话,家里谁发现了都会打你的手,帮你改掉这个习惯。谷郁欢当然不想被打手心,倒不是有多疼,主要是丢脸,就这样还被打了好多次才改掉这个习惯。
就像刚才,谷艺兴下意识的用手去触碰沙子一样,不过是平时习惯使然,还不够警醒而已,毕竟都只是普通人。
王安业已经断气了。
谷郁欢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
到王安业家里之前,两个人去过井边。亢立新两人说他们连眼珠子都没有错开一下,如果不是他们俩看错看漏了,那么到那时候为止,井水应该是无毒的。
可是王安业分明就是被毒死了,后头屋里眼睛不好的老太太也已经死在床上了。水有毒,洗陶碗的水也有毒,刚刚要是谷艺兴用受伤的手借住了碗,他那时候伤口还未愈此时如同王安业一样已经凉了。
“你们做了什么狗剩、狗剩”
寡妇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儿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是能分清楚活人死人的。
儿子已经断气了。
“我杀了你们”
寡妇提着一个铁棒跑出来,按照定律玩家是肯定是不能跟王家村人动手的,谷郁欢此刻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好容易才甩开寡妇。
两个人发现并不止是王安业死了,村里好多人都中毒死亡了,赶紧往井边跑。
亢立新和慕白雪还在井边。
谷郁欢“你们确定来打过水的人没有往井中下药村里很多人都中毒了。”
亢立新“我亢立新对天起誓真没有。”
谷郁欢“那就不是往井里下的毒有没有人碰过这个桶。”
亢立新“打水的人当然都碰过这个桶不对那个傻子拿着水桶玩了很久。”
要是旁的人在那玩水桶,亢立新两人肯定会觉得是别有所图。但一个傻子,只不过是憨玩而已,两个人都不敢保证没有一点松懈,是时时刻刻盯着那个傻子的。
谷郁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谷艺兴“分头通知其他玩家,赶紧避一避。”
亢立新“避什么”
慕白雪翻了个白眼“我就不拖累你们了,我先躲山上去。”
亢立新着急了“你们什么意思,有话直说,我真的脑子不灵光,你们打哑谜我压根听不懂。”
谷郁欢“村里人中毒死了大半,等会反应过来是水井里被下了毒,你觉得会不会认为是整个下午都守在水井旁边的你们下的毒”
亢立新“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说清楚就行了呀”
谷郁欢“哦,告诉他们凶手是傻子,你觉得有人会信吗”
亢立新“”
d,他都没有想明白那傻子为啥要下毒。
他要是王家村的人他也不信。
但真感觉自己有点冤,莫名觉得好像被这个该死的蝴蝶效应给套路了这种感觉是真的很不好。
趁村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玩家集结到一起,又快速地分散。因为八个人的目标太大了,王家村就这么点地方,他们也不敢跑太远。
亢立新“真躲我觉得村里人应该也没这么疯狂吧真的会追杀我们什么的”
亲戚朋友死了,这会非让人保持理智也太难了点。
而且这个村子有个明显的特点,村人对于外界的法制并不感兴趣,习惯于用自己的那套规章制度来处理村内发生的事情,连浸猪笼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这本身就很可怕了。
谷郁欢“而且我们根本没办法解释自己异常的行为,见到村人赶紧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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