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些了。”宣朗岔开话题, 连荣王都要和皇子们刻意保持距离, 无论他或是清扬, 哪怕和帝后感情多深厚, 也绝对不要掺进皇家的事情里头。
“对了。”宣朗严肃看着清扬,嘱咐道,“不要轻易相信旁人, 你知不知道酒方有多珍贵”他就差问你是不是傻了,“三道菜哪能和酒方子相提并论,你若是要回礼, 随便个玩意儿都可以别傻乎乎的。”似乎觉得话太重,他又赶紧描补,“嗯也可以傻, 反正我都会帮你搞定的。”
“心意哪有贵贱之分何况, 我相信世子。”清扬说的实话,宣朗爱酒, 才更觉得方子贵重。
不想宣朗听到这话更担忧了, 他想,他的世子妃怎么这么单纯呢
“自古男儿多薄幸”世子爷憋出一句诗, 后面就有思绪多了,“你没心机,你的夫君就会花你的嫁妆去逛花楼,或者宠幸你的丫头,再不便是纳妾收通房,生下一堆庶子, 和你的孩儿抢夺父亲的关注,日后还会争夺家产”宣朗目光灼灼盯着清扬,希望她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清扬如宣朗希冀的表情沉重了不少,不可置信道“果真吗”
“当然”宣朗肯定点头。
“可是世子爷是我的夫君啊。”清扬似是哽咽了一瞬,问道“世子会拿我的嫁妆去逛花楼吗宠幸我的丫头还会纳妾收通房要生一堆庶子”
宣朗被几个问句砸蒙,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他的世子妃夺门而去。
等等他都说了什么来着
宣朗把头磕在桌上,造孽啊,他说的太尽兴,忘了对面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是他要娶妻啊
“世子,您怎么了”小厮看着宣朗一下又一下磕着头,跑进屋着急问道。
宣朗“把世子妃弄没了。”
小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姜小姐出门的时候,他还看见她对贴身丫鬟笑了啊。
“哈哈哈哈,宣朗你我不知该说什么了,子楚,你来,真是笑死我了。”贺炎宇看一眼宣朗,放肆嘲笑,又看一眼,笑声更大,最后不得不偏头避开。他虽然知道宣朗碰着姜小姐便似变了个人一样,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男子教他娘子防着自己的事情发生嗯,这位男子还是他的好友贺炎宇无语凝噎。
喻子楚让瞪大眼睛看着贺炎宇的侄儿先行出去,他没想到好友会来府中找自己,不然不会让侄儿此时过来,“稍晚我再指导你的功课。”
“是。”喻言心里称奇,他不敢在叔叔的面前造次,没想到叔叔和好友是这般相处,当真有趣
贺炎宇见书房里就剩他们三人,撇嘴道“子楚你是什么意思不把侄儿介绍给我们,还急匆匆让他离开,怎么我和宣朗身份不够高吗”虽然他看着小小年纪画技便远超自己的小侄儿,但是喻子楚隔开他们,他就不太爽了。
“是你们的身份太高了”喻子楚把经史一本本放回去,提醒道,“当务之急不是解决宣朗的事情吗”
贺炎宇正嫌弃着喻子楚书房一墙壁书架的书籍,听着宣朗二字,跟中了邪似的,又是止不住的嘲笑。
宣朗觉得自己找来贺炎宇就是个天大的错误,咬牙道“子楚,借你的剑一用”
“别别别,我不笑了。”贺炎宇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他可不想身上开个洞。
喻子楚待两人结束官司,再慢悠悠道“我虽只见过姜小姐一回,但如她那般干脆爽朗的女子,玲珑聪颖,世子莫要庸人自扰。”这很明显是小儿女间的乐趣,只是宣朗过于在乎,不敢往这方面而已。
“可是,我听着她嗓音带着哭腔”宣朗迟疑,他懊恼抓了把头发,“多说多错。”
贺炎宇掐着嗓子,哼哼唧唧了半天,宣朗喻子楚嫌恶的离他远了些,贺炎宇翻了个白眼道“哭腔还不容易,本公子都会只要是女子,都十分会骗人”他爹的那一群小妾,个个都是眼泪说流就流,贺炎宇见的多了去了。
“女子是否会骗人暂且不知,但炎宇你这杀人于无形倒是不假”喻子楚心有戚戚道,庆幸他把侄儿使走的举动,不然伤害到他侄儿,他可就对不起兄长了。
贺炎宇
这回轮到宣朗忍俊不禁弯腰捧腹了。
所以风水轮流转还是有道理的。
让三个贵公子去揣测女子的心思,这着实是难为他们了。贺炎宇时常流连花丛,喻子楚多智近妖,但对宣朗未过门的妻子,两人也不好说的过多,这是分寸,必须要有的。到最后,宣朗从好友处得到的分析便是清扬在和他闹着玩儿。
宣朗你们在和我闹着玩儿还差不多
“他是什么意思”贺炎宇问喻子楚,宣朗离去时看两人的那一眼。
喻子楚淡淡道“大概是觉得我和你没有用处”这种事情,喻子楚真心觉得不适合自己,贺炎宇倒是十分适合。
“宣朗,你给爷回来说清楚”贺炎宇不满的蹦起来去追人了,剩下喻子楚在这恢复宁静的书房怔忡着,他就为了这两人,又平白无故耗费了大半天
喻子楚有些怀疑人生。
景仁宫。
皇帝看着跪在地下请罪的五个皇子,无声冷笑,个个都瞄着他底下这把椅子,想做这天下之主呢。皇帝不介意皇子们互相争斗,他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皇家想像平常人家兄友弟恭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看不起堂堂皇子,行事作风如同后宫争宠的女子一般狭隘阴毒。
“你们何错之有”五人额头渗出斗大的汗珠,皇帝才问道。
无人应答。
皇帝听不出情绪说道“无事便回。”
大皇子狠狠磕了三个响头,才道“父皇息怒,儿臣愿代母妃认罚,求父皇宽恕母妃”禁足宫中一年呐,于后宫女子而言,无异于打入冷宫,父皇是最不缺年轻美人儿的,他母妃依着是老人和父皇有几分情分,但是一年不露面,这情分也会所剩无几了。
“儿臣愿代母妃认罚,求父皇宽恕母妃。”四个皇子一同磕头说道。
皇帝“你们是在威胁朕吗”
“儿臣不敢。”
“不敢呵呵,好一个不敢,朕发出的旨意绝无更改的可能。”皇帝道,“有空在这里求朕,不如去问问你们母妃做了些什么你们该庆幸朕还有理智。”无子的嫔妃,凡是和秘药沾着一星半点的关系,皇帝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会放过一个。
“也感谢她们有个好肚皮。”皇帝总归要给儿子留两分脸面的。
话说到这份上,皇子们也不敢再在景仁宫逗留。
大皇子是知道他母妃对皇后不满的,他自己同样也是,捧着求着皇后十多年,然而荣王府和镇北侯府的婚事还是定了下来,大皇子耽搁几年,辛苦谋划一朝落空,他气的杀人的心思都有。但是,不行他是个莽夫,但莽夫的脑子也不是白长的,他对皇帝有敬畏之心,知道他所有的大动作肯定瞒不过皇帝,所以即使再不满,他也只能忍
看着宫中传回来的消息,大皇子腿软倒在太师椅上,怎么会和太后、皇祖母扯上关系他是真的相信皇帝手下留情了。
其他四位皇子同样惊恐的说不出话来,为自己在皇帝面前全身而退感到庆幸,太后啊,那是他们父皇第一恨的人了,哪怕死了这份恨意也不会消散。
皇子们之间也没心思互相明争暗斗了,纷纷关紧府门,低调安分下来。
“哼,总归不算蠢笨如彘。”皇帝对大太监说道。
大太监身子躬低,此时并不需要他答话。
“什么时辰了”皇帝问道。
大太监回道“回陛下,丑时末了。”
皇帝眯了下干涩的眼睛,奇怪道“朕怎么觉得这段时日精神头好了许多。”往常子时末未到丑时,他便觉得身子沉重,精神疲倦,今儿个处理政务一气呵成,不知不觉便已经丑时末了。
“奴才蠢钝。”大太监其实比皇帝还早发现,他道“陛下近来膳食与往常别无二致,只是每日服用了姜小姐制的补药丸子。”其实大太监心里已经认定是补药丸子的功效了,但是回答皇帝仍然滴水不漏,他能从最低等的太监爬起来,最懂的便是奴才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今日太医院应是院正当值,即刻宣。”
补药丸子其实已经被太医检测过,确定是对身体有益,服用并无禁忌,皇帝想着是清扬的一片心意,便每日服用一颗,并没多放在心上。
只是小半个月过去了,效果也出现了,发现变化的皇帝不由得心情舒畅,也重视起来。
院正很快赶来,皇帝示意大太监。
大太监用银夹子夹出一颗药丸,小心的递给院正,笑着道“劳烦院正帮着看看这丸子有何功效”
院正打开药箱,现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用小刀刮了些粉末,仔细端详后放在嘴里抿了抿,回皇帝“这丸子主要是起补益的作用,对身体无害。”
大太监试探着问“还有其他吗”
院正有些莫名,他本以为是这药丸有何不妥,但看皇帝和大太监的神情,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般。
院正也不笨,想了想他问道“公公能否详细说明服用此药后的变化”
大太监看向皇帝,皇帝微微颔首。
“陛下一日服用一丸,近半月来觉得身子爽利了不少,其他的倒无。”
“不可能”院正惊呼出声,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御前失仪,跪下后赶紧解释道“药材大多需炮制后方可使用,但炮制后的药材或多或少失去了部分药性。像这类补药丸子,即使大多用的补益类药材,但成品往往效果不佳。一般一日需服用三次,具体数目根据药丸功效决定,且需长期服用,效果在长时间的日积月累中方能体现。陛下一日一丸,半月起效,臣观这药丸并无不妥,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丸子出自一位善炮制药材且对药丸知之甚深的神医之手,最大程度减少药性的流失,并且比例极其完美”
“敢问陛下,这药丸是”
“有劳院正了。”大太监及时打断院正。
院正为难看了眼皇帝,还是没压下心底的狂热,“陛下,可否”
大太监笑眯眯的抬手,“院正请。”
院正不情不愿告退,走的极慢,希冀皇帝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但是,院正失望了,皇帝陛下并没有大发慈悲的喊停。
“当朕看不出来呢”皇帝很有耐心看着院正的背影以龟速消失在视线中,没好气的和大太监说道。
大太监“院正痴迷医术。”
“朕明白。”皇帝起身回寝殿,大太监听见他轻声说了句,“朕养了一个好闺女啊。”
大太监内心起了一丝波澜,有些人的福气深厚,遮是遮不住的。
各人有各人的命。
朝臣们近来觉得他们的皇帝陛下心思又令人捉摸不透了,皇后中毒的事件,尽管皇帝下了禁口令,但还是不能完全瞒住的。五位皇子的母妃均被禁足,后宫的嫔妃不少暴病而逝,大臣们心眼子比筛子还多,自是能猜的七七八八。
本以为皇帝处在暴怒边缘,众人都绷紧神经,打定主意不去摸老虎的胡须。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皇帝连着三日在早朝上爽朗大笑,态度异常和蔼,还和不少朝臣开了玩笑,更关心起了以喻阁老为首的一众老臣身子是否康健。
如此好相处的皇帝,百年难得一见。
朝臣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战战兢兢,他们倒是宁愿面对不苟言笑的皇帝,也承受不起来自陛下的关爱。
连喻阁老回府都念叨了好几回,实在是皇帝的举动太出人意料了,喻子楚思虑良久道“祖父,无论是何原因,总归是好的,皇上公私分明,乃国之幸事”
喻阁老点头。
喻子楚在他祖父面前说的信誓旦旦,但心底仍是空着的,他约了贺炎宇宣朗出门,直接问道是否知晓皇帝近来行为莫名的原因。贺炎宇和宣朗都没觉得他的态度有何不对,三人的相处一向都很直接,以喻子楚的心机,不着痕迹从两人口中套出话简直轻而易举,还不会让他们发觉。
贺炎宇摇头,他只是听着他爹在府中嘀咕了两句,便被他祖母叫去训斥了,不知道深层的原因。
“我大概猜到一点。”宣朗没有隐瞒,他看着喻子楚有些歉意,“具体的不能说,但是,我能肯定,皇伯伯的心情是非常之愉悦。”
这些其实已经足够了。
喻子楚拍了拍宣朗的肩膀,不说感激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要说宣朗是如何摸到原因的,又和他父王荣王脱不了关系,荣王前几天从宫中回府,看着宣朗连连叹气,说他怎么是个带把的还说他生平一大憾事就是没有个可心的闺女在眼前撒娇,最后嫌弃宣朗五月才能娶到世子妃。宣朗一头黑线,直接说荣王若是能搞定皇伯伯,他迫不及待明天就把世子妃娶进门把荣王怼的哑口无言。宣朗懒得动脑子,但他又不笨,听着荣王念叨皇兄身子大好,有个好闺女,再一次被嫌弃没把世子妃娶进门,宣朗心中就有谱了。
皇帝身子大好、好闺女、世子妃这三点连成线,宣朗便知道一准儿和清扬有关,听着对清扬无害,他也没多放在心上。
喻子楚问起来,他才说了一些。
日子在一天天中过去。
镇北侯府迎来了第一个大日子,姜太傅嫡孙女。镇北侯嫡女姜清扬的及笄礼。府中难得有喜事,虽然忙碌,但下人们均是喜笑颜开。
有人不在乎一场及笄礼,但是参加这场及笄礼的宾客回府后皆是一脸恍然虽然姜太傅的门生众多,按理说与文臣较为亲近,但姜修远却是一名武将,嬷嬷们下帖子时也着实为难,与镇北侯府亲近的臣子也着实不多,毕竟府中只剩一位娇小姐。帝后自然是想着给清扬一场无比宏大的及笄礼,想着有头有脸的都要来参加才好,但是清扬拒绝了,给了一些和姜修远走的近的武将以及这些年和侯府没有断过联系的人家下了帖子。帝后自然是如她的意。
若是还有人不确定清扬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她进宫一回便揣测一回,那这场及笄礼过后,相信没有人还会产生别的想法。
让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帝后竟然亲临
而且
帝后二人竟然坐在了笄者的父母席位上
赞礼为荣王妃
赞者为大公主
而正宾则是皇帝姑母大长公主贺老夫人
主角还未出场,宾客们便被这强大的阵容惊的大气都不敢透,清扬今日打扮的华丽耀眼,在关心她的人面前轻踩莲步仪态稳重,一丝不苟的完成所有流程。大长公主自有司手中取过流光溢彩的发钗,为清扬簪上,高声吟诵祝词。待到笄者母亲示训词时,皇后在宾客的注视下起身,简短表示了她的希望,没说和柔正顺、恭俭谦仪,只愿她一生无忧。
宾客们完全是脑子空白着回到府上,等到反应过来,脸上神情难以形容,原来,镇北侯府从来都未曾没落,姜修远的嫡女的及笄礼简直能与公主相提并论了
此后几十年,怕是没人能越过这场及笄礼。
而经过夫人们的述说,与镇北侯府疏远的人家悔恨不已,自始至终念着情分的人家兴奋过后,便是为清扬真心高兴了。
宣朗在一众纨绔子弟中,瞬间成为被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世子爷,被人抢着要和你结为好友的滋味如何”这段时间京都最热的消息便是镇北侯嫡女的及笄礼了,府上主人就一个姑娘,本以为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甚至还会有些凄凉的笄礼,没想到因为帝后亲临,请动大长公主出山而成功的让不少人眼红羡慕要贺炎宇说,在姜家小姐之后一年内及笄的贵女就不太幸运了,被拿出去对比,但又无法超越。贺炎宇带入自己,只怕呕都要呕死了。
喻子楚摇着折扇,幸灾乐祸的总结道“这怕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你们谁是鸡谁是犬”宣朗没好气道,他也真是服了,他是喜欢结交好友,对于自己因着世子妃人缘好起来,还挺兴奋的。结果呢,竟然有人拉着他去花楼,还说要送两个花魁给他,还信誓旦旦保证没有开过苞宣朗当场就甩脸子走人了,这是要和他拉近关系,还是想要害他啊
贺炎宇摸摸下巴,“嘿,近来往我怀里撞的姑娘也多了不少,难道我真跟着世子爷升天了”
“我劝你回府多读些书,别整天就想着姑娘花魁的。”喻子楚一口茶呛在喉咙,真诚的对贺炎宇建议道。
宣朗连着呸呸呸了好多声,“你想升天,别带上我”他就爱世俗红尘
“本世子五月新婚大喜,你们不准说那等子不吉利的话”宣朗郑重宣布,“记得准备好大礼”
贺炎宇喻子楚他们不和想娶妻想疯了的世子计较
“我说真的,真不去花楼见识见识”贺炎宇神情略微内涵道,“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的世子妃。”
“炎宇啊。”宣朗推心置腹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喻子楚深以为然,对贺炎宇道,“你别怂恿宣朗,当心皇上皇后娘娘找你进宫谈话”这个可能非常之大
宣朗补充道“还有我父王母妃”
贺炎宇怕了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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