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月余,皇城里进了暮春。
满城的飞花柳絮,风一吹就洋洋洒洒四处飘落,像场没完没了的雨。
云行之和泓历遍皇城九门,收获颇丰。不仅熟悉了城防要务,也顺路结识了无数世家子弟。泓聪明灵慧,不多时就跟着云行之学会了八面玲珑的应酬功夫,他本人又沉稳清隽,话不多说,句句都在点上,只见诚恳而无丝毫圆滑之气,背后的风评反比云行之要高些。
这一日他们结了差事,又有众人特来送宴辞别,到了晚上回府,都尉府已将两人籍本送了过来。这籍本由隶察司签发,记的是两人这趟历练的始末。泓随便翻了翻,见从正阳门开始,到最后的奉勇门,一路下来都得了个甲,不由暗自感叹。以前想评个甲,非得全力以赴不出差错才行,现下只是和众人喝喝酒,拉点关系就拿了头筹,真正是轻松好做。
不过他不能退宫,这籍本不记档,拿着也是无用。泓扫了一眼就放在桌子上,转头见云行之正笑嘻嘻的叫下人回家里去报喜得了全甲。两人已经熟络,云行之偶尔就在泓面前显出了娇生惯养,孩子气的一面。泓在一旁忍不住微笑,道“着什么急明日你自己拿回家去请功不好吗”
云行之随口抱怨道“哪有时间明天就放本去雁北大营,我连行李都来不及收”
泓满怀诧异,惊问“要去雁北”
这回轮到云行之诧异了,把籍本拿给他看,说“这不清楚写着呢嘛。你自己不知道”
泓连忙翻过自己的籍本,只见下一页果然盖了大印,清楚写着叫两人赴城郊雁南雁北,翼东翼西四座大营历练,合计将近半年。这四座大营有兵马二十余万,扎营在五日路程外,四方拱卫着皇城。军权由帝王亲掌,也属于都尉府的一部分。
这一去,就是半年了。
泓满心茫然,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才说“怎么要去这么远”
云行之笑了一声道“这还远等城郊走完分到北疆去,那才叫远呢。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全靠小哥你罩着了。”
泓一惊,忙问“还要去北疆吗”
云行之
这才看出来泓什么都不知道,便答“从军历练啊,当然要从军北疆之后还有西域和沿海,没个几年回不来。你不知道”
泓怔怔的答“我不知道。没人和我说过要这么久。”
云行之呆了呆,扶额道“大哥你将来是要当将军的人物,自己前程的事情都不上心吗”
泓低声道“我不当将军。我是要回宫的。”
云行之笑道“你不当将军跟着我干嘛圣上借我手亲自栽培,小哥前途无量。”
泓一阵怔忪,说“我只是奉旨行事,保护你历练。”
云行之目瞪口呆,这才发现俏媚眼全做给了瞎子看,搞了半天眼前这位主什么都不懂。他一阵气结,怒道“我怎么会用你保护”
他长吸一口气,拿出了平生最大的耐心,干脆把首尾摊到了桌面上,直接道“云氏势大,我祖父应召都得圣上亲赴辅都,为的就是彼此忌惮。我是家里嫡长,你是圣上刀兵,你说我敢不敢叫你保护就算我敢,圣上也得避嫌,怕云氏生疑。”
“朝廷要入郡治水,我家里漫天要价,要我掌军,又要我姐姐入主中宫。圣上就地还钱,提的条件就是要倾云氏之力提携你。要不我为什么这么费劲替你各处引荐你经我手出去,将来出了差错就得我担着,得了好处还得分你一半,我哪有这么闲”
泓心中冰凉,束手无措,茫然道“陛下没有和我说过”
云行之无语至极,道“聪明人办事还用说吗圣上什么手段你看看他哪一步不替你安排在了前头你又不笨圣眷都扣脑袋上了怎么不想一想光听表面话,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泓攥紧了籍本,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一直都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陛下说过要他保护云行之,他就来保护。说要他熟悉防务,他就高高兴兴来学了。说路途遥远不必回宫,他就真的很久没有回去。
泓悚然一惊,发现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陛下了。
久到那些甜蜜的拥吻和亲昵,都消散成云烟。不知不觉,就被陛下疏远。
是了,陛下是什么手段施展到自己身上,他无知无觉,只有受着的份。
泓半天没
说话,云行之便当他顿悟,低声点拨道“你揣摩上意,不能单听言语,得分析后头的利益。他一个意思出来,谁得利谁吃亏,怎么反应对你有利,怎么奏对才能不得罪人又捧了场,都得过脑子想。”
泓低声说“我没想过。”
他只会痴心妄想。
到现在仍然在想实在是没办法,这样不清不楚的,就失去了他。
泓猛地起身,一言不发就往外走。听见云行之在后面喊他也没有理会。他到后院牵了马出来,纵身上马,一个飞跃就出了大门。
他抄了近路,直奔禁宫。
一边策马疾行,一边腾出手来,从领口扯出陛下给他的玉佩咬在嘴里。惶恐无助的内心,借着温凉的玉佩得到了一点点凭依。
陛下陛下即使是厌弃,也请亲口告诉我。
他赶到宫里时已是夜深。宫门下钥,凭着他御前影卫的身份,轻轻松松直进暖宁殿。他心中激荡,不管不顾的就要往里走,众上值的御前影卫慌忙拦下,领头那位是熟人,照他肩上轻拍了一掌,怒道“大半夜的,你疯了”
泓沉声道“我有事要面圣。”
领头影卫道“圣驾已歇,天大的事也不能进,别为难兄弟了。”
泓也是当差熟了的,知道这个时候御前影卫绝对不会放他进。他把心一横就打算硬闯,劲气鼓荡,一个流转就被众影卫看了出来,立时把他团团围住。众人配合默契,架势一摆开来,泓就知道自己过不去了。这里离寝殿还远,弄出声响陛下也听不见。他不知不觉就松了气,怔怔的看向远处的暖宁殿。
庞大的宫殿已经灯火尽熄,静静的伏藏在黑暗中,如同盘踞的巨龙在深渊中暂歇。
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他们曾经同榻而眠,做了无数亲热的事情。可是一朝恩典俱收,他就再也走不到陛下身边去了。
明日发往雁北,再然后转战边疆。几年后回来,不知道又要发到哪里去。
本来想的是陛下遣退后,他就和以前一样,从此暗中守护,一辈子看着陛下也很好。
他没做错过什么事情也许做错了,陛下没有说。可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剥夺他的权利。
他越想越
气愤,铁了心非见皇帝一面不可,就扯下了颈间的玉佩攥在手里,把领头影卫拉到旁边给他看了一看,加重了语气道“我要面圣。”
这是帝王礼器,寓意君主上承天命。此玉一现,便如帝王亲临。领头影卫吓了一跳,失声道“你怎么有这个”
泓面罩寒霜,冷冷道“小声点。”
领头影卫当即噤声不语,连忙吩咐人先进殿里探探。他和泓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此时替他担忧,忍不住埋怨“不知轻重,连这个都敢拿”
泓说“我要不拿,今日就进不去。”
领头影卫低声劝解道“侍君难免委屈,等一等又能怎么样圣驾已歇,从未听说过谁敢惊动的。你这样反而失了恩宠。”
泓低声道“我不需要恩宠。我只想要一句明白话。”
领头影卫连连摇头叹气。等里头都打过招呼,便有上夜的宫人来引泓进去。他们进得寝殿外厅,宫人瞄见里头似乎烛火未熄,便松了一口气低声通报“陛下,一等御前影卫泓大人求见。”
容胤正在灯下闲翻书,听见通报吓了一跳,忙道“快进来。”
这么晚过来自然是不寻常,容胤连忙迎出去,当头撞上泓就问“出什么事了”
泓满腔的激愤一见了容胤,登时化为乌有,反翻腾出无穷无尽的委屈和胆小。他低垂着眼睛,小声道“没有什么事情。”
容胤一看神色就知道他害怕了,便柔声顺着他说“没事情就好。”
一边说,一边拉他进内殿上床,紧握着他的手,循序渐进的先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进来的”
泓顿时紧张,在床边跪下,把玉佩拿了出来,垂头道“臣用了这个。”
他以此物胁迫,已经是僭越,又让人知道这个“天命所授”的东西居然不在陛下身上,实在是大大的不妥当。刚才一时冲动不顾后果,现在冷静下来难免畏惧,就缩起了身子,不敢看皇帝。
容胤见泓为这个害怕,便笑了一笑,搂过泓的肩膀来重新把玉佩戴好,道“还好有这个。不然得在外头冻着。”
泓重得了陛下怀抱,猛然间情难自抑,紧紧抓住了皇帝的衣角,使劲往他怀里钻。容胤顺势就要把他抱上床
,泓却突然又挣脱了,颤动着睫毛,低声道“臣明日要赴雁北大营了。”
容胤微微一怔,道“这么快我还以为还得几日呢。”
泓不敢看皇帝,低着头轻声问“云行之说会提携我入军。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容胤不由苦笑,一时倒也没法回答。
这种事情,讲究的是君臣之间心领神会。一说出口,泓的名声就坏了。他空降到众人头顶本来就有诸多闲话,自己若是再亲口把此事敲定,泓就成了恃宠上位,一辈子都洗不清。他辗转周折,借云氏之力就是为避嫌,想不到泓居然当面问了出来。
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反而轻轻责备,道“跟着云行之这么久,没学来一分半点玲珑心机。”
泓没有听懂,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容胤心肠骤软,捏着他手指头,悄声道“朝里已经安排妥当。你出去走一圈,身上就有资本了。等回来分往中军,从校尉做起。你这样机敏,上头自然对你青眼有加,熟悉熟悉就可以给定国将军打副手。等你根基稳固,卢元广便退下来让位,以后雁南雁北,翼南翼北这四座大营归你掌权,不是很好吗”
他满怀爱怜,把泓的手指一个个揉过,又道“中军都是我的人,你自可以高枕无忧。若想要再升一升,就得靠自己了。底下得有过命兄弟,朝中得打通路子。好好经营上十来年,那时我也把秦氏料理干净了,自然有人推举你。八十万大军一带,你就成了真正的实权将军,等那时候再想见你,我就得去辅都了。”
他慢慢说完,已经想象到了那一天,整个辅都旌旗蔽日,众臣百里相迎,红红的长毯铺出去,沿途鲜花似锦。他的泓金铠铁马,凯旋而归,何等的威风凛凛。他一边想,一边微笑,好半天不出声。
泓默默听着,只觉浑身寒意彻骨。
安排得这样妥当细致,连十几年后的事情都想好了,绝对不是一日之功。
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以为两人情浓的时候
陛下不动声色,一边和自己亲热,一边就着手把他远远遣放。
安排得这样周密,丝毫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根本就没想再容他。
很想
大声质问,问问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可是说出口的却只是软弱无力的争取。泓低着头,轻声说“臣籍历已封,不能退宫”
容胤说“我会处理。”
他见泓还稀里糊涂的不明白,忍不住又微笑。嘴角还没扯开,又是满心的不舍得。他凝望着泓无比美好的侧脸,轻声道“一定让你好好的。”
转念就想到一事必须得叮嘱,斟酌了半天措辞,缓缓道“有件事你得记着。你是我的人,一辈子都是。皇家脸面不容冒犯,这上头要是出了错,我救不了你。事关重大,连我都不敢触犯。你将来若是收了义子,记得要大摆筵席,昭告天下,把首尾堂堂正正的宣扬出去,不要给人留议论的余地。”
泓垂下了头,道“是。”
容胤想着害他一辈子孤单,难过得肝肠寸断,低声道“我总是惦记你的。将来去了哪里,我都会盯着,为你好好筹划安排。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他心里有无穷无尽的歉意和爱惜无法表达,就抓着泓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亲。抓住了手,顺势就往床上拉,轻声道“早点睡吧,明日还要赶早。”
他拉了几回,泓心中起了反意,较劲不肯上床。小时候父亲安排他做将军,后来静怡太妃安排他留宫,现在陛下又来安排他出宫。他恨透了被安排,偏偏所有人都来安排他,没人问过他自己的意思。他往床上一扫,发现盖惯的长毛毯子不见了,顿时无比愤怒,大声质问“我的毯子呢”
他第一次展现这样强硬的态度和怒火,把容胤吓了一跳,忙道“应该收在柜子里。”
容胤说着就下床去拿。开了柜子刚摸上里头毯子的长毛,手突然一顿,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泓不愿意走。
已经明示暗示,旁敲侧击过好多回,泓每次都没给个明确态度,他就以为泓心有顾虑,不敢说走。
可眼下表示得够明确了。
容胤心中狂跳,慢慢把那条毯子抽了出来。他定了定神,走过去轻轻把毯子堆放到泓面前,道“这几天你不在,我嫌闷就收了。要是你常留,我就叫宫人不要收。”
泓说“不要收。”
容胤就贴着床边慢慢坐下来,一时间羞
答答地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待嫁的新娘,低着头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泓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说“是。”
容胤忙道“我也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他很紧张,揪着毯子上的长毛低声说“要是和我在一起,你就不能带兵了。只能留宫里会很委屈。”
泓说“可以。”
容胤心中怦然而动,伸手拉泓坐到自己身边。他们并肩而坐,默默无言地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容胤先忍不住了,转头去咬泓的耳朵。
泓没有迎合,也没拒绝,只是坐着让他咬。容胤搂着他亲了又亲,满腹疑虑,忍不住又问“以后只能在宫里陪我,不能带兵也不能离皇城了,这样也可以吗”
他问了又怕泓反悔,忙道“可以从政。就是起步艰难一些。”
泓说“可以。”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不惦记帝王的权势。容胤很是茫然,又问“要是以后只能在我身边作影卫呢”
泓说“可以。”
容胤问“你不是想带兵掌将印吗”
泓说“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是父亲想让我从军。”
容胤问“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安排。”
泓抬起了眼睛,静静和容胤四目相对。
陛下说喜欢他。
可那情意掏出来,还是离不开权势和利益。拿他一点真心,换一个显赫高官,就是陛下的妥善安排了。
泓平静而愤怒,冷淡地说“没法安排。我做武者是想要守护心爱的人。”
容胤听出了他的棱角,却仿佛被那一点锋锐当胸穿心,登时翻起了滔天的情潮。等那一阵热烈的情感退下去,却留下了一个巨大又甜美的惶恐,让他提心吊胆,连声音都颤了。他伸出手,一点一点在背后偷偷解泓的腰带,小声说“你可别后悔。”
这句话里藏了一点点情意,非常小,但是很真。泓被有效地安抚了,心甘情愿地就顺拢了满身的倒刺,脸红红地说“不后悔。”
他话音还没落,就被皇帝吻住了。他惊慌失措,抓着长毛毯子要往里面藏。容胤微微一松,他立刻就钻进毯子,藏在了那狭小的黑暗中。容胤已经神志昏乱,一心一意地只顾着霸占,一下子被泓推开,顿时有点
懵,扒着毯子左右看了看,像只大爪狮子,对着皮毛完好的猎物没法下嘴。
他急得团团乱转,试着把手探进去,可是毯子被泓紧紧按住了。他便在外面隔着毯子抱泓。这一夜过得乱七八糟,两个人彼此探尽底线。
容胤满心餍足,怀抱着泓热烘烘的身体,像抱着个沉甸甸的蜜罐子,每过一小会儿,就忍不住去尝里面的甜。他搂着泓又拱又蹭,毯子被他弄掉了,露出双腿。泓突然脸红,连忙缩了起来,往皇帝的身下藏,容胤就笑了一笑,起身把毯子盖好,说“胆子这么小”
他总是这样温顺胆小的性子,哪怕过分的欺负他,也没有怨言。可他骨子里是个多坚韧刚强的人,激起烈性来,有着一腔孤勇的决绝。
怕被拒绝。又怕他嘴上勉强同意。其实心里不喜欢。所以才旁敲侧击地暗示,不敢直接问明白泓的心意。明知道他想得简单,可能根本就没听懂,还是安慰自己说尽力了,对方不想留下也没办法。
越是想要的东西,人就越畏惧。如果不是泓今天跑过来,他们就错过了。
泓一直怕他。可是在关键时刻,他又异乎寻常地勇敢还从未有人敢这么疾言厉色地吼他呢
容胤忍不住微笑,抓着泓的足踝,低头在上面亲了一亲。见泓眼角泛红,无比紧张又可怜地看着自己,就不舍得再欺负了,连忙拉毯子给他盖好,又爬过去抱泓。他心里充满了美好期待,眯着眼睛,一边舔泓的肩膀,一边想将来。
之前在军中给泓准备的路子,自然是不能用了。朝中水太深,想叫泓顺顺当当的出头,还得慢慢谋划。
容胤缓缓转着念头,理性就占了上风。虽然不舍得,思来想去还是和泓商量“天底下就没有哪个掌权人不懂防务的。明天,你还是和云行之去雁北吧,好不好你将来坐镇朝中,军里的调动,也得心中有数才行。”
泓一听又要他走,顿时警惕。陛下说的虽然有道理,可他分不出来是实情,还是在哄骗他,只得满面狐疑地盯着容胤不吭声。
容胤见他这回不信了,不由苦笑。本想山盟海誓地赌咒发誓一番糊弄过去,一对上泓澄澈的眼睛,空话套话就说不出来
了,老老实实说“你履历已封,要是没点历练的记录搪塞过去,我很不好办。留朝必有人查你,无赫殿和隶察司我都得找人对上口风,这个时候,你人不在最好。”
“要你熟悉防务也是实话,还可以叫云行之为你上下打点人脉。想再找一个手眼通天,家里背景深厚的人就难了,我又不能直接出头。总之,这时候去是最佳时机,丢了可惜。”
泓皱着眉说“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退宫”
容胤低声道“你现在官职虽高,却是没有实权的。若是出事只能靠我,万一有闪失就不好了。上次在辅都,我其实是很担心的。”
泓听皇帝承认担心自己,心里很高兴,就垂下了眼睛默默听着。容胤见他有松动的迹象,便继续游说,道“立事才能成人。你在宫里事务虽然繁杂,却都是些日日重复的常例,做再好也不过这么点天地。不如到朝里去干点实事,做一件,有一寸的进取。将来回想,才不会觉得辜负人生。你这次只去中军大营,不过半年时光,去熟悉熟悉军防管理,再好好交几个朋友,将来必有用到的时候。”
泓听陛下说得有道理,就乖乖答应了。容胤便轻声哄他,道“只去半年,以后再不分开了,好不好”
泓“嗯”地答应了一声。他垂着头,心里觉得很依恋。就紧贴着皇帝的脸,半天也不放开。
容胤也不舍得,和他情意绵绵的蹭来蹭去。突然想起一事,问“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泓有些忸怩,说“父亲给起的,叫宝柱。”
容胤本想问他要不要用原来的名字,听他一说,顿时不吭声了。纠结半天才违着心意道“你要是想,就改回原来这个。”
泓摇摇头道“不改了。原来的不好听。”
容胤松了一口气,诚心实意地道“我也觉得不是很好听。”
泓笑了笑,说“改了名字,父亲很生气呢。”
容胤说“我日后再想办法。总不能叫他一想到我就生气。”
泓忍不住甜蜜地微笑。容胤便凑过去,团团又把他亲了一遍。夜色已深,两个人神思昏昏,不知不觉就一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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