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纵心下有异,面上仍不显露一丝,面带关切“听说之前给太子选的秀女出了岔子,可是真的”
朝明帝附和着问“听说是沈侍卫轻薄了你的秀女”
姬雍又看了眼张贵妃,见她垂下眼帘,这才收回目光,一笔带过“不过是误会。”他歪了歪头,略带恶意地笑“沈侍卫机巧能干,甚得我心。”
这话说的张贵妃心下越发不安。
朝明帝倒没想那么多,见他这般说,便也不追问了“朕也觉着是误会,沈檀郎那般相貌,也不似急色之人。”
宫里的侍卫没有一万也得八千,独独沈鹿溪能被皇帝记住,全是因为她生的太俊啊这里头还有桩趣事,当初侍卫选拔的时候,沈鹿溪差点落选,只因皇上瞧见她相貌,赞了句好个俊逸檀郎,沈鹿溪这才顺利成了御前侍卫,还作为皇宫门脸,在太极殿当过差。
皇上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能让他赞一句檀郎,那可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俊俏啊从此沈鹿溪还得一外号沈檀郎。
皇上又瞧姬雍一眼,声音沉了几分“沈檀郎一事暂且不说,你内宅无人,那些秀女你抽空多去瞧瞧,若是有喜欢的,多留几个无妨。如今你都十九了,又居东宫之位,再无子嗣可如何是好”
姬雍给朝明帝说的这外号恶心的撇了撇嘴,又懒怠听皇上催生,也没心思折磨张贵妃的神经了,抬手捏了捏眉心,眉眼间仍有病容“前些日子太医才叮嘱儿臣要在女色上节制,父皇说,儿臣到底该听谁的”
皇上给他噎了个死,姬雍不欲多待,欠了欠身便出来了。
姬雍带人到了宫外,他身畔侍卫首领徐冲这才出声“殿下”他往张贵妃住的绫绮殿放心投去一眼“您方才何不趁皇上发问,就势打发了沈鹿溪”
姬雍啧了声“沈鹿溪算的了什么,打发了又能如何她到底是张氏宫里出来的人,若她差事上出了什么大疏漏,张氏焉能脱得了罪责”
瞧殿下打的是一石二鸟,想利用沈鹿溪问责贵妃张氏的主意,徐冲暗赞一声高明,这才不多说什么。
姬雍其实还有桩心思没说,张氏颇有野望,之前明里暗里也不是没往他这里送过人,不过他向来辣手,张氏暗里派来的人人手,几乎没留下一个活口。
这就有点意思了,张氏明知道他出手狠辣,为什么还要把沈鹿溪派过来当细作要么是她对沈鹿溪的能耐太过自信,这点现下倒是瞧不出来,要么是她也想让沈鹿溪死,想要借刀杀人
可如果是第二种,沈鹿溪哪里得罪过张氏照他看来,沈鹿溪分明对张贵妃忠心得紧,一丝不苟地干着细作的活儿,或许她哪里得罪了张氏,她自己也不知道
姬雍琢磨了会儿,忽然觉着有意思极了。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沈鹿溪是细作只除了她自己。
所以她心态平稳得很,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回霜雪殿取东西。不怪她心气不顺,这事儿本来就是她被人陷害,那人模狗样的太子指定有那个大病,居然把她调到马厩里去了。
昏庸忒昏庸了
沈鹿溪收拾好东西,到底还是心气不顺,于是砰砰去敲她庶姐沈鹿桃的大门。原身和这个庶姐虽然不亲近,但毕竟是同姓,她也没少帮衬沈鹿桃,这回她遇到事了,沈鹿桃连句公道话都不肯说,她可咽不下这口气,非得问个明白不可
门很快被打开,出来的不是沈鹿桃,而是个丫鬟,她略带几分疏离地客套,一副急于撇清关系的姿态“四郎君,我家女郎身子不适,不方便出来见您。”这丫鬟是按照家里的称呼来的。
沈鹿溪更怒,冷笑道“她一天恨不能吃三大碗饭,这时候倒是身子不适了”
丫鬟被挤兑的面色不自在“实是起不了身。”她顿了下,轻声问“不过女郎心里还是关心您的,她托奴婢问一句,您和吴秀女那事如何处置”
这算个屁的关心,分明是她沈鹿桃害怕牵连到自己,所以才问一问结果。
沈鹿溪听她这般说,那个火儿啊,蹭蹭往上窜“我被打发去马舍照料太子的骏马了,大姐这般关心我,我心里头感动得紧,不如我去禀了太子,让大姐跟我一道去马舍如何”
丫鬟哆嗦了下,本来有些畏沈鹿溪“这,这如何使得”
不过她转念想到自家女郎已成了秀女就要飞黄腾达,反倒是这位嫡出郎君眼瞧着没了前程,她便又重新高傲起来,矜持地抬了抬下巴“三郎君别急着说些怪话,我们女郎已经入了太子府,以后等她得了宠,自会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让太子重用您的。”
沈鹿溪嫌恶地撇了撇嘴,嘲讽道“就太子那不近女色的架势,我怎么觉着他宠我都比宠大姐的几率大呢”
她不过为了堵人才哔哔一句,没想到在不算太久的以后,居然一言成真了。
丫鬟给她这不要脸的话镇住了,沈鹿溪懒得理她,收拾好东西之后,挤开她之后就走了。
沈鹿溪径直去了马厩,姬雍爱收集天下宝马,光是太子府的马舍里就有二十多匹名马,只不过他这几年沉疴,已经不大骑马了,但这些马儿也有专人照料,其实不用沈鹿溪操什么心。
她在马厩转了一圈,大家各忙各的,也没人来叮嘱她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她好声问了几句,旁人也就爱答不理的撂下一句记得给马喂食,就不再搭理她了。
她便随意抱了几捆萝卜和十好几块方糖塞进马槽里,然后就自顾自地去一边摸鱼了。
没想到坏就坏在这几捆草料上,人家马厩里的马每日吃多少都是有定数的,第二日姬雍有事要用马车,沈鹿溪老大不情愿地被人叫起来,帮着姬雍整理车驾。
她这事儿办的倒是颇为殷勤,以图给姬雍留下个好印象,好尽早把她调到正常岗位去,没想到姬雍全程和身边徐冲谈事,压根没往她这边瞧一眼,闹的她怪没趣的。
姬雍这边刚坐上马车,就见拉车的几匹宝马晃了晃尾巴,接着抬了抬臀部,就发出几声颇为不雅的“扑”,几匹马儿很不雅观地挡住排出几道浊气。
姬雍所坐的位置就在拉车宝马的正后方,那股让人生不如死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让他躲无可躲。姬雍虽然没什么洁癖,但因着出身尊贵,略有些尘灰的东西都是不碰的,今儿倒好,直接被几道马屁洗礼了,这可是他十九年人生中绝没有过的新潮体验啊
他表情显而易见地空白了一瞬,本来正在和徐冲说话,一时间连想说什么都忘了,那味道袭来的一瞬间,他觉得身在地狱也不过如此,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灰暗了几分。
众人眼瞧着这位太子的脸由空白变为了铁青,他长腿一伸就跳下了马车,掩住鼻子,用优雅的嗓音毫不优雅地低骂了声。
徐冲方才就坐在姬雍旁边,表情也跟中毒了似的,对着马房听用的几个人沉声道“你们怎么驯马的怎么会出如此差错”
沈鹿溪这边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人已经指着她大声道“回大人的话,本来我们喂的草料都是有数的,昨日等马儿吃完卑职才检查出来,原来是沈侍卫在马槽里多放了好些菜蔬,这才导致咱们在太子跟前失仪的”
姬雍面无表情地看向沈鹿溪“解释。”
沈鹿溪呆了呆,她虽然想在老板面前露脸,但可t不是这种方式啊
她委屈道“殿下,我跟那马又不熟,它非要放我也拦不住啊您还是”
她话才说了一半,就见姬雍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凭借社畜本能,忙换上一脸痛心疾首地表情“都是卑职的不是,当时没人来跟卑职交代,卑职以为马儿没吃过食呢,所以一时勤快就多喂了些”
这话听着像是认错,其实把昨天那些故意没告诉她忌讳的人也拽下水了
姬雍瞟了瞟马厩当差的几人一眼,直看的那几人额上冒汗,他才出声截断了沈鹿溪的话,直接对着沈鹿溪公布惩罚措施“你来驾车。”
车夫就在几匹有点跑肚蹿稀的马的正后方,也就是说,沈鹿溪这一路走下来得被腌入味了
她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卑职不会驾车,恐怕”
姬雍毫无人性地再次打断“要么把几匹马带走,你套上缰绳给我拉车,要么你老老实实地去驾车。”
沈鹿溪权衡片刻,默默地坐上了车夫主动让出的位置。
姬雍要去神霄绛阙赴宴,虽然目的地离他住的长乐坊不远,不过沈鹿溪这一路还是走的提心吊胆,只要马尾巴稍微一动,她为了躲避毒气攻击,就拧着身子左躲右闪跟练高难度瑜伽似的。
姬雍隔着车门瞧她灵活地左躲右闪,一会儿拧腰旋胯,一会儿又扭着腰了哎哎叫痛,瞧她这幅倒霉德行,他不知为何心情好了不少,唇角放缓几分。
好容易到了神霄绛阙,沈鹿溪主动打开门,蔫蔫道“到地方了,请您下车。”
姬雍安安稳稳地翘着二郎腿斜坐着,和她四目相对,半点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沈鹿溪和他大眼瞪小眼半晌,终于试探道“殿下我扶您下车”
姬雍漂亮的眼底浮现出些许鄙夷,似乎觉着她多此一问。
沈鹿溪忍着郁闷地取出一把杌子搁在车边,又向姬雍伸出手“您请。”
姬雍慢慢探出一只金尊玉贵的手来,本来想搭着她的肩膀下车,沈鹿溪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伸手握住了姬雍那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嘴上道“您慢点。”
两人掌心相触,他对这种感觉颇为陌生,不觉怔了下,他多病体凉,就是盛夏身上也是凉浸浸的,沈鹿溪手心传来不一样的热度,带的他掌心也暖了起来,他心头微动,随即又泛起些许鄙夷来。
她的手未免也太小了点,他一只手就能完全包裹住,掌心肌肤柔嫩玉腻至极,竟是半个茧子也没有,可见平时定没有认真习武。
怀着这样的鄙视,姬雍直接拂开她的手,轻撇嘴角下了马车。
沈鹿溪“”
姬雍要去赴宴神霄绛阙,沈鹿溪就是一个苦逼的接送司机,又非他贴身近卫,当然没资格随他赴宴,只得在马车边一边等他吃席回来一边肚子里骂骂咧咧。
七月份正是最热的时候,沈鹿溪在原处坐了会儿就觉着快晕过去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哪里避避暑,忽然全身暑气一降,头顶遮来一片阴凉。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见到鱼戏莲叶的伞面,以及帮她打着伞的,长身玉立的青年。
她有些迷茫,缓了会儿才想起青年是谁,忙欠腰行礼“三殿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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