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蓁仍然记得死前的最后一幕。

    凌霄峰漫山飘雪,凛冽寒风拂面而来,空中阴云横亘,天地间一片冷寂萧索。

    她被捆在惩仙台正中,身上伤痕累累,衣衫残破。

    四肢被锁链束缚,脊骨被穿魂钉凿透,虚弱的元神被固定在躯壳内,无法再摆脱肉身逃离。

    “苏蓁”

    高处传来一道威严冰冷的声音。

    “你堕入魔道,做尽伤天害理之事,前日屠了飞鸢城,造出冤魂十万,又残杀同门,当真是罪无可赦”

    苏蓁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座高高的石台。

    上面伫立着凌霄峰的大长老,如今天元宗的掌事者,也是刚刚发话之人。

    周围则是内门四峰的高手们。

    他们神情各异,有人面露嘲讽,有人震惊不已,还有人满脸怀疑,亦有人眼含憎恶。

    环山腰处更是人头攒动,数以千计的修士挤在栈道上,或是御剑飞在半空中,遥遥看着这一幕。

    “杀了她”

    有人高声呼喊道,“这魔修恶事做尽,死有余辜”

    也有反对的,“我们如今并没有确凿证据,当真就要杀苏师叔吗”

    “师妹怎的向着那魔修说话这人犯了如此大罪,让她多活一刻都是便宜了她”

    “我只是觉得如今太仓促了些,若是查清了真是她做的,再处刑也不迟省得冤枉好人”

    “好人且不说旁的,她在飞鸢城杀了那么多宗门里的师弟师妹”

    “是魔修就该死”

    山间响起一片片议论声,吵嚷咒骂皆有,一时间混乱无比。

    “够了”

    高台上的大长老厉喝一声。

    众人只觉得脑际嗡鸣,悉数安静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

    苏蓁面无表情地开口,“我说过了,我出现在飞鸢城时,那城池已是废墟,方圆百里无人存活,你们若不信,对我搜魂便是。”

    “师姐也是精神异术的高手,焉能不做防备”

    大长老身后闪出一道人影。

    那是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容貌秀丽,脸色苍白,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厌恶。

    “师姐为了掩盖罪行,已经杀了四位同门,若非我有家族至宝相护,也会死于你手,小师妹至今仍昏迷不醒”

    苏蓁看也不看他,只望着大长老,“你们若是硬要将罪名扣给我,找个替死鬼,就不必扯这些有的没的。”

    那少年见她无视自己,脸色一僵,又大声喝道“若是你不曾犯下恶行,心中坦荡,在飞鸢城的废墟上,又为何要对我们出手”

    苏蓁这才瞥了他一眼,“师弟是否忘了,是你们先动手的,你们只是经过,看到我在废墟附近,就认定是我做的,不听我解释,一个个大喊着凶手休走,各种杀招不要钱一般往我身上招呼。”

    她只是还手罢了。

    别说这事不是她做的,就算真是她做的,她也不可能引颈就戮。

    只可惜,她遇到他们之前,已经受了重伤,所以没能迅速将他们这些蠢货杀光,最终让他们撑到援兵抵达。

    然后她就被抓回来了。

    苏蓁淡淡道,“飞鸢城被屠一事与我无关,你们非要凑过来,有人要封印我,还有人要当场杀我,我还能如何”

    “够了。”

    大长老横眉道“苏蓁,你的魔神契印可做不得假”

    “对,我成了魔修,但是魔修就要屠城”

    苏蓁反问道,“上七境魔修几百个几千个,个个都屠城,五域十四州的城池如今还能剩下几座”

    “休要再做狡辩”

    大长老怒喝道“你就是为了用十万冤魂炼制三阴煞阵,我的弟子们已经搜集到物证,那些晶髓上还有你的灵力残留如今铁证如山”

    “这就算铁证”

    苏蓁好笑地道,“这事并非我做的,我传送出岔子方才出现在那里,显然是有人蓄意栽赃我,才留了这些所谓的铁证。”

    “死到临头还不悔改”

    大长老打断了她,又看向周围的修士们,“诸位,今日我等务必诛杀此獠否则天都若向我们问罪”

    “懦夫”

    苏蓁嘶声道“昔日宗主尚在,天元宗何曾惧过中域那群伪君子怎么,如今她飞升了,你们竟连与天都对峙的胆量都没了急急忙忙找个背锅的只为给他们交差,而且若是待到我师尊伤好”

    大长老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金光闪闪的方形令牌。

    “待到危云峰首座伤愈,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苏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是诛神令。

    这令牌一直以来都在宗主手中,在宗主飞升后,就由危云峰首座玉尘仙尊暂时保管,也就是她的师父。

    “师尊醒了”

    苏蓁震惊地道“你手里的是诛神令是师尊给你的他要处死我”

    高台上倏地又多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峨冠博带的年轻男人,身姿笔挺,雪青色衣袍在风中飞扬。

    他微微垂首,俊美的面庞冰冷肃然,宛如凝结着寒霜,眼神淡漠至极。

    苏蓁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姜望,危云峰首座的大弟子,也是她的大师兄。

    在许多许多年前,他也曾教她练剑,带她在秘境里历险,因为性格缘故,两人关系不算多么亲厚,但她也曾感激尊敬过他。

    在小师妹柳云遥入门后,他们就日渐疏远,几次激烈争吵甚至大打出手,如今早已形同陌路。

    苏蓁早就不在乎姜望如何看待自己。

    姜望的眸中一片冷漠,“你在碎云州犯下滔天大罪,又害死诸多同门,师尊对你也无话可说。”

    苏蓁嗤笑一声,“他是这么说的他对我无话可说”

    姜望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大长老一手举起令牌,另一手捏了个法诀。

    惩仙台上压力骤增,苏蓁闷哼了一声,尚未出口的话语被打断。

    周遭亮起了圈圈金色光环,光辉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令牌上光芒大盛,惩仙台周边的金光也越发浓郁,咒文不断闪烁着,光幕中凝聚出一根根箭矢。

    凌霄峰的山体隐隐震动起来,难以想象的灵压扩散开,境界稍低的修士都已站立困难。

    高台上的修士们倒是都稳稳伫立,大长老暗自松了口气,其余人神态各异,姜望默然撇过头。

    惩仙台上方,千万道光箭悬浮在天空中,然后齐刷刷向着正中的人射去,宛如曳着焰尾陨落的星群。

    苏蓁闭上了眼睛。

    罢了。

    她肯定是被人陷害了。

    但自己一来没能早些察觉,二来没能当场杀光那群目击者及时逃跑,方才沦落到这番境地。

    说到底还是本事不济,也差了些运气。

    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肉身灰飞烟灭。

    然后是已经虚弱不堪的元神,被无数股强大的灵力穿透、分裂又碾碎,那些碎片又被不断挤压冲撞,直至彻底溃散。

    最终化作漫天飘散的金光,很快在风中彻底湮灭。

    “”

    苏蓁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

    但在那几乎摧毁心智的疼痛消散后,她却仍有清晰意识,眼前还出现了幻觉般的奇怪画面。

    那是一块闪闪发亮的、质地奇特的方形板子,边缘是白色,正中一块区域里,有着不断变动的画面。

    仔细观瞧,那竟是翻动的书页。

    上面出现的姓名地名颇为眼熟,章节下方还有读者们的评语。

    那是一篇名为九界寻剑录的话本,围绕女主柳云遥和男主谢长风展开。

    全文有一半篇幅都在讲述他们的修炼历险、并找寻圣剑的故事,剩下的戏份则分给了各路配角。

    苏蓁就是其中之一。

    用那些读者的话说,苏蓁是一个“恶毒女配”和“反派精英怪”。

    纵然不能完全理解他们的用词,苏蓁也能从那些辱骂的话语中猜出,这大约是丑角的意思。

    因为师妹女主的修行天赋极差,也因为师父玉尘仙尊的关照,苏蓁就对师妹百般挑剔,恨不得将她赶出门派,时不时为难于她。

    从书中记叙、以及女主柳云遥的视角来看,事情似乎就是这样的,大多数读者也这么想。

    苏蓁忽然觉得好笑。

    天元宗乃是东域第一仙门,在整个人界的五域十四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剑修门派。

    天元宗分了内门外门,内门四峰分支,其中危云峰的首座是玉尘仙尊,是九界顶尖高手之一。

    他的亲传弟子并不多,却是个个都天赋异禀,悟性上等,除了小徒弟柳云遥。

    柳云遥灵根混杂,无法洗炼,玉尘仙尊为她耗费无数天材地宝,进展却甚是微小。

    十数年修炼,她都不曾晋入练气境。

    整个宗门当中,都很难找出比这更差的修士了。

    无论是在外门四堂还是内门四峰,有无数资质比她更好、也比她更为刻苦的修士,日夜勤修,只为在比试中争个名次,拿到珍贵的灵丹或是炼器材料。

    对于柳云遥而言,有位仙尊师父,就不用争不用抢,一切都唾手可得。

    譬如几千人争抢的一颗上品固元丹,玉尘仙尊随手就能给她一箱。

    而那几千人中,随便挑出一个,也能在一招内把柳云遥打得爬不起来。

    虽说有些疑惑,关于师父为何收这么一个天赋糟糕、悟性平平、也不怎么勤奋的亲传弟子,但苏蓁也不会去干涉。

    毕竟当徒弟的管不着师父。

    然而,时间久了,她和柳云遥的矛盾越来越多。

    最初,苏蓁听闻小师妹一直无法洗练灵根,觉得她应当找个医修门派瞧瞧情况,或是以艺入道当个画修音修,再或是修炼精神异术当个魅修总之不适合在天元宗这种剑修门派里待着浪费时间。

    不知怎么,这话传出去,就成了苏蓁容不下师妹,嫌师妹太弱,要将人逐出门去。

    玉尘仙尊甚至因此喊她去了一趟。

    彼时他坐在偏殿的窗前,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面庞俊美清丽,沐浴着和煦晨曦,宛如画中谪仙。

    “你本是一番好意,不想让她虚度光阴,但你师妹年纪尚轻,或许会误解。”

    苏蓁本来一肚子火,转念一想,师尊总归理解自己,世人多愚顽,他们如何作想也无所谓。

    但这只是一个开端。

    后来,为了给柳云遥温养经脉,玉尘仙尊向苏蓁索要她的佩剑冷香,只说既然她尚未与那剑完全契合,如今就先交给师妹,以后再为她寻别的仙器,苏蓁数次拒绝,两人也不免因此争执。

    后来,苏蓁指导师妹修炼,反复讲解剑诀,柳云遥却是昏昏欲睡,苏蓁拂袖而去,传到外面又变成她嫌弃师妹,柳云遥四处解释是自己无礼触怒师姐,外人反倒不信,只夸她好性子。

    再后来,在仙盟会试中,柳云遥被魔修所伤,玉尘仙尊责怪苏蓁没有看好师妹,苏蓁带着一身伤,却不曾被他过问一句,故此与他大吵一架。

    类似种种不胜枚举。

    苏蓁“”

    她其实不太想回忆这些,因为她的一生不局限于危云峰的方寸之地,柳云遥本来也只是她认识的一个讨厌的人,早年间两人有些龃龉,日后其实就少有往来了。

    书页不断向后翻动,渐渐揭露了柳云遥的来历。

    柳云遥本是混血魔族出身、拜入天元宗是早有预谋。

    所谓的体质虚弱,只是早年被修士咒伤,所谓的灵根混杂,也只是因为魔族血统。

    玉尘仙尊早就知道柳云遥的身份。

    因多年前她的祖辈有恩于他,他想要了却这段因果,所以尽全力助其修行。

    所谓需要仙剑疗伤,也都是借口,柳云遥只想要仙剑的剑灵,以此复原圣剑。

    在苏蓁教课时打盹,是柳云遥在前夜里与男主谢长风神念交流,因为相隔千万里之遥,故此消耗巨大。

    被魔修所伤,也是柳云遥故意而为,因为她和那魔修本就认识,他们只是借着短暂的交手互换情报。

    所有奇怪的事,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包括自己的死。

    为了能自由在人界行走,也为了能有个相对安稳的栖身之所许多正道修士入魔后,都还用着之前的身份当掩饰,甚至许多魔修还会想法子混入正道宗门。

    在意外堕入魔道后,苏蓁权衡思量,也决定暂时留在门派。

    所以她渐渐察觉了柳云遥身上的魔族气息。

    但苏蓁沉浸在各种魔修秘法中不可自拔,懒得去管其他的事。

    然而,柳云遥的魔修好友,也是其爱慕者之一,瞧出了端倪。

    那魔修原本就需要十万祭品炼制阵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设计了一个圈套,将事情栽给了苏蓁。

    魔界的修士们或因利益纠纷,或因阵营不同,彼此互相残杀,本是寻常事。

    这样既为柳云遥铲除了一个麻烦,还能免得人界修士因此追杀自己。

    那人心思缜密,留足了证据,柳云遥不知道真相,其他人也都不知道。

    若非是看了这本书,苏蓁也绝不会想到这个人头上。

    最后,她在惩仙台上谢幕。

    书中提到了这段剧情的后续。

    她被处刑时,玉尘仙尊因受伤而闭关修养,等他伤愈醒来,已是数日之后。

    他看向旁边的姜望,蹙眉道“那日王长老向我讨要诛神令时,并未说过是谁在惩仙台上。”

    姜望微微低头,“他大约是觉得,以师尊的修为,自然能感受到她的灵压。”

    “她堕魔后,灵压早与昔日不同,更何况那时我尚未恢复”

    玉尘仙尊轻轻叹息一声,垂眸敛去眼中的情绪,“罢了,她选了这条路,又犯下此等大罪,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然后又就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云遥。”

    遂带着姜望前往柳云遥的住所,坐在尚且昏迷的小徒弟身边,认认真真查探她的伤势,满眼的担忧和心疼,再也不过问苏蓁的事。

    那发亮的面板上,书页迅速翻动着,速度越来越快,所有的文字只一闪就变换了形状。

    苏蓁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愤怒。

    那种怒火烧灼着她的理智,让她将手里的东西狠狠扔了出去。

    等等。

    扔了出去

    苏蓁心中才浮起一丝迷惑,眼前的世界已经全然黑暗,接着是四面八方传来的抽离感。

    周遭的空间旋转扭曲,她的意识仿佛被卷入了漩涡中。

    “”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山道上,前后是平整的青石板路,两侧林木葳蕤,绿草青青。

    晚风徐徐,林间回荡着蝉鸣鸟叫,天上月明星稀,夜空清朗。

    山路蜿蜒向前,连接着一座雅致庭院,熟悉又陌生的楼阁轮廓,在夜雾里若隐若现。

    这不是师父的居所吗

    苏蓁震惊地环顾四周,感到了一些熟悉或陌生的灵压,有强有弱,有近有远。

    她低下头,发现怀里抱着一个碧玉圆盆。

    盆中有一株光华莹润的萃玉晶草。

    剔透泛青的草叶在风中招展,每一道叶脉都充盈着丝丝光泽,散发出让人心神平静的清新气息。

    只看这一眼,相关的记忆就涌现上来。

    不久前,她才结束了闭关,元神凝练,晋入化神境。

    出关后心情正好,又发觉师父的生辰刚过,就想准备一份寿礼。

    其实玉尘仙尊从不庆贺生辰,“自己”更多是想找个由头给他送东西。

    她这种境界的修士,常常连着闭关数年,这回勉强赶上,就不愿错过这机会。

    于是,“自己”特意去了一趟妖界,一路上打得头破血流,辛苦杀到悬铃山,赶在月圆时分,在山巅摘了一株新长成的萃玉晶草。

    这罕见的灵植乃是妖界特产,香气能稳固心神,若是在室内摆上一盆,修炼时走火入魔的概率都会大大降低,可谓是价值连城。

    不过,也只是对于中低境界的修士有用。

    苏蓁只将这东西当个漂亮摆件,觉得送给师尊可以拿去装点的房间罢了。

    月圆夜里的萃玉晶草成色最漂亮,适时采摘加入贯了灵气的息壤就能维持其状态,少说也可以持续百年。

    苏蓁垂首看着怀里的礼物,又觉得无比滑稽。

    在被处刑之后,她看了一本莫名其妙的书,就忽然回到了一百岁的时候

    她静静地伫立了一阵,打量着夜色里的危云峰,梳理了脑海中的记忆,发现事情似乎确实如此。

    既像是回到过去重活一世,又像是在黄粱一梦间经历了未来种种,只是那些记忆和感受如此真实。

    而且,那本书关于她生前的记叙,字字句句皆是真事,其中涉及到的隐秘,除了她本人之外,旁人都不该再知晓。

    既然前面那些是真,关于她死后的描述,大约也不会作伪。

    如果她真的做了屠城的事,以她对玉尘仙尊的了解,他确实不会再惋惜这么一个徒弟。

    可是,他难道就从未怀疑过,她会不会为了一个法阵屠杀十万凡人。

    她确实不算好人,但她并不滥杀,也不愿惹麻烦,根本不可能如此高调猖狂地犯下恶行。

    好吧。

    或许他不知道,也并不在意这些。

    他们只是师徒关系,他只负责传道受业,无需过多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会做什么样的事。

    苏蓁仰起头,看向道路尽头的庭院。

    她记得院中的松柏翠竹,记得亭前的流水石桥,记得檐下的吊灯与风铃,因为她小时候也曾在那里练剑修行,被悉心指点一招一式。

    那仿佛也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也同样是上辈子,她端着萃玉晶草进去送礼,柳云遥只多看了两眼,夸奖了一句,玉尘仙尊就要将东西转赠给小徒弟。

    啪

    苏蓁猛地将怀里的礼物砸在地上。

    碧玉花盆摔得粉碎,碎片在石阶间溅射,昂贵的息壤土变成一团污泥,那株萃玉晶草歪倒在一边。

    她觉得自己蠢透了。

    背后倏地传来一点声音。

    苏蓁回过头,在这青石板山路的下方,赫然立着一道高大的人影。

    纵使夜色昏暗,但她还是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苏蓁“”

    她见过美人无数,种族各异,风姿各异

    饶是如此,苏蓁仍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因为那人着实生得英俊异常。

    那人也在盯着她。

    或者说,他更像是呆若木鸡地站着,身体似乎都有些僵硬,仿佛看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物,连眼珠也不会转了。

    苏蓁“”

    可惜那张脸了。

    她这么想着,这家伙可能是个傻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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