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任宗主的弟子
天元宗这几任宗主,皆是凌霄峰首座,也都是师徒关系,一路传承下来的,所以她能立刻理清这位老前辈的辈分。
上上任景阳仙尊的亲传弟子有二十多位,大多数已经陨落于进境,但仍有好几位下落不明。
但无论是谁
上辈子可没有这么一出。
苏蓁按下心中的疑惑,就一起飞向了山顶。
被她拦住的修士,乃是纪长老的亲传弟子陈瑾,纪长老是玉尘仙尊的师妹,两人同为上任危云峰首座的弟子。
陈瑾性子活泼,一路上都在说话,又毫不掩饰对她的赞赏,“我听说姜师兄在你这年纪,还囿于元婴境,突破无门呢。”
苏蓁心道姜望算什么东西,若是自己死前的实力,姜望能在全盛状态的她手下撑一个时辰就不错了。
不过,此时此刻,作为危云峰首座的大徒弟,姜望还是危云峰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
当然要放眼整个宗门,在年轻一代当中,他大概还排不到前五,毕竟凌霄峰那边厉害角色更多。
掠过千顷树海,穿过渺茫云雾,山间的殿宇楼阁一晃而过,眨眼间就邻近危云峰之巅。
她们相继落地,站在山巅一侧的道场上。
附近已经三三两两站了一些危云峰修士,见了她们纷纷行礼。
大家辈分不同,喊师姐师叔太师叔的都有,陈瑾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苏蓁也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她原以为再见到这些人,自己或许会满腹憎恨,会想起身处惩仙台时看到的一张张丑恶嘴脸,会恨不得将他们都宰了。
然而此时此刻,苏蓁看着这些人,却发现他们当中的大部分,其实都没活到那个时候。
数百年后的天元宗,比起今日没落了许多,也不仅是因为宗主飞升的缘故。
早在她被处刑之前的那些年,许多与她相熟或是不熟的同门,都早早去了,或是晋境不顺走火入魔,或是死于魔族魔修之手。
所以才轮到王勐那种人当上大长老,裁决宗内各种大事那家伙如今也只是凌霄峰一个普通长老罢了。
虽然即使如此,她目前也无法杀了他,毕竟那家伙比她年长太多,如今好歹也是天仙境。
“苏师叔真是天纵奇才,百岁化神,放眼整个五域十四州也是数得着的”
有些境界高眼力好的修士,看出她晋入化神境,相继过来贺喜。
“谢谢师兄。”
苏蓁收敛思绪,一一回应,还好这边人尚且不多,他们看出她兴致不高,就很快散去了。
“苏师妹今日不高兴”
陈瑾瞧了她一眼,“对了,你怎的不御剑了”
“是啊,四师姐平日里不是最喜欢拿你的仙剑出来显摆”
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一个体格瘦削、少年模样的修士走了过来。
他形容俊俏,生了一双桃花眼,又穿了一席鹅黄的锦袍,看着颇为招眼。
周围的修士们再次向他行礼,“见过周师叔。”
苏蓁不冷不热地回应,“五师弟。”
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将这人当场打死。
周子恒来自东域名门,比起多数修士,他也称得上天资优异,身为幼子,大约是在家中受宠惯了,性格颇为骄纵。
偏偏同门的师兄和师姐,都比他更具天赋。
姜望的岁数摆在那也罢了,苏蓁却是和他年纪相仿。
两人前后入门,最初实力也相差不多,谁知几十年过去,苏蓁竟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苏蓁本来就没把他当回事,他若愿意好好相处,她自然也会礼让三分,但他对自己怀有怨气,她就不会给面子了。
故此两人关系越来越差,待到柳云遥入门,更是如此。
周子恒最初还看不上小师妹,也嫌她资质太差,但柳云遥性格外向,纯真活泼,做事说话都颇为讨喜。
时间久了,周子恒对她越发照顾,时不时给她送去价值昂贵的丹药或是符纸,还常常抢着去指点她修行。
虽然也教不出什么成果,但一来二去,对小师妹渐生情愫,很快就难以自拔了。
从苏蓁那番“嫌弃师妹想将人逐出门派”的言论传开后,周子恒就越发敌视她。
后来,苏蓁无法契合仙剑、却不愿将仙剑借给小师妹,他对她更加厌恶,时不时就冷嘲热讽。
苏蓁向来不懂得以德报怨,该骂就骂,还明里暗里给他许多苦头吃。
在飞鸢城的废墟里,周子恒使出浑身解数拦着她离去,她就直接将这位师弟杀了。
元神都打得粉碎。
可惜,周子恒身怀家族秘宝,那东西自行修复了他的元神,让他勉强捡回一条命,只是修为严重受损,日后大约也难以完全恢复。
苏蓁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荒谬。
当时周子恒与柳云遥等人只是路过,见到自己在废墟里,就认定了是她屠了城,费尽手段要留她。
还有些人见到城中惨状,气愤不已,想直接杀了她。
彼时崇云仙尊已经飞升,天元宗新任宗主没能选出来本来应该是玉尘仙尊继任,但他受了重伤在休养,一切就暂由凌霄峰大长老代理。
苏蓁知道那是个什么货色,并不相信他能认真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而且她已经成了魔修,若是暴露出来,他们多半会直接认定是她做的,哪怕他们未必这么想。
虽然也有微弱的可能性,天元宗里是有些正派人物的,他们或许会去仔细查证,在那之前不会给她定罪处刑。
但她不想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所以哪怕被扣上污名,哪怕代价是杀光在场所有人,她也要逃走。
无论如何总比死了要好。
可惜,她出现在飞鸢城时,已经受了伤,颇为虚弱,因此哪怕重创了在场的所有人,也没能逃离。
显然幕后凶手都算准了这些。
若她是巅峰状态,那群人根本拦不住她。
不过
苏蓁眼神阴沉地看向周子恒。
当时那种情况,但凡少一个人,但凡有一个人没那么出力对付她,她就多一分逃跑的可能性。
周子恒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一道迅若雷霆的白光落在道场上。
光芒散去,露出一道修长笔挺的身影。
姜望大步穿过人群,附近的危云峰弟子们纷纷垂首。
他视线扫过一众同门,眼中毫无波动。
周围的陈瑾和周子恒都在向他问候,苏蓁也敷衍地点头。
“时辰要到了。”
姜望淡淡开口道,“启程。”
山巅道场上聚集了二三百人,除了他们几个,其余也皆是长老们的亲传弟子,也只他们需得去凌霄峰拜见那位前辈。
否则要是所有峰内弟子都一起过去,也太乱了些。
苏蓁环顾四周,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然后,她像个恶毒女配一样开口了,“小师妹怎么还没来她如今还不能御剑,也不能自己去凌霄峰吧。”
周子恒正要开口,姜望已经微微摇头,“师尊亲自带她过去。”
苏蓁“”
如果师父要去,顺便带着小师妹,这没什么奇怪的。
让她意外的是师父要去这件事本身。
玉尘仙尊向来不喜欢应酬,对前辈们也不热络,他如今真的愿意去凌霄峰,只为拜会师叔
那人可是上上任宗主的弟子,并非玉尘仙尊真正的师叔,只是按辈分该这么叫罢了。
“出发了。”
姜望一声令下,危云峰修士们同时启程,一百多人相继升空,少数才入门不久的,就由师姐师兄带着御剑。
能御剑的人当中,也有很多修为不高的,速度提不起来。
因此原本眨眼间能到的距离,也被拉长了行程。
年轻的修士们战战兢兢,生怕御剑不稳出了丑,年纪大的修士则是闲得无聊,直接与熟人谈笑起来。
“我们到底是要去见谁”
“你不知道那可是当世第一剑修,力挫九界顶尖强者,战无不胜,有剑神名号的朝华仙尊啊”
“什么”
“我当年还曾听过朝华仙尊的故事,没想到如今竟要见他本人了”
有人兴奋地道,“这位算是如今的仙门第一人了吧”
“那是自然谁不知道,朝华仙尊出师至今,从无败绩,也唯有当年的景阳仙尊有这等”
“剑圣威名谁人不知但她早早飞升了,我们也瞧不见真人,这位还是活生生的呢”
有入门不久的新人扯着前辈的衣袖,询问这位前辈的身份。
旁边的师兄顿时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朝华仙尊是咱们上上任宗主、有剑圣称号的景阳仙尊的小徒弟,入门数百年皆低调行事,晋入圣境后,却以一己之力挑翻五域十四州的仙门,悍勇无比,无人能敌,后来又杀去了妖界和魔界”
“怪不得要我们去拜见他”
“那是自然,而且别的不说,咱们宗门有了这位剑神,那足以成为五域十四州的剑修仙门魁首”
苏蓁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耳朵。
以她的修为,方圆几里地内的交谈,只要她想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她也完全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朝华仙尊
苏蓁当然知道这个人。
他是上上任宗主的亲传弟子之一。
若论天赋悟性,放眼整个天元宗,此人肯定是最顶尖的那一批。
然而,天元宗是东域第一仙门,论实力资源在整个人界稳居前五,宗门里的绝世天才从来不少。
论资质,与他相仿的也有很多,莫要说立派至今的各位宗主们,只说宗主的亲传弟子们,每一代都有好几位天赋绝顶的。
偏偏也只他一人,有着无比辉煌彪炳的战绩。
在人界挑翻了当年所有的仙尊,在妖界孤身重创三妖神,在魔界将五魔神变成了四魔神。
另外的几个位面,因为灵网错乱,空间交叠,千万年来孕育无数恶怪凶灵,或是在远古战争中已然废弃,裂隙遍布险象环生。
朝华仙尊将这九界悉数游历了一遍。
在短短数年间,各界强者纷纷溃败其剑下,而他百战百胜,未尝一败。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
他干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是圣境高手,而绝大多数圣境高手,除非宗门亲族受到侵害,否则都是常年闭关的状态。
因为他们随时都可能飞升。
所以,圣境仙尊们一般不会整天出门砸场子,有一次两次就算是立威,立完了也就回家修炼了。
因为这缘故,苏蓁在幼年首次听到朝华仙尊的事迹时,第一反应不是他很厉害,而是他很奇怪。
她甚至觉得这人脑子不太好使。
她还感叹过,若非此人花了太多时间四处打架,说不定也不会拖那么久才破碎虚空。
等等。
所以这人不是飞升了吗
对了,上辈子没发生过这种事,是因为在这个时间里,朝华仙尊应该已经飞升两百年了。
苏蓁抬手扶额,只觉得脑子坏掉的人变成自己了。
她看了看周围的修士们,确定大家都还是记忆里熟悉的样子。
姜望面色冷淡地在前面领路,压着速度让后面的人不至于跟不上。
周子恒在和孙长老的弟子们吹牛。
“我的曾祖父就见过朝华仙尊,还与他有些交情呢”
周子恒一边说一边扬起下巴,摆出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回头对上苏蓁的目光,又面露得意。
“师姐看我作甚你们苏家也是浣花州名流,难道不认得他”
“我们却是没那么大的面子。”
苏蓁冷笑一声,“师弟祖上既然与他相熟,便是有了仗腰子,以后有人欺负你,就让朝华仙尊替你教训那个人吧,哦,或许我可以把你打一顿,看看他会不会为你出头”
孙长老的徒弟们忍俊不禁。
周子恒面色一沉,眼中射出几分怨毒之色。
他本来就是在胡吹,所谓有交情,也只是说过话罢了,朝华仙尊认识的人多了去了,九成不会记得有这么一位。
然而苏蓁偏偏不给他面子
若是小师妹在这里,必然眼露崇拜夸奖几句,便是像大师兄那般不说什么也罢了,姓苏的却非要寒碜他
苏蓁懒得理他,只挪到陈瑾旁边,“陈师姐,你知道我们是去见朝华仙尊吗”
陈瑾笑盈盈地道“当然,我们见面时没说,是我瞧你不知道,想给你个惊喜呢。”
苏蓁“”
倘若自己没有“朝华仙尊已经飞升两百年”这种认知,如今应该也是挺惊喜的。
“苏师妹不高兴吗”
陈瑾讶然道“你小时候来我们这里玩,还缠着我师尊,让她讲仙尊们的故事,我记得你很喜欢听朝华仙尊的经历”
苏蓁“”
因为他整天和人打架啊
孩子们多数都喜欢听些热热闹闹打打杀杀的故事吧
而且,那些故事,通常也都以“此人早已飞升”为结尾。
虽说如今看大家的反应,显见没人觉得他飞升了。
“据说他在外游历数百年了,一直没有音信,之前还有人担心他是不是失踪了。”
“我怎么听说他是去了虚界,你们也知道,那地方的灵网混乱,时空规则也与旁的位面不同。”
“他是什么人,九界位面哪里没去过”
他们只是这般议论着。
苏蓁不由再次想起九界寻剑录。
书里并没提过朝华仙尊这个人,但这也不奇怪。
一来她不曾全须全尾地读完每章,若是此人早早飞升,书中不会大篇幅描述,至多提上那么几句,她或许就没能看到。
二来,那话本的主角们是柳云遥和谢长风,旁人笔墨有限,既是他们的视角,那也是着重提及他们相关的人。
苏蓁的一些有名有姓的朋友熟人或是仇人,也有的就没在书里出现过。
但是朝华仙尊为何没有飞升
苏蓁着实不觉得是自己记错了。
她们说着话,一转眼已经到了目的地。
前方高峰层峦叠翠,崖壁穿云破雾,在渺渺烟云中,逐渐露出仙山的真容。
姜望挥了挥手,整个队伍很快变慢,然后他示意大家准备落地。
凌霄峰西侧山巅,宫室错落,楼阁林立,沿着山势而建。
正中轴线上,玉石台阶层层铺开,通向一座巍峨雄伟的重檐大殿,八面九层,飞甍反宇,门口有诸多修士值守,个个灵压内敛,器宇不凡。
周边则是一应配殿绵延开来,气氛庄严肃穆,后方的重重花木翠影间,房廡连属,碧湖浮烟,云雾漫生,曲折回廊里人影模糊。
他们相继在正殿前方的空地上落地。
首座的弟子们走在前面,一行人拾级而上,踏过玉石台阶,步入大殿之中。
在他们后面,栖霞峰的修士们也到了,人数更多些。
苏蓁看了一眼就回过头,此时她堪堪走入大殿正门,已看到里面聚集了少说六七百人。
凌霄峰修士本就更多,再加上烛日峰修士,就快要将殿堂塞满了。
在危云峰弟子们进来的瞬间,整座宫殿奇异地伸展开,悄无声息地,竟比先前加长加宽了一半。
于是空间又变得宽敞了。
大殿穹顶高远,梁椽层叠,黑玉内柱云纹繁复,上方高悬长明石灯,光线充足,四处皆亮堂至极。
纵然塞了数百号人,殿内却颇为安静。
所有人都站着,大多都屏声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唯有大殿里面的高台上,坐了三个人。
三把厚重的玉石座椅,呈三角状摆放。
正中间坐着现任的天元宗宗主。
崇云仙尊一席天水碧的织锦罗衣,衣摆上缠绕着精致的曲水云纹,银丝绘成的桃花落在水浪之上。
她生得形夸骨佳,风姿清雅,举止谈吐很是斯文,此时正向着右边的人含笑颔首。
仪态不失宗主的气派,却也带着几分对前辈的敬意。
但若是仔细观瞧,她身上又有一种离世出尘之意,让她整个人都平添几分莫名的虚幻感。
左边坐着危云峰首座。
饶是已经熟得不能再熟,苏蓁仍是多看了他一眼。
玉尘仙尊坐姿笔挺,只是微微侧过头,几缕发丝垂落下来,划过那张清隽昳丽的面庞。
在长明灯照耀下,他的肤色越发显得冷白,身上又是一席象牙白的刻丝锦袍,整个人宛如冰雕雪塑一般。
唯有耳畔垂落的玉珠,光泽朦胧温润,在瓷白的脸颊上落了一抹暖色。
他似乎在认真倾听另外两人说话,并没有加入的意思,只偶尔点头。
倒也不奇怪。
他是三人中年纪最小、境界最低的另外两个都是圣境,唯有他是准圣境。
平素和宗主说话也罢了,他们之间也算相熟,如今来的这位朝华仙尊,纵然当年见过面,恐怕也没多少交情。
苏蓁的视线停顿了一瞬,然后看向了右边那个人。
因为角度缘故,她只看到半个背影,正脸也瞧不见。
那人一肘压在扶手上,翘腿靠坐着,姿态颇为狂放,能看出肩膀很宽,腿很长,身量应该很高,以及穿着黑衣服。
他只是坐在那里,就有一股深如渊海、沛然莫测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许多修士都只抬头看了两眼,就又收回了视线,显然长久盯着上面,都会让他们感觉不适。
三位仙尊说话声不曾外泄,必然是周围有隐形的结界隔绝。
苏蓁还没来得及多想,又有两个人走过去了。
天元宗内门总共四峰,凌霄峰和危云峰首座两位仙尊,都在上面坐着,另外的栖霞峰首座和烛日峰首座,此时也到场了。
这两人年纪不大,辈分也不算高,靠近后纷纷行了大礼,先是拜见师叔祖,接着就以仙尊相称。
态度极为恭敬。
这两位首座还没晋入准圣境,都是金仙境界,故此当不得仙尊名号,此时也更为拘谨。
栖霞峰弟子们已经入门,长老们的身影也迅速出现在殿内。
四峰内资质最好实力最强的修士们就悉数到齐了。
上面四峰首座说了几句,然后三位仙尊相继起身,那三把玉石座椅立刻消失。
崇云仙尊走到最前面。
满殿修士近千人,同时向她俯身行礼。
她微微一笑,声音清越,一字不落地传入每个听众耳中,“诸位,且来拜见朝华仙尊。”
大家再次行礼,近千人恭恭敬敬地垂首欠身,浩浩荡荡,场面极为壮观。
高台上的黑衣男人已经转过身来。
苏蓁恰好抬头看去,对上了那双深邃明亮、灿若星辰的眼眸。
苏蓁“”
苏蓁“”
那不就是昨天晚上那位捡破烂还被她威胁的兄弟吗
苏蓁已经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她睁大双目看向高台,甚至下意识直起了身。
周围的修士们皆弯腰俯首,唯有危云峰队伍前列,一身绿衣的少女抬起头,翦水双眸里溢满震惊。
大殿里静得针落可闻。
玉尘仙尊微微皱眉,显然不满徒弟这失礼的样子。
他看向旁边那位才回归宗门的师叔。
后者仿佛一点都不生气。
玉尘仙尊忽然有些迷惑。
他们方才说话时,朝华仙尊态度客气冷淡,纵然灵压全然内敛,只是一个眼神扫过,也锐意横生,宛如无形的剑气逼近而来。
但凡修为稍差一点,恐怕都要当场露怯。
这人对他们只维持了三分礼貌,考虑到他与他们二人并不熟,而且想想与之有关的种种传闻,这表现也并不令人意外。
只是
此时此刻,朝华仙尊似乎还挺高兴的。
那张英俊得几乎邪异的面庞上,褪去了先前的冷峻之意,竟是浮现出了微笑。
一身黑衣的高大青年,就这么笑眯眯地,向下面的某个年轻修士招了招手。
玉尘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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