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这家伙又吹上了。

    对于绝大多数修士而言, 但凡差一个大境界,那就是天壤之别,几乎没有可能取胜。

    纵然是相同境界, 那也是胜负难料, 而且需得很长时间, 才能决出输赢。

    更别提死斗。

    哪怕是同境剑修打医修, 前者多半能赢,但想要杀了后者也不容易。

    苏蓁自诩已经不属于绝大多数的范畴。

    有了上辈子的经历,她打同境界修士能轻松取胜, 哪怕是高一个境界, 想赢也不难, 最多就是付出点代价。

    甚至高两个境界,她也并非没法子对付。

    只是有些手段不能轻易用出来罢了。

    “你不是”

    黄辂垂死的呻吟在风中飘散。

    他的身体四分五裂,每一块都变得干枯破碎,躯骸中的水与血被吸噬,化为养料滋润着那一株妖艳的红树。

    血红的花树越发藩盛, 黄辂的身躯也越发枯萎, 仅剩下一张勉强还能看出轮廓的脸孔, 挂在树的正中间。

    那头颅的嘴巴、眼眶与鼻孔中,皆伸出无数交错分叉的枝条。

    树枝上新叶层层, 紫红交辉, 并有一颗通红的圆果, 正在梢头慢慢成型。

    “你是”

    他的声音也变得散碎, 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词句。

    苏蓁站在半空中, 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并无太多波动。

    她杀过的魔修太多了,不差这一个两个, 至于谢长风会如何愤怒,柳云遥会如何伤心,那只算作添头。

    苏蓁伸手接住那颗坠落的果实。

    果皮并未沾到血迹,摸起来冰冷光滑,内里蕴藏着污浊雄厚的灵力。

    果子在掌心里渐渐消融,被完全吸收到手中,很快就彻底消失不见。

    苏蓁脑子里多了一些凌乱破碎的记忆。

    包括黄辂之前去了人界,在东域中域的边境,想要救援同伴,却被裴循重创,狼狈逃跑。

    偏偏这消息对自己而言没什么用,毕竟这都可以回去直接问表姐。

    不过,黄辂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是因为谢长风将人拉过去的。

    黄辂和另外三个同僚,原本是有事要去中域,只因其中有下七境修士,所以不方便走界门。

    论理说,谢长风直接将他们送入中域内部,才是最妥帖的,然而谢长风办不到这一点。

    他作为施术者,将人从魔界拉到人界,那落点无法离他自己太远。

    这样倒是可以反推他的真正实力。

    然而这对她来说,暂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苏蓁看向空中那株血红的树,确定黄辂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元神的力量也被吸得一干二净。

    方才这一场战斗,对她而言消耗不少,这果子里的灵力足够补充,然而里面的记忆就有些乱了。

    除了刚才那件事,她几乎没提取出多少有用的东西,尤其是没有沈度的信息。

    这样看来还不如留个元神残片,再仔细搜罗记忆。

    方才那一阵子打得太顺手,恍然间都忘了自己如今的实力,哪怕使同样的法术,效果也和金仙境差得多。

    “怎么了”

    萧郁出现在她旁边。

    苏蓁摇头,“没事,只是我没能找到太多我想要的东西。”

    沈度,也就是上辈子害死她的人

    此人出身北域第一世家,不同于来历模糊的“男主”谢长风,这位“男配”是实打实的贵族少爷。

    他早年拜入了无日宫,因为宫主常年闭关不问世事,沈度的资质绝佳,也没能成为吟风仙尊的徒弟,只得拜在一位护法长老座下,情况与谢长风有些相似。

    此人究竟是何时堕魔的,书里也没写过。

    他出场时已经是噬魂教魔修,只是仍然披着正道修士的皮子,而且那时他已经深谙诸多魔门秘法,显然堕魔时间很早。

    如今,沈度的修为自然比不上四百年后,而且成日里都在宗门内闭关,平素不太出来,但此人也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故此名声颇佳。

    无日宫是北域第一仙门,也是五大派之一,苏蓁绝无可能杀进去报仇。

    若是戳穿他的身份这事也不简单。

    此人敢混在名门大派里,必然有两把刷子,不会轻易暴露,魔修还不同于魔族,他们更好隐藏。

    苏蓁倒是也有办法,但极为麻烦,而且假如让他身份暴露,就轮不到她去杀他了。

    甚至他可能都不会死。

    因为他背后的家族,或许会想办法在其中出力,将他送到魔界藏起来。

    那样就如同打草惊蛇,再找到他也不容易,这种披着正道皮子的魔修一旦被揭穿,会有很多人盯着他想拿悬赏,他必然极力躲藏。

    苏蓁就是想亲手杀了这家伙,要他在痛苦中死去。

    如今他身份没暴露,行事纵然会小心一些,但想找到他应该也没那么难。

    大家同为魔修,她非常清楚,姓沈的对外说常年闭关,但暗地里必然会时不时来一趟魔界。

    至于究竟多久来一次,以及他身上担任了什么职位,那就都不知道了。

    若是去问姚晚,他多半会知道,但苏蓁实在不想找他,主要是不信他,而且看见他就只想宰了他。

    黄辂和沈度有私交,虽然交情不深,甚至算是虚与委蛇的那种但若是能在记忆里窥见半点踪迹,苏蓁还可以顺藤摸瓜。

    只可惜这记忆太乱。

    “你想要什么记忆或许我知道”

    “不过是我的一点私事。”

    她和那人如今八竿子打不着,若是说以前有仇,那也不太可能,因为实力差得太多,但凡在魔界遇到,自己肯定就死了。

    若说在人界遇到,那还要编一些其他的谎话。

    她懒得费那个心思,“不说了。”

    萧郁颔首,也不再多问,“所以接下来该搜刮战利品了”

    苏蓁忍俊不禁,“前辈也是老手了,何须问我”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

    拜月教魔修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她随手解决剩下的元神残魂,将尚且完好的乾坤袋芥玉首饰收罗起来。

    有些已经在战斗中毁坏,有些品质较好的,纵然破损,也能修复一下,取出里面的多数物件。

    “前辈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苏蓁翻着里面的零碎材料,又捡出几把中下品灵器,“虽然我猜你没有瞧得上眼的。”

    “地图是你清的,东西也该是你的。”

    萧郁无所谓地道,“你随意,不用问我。”

    苏蓁也没看上什么有趣的东西,遂丢开手里的乾坤袋去翻下一个。

    “话不是这么说,若是我自己过来,他们的伤怕是都养好了,我飞这段路也损耗灵力”

    “那也不过是多花点时间解决他们罢了。”

    萧郁不以为意地道“这群人纵然都是全盛状态,加起来也不是你对手。”

    他的眼光自然很准。

    苏蓁倒是也没有再谦虚下去,只装了一些稀罕的材料和灵石,就站起身来,“我去他们的分殿看看。”

    那块传音石已然碎裂。

    他们伫立在荒漠上,周边唯有一小片废墟,立柱折损、墙壁断裂,地面铺着粗糙的方形石块,皆掩盖着厚厚的沙土。

    她走到正中那块地砖上,抬手弹出几道灵力,分别射中了左前右边的三块石砖。

    一声闷响后,前方地面缓缓下沉,露出了一条向下的通道,数十级台阶的底部,连接着一扇青铜大门,门上设了三重结界。

    从那些混乱不堪的记忆里,苏蓁勉强提取出了这结界的解法,只是顺序不太好分辨,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你可以一拳砸开的吧”

    萧郁在后面看了半天,“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苏蓁一把拍在门上,结界随之消退,青铜大门缓缓打开。

    “终于好了。”

    她松了口气,“我就是想证明那些记忆好歹能派上用场,而且直接破门可能会嗯,算了,不找理由了,前辈说得对。”

    萧郁不由失笑。

    苏蓁回头看了他一眼,“与前辈无干。”

    后者很淡定,“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所谓的证明对象并非自己,纵然自己不在此处,她也仍会这样置气。

    里面是一座废弃的地下宫室,四处望不见灯盏,却极为开阔明朗。

    因墙柱皆是晶石铸造,色泽灿金泛白,笼罩着一层光雾,彼此间互相折射,越发显得亮堂。

    门后连接着一间空荡荡的前厅,厅堂里面是向下的阶梯,台阶最上方的两侧,一左一右漂浮着两团黄色光球。

    它们的躯体比黄辂的魔身小了许多,大约只有其十分之一的尺寸,但在房间里面仍显得庞大。

    苏蓁一眼就瞧出来,它们此时正是沉眠状态,因为方才开门是按着正常流程,故此这两个东西也不会被轻易惊醒。

    否则,若是准备吃人的焕魔,它们身上的光,能够轻易灼伤乃至融化修士的眼睛,进一步伤到元神魂魄。

    并不似此时这般温和。

    不过,流明之魔神的眷属,力量大多与光有关系。

    方才黄辂的魔相真身,仅从那些人脸来看,其实更像是幻生之魔神的眷属。

    苏蓁回顾着他的灵力特质,觉得他大约是两种魔族的混血。

    怪不得他和谢长风关系好,也同时很喜欢柳云遥。

    因为这俩人都算是他的同族。

    她顺便询问了旁边的人。

    “嗯。”

    萧郁点头道,“混种实力越强,外表越是受自己的意念影响他心里倾向于哪一边,或者有什么影响因素,他的外表就会随之改变。”

    苏蓁沉吟道“所以,他一开始在拜月教干活儿,本体大约也是个光球,后来若是喜欢上某个袭承幻神之力的魔族,就会渐渐长出那些脸”

    萧郁状似随意地颔首,“你从他记忆里看来的”

    苏蓁暗道这是从书里看来的,结合那些碎片记忆做出的推测,“差不多,他喜欢的那个魔族,我大概还认识。”

    但她并不想在这里谈论柳云遥,所以很快揭过这话题。

    他们经过两个沉睡的焕魔,仍然没惊醒这些魔物。

    待到拾级而下越过楼梯,下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地上还染着斑斑血迹,两侧皆是竖立的青铜门。

    门上用金粉绘制着复杂的符号。

    苏蓁歪头看了一会儿,推开左侧正中的那扇门。

    那房间里摆着一座巨大的传送阵,阵核位置又嵌套一座封印阵,封了一团金光,竟然是修士的元神。

    那光芒已经十分黯淡,显然被抽取了太多力量,又因为法阵压制得不到补充,故此称得上奄奄一息。

    但是在有人进入房间后,元神仍然发出了声音,虽然全都是无意义的咒骂。

    苏蓁靠近了它,试探着放开了神识,短暂地进入它的意识,很快又退出了。

    她扶着脑袋,眼前掠过各种屠宰场般的画面,“这是个噬魂教魔修罢了,前辈肯定也看完了。”

    这个被拴在法阵里充当灵力来源的元神,被抓之前也是个典型的血神信徒,屠村屠门杀人无数。

    所以这会子神智错乱,脑子里也全都是献祭和屠戮。

    不过,苏蓁还是想试一试,看看能否从中提取到有关仇人的事。

    她挥手带上了门,又在门上设了结界,确保假如自己短暂昏迷也不会被偷袭。

    一转头,才望见萧郁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淡定地瞧着这一切,面上毫无波澜。

    苏蓁动作一停,“前辈”

    她琢磨他大约也不会觉得自己是瞧不起他,才放了那些结界,但还是勉强解释一句。

    “万一你临时有事,你可以随时离开,我要是不放这些结界,岂不是等同于要求你在这里守着了”

    “那你可以要求我来设结界”

    萧郁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不过我相信你是这么想的,但我觉得你说的只能算第二个理由。”

    苏蓁一愣,“啊”

    他微微扬眉,“你完全就是忘了我在这里吧。”

    苏蓁“”

    这听上去有点匪夷所思,但确是事实。

    而且一进入魔界,她上辈子那些记忆总会被唤醒,很多事都成习惯了。

    苏蓁叹道“我若是直接这么说,你会相信”

    “会啊。”

    萧郁不假思索地点头,“你这个人本来,嗯,有时候三心二意容易走神,但需要专注时就全神贯注,便是舍我之外再无他物,我一直觉得你特别强,一看就是绝世高手特质。”

    苏蓁“”

    这才多一会儿,这家伙又吹上了。

    而且,说得好像他认识她很久了一样。

    苏蓁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忽然福至心灵,“前辈也是”

    萧郁直接笑了,“你没发现么,咱俩说话常常扯得很远,就如同现在一样,你还记得这场对话初衷是什么吗,你看看我们都说到哪去了”

    苏蓁默然,“所以大家都是绝世高手,也不错。”

    萧郁微微摇头,“我比你还是差不少的。”

    苏蓁“”

    为什么有人能睁眼说瞎话到这份上。

    萧郁看她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我与你年纪差不多的时候,连化神境都没呢。”

    苏蓁一愣,“真的”

    天元宗关于这人的传闻不少,甚至许多书里还提到过他,但大多数说的也都是他成为仙尊后的事。

    即便是在那之前,也都是讲他如何在宗门大比里连连取胜,威风八面无人可敌,但纵然说了境界也没说年纪。

    萧郁微笑,“真的,你比我厉害,所以下次我夸你的时候,你可以不用露出那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了。”

    苏蓁弯起嘴角,玩笑道“不行,若是仙尊整日夸我,我怕我太过自满,得意地找不着北了。”

    萧郁一挥手,“问题不大,到时候咱俩一起找。”

    苏蓁“”

    苏蓁无奈地看他一眼,转身准备去折腾那个元神。

    即使有结界在背后,即使有九界第一剑修在旁边站着

    在放出神识的那一刻,她还是按照百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本能先将方圆百里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危险。

    等等

    一阵诡异的灵力波动从远方袭来。

    她只匆匆扫了一眼,就撤回了神识。

    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影响很小,否则多半可能会受伤。

    苏蓁及时收手,元神并未真正受损,只是灵力略微紊乱,踉跄着退了一步,“是崔兴,嗯,留春的剑主”

    马上要死了

    萧郁伸手按上她的肩膀,稳稳将她扶住,“你对神识的控制力也是一绝,比我当年也强多了,所以要过去吗”

    苏蓁抬起头,“这会子就别捧了,再等等,等他彻底挂了。”

    萧郁松开手笑了起来。

    苏蓁皱眉,“作甚不是你的家乡话吗”

    他连忙点头,“嗯嗯,是,只是听你说觉得有趣。”

    苏蓁没好气地道“明明是前辈将我带偏了,还笑我。”

    “我错了。”

    萧郁一本正经道歉,“而且我不是笑你,我真是喜欢听你这么说,感觉很亲切。”

    苏蓁懒得理他,又放出神识感受了一下。

    那震动全然平息,残留了一点灵压,但那很明显是属于死者的。

    她满意地点头,伸手拉住萧郁的右腕,指尖隔着光滑的衣料,触到分明骨节和精健的肌理。

    后者直接僵在原地。

    两人体格差了许多,苏蓁的手指圈不住他的腕子,只能抓着向上拽。

    她的手温度微低,却也算不得冷,纤长轻巧的五指,宛如春日的细柳花枝,纵然沐浴了日光,却也没能浸透暖意。

    就这样隔着衣袖,她默默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肩膀上,然后满意地撒开。

    苏蓁仰起头,“走吗”

    萧郁“”

    他仍然一动不动,手上也不曾施压,就轻飘飘地停在那里,也只稍稍沾了衣服,甚至没能压实。

    苏蓁扭头看了一眼肩上骨节分明的手掌。

    他的手轻而易举笼住她的整个肩头,指腹触碰到肩峰,掌心在肩胛上方若即若离,散发出些微热意。

    苏蓁又转过头,“不走吗还是我冒犯前辈了我只是一时心急,毕竟我原本也不确定他是否在这,谁知道这么巧,是我失礼了。”

    “没有”

    萧郁这才回过神来,看上去似乎有些惊愕,“不,不用道歉,你不曾冒犯我,我只是有点意外。”

    他纠结地低头看着她,“若是你抓着我,我也可以直接带你过去的,不必非要把我的手放在你身上”

    苏蓁眨眨眼,“我以为你不太喜欢我碰你因为每次前辈你都很僵硬,像是不太高兴”

    “不是”

    萧郁深吸一口气,“下次你有这种想法可以直接问我,我那是,我,嗯,总之我没什么不喜欢的,你若是乐意,骑到我头上都行。”

    苏蓁“”

    苏蓁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还是算了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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