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叶榆和往常一样上工。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地里的活越来越少,现在都只剩些边边角角收尾工作, 很多老人和部分体弱的人干脆请假不出工,毕竟若是倒霉生病发烧花的钱受的罪可比在地里干活承担多多了。
叶榆也不想和其他人去争去抢那丁点儿工分,杂事贼多, 费时不讨好, 还不如平日里多干体力活。
可惜请假因体力过于出众大队长没同意, 上工时间门加入磨洋工小分队,眯着眼睛悠闲地像是遛弯儿的大爷。
有时兴致一起,和王大海他们一群小萝卜头爆蚕豆、烤麻雀。
蚕豆的收获季节本来就在深秋季节, 各家各户上了新, 还有的是小萝卜头们从地里拾秋得来, 即队里收蚕豆晒蚕豆时, 他们跟在大人屁股后头捡零碎。
每家每户都有小孩儿,现在的粮食变量比五六十年代又有进步,对于这点边边碎碎,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榆和小孩儿、小孩儿的家人换来一些蚕豆, 学着他们一样升起火,把蚕豆丢了进去,不一会儿便开始滋滋滋作响,紧接着“砰”的一声, 蚕豆爆开花。
有点像过年放鞭炮。
小萝卜头们欢喜鼓掌,叶榆闻着这浓郁香味儿, 迫不及待扒拉出来,丢到嘴里,焦焦的, 无敌香。
麻雀也一样。
简单处理甚至不处理,把麻雀丢火里,熟了后灭掉火,检出麻雀,把糊得厉害的地方去掉,内脏啥的也不要,只撕中间门的肉,一丝一个准儿。
闻起来喷香,嚼着其实有点腥,但在缺肉少油的当下,绝对是美食。
其他人看着叶榆他们爆蚕豆烤麻雀也心痒,不久也堆上了火,有的还拿花生出来烧,或者爆玉米花儿。
上工之地顿时成了美食之地,这让大队长他们哭笑不得,但也没阻止,主要是现在这些工作都耽搁不了。
下工后,叶榆先回知青点。
今天的晚饭轮到花菲菲做,每到这一天,是其他三名知青最为期待的时候,因为花菲菲手艺好,花样多,冬天也能玩出点与众不同的特色来。
现在厨房里新添了一个铁锅,共两口锅。
一口用来蒸馒头,不是纯粹的白面,面粉里掺了不少红薯粉玉米粉黄豆粉,再添一点点白糖,蒸出的软乎乎馒头自带淡淡甜味;另一口锅煮先煎鱼,正面反面煎得焦黄,泛出肉香气儿,再点一个小葱拌豆腐。
叶榆一口鱼肉一口杂粮饼,再一口豆腐一口辣白菜。
有肉有粮有菜,这样悠哉闲哉的日子,当神仙都不换。
晚饭后,叶榆在三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出了门。
目标直指南山。
又过了一段时间门,天色渐暗,韩景他们有点担心,因为往日下工后去狩猎,叶榆通常都赶在天黑以前回来。
有时甚至让人怀疑她不过是出门转了一圈,野兔野鸡便撞在她手上,这样的运气这样的手段,可真让人馋坏了。
今天这个点却还没回来。
“可能是冬天黑得更早这和她十天前回来时间门差不多。”
正当花菲菲等人猜测和担忧时,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三人忙出了院子。
声音似乎从山下传上来的,一个声音特别清亮的童音叫:“野猪,野猪,小姨逮住一头野猪啦”
等等
野猪
什么野猪
小姨
“好像他们叫叶榆就叫小姨。”
“村里几个老婶子还说,叶榆面冷心热,不然怎么有那么多孩子喜欢她,混成了王家沟的孩子王。”
也就是说
叶榆逮住了一头野猪
韩景、徐飞、花菲菲三个面面相觑,看见他们眼中的震惊,两秒后,齐刷刷往山下疾步跑去。
几乎整个王家沟的人也都如此,这可是八百年未出现过的一次热闹。
而且野猪
那可是猪啊
韩景仨的速度依旧不能与王家沟的村民比,不说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很多老人他们都比不过,到山下时,村民们已经里一层外一层把村社圈了起来。
“让让啊,让让,请让一让。”
韩景他们靠刷脸挤到最前面,但见中心处站着大队长、村会计、仓管员、妇女主任、民兵连长等村干部。
以及叶榆。
而叶榆的脚边倒着一头几百斤重的野猪,浑身深褐色刚毛,身上有一些被拖拽的痕迹,张着嘴,露出两锋利獠牙,脖子那里被刀开了口,正在冒着鲜血。
这野猪血也是好东西,仓管员拿了一个大木桶接住。
好家伙
还真是野猪
若是活蹦乱跳的野猪,在场人还有可能害怕,像是这样死透的野猪,只会让人嘴馋,他们看它眼睛里只有肉字。
这个时候,能够维持正常理智的人不多。
大队长是为数不多的一个,他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这些知青们隔三岔五总要搞出点动静来,虽然惊喜比较多,也非常费干部。
他问出关键:“叶同志是在哪儿遇见这野猪的它们下南山了会不会给村里的庄稼地造成影响”
“不会。”
叶榆只回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样避重就轻的回答,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听得出来,“翻过南山有野猪”,她肯定是翻到南山那边去了。
人们议论纷纷:
“这知青的胆子可真大。”
“要是你有叶知青这样一把劲儿,你能忍住不进山”
“当然忍不住,要是我有叶榆这身手,野猪别想活着出南山,我家还不顿顿吃香喝辣”
“南山危险,叶同志还是少去得好。”尽管护林员赞叶榆身手利落,大队长还是忍不住出声嘱咐。
“哦。”
叶榆糊弄学应声上线。
她当然还会翻南山,甚至去南山那边的山那边的山,但不会是为了村民,升米恩斗米仇,这也是末世人亲身经历的血与泪,今年她都不会再当着村民的面杀野猪。
为了转移话题,叶榆又指了指地上的野猪,闭上眼睛,简明扼要地说:“上交,分猪肉。”
分猪肉
猪肉
肉
立马有小孩子欢呼起来,连大人们也个个开心议论起来。
有藏不住事儿的已经当场计算自己能领多少斤猪肉,这样的热闹仿佛到了过年结算工分或者分年猪的时候才有。
大队长的话又被人群议论声给堵了回去,他看一眼镇定的叶榆。
行吧,这家伙前脚他提出天天吃肉吃独食会让人眼红,原以为她多多少少会避着点,后脚便猎得一头野猪上交。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村民们分得叶榆猎得的野猪肉,对于知青点天天顿顿冒肉香的事儿,再有意见也得掂量一二。
这大概就是拉全村人下水。
当然也有其他办法,比如把野猪上交公社,但这个办法哪怕大队长都不会同意,毕竟上交公社能不能分下来那可难说,即便公社长非常公平,分下来也少了十几二十分之一,这冤大头的事儿谁干哦。
大队长确认叶榆的想法后,对大家伙说:“行,趁着现在猪肉新鲜,麻烦村会计称一称,按照人头分给大家,十二岁以下小孩的分大人的一半。”
更热烈的掌声响起。
叶榆虽然很抠,但还是考虑到一个生产队有好几百人,挑得野猪里的大头个,四百来斤,每个人都能得个一斤半两。
人头多的家庭得的越多。
野猪称斤重过后,村里技术最好的杀猪匠站了出来,在几位村民的帮忙下,剥皮、拆分,又将猪分出肉、骨头、下水、猪血、猪油等几大类。
野猪没有多少肥肉,油也少,因是叶榆猎杀的野猪,油和猪血一并给知青点,猪下水也分了知青一半,剩下才是猪肉。
村会计会用秤一斤一斤称重,每家每户都端着盆或拎着木桶排成长队领肉,排队的时候,他们看着猪肉的眼睛都在发光,好多小孩儿吸吮着手指流口水。
这是知青入村以来,村民们第一次直观地面对知青的本事。
他们对知青的好感更是噌噌噌上升。
虽然目前只得利于叶榆,但好感从叶榆蔓延至全部知青,甚至于叶榆的姥爷姥姥他们一那大家子。
王狗剩夫妇俩听到同队的人一直在夸外孙女,也是笑缺了牙,虽然他们有怨过叶榆太大方,有好东西也不知藏着掖着,也不来孝敬长辈,但在外人面前,那绝对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轮到王家人领肉的时候,他们都要强调一句:“这是我孙女表妹小姨猎的野猪,那个,还有后腿肉吗”
至于韩景、徐飞、花菲菲三人倒没有这么显摆,直到端着一盆肉回去,他们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回到知青点,为了避免被二次追问,叶榆抢先一步开口:“猪下水猪血坏的快留不得,菲菲,你会处理这个吗”
花菲菲下意识回:“草木灰可以处理猪下水臭味,猪血要用生姜水浸泡,我一个人干不了,需要有人帮忙才行。”
叶榆:“韩景,徐飞,你们还愣着干嘛帮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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