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朗刚一清醒,就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混乱的大型打架现场。

    “敢跟我抢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兄弟们,给我上”

    粟朗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一个人就举着拳头对着他的脸揍过来。

    他皱眉,身子迅速一侧,躲过拳头。

    但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人朝他喊打喊杀地扑过来。

    “哥,不要怂,我们支持你,跟他们拼了”

    这些人的话他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粟朗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到了这里,他不是被大货车撞了吗

    不过现实容不得他多想,别人打到他脸上了,他只能被迫和别人打起来,不然他觉得就算不被车撞,很可能也会被打死。

    参与打架的人太多,谁和他一帮的粟朗也不知道,他只看到无数人朝他伸拳出腿。

    双拳难敌四手,粟朗刚一脚踹开一个拿着棍子朝他砸过来的人,脑后就感觉被一个方块硬东西砸中了。

    他下意识往后一摸,一手的黏腻腻,紧接着,一阵巨痛袭来,他晕了过去。

    和平镇上,最穷的粟家家里,此时屋里挤了好些人。

    村里唯一的医生王叔,把粟朗身上的温度计拿出来,眉头皱得更紧了。

    从医疗箱里又抓了一副药给钱春红“这药熬了喂给他,要是四小时后他的烧还不能退,赶紧送他去医院。”

    一听这话,粟家像是天塌了一样,钱春红手足无措“医院,送医院得多少钱”

    “现在是钱的事吗不送医院你想孩子烧傻”王叔一脸生气吼道。

    粟家围着的其他人立马吵嚷起来。

    “老王,你看春红家有那个钱吗”

    “就是,谁不知道医院贵,没钱送过去也得被赶出来。”

    “上次她家借我家的钱还没还呢,这次送医院可别找我”

    钱春红下意识看向粟忠国“当家的”

    粟忠国死死皱着眉“等四个小时后看看。”

    如果孩子真的烧不退,他们就是跪着求人,也不能让孩子变傻子。

    绵绵坐在家里的台阶上,小手撑着下巴,听着屋里爸爸妈妈的唉声叹气,一脸愁眉苦脸。

    完了完了,她们家本来就穷,哥哥要是真烧傻了,她是不是就得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去当乞丐了

    绵绵家是没有电视机的,不过她的好朋友磊磊家有。

    虽然绵绵也想当黄蓉那样的丐帮帮主,可她不会武功呀,如果当了乞丐,吃的会不会抢不过别的乞丐

    绵绵心里又想哥哥快点好,又很犹豫。

    她虽然只有五岁,也知道哥哥在镇子上干的收保护费不是好事,大家很讨厌他。

    虽然绵绵也不喜欢他,因为他老是打架,别人不找他,总是来找爸妈,所以因为他,家里欠了别人好多钱

    这次他被砸破脑袋,也是因为跟人打架。

    “醒了醒了”

    绵绵正一脸苦恼的时候,突然听到屋里传来王叔特别高昂的声音。

    她眼睛蓦地瞪大,“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迈着小短腿迅速跑进屋里。

    这时候大人关注不到一个才五岁的小豆丁,视线全集中在床上包着白纱布的青年头上。

    王叔此时正举着两根手指问床上的粟朗“这是几”

    绵绵就看着自己的哥哥捂着头,眼里露出从来没有过的迷惘“2”

    “对了”

    话音刚落,王叔也是松了口气,转头一边收拾医箱,一边和一脸激动的粟父粟母说。

    “好了,识数脑子就没事,养几天等头上的外伤好了就没啥事了。钱先欠着,等有钱了你们再给。”

    说完就走。

    绵绵偷偷看床边围着的邻居叔叔婶婶。

    他们看起来好像是笑着和爸妈说恭喜,但她可不是三岁小孩了,他们的眼睛都没有笑,不是真的在笑。

    绵绵又往床上去看,一下子对上了粟朗看过来的眼睛,他看着她,眼里有迷茫也有好奇,一点不像以前那样凶得好像要打人。

    但绵绵还是被吓得不轻,小身子立刻躲到了妈妈的身后,小手扯着钱春红的衣角,又偷偷地去看粟朗。

    粟朗也在看她,而且他居然朝她笑了

    绵绵惊吓得不行,她觉得哥哥的脑子不像没烧坏的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见到过哥哥对她有过好脸,不是骂就是白眼,最好的也就是当看不见她。

    绵绵拍拍自己的胸脯,再偷偷看一眼呀他还在对自己笑好可怕

    粟朗被砸破脑袋,但脑子里也多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居然穿越了

    想他前世家里破产,经历未婚妻退婚,朋友背叛,各种艰难险阻。

    终于白手起家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让未婚妻后悔,朋友痛哭流涕道歉求合作。

    结果成功的人生还没有享受多久,他就那么让大卡车撞死了。

    现在他看着自己身下一米宽的硬板床,身上盖着的已经发黄发硬的棉被,还有周围好像上个世纪才有的茅草土房子。

    他这是穿到什么苦难剧里了吗

    而他穿的这个身体,也是让人很头疼的存在。

    原主粟朗,吃喝嫖赌,除了毒之外,五毒俱全。

    天天不是收保护费,就是和一群小弟吃喝玩乐,醉生梦死。

    镇子上谁不交保护费就揍谁,他最不是人的地方,只要不给钱,连父母都打。

    粟朗冷漠脸现在不是人的变成他了。这人生,真是比他自己的人生还困难的开局。

    怪不得刚醒来床边的那些人看他的表情那么奇怪,原来大家都不想他好啊。

    粟朗摸着自己头上的白纱布,不怪别人,是他他也不念着这恶毒祸害好。

    不过前世他已经死了,身体估计都在车祸爆炸里烧成灰了,现在能活在新的身体里,不管如何他都要感谢原主,不管他本人什么样。

    至于原主留下来的这hard模式开局,是他拥有别人身体活过来应该还的债。

    这么想着的粟朗,就对上了一双灵动好奇的好像小仓鼠一样眼睛。

    只是他一笑,那可爱的眼睛瞬间充满惊吓,迅速藏了起来。

    粟朗在原主记忆力迅速对上号,这是原主的妹妹,一个经常被哥哥呼来喝去,时不时还往头上拍一掌的小可怜,害怕他太正常了。

    嗯妹妹

    妹妹

    粟朗瞬间反应过来,原主的妹妹,现在也就是他妹妹了。

    在记忆里,原主对妹妹绵绵并不好,经常叫妹妹给他干活,干不好还会打她。

    而妹妹很怕哥哥,只要哥哥一叫她,身体就会抖一下,还不敢跑,只会怯生生,糯叽叽地叫一声哥哥,哥哥叫她干嘛就去干嘛。

    粟朗皱眉,想他上辈子孤家寡人,天天眼馋合作伙伴家女儿、想要个女儿都想疯了。

    原主有这样软糯乖巧的妹妹,像女儿一样,却不懂得珍惜。

    不过没关系,现在占用了原主的身体,妹妹以后有他补偿。

    粟朗抬眼,看到妹妹瘦小,营养不良的模样,还穿着不合身的大褂,露出脚趾头的布鞋。

    他眉头皱得要夹死苍蝇了。

    赚钱,一定要赚钱

    他粟朗的妹妹怎么能没有公主裙穿,没有大房子住没有人车接车送

    傍晚,家家户户炊烟升起,粟家的饭桌上,此时一片静默。

    绵绵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看看爸爸粟忠国,又看看哥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粟忠国那边靠了靠。

    从粟朗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粟家一家人就受到了惊吓。

    粟家一家四口人,粟国忠小时候因为火灾少了一条腿,父母全亡。

    而粟母钱春红因为脸被滚水烫伤,一半脸上布满疤痕,很不自信,两人性格都比较懦弱。

    而原主粟朗,因为父母软弱,家里又穷,从小受歧视,便天天和人打架,长大后就变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混混,敢拿刀砍人。

    粟忠国和钱春红说他一句,他一拳头就会挥过来,两人对他又惧又怕。

    粟忠国和绵绵拘谨又小心地坐在饭桌前,谁也不敢先说话。

    绵绵心里害怕极了,以前哥哥从来不准她们和他一起吃饭,粟朗要单独吃肉吃鸡,而她和爸爸妈妈,只能吃咸菜疙瘩白粥。

    醒来的哥哥太奇怪了,难道他想了新的欺负她们的办法,让她们饿着肚子看他吃饭

    好可怕

    这时候,粟母钱春红端着一盆鱼从厨房出来,因为鱼小,所以加的水多,整个盆装得汤水有点满。

    钱春红个子矮小,端着个大盆小心翼翼,看得粟朗心惊肉跳,脑子没多想,身体已经下意识站起来接过了盆“你松手,我来端。”

    钱春红习惯了听儿子的命令,听到声音手直接松开了。

    等她意识到是儿子接过了盆,汤盆已经稳稳地被放在了饭桌上。

    钱春红脸上的神情又惊诧又不安,她粗糙的手搓着腰上系着的打着补丁的深蓝色围裙“朗啊,你别气,我我下次做饭快点。”

    钱春红想了一会儿,才想到是儿子对她做饭慢不满意了。

    不是她作为母亲不强势,是儿子太强势,她怕惹怒他,到时候他一掀桌子,大家都吃不上饭。

    粟朗看到钱春红一脸生怕他发怒的模样,再看饭桌前的粟忠国和绵绵,眼里也带着恐惧。

    他心里忽然涌上心酸,这根本不是正常家人相处的模式。

    而父母和妹妹现在这个模样,粟朗也想起来了,原主把他小时候受歧视的原因都怪到了父母身上,他心里有怨气,对家里人态度很差。

    他不止一次因为饭菜不合口味或者钱春红做饭慢了掀桌子,大吵大闹把家里弄得一片狼藉。

    粟朗在心里叹口气,伸手扶住钱春红的双肩,毫无意外她瑟缩了下身子。

    “妈。”

    他又看向粟忠国和绵绵“爸,绵绵。”

    三双眼睛用一模一样小心的眼神望着他。

    粟朗想了下,笑着道“我头破这一次,也是走过奈何桥、阎王殿的。经过生死我才知道,以前的我做的那些事,看着挺厉害的,让大家都怕我,其实啥也不是,都是混账事,一不小心命就搭里面。”

    钱春红并没有变得放松,身体更僵硬了,但粟朗能感觉到她和粟忠国眼里露出的希望。

    绵绵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粟朗,她觉得此时笑着的哥哥不像以前的哥哥了,让她都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粟朗推着钱春红坐在饭桌前凳子上,继续说着“以前的那些事我不会再干了,我会正儿八经地找个活儿干,好好过日子。爸,妈,绵绵,你们信我吗”

    钱春红和粟忠国听完,不敢置信地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闪现出泪花“真的小朗你真的会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以前是不懂事,懂事了会变好的。”

    钱春红特别激动,又哭又笑。

    粟忠国虽然脸上也露出笑容,但对于粟朗的话持怀疑态度,害怕这又是粟朗想的新的要钱的招儿。

    绵绵是没想到哥哥今天没骂她,还和她说话这么温柔,不过她心里还是怕他。

    她小心地抬头看着他,奶声奶气地说“村长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哥哥,我信你。”

    绵绵不敢说不信,不然万一她说不信,哥哥又一掌拍过来怎么办

    吃饭的时候,绵绵看着鱼,直咽口水不敢夹,钱春红和粟忠国也是只夹咸菜。

    粟朗一看,就知道他们对他的看法一时半会儿还改不回来。

    他把鱼肚子上的肉的分别夹给绵绵三人,三人受宠若惊。

    这时候她们才真的有点相信,粟朗可能是真的要变好了。

    吃过饭,粟朗还帮着钱春红收拾碗筷桌子,她更是感动得直抹泪花。

    “小朗,你准备干点啥”

    粟朗的帮忙,让钱春红多了些胆子,她比谁都想让自己儿子变好。

    粟忠国试探着问“不然和我学补鞋”

    “不不不,补鞋太脏了,我明儿去问问村长,能不能跟着他儿子学开大车。”

    粟忠国赶紧改口,他可知道儿子之前对他这活多嫌弃。

    粟朗自信地笑着说“不用。我准备做生意,定个小目标,先成为咱们县的首富吧”

    “啊”钱春红、粟忠国被震傻了脸。

    绵绵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坏了,我哥脑子真烧坏了,都会说胡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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