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往后看了眼“要带吗”
陆潮没搭腔,林垚忙说“不带不带,师傅您可以走了哈。”
司机松开刹车前行,褚思文总算察觉出陆潮脸色不善了,本着救命恩人大于一切,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帮郁霈说说话。
“潮哥,你觉不觉得我救命恩人其实挺好的,不计前嫌还医术过人,医生都说要不是他我非得哭着来医院,不是我吹,他简直是神仙下凡。”
“喜欢就追。”陆潮说。
褚思文立马摆手“那可不行,神仙不是我等能够觊觎的,再说了,就算我想也不行啊,人喜欢的是好的你当我在放屁。”
褚思文剩下半句话硬生生噎了回去,缩在前面小声叨逼叨“我这不是怕你欺负我救命恩人嘛,毕竟他是你最讨厌的gay,但gay怎么了,gay也是人,gay也有爱。”
林垚朝褚思文凉凉微笑提醒“继续说,你看看他把不把你从车上扔下去,扫雷游戏玩多了吧你,疯狂在他雷区蹦迪。”
褚思文缩了缩脖子,把头扭回去了。
郁霈自从出院之后就一直骨头酸痛喉咙发痒,整个人都不太能提得起精神,本来应该中午就出来买药但由于看陆潮打球加上褚思文那事儿耽误到了下午。
现在的中药房比以前更模式化,他挑了一些养嗓子的中药材,又买了一个小药罐和一套釉质漂亮的青瓷茶壶。
店员给他仔细包好装进袋子,郁霈倏地回头。
“怎么了”店员被他猛地转身吓了一跳,见他略微蹙眉的谨慎表情忍不住笑了下,“你还挺警惕,放心吧,咱们店里都有监控,不会有什么事的。”
郁霈环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但刚才他明明感觉有股视线在盯着他。
郁霈收回视线,接过包装好的青瓷茶杯“多谢。”
“郁书记,怎么了这个店有什么问题吗”年轻男人低声询问,姿态毕恭毕敬的看着身旁身姿挺拔两鬓微霜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往店里看了眼,略微皱了皱眉,几秒钟后收回视线“没什么,走吧。”
年轻男人狐疑的往店里看了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啊,怎么书记刚才那个眼神严肃得活像是看见什么重大案件现场似的。
郁霈东西买齐准备回学校,一出门就被人撞了一下。
“你他妈瞎了啊没长眼啊往老子身上撞,我告诉哎郁霈”孙乐挠了挠下巴,上下打量了眼前清隽漂亮的男生好一会儿,不敢置信的反问“你是不是郁霈”
郁霈打量了下眼前的男人,一头略显凌乱的黄毛,穿着打扮像极了他刚醒来那天,等他一开口便认出是给他打过电话的孙乐。
“你怎么这鬼打扮,我差点儿没认出来。”孙乐嘴上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亲昵的一把勾住郁霈的肩膀,“怎么样这几天没出来玩憋坏了吧,今晚有好玩的,一起去。”
郁霈垂眸往肩膀上扫了眼,淡淡说“不去,把手拿开。”
孙乐一愣,随即将他揽得更紧,“别啊,这几天你不来我都不敢怎么点酒了,兄弟这几天手头紧,给点儿。”
郁霈算是听明白了,勒索呢。
他懒得跟孙乐纠缠,丢了句“没有”便往公交车站走,孙乐追上来勾他肩膀但一下子没抓住,看到他头上黑色的簪子就顺手一拔。
一头长发倾泻。
孙乐呆了一瞬。
郁霈脚步一停,倏地回过头来,眼底的温和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能割伤人的冷漠锋利“我上次很明白的告诉你,我不喜欢喝酒蹦迪,你听不懂吗。”
孙乐和郁霈认识三年,什么脾气他一清二楚,见过他孤僻尖锐发疯的样子也见过他醉酒沉默的样子,但从来没见过这么高高在上的冷淡。
孙乐捏着簪子,莫名有些打怵。
“簪子拿来。”郁霈抬手。
孙乐如梦初醒,被他这么冷冷的命令面上也有些挂不住,“怎么还生气了,不就一个破簪子吗,什么好东西似的,我”
“我说,簪子拿来。”郁霈重复。
孙乐被他眼神震了一下,莫名觉得现在这个郁霈和以前那个没多少脑子的神经病不太一样了,但这种被压制的感觉令他非常不爽。
孙乐手一松,簪子当场碎成两截,他踩上断簪冲郁霈扬起挑衅笑意“哎哟,不小心没拿稳,真是不好意思怎么摔坏了,要不我赔你,多少钱啊一块十块还是五十啊”
郁霈看都没看断簪,收回手看着孙乐的眼睛,说“仅此一次。”
“什么”
郁霈没再说话,转身往公交站台走去,等他上了车孙乐才反应过来,狠狠踢了下地上断成两截的簪子,狠狠骂了声“操”。
“他妈的,狂的什么劲儿,给老子等着,老子很快就让你跪下来给我舔鞋。”
郁霈回到学校已经四点多了,宿舍里空无一人,他找了根皮筋将头发拢起来,吃完药看时间还早便又下了楼。
他有些路痴,花了一会儿功夫才找到图书馆。
陈津说,这里藏书量很大,他想看的书基本都能找到。
郁霈找到近现代史与京剧发展史却没有立即翻开,史笔如刀,不知道他留下的是怎样的字眼,酝酿了一会,他缓慢翻开书页。
1926年,冠绝京城的一代名伶郁兰桡被害,由他创办的天水班就此覆灭,人间绝唱,天上英灵,绝妙嗓音逝去的同时也昭示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陆潮下午刚回宿舍,椅子还没坐热就接到家里电话说他爷爷突发心脏病进医院了。
他立马赶到医院,结果老爷子屁事儿没有,就是下棋的时候跟人吵了两句嘴非说心脏病犯了,俩老头双双叫了救护车躺进陆家的私人医院。
院长没敢怠慢,立马拨了电话给严致玉。
严致玉刚开会实在是走不开,让助理给陆潮打个电话先过去看看,结果他一到就在门口遇见了陈家的俩叔伯,一块儿到了院长那儿听他一说,两家人大眼瞪小眼双双无语。
陆潮推开病房门,看着老爷子嗤笑“能不能争点气,打起来啊,年轻时候在战场上一枪一个的血性哪儿去了弄死他才算本事,老头,不行了啊”
陆老爷子朝他扔了个枕头“滚。”
陆潮看他中气十足就放了心,捡起枕头往他病床上一扔,“赶紧出院回家吧,在这儿占医疗资源,组织听了都得连夜把你开除。”
陆潮掏出手机给亲妈打电话,刚拨号就看到严致玉踩着高跟鞋虎虎生风出了电梯,保养良好的脸上一派焦急“爷爷怎么样”
陆潮说“准备一下吧,走了。”
“走了”严致玉大骇,踉跄了两步抓紧陆潮手臂“人、人没了”
陆潮看着自己脑洞奇大的亲妈,无语两秒“让你准备安排个人送他回家,他心脏比我还健康。”
严致玉松了口气,朝他肩膀甩了一巴掌“死孩子说话大喘气,吓死老娘了。”
陆潮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准备回学校,严致玉把包往他怀里一扔,斜了眼“着什么急,你又没对象在学校等你,回家吃顿饭明天再回去。”
陆潮“没对象犯天条了”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玩意。”严致玉叹了口气,万分不解道“你长得也还行啊,怎么学校里就没有半个能看上你的实在不行你问问有没有图咱家底儿的也行啊,只要愿意要你,我把平洲都给她买了。”
陆潮轻嗤“我校草好吗喜欢我的人能在平洲绕三圈,开什么玩笑,我还需要倒贴钱”
“那么这位校草,你能在这三圈里给我挑个儿媳妇来不”严致玉殷殷问。
陆潮“不能。”
“不争气的东西。”严致玉从他怀里把包一拎,“你也别回家气我了,赶紧滚。”
“”陆潮老实滚了。
到学校已经快九点了,周末的校园里人不算很多,男寝离校门口极其遥远,陆潮懒得走便抄了条近路。
这条路会穿过废弃的展览馆和游泳馆,基本没有灯,陆潮路过图书馆时不经意瞥了眼,脚步骤然停了下。
郁霈站在路灯下,四处张望像是在等人。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落下来,将他拢了一层柔软的光影,那头长发被皮筋松松拢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单薄清瘦,一掐就折的腰隐约被光透出朦胧轮廓。
陆潮莫名想起今天下午那个和他在大街上就搂搂抱抱还抽走簪子的黄毛,在心里冷笑了声。
“陆潮”郁霈略显惊喜的嗓音猝然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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